“她們給你說過什麽?”秋諾忽然很緊張地向前走一步,腳上的傷讓她險些沒站穩,抬頭看我一本正經地問。


    我不明白秋諾為什麽會有這麽大反應,事實上她們除了讓我放其一馬之外還真沒告訴過我其他的,我平靜的對秋諾搖頭。


    在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後,她畢竟認識我時間也不短,知道我不會謊言搪塞,緊張的表情消失在臉上,聲音冰冷地回答。


    “黃爺是誰都和你沒關係,就算你知道也改變不了任何事,做好你該做的,時間到了不用我,你自然會知道。”


    黃爺這兩個字已經讓我糾結了太長時間,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傻子般被人設計牽引,每一次明明以為自己看透徹的時候,總是發現明明簡單清晰的事情變的更複雜,我已經厭倦了猜測和揣摩,確切地說,我已決定要麽秋諾告訴我結果,要麽我永遠不知道結果,總之這個房間中我和她今日隻能有一個人活著走出去。


    秋諾見我抬手估計也知道我的意思,慢慢抬頭看我,目光依舊冷豔,不過她距離我太近以至於她的呼吸聲我都能聽見,這麽近的距離她居然沒有閃躲後退的意思。


    我見識過她的道法修為,知道深不可測,但就這樣沒有絲毫防備的站在我麵前未免太過托大,我就是再不濟全力一擊秋諾也抵擋不住,當然還有一種可能,秋諾到現在還是沒把我放在眼中。


    用她的話說,她是黃爺走卒,我連當走卒的資格都沒有,但有一點我從她眼神中的得到了確認,她沒打算回答我的問題,我下意識的去留下她那九條黑色軟鞭,再加重語氣問了一次,得到的答複是秋諾再向我麵前走了一步。


    她的冷豔落在我眼中完全變成了挑釁,我單手起破軍印,我抬手出掌印秋諾不避不躲,我一直在防備她的九條軟鞭,可最後的結果完全出乎意料。


    呯。


    我的手印結結實實按在秋諾的身上,她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箏飛出去,重重倒在地上半膝而跪,對於這樣的結果我半天都沒反應過來,以秋諾的道法修為完全應該可以避開,即便我解開海底九天隱龍決的法力封印,也不至於讓秋諾毫無還手的能力。


    秋諾用手撐著膝蓋,頭埋的很低,我看不清她的臉,不過她手中拿九條軟鞭似乎是失去了靈氣,就如同普普通通的軟鞭,沒有絲毫生氣的拖在地上。


    我聽見秋諾咳嗽一聲,從低埋的嘴中一口鮮血湧出,我甚至有想過秋諾是在試探我的實力,但看得她如今的反應,知道她是被我傷的不輕,她居然沒有躲避硬生生讓我擊中,我眉頭皺的更緊,收起掌印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麵前的秋諾。


    “你現在可滿意?”秋諾的聲音低沉而吃力,身體有些輕微的抖動,好像整個身體的重量都是靠那條彎曲的膝蓋在支撐,她似乎還在堅持什麽。


    我即便是再恨眼前這個女人,但她這樣毫無抵抗的樣子,讓我無所適從,我進退兩難的看著她,一時間不知道該幹什麽。


    直到秋諾緩緩從地上站起來,動作很吃力和緩慢,我感覺自己是徹底的激怒了這個她,低垂的手下意識掐起指決。


    第100章 以命相抵


    秋諾的陰冷我見識過,她的決絕和殘忍同樣也見識過,她緩緩抬起頭,我能想象她現在雙眼中的眼神,可直到她和我對視,我忽然發現今天的秋諾到底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


    那是如同白紙般蒼白的臉,嘴角的血漬是唯一的顏色,映襯在秋諾的臉上有一種刺目的淒然,沒有陰毒亦沒有戾氣,那完全是一雙毫無生氣的眼睛,瞳孔中的黑色在漸漸渙散。


    “好好活著,你還有很多事要做。”秋諾再次向我走來,手捂著剛才被我擊中的胸口,腿上的傷讓她每走一步都極其吃力,那九條黑色軟鞭竟然到現在還是低垂,那是我和聞卓合力都無法抵擋的法器,如今好像變的一點用都沒有。


    我聽不懂秋諾說出來的話,除了她的冷豔之外,我發現我根本不認識她,一切都很陌生,她沒有絲毫顧忌的向我走來,我隻能確信那是她並不怕我蔑視,這房間裏發生的事讓我都想不明白,秋諾沒有了殺戮之下,充滿暴戾之氣的人居然會是我。


    我掐劍指,起九天隱龍決,我就不相信她真不躲不閃,秋諾離我隻有不到一步的距離,我單手抬起口中念咒全力一擊,可我手剛抬到一半,秋諾整個人就倒在地上,我劍指懸空,我整個人的心也懸空,秋諾居然會倒下?就算剛才我那手印傷了她遠不至於這樣的結果。


    我有些茫然的愣了片刻,等我低頭的時候,看見猩紅的血液正從秋諾趴在地上的身體中向四周流淌,很快她身下變成一灘血泊。


    我收起指決按理說我不應該對這個女人有絲毫的同情和憐憫才對,可看著她就這樣毫無征兆倒下和那四溢的鮮血,我除了疑惑之外居然還有一絲詫異,至少我的手印傷她不會流這麽多血。


    我蹲在秋諾的麵前,把她從地上扶起來,這才發現她整個衣衫完全血染,那些鮮血都是從她身體中流淌出來,我撩起她的衣衫隻看了一眼,頓時就愣在當場。


    秋諾身上的傷口貫穿前後,那分明是之前我的劍傷。


    我手上沾滿她殷虹的血漬,心脈已斷大羅金仙的無力為天,嬴政救不了穆汐雪,可秋諾居然能救我回來,比道法她遠不如嬴政,何況嬴政昔年被羋子棲所傷也隻無可奈何,被封印千年,可見再高深的道法也逆轉不了生死,我一直好奇秋諾是怎麽做到的。


    現在我才明白,其實她也做不到,不過她能以命易命,用她的身體來幫我承受劍傷,我嘴角輕微蠕動一下,反應過來之前秋諾不是不躲開我的手印,而是她根本沒辦法躲開,心脈已斷無道法可驅使,她用普通人的身體硬生生接下我的道法手印。


    我曾經如此迫切地想要殺掉麵前的秋諾,可現在我居然一點這樣的想法都沒有,不管她出於何種目的,以命相抵來救我,試問又有幾人能做得到。


    我慌亂的用手去捂著她的傷口,鮮血還是不斷從我指縫中湧出,一縷低垂在她額前的頭發擋住了秋諾的臉,我遲疑了一下,很想看清楚這張我從頭到尾都沒看懂過的臉,當我的指頭撥開那縷青絲,我看見秋諾眼角有一絲淚痕沿著臉頰劃過,觸碰到我指尖,冰冷冰冷。


    我沒想過秋諾會哭,至少不會在我麵前,或許對她來說,哭泣是軟弱和怯懦的表情,她絕對不會也不可能在其他人麵前落淚,所以當我觸碰到時,手指輕微的顫抖一下,然後看見秋諾緩緩睜開虛弱的眼睛,默默注視我良久,完全是我看不透也看不懂的表情。


    “我知道你恨我,這條命我就給你留著,到時候等你來取,不過不是現在,你還有很多事要做!”


    我的注意力完全在秋諾的臉上,等我聽到她口中的話時,她的手掌幾乎同時擊中我的胸前,我完全沒有防備和意識的感覺胸口一熱,眼前又是那刺眼白皙的光亮,我感覺自己像是在不斷的下墜,越來越快。


    ……


    我試圖從這白光中掙脫出去,猛然用力整個人坐起來,一切又恢複了安靜,隻是滿身的汗水浸透衣衫,我發現自己還是在道觀房間的床上,我想起剛才發生的事,驚慌的轉頭。


    床邊是越千玲和聞卓以及蕭連山她們,每一個人都在,每一個人的表情都是欣喜和高興,我茫然地看著他們驚慌地問。


    “秋諾呢?”


    “秋……諾?”所有人的表情變的比我更茫然,相互對視一下後,越千玲很詫異地問。“雁回哥,你總算是醒了,怎麽醒來第一句話就問秋諾?她……她怎麽了?”


    “剛才秋諾就在……”我隻說到一半就再也說不下去,因為我撥開聞卓和蕭連山,伸手想告訴他們地上有血漬的時候,發現房間裏幹幹淨淨。


    我的頭有些昏沉和輕微的疼痛,忽然間分不清之前看見的那些是不是我的幻覺,記憶中我刺穿身體,分封聞卓和葉輕語,了結聞卓的執念,最後我昏厥過去後麵的事再也不記得,我看看床前的每一個人茫然的問。


    “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你還問發生了什麽事,你把我們都快急死了。”蕭連山長長鬆口氣笑著回答。“哥,你幫聞卓了結執念,他見你傷的太重不管不顧用所有道法護你心脈,虛空子帶我們來這裏,都說你可能活不了,誰知道一夜之間你的傷口自己愈合了,我們都好震驚,可是你一直不醒,大家沒辦法就這樣守了你三天三夜。”


    我連忙低頭去摸身上的傷口,果然已經不見了,可我隻記得是秋諾以命相抵救我回來,我連忙抬頭認真地問。


    “守了我三天三夜?寸步不離?”


    所有人都很詫異地看我,然後都點點頭,既然如此那隻說明之前我見到秋諾是在昏迷中的幻覺而已,至於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幻覺我也解釋不清,可對於傷口怎麽會自己愈合我更疑惑不解。


    聞卓說他也很奇怪,後來想應該和嬴政有關,他有萬世天命,如今帝星入世和我同身同魂,我若是死了那嬴政也就不複存在了,要再等上不知多少世才可以遇到下一個和我擁有同樣命格的人,所以聞卓認為是我身體中潛藏的那些嬴政元陽救了我。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回想起我在那壯觀巍峨的宮殿上見到的嬴政,他告訴我還有很多事要去做,或許真如同聞卓說的那樣,嬴政借我身體入世,又豈會讓我不明不白的就這麽死掉。


    越千玲他們都問我怎麽昏迷這麽久,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他們我在昏迷中見過的那些人和經曆過的事,特別是遇到秋諾發生的那一幕,至今我都記憶猶新就好像是真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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