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觸景生情,回蓉城的車上越千玲安靜了很多,我知道她在想以前的事,也沒去打擾她,離蓉城越近她的表情就越憂愁,我忽然想到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囂張、驕橫、任性是她所有的標簽,可如今我很難在她身上看見這些。


    我答應過越雷霆要照顧好她,還有劉豪,臨死之前最放不下的也是她,在某些時候我感覺自己挺虧欠她,如果不是我或許她現在還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我寧願她在任性嬌蠻點,也總比跟著我亡命天涯要好很多。


    越千玲在車上大部分時間都一隻手撐著頭望窗外,我坐在後排剛好可以看見她半邊臉,有種隱隱心痛的感覺。


    到蓉城是第三天的早上,一下車我們才發現有多冒險,蕭連山悄悄遞過來一張紙,上麵有我們三人的頭像,下麵赫然三個字。


    通緝犯!


    這樣的畫像隨處可見,看來魏雍已經開始反撲,以他的權勢想要除掉我們輕而易舉,我感覺不管走到任何地方都有一張無形的網在困著我們。


    本打算在蓉城逗留幾天,可看著形勢必須趕緊走,越早到雲南或許越安全,就算要跑,雲南崇山峻嶺也總比這蓉城容易逃。


    越千玲和蕭連山也同意我想法,越千玲特意給我們買了帽子至少看上去不是那麽顯眼,當天就登上了去雲南的客車。


    快到雲南地界的時候,客車停了下來,我迷糊的醒來,從車窗探出頭,看見前麵停了很多車,還有大批軍警在搜查,心裏一沉連忙把蕭連山和越千玲叫醒,在車上太被動,萬一真是來找我們的跑的地方都沒有,我讓他們收拾好東西下車。


    剛走兩步就被後麵的聲音叫住。


    “站住,回車上呆著別亂走,我們在搜查通緝犯。”


    沒辦法隻好硬著頭皮轉身回去,和說話的軍警擦肩而過的時候,我瞟見他手裏拿著的正是通緝我們的畫像,心裏有些發涼,我做了人藕船放於灞河,秋諾一時半會不應該會找到我們才對,怎麽會有軍警在這裏設卡搜查。


    “等會,抬起頭。”突然有個軍警對我說。


    我呆立在原地,已經瞟見蕭連山的拳頭已經握緊,這個動作同樣也被軍警察覺到,退了一步,我聽見抬槍的聲音。


    我已經掐指決嚴陣以待,生怕蕭連山衝動,畢竟我們背後是槍。


    “你們去查前麵的車,這裏交給我。”


    有女人的聲音傳來很耳熟,兩個軍警很快離開,我還在想這個聲音在什麽地方聽過。


    當方亞楠英姿颯爽的站在我麵前時,我目光一直落在她腰前的配槍上,一種很複雜的心情,我救過她的命,可她是很有原則性的人,偏偏上次在明月軒她和魏雍在一起,看的出魏雍很賞識她。


    “你們身邊是薄竹山,上山後一直往西就進入原始森林,隻要能走出去就安全,趕緊走,我們接到的命令是說你們三人極度危險,如有反抗就地槍決,我能幫的就這麽多了,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們自己。”


    方亞楠一邊說一邊看看四周,把一壺水遞到我手裏。


    “為什麽放我們走?”我已經跨過公路的防護欄轉頭問。


    “我沒放誰走過,你們自己要進山我也不能攔著。”


    方亞楠雖然語氣冷漠,但看她眼神我看到了信任和關切,淡淡朝她笑了笑向山上走去很快我們三人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我站在半山腰透過茂密的樹林看下去,方亞楠正抬頭望著,好像是看著我們這個方向,然後手抬起擺幅很小的揮了幾下手,我知道她在和我們再見。


    方亞楠簡單幾句話告訴了我們正確的逃跑路線,但等到第三天我才意識到,或許她應該描述的準確些,薄竹山不僅僅一座山,我們三人馬不停蹄的走了三天也沒看見方亞楠所說的原始森林。


    還好蕭連山包裏帶著吃的,方亞楠給的那壺水省著點喝還能堅持走下去,第四天晚上的時候,我們爬上一個不知名的山頭,累的實在走不動,打算在這裏休息一晚,山裏夜冷刺骨又不敢生火,蛇蟲鼠蟻到處可見,我在周邊施了淨土咒,回來的時候看見越千玲嘴裏在吃東西,手裏還有半截尾巴。


    “千玲,你在吃什麽?”我有些緊張地問。


    “小黃魚啊。”越千玲隨手遞過來一包魚幹。“雁回哥,你也吃點,沒體力真走不出的,不然沒被魏雍抓到,我們自己都要累死在這大山裏。”


    “魚!”我大吃一驚一把拿過來。“你什麽時候開始吃這個的?”


    越千玲一臉茫然想了想回答。


    “在蓉城車站買票的時候,我肚子餓就買了幾包……怎麽了?”


    “對啊,哥我也吃過了。”蕭連山喝口水說。


    “人藕船是藏魂術,最怕腥臭之物忌魚肉,難怪魏雍會安排人在交界處搜查,原來我們早就被秋諾找到。”我重重歎口氣說。


    蕭連山突然站起身望著山下警覺的說。


    “你們聽到什麽聲音了嗎?”


    我和越千玲都站起身,向蕭連山注視的方向看過去,仔細聽了半天好像沒什麽動靜,雖然秋諾能用搜魂術找我們,但也是一個大概的方位,這薄竹山這麽大,再加上我們一直沒停過,真追到這裏也沒那麽快。


    我剛想開口說話,我們三人不約而同聽見身後有野獸低吼的喘息聲,但不同的是我後脊隱隱發冷,很重的陰氣,野獸身上不可能有這樣的陰氣。


    當我們轉過頭去的時候,都呆立了半天,站在我們身後的我已經不能肯定是野獸還是人,一張完全撕裂幹涸後蜷曲的臉,沒有一個五官是可以清晰辨認出來的,低吼身是從塌陷沒有鼻梁的洞裏發出來。


    如果不是能站立行走,我還真難分辨出對麵的是一個人。


    他走路的姿勢很奇怪,極其不協調的向我們移動,像一個木偶,我雖然認不出他是誰,但他的眼神我總感覺在什麽地方看見過,充滿了仇恨和怨氣。


    我下意識把越千玲保護在身後,她躲在我後背探出半個頭看著向我們走來的怪物,我能感覺到她身體在發抖,蕭連山隨手抄起一根樹棒,衝上去重重一棒打在怪物的身上,我相信任何一個人被蕭連山這棒打下去,是絕對爬不起來的,肋骨一定會斷,隻是斷幾根的問題。


    手腕粗的樹棍從中硬生生折斷,可見蕭連山用了多大的氣力,那怪物竟然沒有後退半步,直挺挺的把注意力落在蕭連山身上,我開始懷疑我的判斷,我已經不確定對麵的怪物是人了。


    蕭連山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還在遲疑地看著手裏那半截斷棒,怪物被徹底激怒,大吼一聲,喉嚨裏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伸出手向蕭連山衝過去,怪物抬手的瞬間,我看見怪物兩個掌心有細細的紅線,心裏一驚。


    屍偶術!


    難怪蕭連山一棒打不到這怪物,能使用如此歹毒法術的我隻能想到秋諾,蕭連山還想近身和怪物搏鬥,我連忙將水倒在手上掐三煞指訣,中指扣於大拇指上,口念淨靈咒。


    巍巍道德尊,功行已圓齊。降身來接引,師寶自相攜。慈悲灑法水,以用洗沈迷。永度三清岸,長辭五濁泥。


    在怪物襲擊蕭連山的瞬間,中指一彈一滴淨水打在怪物眉心中間,重重的彈了出去,淨水克邪術,有祛邪清晦之用,怪物倒在地上,臉上騰起一團白霧,四肢在地上抽搐,喉嚨裏發出含糊不清的慘叫。


    我一怔,如果是屍偶術,秋諾驅使的應該是屍體,既然是死人又怎麽會感覺到疼痛,我讓越千玲站在原地,和蕭連山一左一右向怪物走去,怪物一直從喉嚨裏發出單一的聲調,但雙手竟然抬不起來,那張扭曲恐怖的臉,在淨水的灼燒下漸漸變的清晰。


    我示意蕭連山把木棒撿起來,當我走近才看見怪物的樣子,大吃一驚。


    “沈翔?!”


    越千玲聽到我說出這兩字也跑了過來,隻看了一眼又把頭轉了過去,我不喜歡沈翔,但看見他如今這個樣子心裏也大為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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