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除了看見在麵前不斷裂開的毒物軀體,還有數以萬計的血口,似乎想要活生生咬破阻擋的屏障,向我們衝過來,我感覺手背有些冰涼,低頭才發現越千玲因為被麵前的景象嚇得驚慌失色,手不知什麽時候碰到了我,一片冰涼還滲著細細冷汗。


    “哥……這些玩意該不會真衝過來吧。”蕭連山蠕動著喉結,他本是膽子大的人,真刀真槍的他還真不怕,我想蕭連山如今恐怕在想,這些毒物要真衝破了屏障,撕咬在身上就猶如千刀萬剮生不如死。


    “人家耍猴,他刷蛇,你就當圖個樂子看個笑話,有我在衝不過來。”


    說完我把越千玲的手握於掌心,或許是我手掌的溫度讓她心神寧靜下來,臉頰上慢慢透出一絲紅暈,比剛才的煞白好看了很多。


    “你不喜歡就別看了,就坐在這裏別離開就行,在斷瘟咒符的屏障裏孔觀傷不了你。”


    我緩緩從椅子上站起來,沒有絲毫擔憂地向前走去,我每向前一步孔觀的身體都不由自主向後退一步,好像有股無形的衝擊力把他的三毒血蠱抵擋回去,如今他正在承受自己蠱毒的反襲。


    我整個人越過自己設下的屏障,孔觀左腿向後一退,右腿彎曲用不太穩的弓步死死支撐,我離他越近他越是吃力,已經沒有剛才的胸有成竹,如今寫在他臉上的隻有慌亂和不解,兩腮不規則的抖動,我知道此刻他一定緊咬著牙,除此之外他應該沒有別的可以做了。


    當我穿過屏障那刻,我看見衛羽目瞪口呆的看著我,雖然他站在後麵但卻絲毫不敢動,這三毒血蠱就圍繞在他身體周邊,以他的道法修為不可能有護身結界,能抵擋到現在完全是用咒符暫時護體,隻要他一動道法就會破,他周邊的血蠱會瞬間將他撕咬成一堆白骨。


    可我卻能穿過屏障安然無恙的向孔觀走去,我能讀懂衛羽的表情,在比試時我有幾斤幾兩他和孔觀都很清楚,我猜他們今天能來找我,一定想著可以不用費太多氣力就能把我和越千玲還有蕭連山帶回去。


    看到孔觀用三毒血蠱,連衛羽自己都要全力戒備,之前的我是不可能抵擋住的,如今顯然孔觀低估了我,同時……衛羽也高估了自己。


    孔觀即便知道三毒血蠱傷不了我,可終究是晚了點,孔觀的蠱術和秋諾的邪法如出一轍,一旦發動傷不了對手就隻有等著反噬,這也是孔觀到現在還在苦苦支撐的原因,而衛羽已經大驚失色,我能毫發無損的走向孔觀甚至都未發力,可他已經堅持不住,圍繞在衛羽身邊的血蠱離他身體越來越近,孔觀到現在還沒有收手的意思,看見這場景我忽然笑了,抬起的手上多了一方寶玉。


    孔觀的頭已經偏過去,有股無形的衝擊力猶如千刀萬刃般從他四周穿襲而過,身上的衣服四處被割開成無數條口子,好多裸露出來的皮膚上一道道細長的血印正透過他破裂的衣服蔓延出來,他越是徒勞的抵擋,身體上被撕咬的痕跡就越多。


    事實上我很喜歡孔觀就這樣一直抵擋下去,不需要我做什麽,估計他也頂多再能堅持不到半分鍾後,這庭院裏會多兩幅沒有血肉的骸骨,可想到越雷霆和嵐清還在古嘯天的手裏,這兩個人留著或多或少還有些用。


    “你也就這點本事了!”


    我冷冷瞟著竭盡全力的孔觀,拿起傳國玉璽重重蓋在他麵前的地上,孔觀整個人背震飛出去,連同震破的還有他的三毒血蠱,如果不是後麵衛羽反應快單掌托著他後背,孔觀會直接撞在門口的三王獅上當場斃命。


    “不……不可能……你竟然能破三毒血蠱?!”孔觀從地上掙紮幾下爬不起來,捂著胸口吃力地問。“你既然能破三毒血蠱……為什麽我沒被反噬。”


    “習練邪術其心不正,要你的命輕而易舉,隻不過你這條賤命恐汙了我的手。”


    “技不如人無話可說,你想怎麽樣?”孔觀還算有點骨氣,受這麽重的傷也試圖從地上站起來,旁邊的衛羽想要去攙扶。


    我抬手指著他,雙目如劍的掃過去,威嚴地說。


    “老實在旁邊給我呆著,和你的賬等我處理完他自然少不了你,否則我先送你下去等他!”


    衛羽不能說話,可事實上我猜他即便能說,也不知道此刻說什麽,嘴角上下翻動,孔觀艱難抬頭看看恐慌地說。


    “你說的對,他的道法不是以前的,就連他人……也不是以前的!”


    我渡步過去從上俯視著氣喘籲籲的孔觀,擰著他衣領一把拽起來。


    “我敬你是前輩處處禮讓,你和衛羽卻在明十四陵倒戈相向幫魏雍圖謀不軌,修煉邪魅之術已經是大惡,按理說今天就該廢了你,不過你這條賤命我留著還有用,你的命今天先寄存在我這兒,可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你號稱地瞎,就瞎了一隻眼睛太名不副實,另一隻是你自己挖出來,還是要我親自動手!”


    孔觀歲數不小,背都有些佝僂,可骨氣倒是還有點,即便到了此刻,頭還是仰著。


    “喜歡自己拿去玩。”


    我以為孔觀認為我在和他說笑,想都沒想豎起兩指直擦他瞳孔正在逐漸放大的眼睛,裏麵那抹黑色在潰散,是絕望和無助。


    我的手指停在孔觀眼睛不到半寸的地方,腰被一雙手從後麵環抱,有一種莫名的寧靜和安詳,心緒瞬間平複下來,轉過頭才看見越千玲把頭靠在我背上,正死死從後麵抱著我。


    剛才身體裏的戾氣蕩然無存,我的手抖得一下把孔觀扔在地上,目光落在我還豎起的兩根指頭上,秦一手從小就導我向善,世間萬物皆有命,不敬畏生命就是一種褻瀆,所以我從來沒有過害人之心,更不用說想要誰的命,以德報怨,這四個字被秦一手從小就銘刻在我腦子裏。


    但現在我總是不經意間有殺戮之心,特別是在對敵的時候,似乎隻要和我為敵的人,我第一個反應總是想將其挫骨揚灰才能解心頭隻恨,當我抓著孔觀衣領時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感,如果不是越千玲及時抱住我,相信此刻孔觀的另一隻眼睛已經在我的手裏,我甚至不會有絲毫的遲疑。


    秦一手說得沒錯,我體內的魔性越來越重,已經在逐漸控製我的思維,想到這裏我後背發涼,在南山之巔我甚至連蕭連山和越千玲都想殺,我真不知道再這樣下去,我會不會有一天真變成那個墮入魔圖的王者。


    越千玲看我慢慢恢複了平靜,才顫巍巍的送開手。


    蕭連山跑過來,目不轉睛的盯著我眼睛,好半天才鬆了口氣。


    “這是我哥,看他眼睛就知道,幹淨著呢,有殺氣的人不會有這樣的眼神,我打仗那會看到過,身邊人的眼睛裏都看不到任何東西,就四字,你死我活。”


    我用力搓了搓臉,大口喘著氣,對他們二人歉意的笑了笑。


    “剛才……剛才我又失控了。”


    “雁回哥,剛才你的樣子就和在終年山時一樣,嚇人的很。”越千玲抿著嘴心有餘悸的說。“秦叔走的時候說過,你如今帝星入世如沾血腥魔性再起,我生怕你挖出孔觀眼睛,還好記起秦叔說我能克製你的魔性,還真管用,一抱你就恢複了,以後你再這樣我就抱著你……”


    越千玲說完臉頓時紅起來,像熟透的蘋果,我都被搞的不知所措,說真的當越千玲抱著我那刻除了感激到祥和之氣湧灌全身外,內心有種莫名的悸動,長這麽大頭一次被女子從後麵這樣抱著,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很溫馨的場麵,讓我忘了這庭院裏除了躺在地上的孔觀外還有另一個人,背後隱約感覺到極強的法力奔襲而至,我轉過身去看見衛羽已經站在孔觀的麵前,隻是此刻他手裏多了一把尺子。


    我認得這尺子,這是道家法器五寶之一的天帝尺。


    天帝尺有召神、召告、鎮三壇之用途,是玄天上帝得道時所練敕,乃天皇大將軍是也,成與玄天上帝名號,乃是藉以行使大神辟邪力量的法器,是所有法尺中法力最強的一種。


    衛羽能召天將,在他誅殺歐陽錯的時候我已經見識過,此刻他拿著天帝尺站在前麵,我已經知道即便看見孔觀敗的丟盔棄甲,這個老頭也沒有放棄的打算,我示意越千玲和蕭連山退到屏障裏去。


    孔觀是方外之術,我用九天隱龍決贏他尚可輕而易舉,可衛羽的道法絕非泛泛之輩我從來都沒低估過這個其貌不揚的老頭。


    第87章 手握生死的人


    衛羽掐指決閉目冥神,單腳在地上用力踩了三下,將天帝尺置於胸前,嘴唇不停翻動,這庭院裏除了還躺在地上會懂唇語的孔觀,沒人知道他在說什麽,可看衛羽架勢我心裏很明白他在請神。


    之前誅殺歐陽錯衛羽手裏什麽法器都不用拿,能請動西方太極天皇大帝座下北極戰神,也就十二天將之一的勾陳,凶將,喜殺戮破千軍,持萬神圖統禦群靈。


    如今為了對付我竟然把法器天帝尺都祭出,想必這一次衛羽是全力以赴,我也不敢掉以輕心,下意識把傳國玉璽抬起來,這是我恢複道法以後,也是真正學會九天隱龍決以後第一次和人鬥法,而對手衛羽雖不能和魏雍以及秦一手這樣有千年道行的高人相提並論,但在我之前遇到的所有同道中人裏,他無疑是最強的一個。


    衛羽忽然睜開眼,將天帝尺從眼前一抹而過,上了年紀的人雙目昏花無神,可此刻衛羽雙眼如電,我竟然聽見從他口中發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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