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您剛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雁回哥隻是廢了道法,您……您怎麽說要安葬他?”


    秦一手從兜裏掏出一瓶酒,劣質的酒味讓我又記起了熟悉的他,沒有理會越千玲,看了看我。


    “你過來。”


    我走過去,秦一手喝了一口酒後,用袖口蹭幹淨嘴角,手不偏不倚搭在我手腕的脈搏上,動作嫻熟而準確,我忽然發現原來自己其實一點都不了解他,這個我背地裏瞧不起的老頭,道家五術才是真正的無一不精。


    “你脈象形浮無沉候,滿指散亂似揚先……”秦一手說到這裏重重歎口氣。“你我二人父子一場,你陽壽還有三日,有什麽未了心願就說吧。”


    “陽壽三日?!”我一愣,多少有些驚慌,秦一手醫術已經登峰造極,單是看我脈象就能斷我生死期限,想了想詫異地問。“爹,為什麽會這樣?”


    “哥,當初在太白山你招陰兵,我記得衛羽說過,你是帝王之命要折壽二十年。”蕭連山說到這裏,連忙看看秦一手。“秦叔,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我願意用我陽壽給我哥續命。”


    “我也是。”越千玲毫不遲疑的說。


    “你們也說他是帝王之命,你們都是凡夫俗子,你們的陽壽他要來何用。”秦一手又喝了一口酒有心無力地說。“何況這和招陰兵折壽並沒關係,是雁回自己要了自己的命!”


    “我?我自己……”我有些遲疑地看看秦一手,不明白他話中意思。


    秦一手的目光落在我掌心的傷口上歎了口氣說。


    “帝王之命世間罕有,可遇而不可求,你有紫薇帝星庇佑百無禁忌,機緣巧合,你滴血在八龍抱珠項鏈之上,讓你擁有曠世道法,八龍抱珠是玉尋人,一旦找到第九條龍便終身相隨,而你的命也和這條項鏈聯係在一起,你散了真元自廢八龍抱珠裏傳承的道法,也自己斷了你的命。”


    我茫然的愣在原地,嘴角蠕動幾下,半天沒說出話,我終於明白為什麽魏雍要放我走,並不是他不想殺我,而是他同樣也知道,我自廢道法就命不久矣,根本不用他動手。


    蕭連山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連忙焦急地對秦一手說。


    “秦叔,您是高人,您一定有辦法能救我哥的,您老給想想辦法,要我幹啥都行。”


    秦一手喝完瓶裏最後一口酒,渾身酒氣抬頭看著我很歉意地說。


    “雁回,不是爹不救你,你命格萬中無一,又習得道家天機精要,注定你一生非比尋常,可帝星入世定會掀起血雨腥風,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他日你若君臨天下,你腳下森森白骨數之不盡,三年前我斷你一指本想讓你遠離紛爭,平平淡淡了此一生,可終究天意難違,你還是走到今天,你命中當有此劫……”


    秦一手緩緩站起來,目光中透著虧欠和無奈。


    撲通一聲。


    秦一手竟然跪在我麵前。


    我大驚失色連忙去攙扶,卻被秦一手一掌推開,聲音顫抖地說。


    “爹這兒替天下蒼生先謝你了,雁回,你安心的走,爹若這次救了你,你渡過此劫,你就真正帝星入世,日後林林總總就不在爹控製之內,你是心善大道,還是墮入魔途都在你秦雁回一念之間,爹不敢冒這個險,為天下蒼生爹隻有負你,你……你就當沒有我這個爹。”


    我衝過去和蕭連山把他扶起來,其實我並不怕死,雖然知道我隻有三天陽壽,可看見秦一手臉上的哀傷,我知道他心裏一直都有我,這比什麽都重要。


    “爹,雁回年少無知,沒懂您一片苦心,您不救我,雁回絕無怨念,年少離家沒孝義,死後隻希望爹把雁回埋在屋前,隻求清燈一盞,雁回願日日夜夜長伴爹身邊,此生無憾。”


    好,好,好……


    秦一手連說三聲好,身體一軟倒坐在椅子上,我分明在他眼角看見一絲濕潤的光亮,我從來心裏沒像現在這樣坦然,回頭和蕭連山對視一眼,手在他肩頭用盡全力握了握。


    “下輩子,我去找你,如果不怕被我拖累,我還當你哥。”


    蕭連山木訥的看著我,半天說不出話,然後頭也不回的衝出房去,我聽見屋外傳來拳頭砸碎木門的聲音,他本就是不善於表達的人,何況是生死離別之際。


    我走向越千玲,本來我有很多話對她說,可和她對視的那刻,我竟然連一句都想不起來,越千玲緊咬著牙我知道她不想我看見她哭,忽然一把抱住她。


    “送你那麵銅鏡,是因為……江山看不盡,最美鏡中人。”


    我感覺越千玲在我懷裏顫抖一下,猛然抬起頭看著我輕柔地問。


    “為什麽不早說?”


    “不知道。”我一臉苦笑寬慰的說。“我以為還有很多時間和你在一起……”


    越千玲突然推開我,目光堅毅的走到秦一手麵前,指著我說。


    “秦叔,他是帝王也好,乞丐也好,我隻想和他在一起,雁回哥宅心仁厚絕對不會是您擔心那樣會誤入魔道,他是您兒子,您真忍心眼睜睜看著他死也袖手旁觀?”


    秦一手還在試圖劃燃火柴,動作變得遲緩而笨拙,越千玲從他手裏接過火柴,沉穩的擦燃,終於幫秦一手點燃了根本沒有煙絲的紙卷。


    火光照亮了越千玲秀美的臉頰,我在她臉上再也看不到嬌蠻和任性,那是一種經曆磨練後的剛毅,我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就算還有三天陽壽,看見她這樣我也放心了。


    秦一手和越千玲對視一眼,本來渾濁的目光瞬間變得的敏銳,扔掉手裏的煙卷,順著越千玲手指往肩膀上摸,每一次觸碰剛好落在越千玲的關節上,讓我想起燕六指在鬼市也這樣摸過我。


    秦一手在給越千玲摸骨。


    “你戴過秦雁回的八龍抱珠項鏈?”


    越千玲想了想點點頭。


    “你怎麽可能還活著?”秦一手大吃一驚重新看了看越千玲。“你生辰八字是多少?”


    越千玲愣了一下,很快報出自己的八字,秦一手掐指一算,眉頭微微皺起,搖著頭肯定的說。


    “假的。”


    “假的?!”越千玲不知所措一臉茫然的回答。“怎麽可能是假的,這是我媽告訴我的。”


    我也有些吃驚,以秦一手的道法他是不可能算錯的。


    “爹,她爸是越雷霆,媽是嵐清,我都認識,她雙親健在,應該不會說錯她的生辰八字。”


    “她怎麽可能有爹媽。”秦一手雙眉緊鎖目不轉睛的盯著越千玲。


    第59章 毒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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