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全不管用。”我從船頭走到駕駛船的地方,雙手放在方向盤上麵,開車我倒是還行,開船的話根本派不上用場。胡工這時候跑到我身邊,正兒八經地說:“我們這麽努力,饕餮殘骸還是被白藥師和阿真帶走了,很不甘心,對不對?”我點點頭,他繼續說:“知道我為什麽要跟著你們嗎?”我搖搖頭,他笑了一下說:“我一直在找不死之藥,你也知道的。你肯定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不死之藥,嘿嘿!我死乞白賴地跟著你們就是想利用饕餮殘骸找到不死之藥。”想不到胡工這個傻乎乎的小子竟然也暗藏鬼胎,看到我滿臉疑惑,他笑道:“傳說中不死藥就在饕餮殘骸附近,找到饕餮殘骸就可以找到不死藥,嘿嘿!”我愣住了,說:“饕餮殘骸已經被白藥師拿走了,不死藥呢?”胡工笑道:“別急,嘿嘿!據說不死藥藏在巫醫峒裏麵,嘿嘿!”我狐疑地問:“巫醫峒嗎?”


    “不錯,藏不死藥的聖地,嘿嘿!小巴哥,咱們這一次雖然沒有拿到饕餮殘骸,但是如果能拿到不死藥,咱們還不算失敗。”


    “說得容易。”


    “嘿嘿!不是說得容易,是不死藥就在我們眼前。”胡工望著盤旋的水流笑著,“傳說死亡漩渦是巫醫峒的大門,死亡漩渦千年不遇,今天白藥師帶走了饕餮殘骸,估計也因為拿走了饕餮殘骸才會引出死亡漩渦,這說明什麽?說明巫醫峒就在附近,不死藥就在附近,小巴哥,饕餮殘骸被白藥師拿走了,可惜他根本不相信會有不死藥,咱們這一次發達了。”


    “你不是想找不死藥救你的女友嗎?發達什麽呢?”我愣了,感覺胡工有些滿嘴胡言,世界上怎麽會有不死藥呢?更不敢想象會有巫醫峒這種地方,就算有個叫巫醫峒的地方,裏麵也不會存在不死藥吧!跟著李古教授,跟著白骨丁,跟著白藥師,一路尋尋覓覓,“饕餮殘骸”沒了,爺爺巴不二的消息也真假難辨,還被阿真騙了,我心裏煩躁無比,胡工卻告訴我這個大秘密,感覺像個笑話,這是在逗我嗎?


    “水流好像停止了。”


    胡工的話剛剛說完,我們的船就停下了,一動不動。剛剛水流那麽急,這時候水麵竟然平靜了,流水好像變得相當緩慢,感覺根本就沒有在流動。


    我正詫異的時候,水裏麵卻突然傳來“咕嚕咕嚕”的響聲,感覺水裏麵好像有什麽東西。我和胡工麵麵相覷,幾條大水柱如同幾條巨龍,突然從河底噴出來。水柱爆炸似的衝向天空,然後“嘩啦啦”地往下潑灑,我和胡工都被淋濕了。此時,水麵開始流動,隨著水柱的噴發,水流又變得湍急,一個浪頭接著一個浪頭地滾過來,水花不停地揮灑。


    突然,一個巨大的浪頭鋪天蓋地而來,“轟”的一聲,我們的船翻入河裏。我和胡工被甩進了激流之中。此時,我感覺到河流竟然在旋轉。這便是阿真所說的“死亡漩渦”嗎?以前怎麽沒有聽說過?與此同時,那些阻擋在我們前麵的船棺也被滾動的水流擊垮,木板四處紛飛。


    我本來想抓住一塊棺材板,可左右一看,胡工居然也不會遊泳。他在河麵上撲騰著,不停地慘叫,急流不停地撞擊他,他已經哭了起來。我奮力遊到他的麵前,伸手剛剛抓住他,一股強而有力的水流就衝擊過來,我和他馬上被一個巨大的浪頭覆蓋住了。不知道怎麽回事,河底一股強大的吸勁正吞噬著我們倆。水流的壓力越來越大,我們也越來越難受,胡工已經暈過去了。


    我拚命地抓著他不放,水流帶著我和他卷進了一個黑暗的洞穴裏麵。


    待我們醒過來的時候,眼前朦朦朧朧地晃動著幾個身影,這些身影跟我平時看到的人並不一樣,他們的臉最為古怪,一半黑色一半白色,看上去有些詭異。他們留著長長的頭發,身體裹著白布,手臂上帶著石鐲,脖子上掛著貝珠。他們赤著腳,腳上有太陽刺青。我頭很疼,像是被哪個混蛋拍了一板磚似的。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鑽進我的耳朵:“你醒過來了?真好,我還以為你要睡到明天。”


    “你是?”我奮力撐起自己的身子,眼前圍著一群黑白臉的人。坐在我麵前的是一個二十多歲左右的女人,她臉型不錯,五官也很精美,隻是這張陰陽臉實在令人不敢恭維。眼前的人都很訝異,一個接一個搶著要看看我,簡直就是把我當猴子圍觀。看到我有些怒意,眼前的女人招了招手,那夥好奇心極大的人離開了房子。


    她說她叫巫靈,是巫彭族人,我所在的地方名字叫巫醫峒。我有些沒有明白她的話。她說這是一個生活在巫山大寧河底部的地方。她是在巫醫峒入口處發現我的,看到我奄奄一息便將我帶回來。我問她除了我之外還有沒有看到其他人?她搖搖頭。


    我想胡工這小子隻怕已經掛了,不由得感慨:我們為了“饕餮殘骸”居然變得這麽狼狽不堪。跟巫靈聊了幾句之後,我這才反應過來,我是不是進入了一個類似“桃花源”的地方?巫彭族?巫彭是誰?我在腦海裏麵想了許久,才想到巫彭是我國醫術的發明者。巫彭這人真實存在嗎?這都是上古時代的人物了。《呂氏春秋》記載說:“巫彭作醫。”《說文解字》裏麵記載:“醫,治病工也……古者巫彭初作醫。”


    巫彭是所謂的“靈山十巫”之一,《大荒西經》說:“大荒之中有山,名曰豐沮玉門,日月所入。有靈山,巫鹹、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禮、巫抵、巫謝、巫羅,十巫從此升降,百藥爰在。”靈山有十巫,這些神巫經常出沒在靈山附近采集藥草。巫靈號稱巫彭後裔,這地方又叫巫醫峒,這麽說來,馱屍人所說的“十八地獄屍”裏麵的“三不死”之一“巫彭遺骸”也不是假話了。


    我仔仔細細地端詳著眼前的巫靈,巫彭後裔居然都是黑白臉。


    巫靈問:“你是外麵的人嗎?”


    我點點頭,她頓時顯得有些害羞:“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外麵的人,我還以為你們長得和我們相差很大,想不到都差不多。”


    “這個……”我在想,哪裏差不多?明明差遠了,我要是長著一副黑白臉,隻怕連家門也不敢出吧。


    “你肚子餓了嗎?”巫靈想了想,嫣然一笑,忸怩著說了一句。


    我摸摸肚子,這肚子也不爭氣,一碰它便“咕嚕”叫半天。


    “我去給你拿吃的。”巫靈低頭輕聲笑了笑,站起來往外走去。


    沒過多久,巫靈便端著一碗白米粥進來,白米粥還熱騰騰地冒著熱氣。她把白米粥端到我麵前說:“你們在外麵吃的跟我們一樣嗎?”


    我餓極了,也顧不上回答。這碗粥有好濃的藥味,喝了幾口白米粥之後,我有點想吐。我勉勉強強咽下幾口,說:“好臭的藥味。”


    “臭?”巫靈用鼻子嗅了嗅,搖搖頭。


    “外麵是不是很多草藥?”一陣一陣的藥草味飄進來,我已然有些扛不住了,感覺好像進入了一家藥材鋪,但是一般的藥材鋪也沒有這麽強烈的藥味。這些巫彭族人,平時都幹嗎?采藥嗎?看到我難堪的樣子,巫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從身上的一個小袋子裏麵拿出一枚香丸遞給我:“給你含在嘴巴裏麵。”


    我接過香丸塞進嘴巴,一股清冽的氣息貫通全身,一會兒是薄荷香氣,一會兒是茉莉香氣,清爽無比,藥草臭味頓時消失。


    從此我便留在巫靈家裏麵養傷。大概過了三四天,巫靈來找我聊天。我問她:“你能把我送出去嗎?”我有點懷念外麵的日子,在這裏躺著特別乏味,每一天都被那些“黑白臉”圍觀,但他們對我特別好奇。而且整個巫醫峒全部種滿了藥草,他們還養蟲子,蜘蛛、蜈蚣、毒蛇、蛤蟆什麽的都有。我覺得我也該走了,我心裏還惦記著“饕餮殘骸”裏麵所藏的“火風凰”秘藏,好想知道阿真和白藥師是否還活著。


    “你要走了嗎?”巫靈好像有些舍不得。這些天她好像很少上山找藥草,也不去打理自己家的藥草,沒事就來找我聊天,天上地下的無話不說。我好奇她,她好奇我,我們聊得也挺好。


    我點點頭,執意要走,留在這裏我遲早變成一個廢人。


    “那好,我送送你吧!”我跟著巫靈走出她家的房子,朝一座山丘走去。每走過一地,就會有人對我議論紛紛。這也太慘了,我去跟“地龍幫”的探花“鬼臉猴子”侯一尾混算了。


    “我以後還可以回來看看你嗎?”眼看小山丘就快到了,我突然有些舍不得身邊這個生活簡單、性格單純的女人。


    “看緣分吧!”巫靈好像心情很失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要走的緣故。小山丘已經在我們的麵前,我發現小山丘底部有一個洞穴,如同火車通過的隧道。


    巫靈說:“你走了以後還是不要回來了!這裏的人不怎麽喜歡和外麵的人交往。”


    她這話讓我很尷尬,但我也知道,他們雖然不喜歡和外人交流,但是內心還是很渴望和外麵的人接觸。隧道的盡頭,是一條河流,水流很平靜。


    巫靈指著河流跟我說:“順著河流往外麵遊,很快可以回到你的世界了。”


    我往前走了一步,這時隻要我輕輕一躍便可以進入河流之中。


    “一路順風!”巫靈低著頭,樣子看上去很難過。


    “我想我還會回來的。”


    我說完之後正想跳入河流,隧道裏突然有人喊道:“阿靈,快抓住他,快抓住他,他是個壞人,他偷走了我們先祖的遺骸……”


    紛亂的腳步聲傳來,一夥怒氣衝衝的“黑白臉”手持著刀棍正朝這邊趕來,看樣子是要抓我,但巫靈卻一動不動。


    “怎麽回事?”我不解。


    “你走吧!”我還沒有做好準備的時候,巫靈突然伸手推了我一把。


    我整個人墜入河流裏麵。那夥“黑白臉”已經來到巫靈的身邊,他們紛紛將手裏的刀棍扔向掉進河流裏麵的我,怒罵著,說我是盜賊。看著他們一片亂糟糟的樣子,我很疑惑。有人偷走了他們巫彭族先祖的遺骸?會是誰呢?難道是胡工這小子?我恍然大悟,“巫彭遺骸”便是不死藥。《山海經》裏麵記載:“開明東有巫彭、巫抵、巫陽、巫履、巫凡、巫相,夾窫窳之屍,皆操不死之藥以距之。”巫彭既然能操作不死之藥,他的遺骸又是“三不死”之一,胡工這小子為了救他女朋友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我想爬上去澄清自己的冤情。巫彭族後裔不停地責罵巫靈,我有些不忍心。我想遊過去,但平靜的河流顯然並沒有看起來那麽平靜,被巫靈推下去之後,河流下麵的水流便不停地衝擊我,使我根本無法穩住身子。


    我撲騰著要爬上巫靈他們站著的隧道口,一個巨浪突然卷過來,正好撲到我身上。我根本抗拒不了,巨浪狠狠地將我衝進河底。河流底部的水流凶猛地推著我往外麵流去。我被河水嗆住,腦袋一沉便不省人事。


    我醒來之後躺在一家醫院的病床上麵。捶捶疼痛不已的腦袋,我竟然記不起任何一件事情。我的手腳都纏著白色的繃帶,稍微動一下,關節部位就會傳來一陣陣的劇痛。我有些慌亂,想掙紮著起來,一個漂亮的護士走進來,她對我微微一笑,說:“醒過來了?昨晚你又說自己是馱屍人,嚷著去馱屍,結果從三樓摔了下去。”


    “怎麽回事?我在哪裏?”護士的話有些莫名其妙,我摸著疼痛不堪的腦袋問道。我拚命地去回憶,自己卻好像失憶了一般完全想不起任何事情。


    “你不要擔心,你隻是輕度的精神分裂,好好養養就會好的。這裏啊!你忘記了嗎?這裏是成都精神病醫院呀!”小護士一邊說著一邊拿起一支注射器走到我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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