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巴哥,我這也隻是說說而已,跟著你們之後,我的見識變得廣闊起來了。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行萬裏路不如跟著小巴哥和白大叔一起上路。”


    “去你的路,少在這裏丟人現眼了。”我說完之後,白藥師突然停下來,噓了一聲,讓我們都閉嘴。白藥師伸手指著前麵的一處叢林說:“林子後麵便是‘獨臂’鐵蠻的地盤,他脾氣很大,我們要小心一些。”我們都點點頭,到了這生死攸關的時刻,我們哪裏還敢輕舉妄動?我們跟著白藥師緩緩地穿過前麵的林子,一團巨大的篝火從一個高大的茅草房裏麵冒出來,房子前麵圍著一群人,在呼喊著什麽。


    我們藏在村落前麵的幾棵巨大的古樹後麵,偷偷伸著腦袋往村落裏麵看去。“獨臂”鐵蠻帶著的馱屍隊來到村口,然後一字兒排開,站在村口大井的前麵。“獨臂”鐵蠻手裏抓著一把香火,在大井前麵繞了幾圈,不停地把手裏的香火插在大井邊沿。等手裏的香火完全插完,他奮力喊了一聲,那些馱屍人紛紛把背後背著的竹簍摘下來,連同竹簍裏麵的屍骨一同扔進那口大井裏麵。


    大井裏麵傳出來幾聲慘叫,慘叫聲如同被宰殺的肥豬,我們暗暗吃驚。胡工捂著臉靠著我,嘴巴裏麵說道:“我不想死,不想死……”


    我白了他一眼,白藥師卻冷不丁地說了一句:“我們被發現了。”


    我愣了愣,一個清脆的聲音笑嘻嘻地說道:“想不到你們破了我的蜘蛛陣!”我四處張望,大樹後麵就我們四個人,正在我犯糊塗的時候,胡工卻哇哇叫道:“你頭頂,你頭頂有顆人頭。”我抬頭一看,大樹上麵竟然藏著一個女人。她笑嘻嘻地盯著我們,眨了眨眼睛後,她的胸口突然滑落下來幾隻紅色的蜘蛛。


    蜘蛛晃動著它們的小腳眼看就要掉到我們的臉上,白藥師突然伸出右手,中指、食指一張,剪斷了懸著紅蜘蛛的蛛絲,紅蜘蛛掉到了一邊。那個女人“撲哧”一聲笑起來,如同一隻蜘蛛般從大樹上爬下來。她個子不高,一米五左右,一身彝族少女的打扮。她臉蛋很圓,眼睛也很圓,還是一個“o”型嘴。更怪異的是她的腮紅,紅成一點,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故意畫出來的。我想這個女人就是“地龍幫”裏麵九個探花之一的“蜘蛛”彭花了。


    “蠻叔,你有客人來了!”彭花對著村口前麵的鐵蠻一夥叫道。


    “原來他們是一夥的。”胡工嚇得就要暈過去,輕聲問我,“我們是不是到食人族裏了?”


    彭花走到胡工跟前,伸出她那如同蔥白的手指摸了摸胡工的臉蛋,笑道:“城裏來的孩子吧!細皮嫩肉的看上去味道不錯。”


    “這隻是表麵,表麵而已,我是出了名的皮細肉糙。”胡工冒了一身的冷汗。


    “沒關係,老娘喜歡。”彭花一雙圓溜溜地眼睛色迷迷地盯著胡工。我不由得笑了,心想這小子要是真被“蜘蛛”彭花看上了,我們幾個就有救了。


    “小花,客人來了嗎?哈哈!喲!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養屍堂’堂主老白!別來無恙吧!你小子還在打我手裏那寶貝的主意嗎?”“獨臂”鐵蠻已經走到我們麵前,他看到白藥師之後,居然一副老相好的樣子。我鬆了一口氣,既然是熟人那就好說話了,不過鐵蠻最後一句話,聽起來怎麽話裏有話。白藥師跟他之間的恩怨情仇一定相當複雜吧!隻是作為馱屍人,鐵蠻跟專門購屍的‘養屍堂’關係應該很和睦啊。


    “老鐵,你還是那麽幽默風趣!我也就是路過而已,看到你今天收獲不少,我過來看看,怎麽樣?今天這些屍骨我全要了,你說個價錢。”白藥師笑著說。


    “這個……這個我想你錯了,這些屍骨我不賣。”


    “怎麽?是不是最近在哪個古墓裏麵發大財了?不然怎麽都不做這屍骨生意了呢?”白藥師跟著鐵蠻一起打哈哈,現在看來,“獨臂”鐵蠻也不是很難相處的人。


    “哈哈!今天是屍神祭,你們進我的村子喝一杯怎麽樣?”鐵蠻邀請我們。我愣住了,“屍神祭”據說是馱屍人給自己安排的節日,每到這一天,馱屍人就好像過年一樣慶祝這個節日,感謝那些造物主。所謂的“屍神”無非也是他們自己編造出來的東西。


    我看著鐵蠻,他不笑的時候如同一個怒目金剛,笑起來又跟一個小孩子一般,這種人深不可測,確實不好對付,再說他在“地龍幫”裏麵地位那麽高,怎麽躲在這種山角落裏麵過日子呢?鐵蠻邀請我們幾個去喝酒,白藥師不停地推辭,他本來就很想進鐵蠻的村子,幹嗎一副很不情願的樣子?鐵蠻最後叫幾個人出來把我們拉進了村子裏麵。


    路過村口前麵那口大井的時候,我忍不住往大井裏麵瞄了一眼。大井很深,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井壁竟然活生生地攀爬著幾條瘦骨嶙峋的活屍。


    村子很熱鬧,大家都圍在一間燃燒的茅草屋四周,這場景就好像跟那座全是老頭子的古寨差不多。或許是心裏有陰影,我不由得暗暗提防起來。阿真因為被“地獄鬼蜘蛛”咬傷,白藥師叫“蜘蛛”彭花把她帶走了,說彭花更清楚怎麽去除去“地獄鬼蜘蛛”的毒液。


    不知不覺,白藥師已然成為我很放心的一個人,這時候我突然想起來了白骨丁。白骨丁現在怎麽樣了?他會不會被那個大漢殺掉了?或許是看到我心事重重,白藥師給了我一碗酒,笑道:“鐵蠻這個人,他要是對你好,就要更加提防他。你別看他笑嗬嗬的,可是一肚子壞水。”


    “是嗎?我們要是跟他一起豈不是最後怎麽死都不清楚?”我看著已經跟村子裏麵的人混在一起聊天跳舞的胡工,這家夥竟然像要把自己當成這個村子裏的人一樣。這種幽森古林裏麵的村子,不是大善之地便是大惡之所,他竟然一點警覺性都沒有。


    “你的身份最好不要被他發現。”白藥師輕輕呷了一口酒後說。


    “怎麽?”我有點想不明白。


    “他和你爺爺巴不二有深仇大恨。”白藥師這話令人我大吃一驚。我四周看看,心中暗暗念著不要被發現。現在我有些埋怨爺爺,做什麽不好幹嗎做“地龍幫”的“狀元郎”?他這麽出眾,不喜歡他的人排起隊來肯定能繞金沙江一圈,現在搞得自己的子孫受苦受累。


    “我爺爺怎麽得罪他了?”我還是很想知道爺爺跟鐵蠻之間的事情,想想,鐵蠻年紀五十歲不到,跟我爺爺完全不是一個年代的人,跟我爺爺怎麽鬧不和了呢?


    “在‘地龍幫’裏麵,想做狀元、做榜眼都是要靠能力的,前一任死後,後一任補上,後一任的馱屍人人才濟濟,想要補上需要經過激烈的競爭。鐵蠻初出茅廬的時候,就嚷著要當狀元,你爺爺直接扇了他一個耳光,說他太嫩了,這種恥辱,是個人都會記一輩子吧!哈哈,這小子也爭氣,沒多久便做了八個榜眼之一。”


    “原來如此,想不到我爺爺做事會是那樣子。”爺爺在我心裏的印象一向是囉唆、和藹的,我實在無法想象他是怎麽去扇“獨臂”鐵蠻一耳光的。


    “我告訴你吧!‘地龍幫’裏麵脾氣最臭的就是你爺爺巴不二,被他得罪的人我可以說出一大串的名字來。沒辦法,巴不二也靠著這脾氣才鎮得住整個‘地龍幫’,要不然豈不都亂套了。你現在知道為什麽巴不二還活著的時候,大家都躲著不敢打‘饕餮殘骸’的主意了吧!隻有巴不二敢得罪別人,別人不敢得罪他啊!”聽白藥師這麽一說,我立刻對爺爺肅然起敬,隻不過……想到這裏,我說:“我爺爺真的還活著嗎?”


    “我也不清楚,估計你爺爺在下一盤很大的棋。”白藥師想了想說。


    “你這話什麽意思?連你自己都不清楚我爺爺是否還活著?你在欺騙我們?”白藥師的話讓我很憤怒,跟著他出來,還不如自己去尋找答案。白藥師陰沉著臉,沉吟了一會兒說:“噓!老鐵過來了,看來他要給我們點顏色看看。”


    “獨臂”鐵蠻已經站在我們倆的麵前,他哈哈一笑,端著一碗酒跟我們碰了碰碗酒後就“咕嘟咕嘟”喝了下去,一臉爽極了的表情,說:“你們過來,過來,我們要進行屍祭了。”他好像要帶我們去看什麽。我和白藥師把酒碗裏麵的酒喝光後,白藥師低聲在我耳邊說:“你見過活祭嗎?”我搖搖頭。“活祭”這種東西年代久遠,隻怕在人類野蠻時期才會出現吧!蒙昧時代,人類見識不多,活人祭天,是比較常見的。要是說鐵蠻他們要進行活祭儀式,我心裏有些擔心起來,鐵蠻該不會拿我們幾個去活祭吧?!我有種不祥的感覺,於是跟白藥師說:“我們要不要逃走?”


    白藥師冷冷一笑,突然把左手的袖子卷起來,把小臂露出來,上麵赫然畫著一個巴掌大小的紅色蜘蛛印,紅如血,形如一隻大蜘蛛,讓他的手臂看上去好像被扒了一塊蜘蛛形狀的皮一樣。我心中一愣,趕緊看自己的手臂,我的右手小臂後麵同樣印著一個大蜘蛛印。


    白藥師搖搖頭說:“我們要是逃跑,彭花就是不動手也能殺死我們。”


    我瞅著遠處喝酒已經喝得醉醺醺的彭花,不禁納悶,她什麽時候在我們身上下的“蜘蛛印”?


    我再看一眼右手小臂,那血紅色的蜘蛛印居然在移動,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我感覺一隻紅蜘蛛正趴在我的小臂上麵吸我的血吃我的肉。鐵蠻回頭跟我們笑道:“你們倆在害怕什麽?哈哈,你們放心,今年我們已經找到送給‘屍神’的禮物了。”


    他說完後伸手一指,我們順著他的手指看去,不遠處的一棵馬尾鬆下麵捆著三個人。看清楚那三個人後,我的胸口立馬像遭到重創一樣。那三個“祭品”竟然都是我認識的人,其中一個還是曾經和我在格薩拉禁地出生入死的李古教授。


    第十一章活祭


    白藥師看到我麵色不對,低聲說:“在馱屍人裏麵,‘屍神祭’又叫‘弑神祭’,這一天必須得見血,這是對一直眷顧馱屍人的‘屍神’的崇拜。以前巴不二認為殺人祭祀屍神太殘忍,他改了規矩,馱屍人在這一天殺雞鴨殺牛羊,或者以屍祭屍。老鐵他似乎並沒有完全認可巴不二,他至今依舊執行生人活祭。”


    “這家夥是不是瘋了?”我內心糾結不已,在川邊的深山老林裏麵竟然有這種血案,山高皇帝遠,沒人管得了嗎?還有,李古教授他們怎麽被抓到這裏來了?我跟著鐵蠻走到李古教授他們三人麵前,除了李古教授,另外兩個人是成都考古協會的,一個叫朱安,一個叫莫凱陽,好像是大學裏麵的考古文化講師。


    “你?”李古教授發現我後,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我趕緊低下頭,現在的情況下,暫時不能讓他們認出我。他們是否遭到什麽變故?丁琳呢?我突然想起丁琳來,從瀘沽湖水底岩洞成功逃生之後,我就一直想不出她是什麽來路。


    “這幾個家夥想來偷我手裏的寶貝,唉!明知道下場是死,為什麽就不好好珍惜生命呢?”鐵蠻走到李古教授麵前,給了李古教授一個耳光,李古教授一把年紀哪裏受得了這重擊,嘴巴裏麵吐出一口鮮血來。


    “哈哈,蠻叔,時辰快到啦!把這些該死的東西都扔進井裏麵喂‘屍神’吧。”彭花抱著一罐酒踉踉蹌蹌地走到這邊來。我回頭看著她,她還一邊摟著同樣喝得不省人事的胡工,看來胡工這小子真的被彭花看上了。


    胡工看到我們之後,嘿嘿笑道:“祭神嗎?好啊好啊!什麽時候開始?”


    “祭神也沒什麽好玩的,我們去屋子裏麵玩吧!到時候姐姐給你看看姐姐身上那些好看又好玩的東西。”彭花嘻嘻笑著,說完之後一副色相地扯著走路都走不穩的胡工往一個茅草屋裏麵走去。我看了一眼白藥師,白藥師一聲不吭,我也隻好保持沉默了。


    幾個馱屍人在鐵蠻的吆喝下紛紛跑過來,他們手裏都抓著一把香火,身上插滿了同樣的香火。他們把李古教授三人從馬尾鬆上解下來,拾死豬一般地抬起他們。我低著頭不敢看一眼,李古教授他們不停地呻吟,被鐵蠻他們抓著,一定吃了不少苦頭。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偷鐵蠻的東西,鐵蠻這個人似乎愛憎分明,李古教授這一次是必死無疑了。幾個馱屍人抬著李古教授三人從我身邊走過的時候,李古教授突然伸手扯了我一下,嘴巴裏麵說道:“小心丁琳這個鬼丫頭……去古屋幫我……”


    李古教授他們已經被抬到村子外麵的那口大井前。


    鐵蠻哈哈大笑著跟過去,招手叫我和白藥師,白藥師看著我輕聲問:“你認識他們嗎?”我搖搖頭。白藥師說:“那就好,老鐵他還有個外號叫‘暴君’,要是知道你跟他們關係很好,你也等著一起被扔進藏屍井裏麵去吧。”


    “呃……這個我會小心的。”我剛回答完,前麵就傳來了幾聲慘叫,李古教授他們隻怕已經被扔進那口藏屍大井裏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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