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再說什麽,他叫我們去雅安找一個叫白骨丁的人。”阿真哭哭啼啼看著我說。


    “白骨丁?”在我的印象裏麵好像沒有出現過這樣一個人。


    阿真從一個小盒子裏麵拿出一張地圖給我,她說這是巴旦留下來的。我拿過地圖,仔仔細細看了一番。地圖是一張獸皮地圖,上麵畫的路線東轉西轉毫無頭緒,有些地方都找不到方向。地圖的四周被撕開一角,這還不是一張完整的地圖。巴旦幹嗎留下這個地圖給我呢?巴旦既然是“地龍幫”的七十二個秀才之一,難不成這個地圖和“地龍幫”有關?藏寶圖嗎?“地龍幫”傳說是一個黃金幫會,他們有一個很大的藏寶庫。想到這些,我又感到不對,巴旦臨死前還提到“饕餮殘骸”。我拿到地圖後越加坐立不安,馬上給李古教授打了一個電話。


    “李教授,我想我找到關於‘饕餮殘骸’的地圖了。”我開門見山地說道。


    “地圖嗎?在哪找到的?”李古教授一定被我的話鎮住了,他似乎還不敢相信。


    “你別管了,我想讓你看看,不過我可能暫時還不能離開,要不你來找我?”


    “真的假的?關於尋找‘饕餮殘骸’的地圖好像隻有‘盜屍之王’一個人有,你手裏有關於‘饕餮殘骸’的地圖嗎?行,我馬上出發去找你,咱們電話聯係,這一回你小子要是忽悠我,小心我宰了你。”


    “你這個糟老頭怎麽了?火氣這麽大?火鍋吃多了還是麻辣燙吃多了?”


    “哎呀,你不知道,我這邊出了點事,丁琳那丫頭……先不說了,我快煩死了。”李古教授掛掉了電話。他一向是個爽快的人,脾氣一向也很好,今天他是怎麽回事呢?丁琳把他惹火了嗎?我看著手機屏幕,感到不對勁,再一次撥打他的電話,連續打了幾個都沒有人接,最後他的手機好像關機了。


    “不對,不對……”我總感覺不妙,但是我又說不出哪裏不妙。李古教授該不會是出事了吧?剛剛那個聲音感覺不像是從李古教授嘴巴裏麵發出來的。


    第五章斂骨人


    巴旦入土之後,我帶著阿真坐車前往雅安市。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白骨丁,我對這個人根本沒有印象。阿真一路上顯得很沉默,一開始是我帶著她在雅安市裏麵如同沒了腦袋的蒼蠅般四處走,後來我反而成了她的跟班。不知為什麽她好像對雅安市特別熟悉,經過各種周折後我們竟然真的找到了白骨丁這個家夥。


    “巴旦叫你們倆來的嗎?找我做什麽?”白骨丁是個圓溜溜的胖子,瞅了我們倆半天,摸著他肥大的肚子問我們。


    “明知故問。”我總感覺白骨丁不是什麽好人。白骨丁個子不高,賊眉鼠目,體形臃腫,大白天的好像是在做賊一樣。


    我們表明身份後,白骨丁才笑嘻嘻地把我們兄妹倆帶進一個漆黑無比的地下室。打開地下室昏黃的電燈,我發現這個幾十平方米大小的地下室裏擺放著許許多多的木頭箱子,還放著床鋪、廚具等等。這裏是白骨丁的家嗎?


    “地方有點亂,你們不要嫌棄,像我這種不懂得享受好日子的人過的就是這種地下老鼠的生活。你們知道我是做什麽的嗎?我以前跟巴不二一樣是個馱屍人,不過我現在已經改行做斂骨人。知道斂骨人嗎?就是專門把死人的骨頭撿起來放到一個貼滿吉祥符咒的罐子裏麵,再找一個風水寶地埋起來的人。有錢人不喜歡親手撿死者的骨頭,我就幫幫忙,這種工作跟馱屍人差不多,不過沒有那麽累,不必擔驚受怕。”白骨丁走進地下室後就不停地說自己的工作。


    我知道巴蜀地區有些地方風俗是人死之後先用棺材埋三四年,等死者化為白骨,再開棺把白骨撿起來,放到一個罐子裏麵,然後找一個風水寶地重新入葬,這叫“二次葬”。這麽一來便出現白骨丁這種為那些不願意觸碰死人骨頭的家屬代勞的斂骨人。


    我還是第一次遇到斂骨人,所謂“斂骨吹魂”,我記得《南史?袁昂傳》裏麵有講道:“幸因約法之弘,承解網之宥,猶當降等薪粲,遂乃頓釋鉗赭,斂骨吹魂,還編黔庶。”


    除了史書有講,民間也常有“斂骨吹魂”的做法,就是把死者的骨頭收集起來,通過一些巫術咒語把死者的魂魄吹回死者屍骨之中,這麽一來,死者便會死而複生。


    “這地方好臭。”阿真突然在我的耳邊悄悄說了一句。


    阿真不說還好,說完之後我便嗅到一股奇臭無比的腐爛氣味。


    “這點臭就受不了,你們到底是不是巴不二的子孫?沒事去吃兩片臭豆腐吧!你們想知道這是什麽味道嗎?”白骨丁皮笑肉不笑地說。


    “死魚?死老鼠?”我捂著鼻子問。


    “不對,不對,這是死屍的屍臭。”白骨丁說完之後,我和阿真兩人簡直就要嘔吐。我瞪著白骨丁:“你到底是什麽人?想幹什麽?我告訴你,你可別亂來。”我顯得很緊張,白骨丁長得這麽猥瑣,難不成是什麽變態殺人凶手?


    白骨丁並不理我們,他一邊咧著嘴笑一邊將一個木箱子抬到我和阿真麵前,他拍掉木箱上的塵埃,掀開箱子蓋,一股惡臭從箱子裏麵傳出來。我險些被這股惡臭熏暈,罵道:“這什麽鬼玩意?”


    “這是‘臭皮囊’,我特製的‘死蟲骸’,價錢高,也好賣。”白骨丁解釋著。他拿著一個手電筒照著木箱裏麵,裏麵橫豎放著幾根森白骨骼,仔細看會發現在骨骼之間爬著一種黑色蟲子,惡臭便是從蟲子身上傳出來的。


    我驚駭無比,說道:“你這是在以蟲養屍嗎?”


    “以蟲養屍”是爺爺小時候告訴我的一件奇怪的事情,就是利用一種名字叫“臭藥蟲”的蟲子來鑽空屍體,使得屍體腐爛之後釀成“臭皮囊”,也就是“死蟲骸”,據說藥用價值很高。


    “你們別裝了,我不相信你們沒有見過這些好東西。”白骨丁瞥著我說。


    “你這是非法行為,難道你想吃監獄飯嗎?”我大聲罵著。白骨丁這種褻瀆屍體的行為要是被發現,他非得坐牢不可。


    “人家做臭豆腐,我做臭皮囊,臭豆腐用的是豆腐,臭皮囊用的是死屍。不過,臭豆腐用的一定是豆子做的豆腐,我的臭皮囊可不一定用死人,死牛死豬都可以。你可不要胡思亂想,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非法的事少幹。”白骨丁這麽一說,我算是明白過來,撿點豬排牛骨也可以做“臭皮囊”,我還以為“死蟲骸”隻能用死人來製作。


    “巴旦死的時候叫我們兄妹倆來找你,我想你一定知道這是為什麽。”我問白骨丁。


    “這一天始終還是來了。唉!你們來雅安找我,這件事我也豁出去了,你們隨我來吧!”白骨丁的話有些莫名其妙。他說完之後把我們帶出地下室,然後打了一輛車,去一個叫什麽山莊的地方。


    白骨丁一路上樂嗬嗬地說了不少有趣的東西,車子大概走了半個小時,我們竟然繞到雅安市市郊的一個小山坡後麵。這一帶好像沒有怎麽開發,周圍零零落落散住著幾個小戶。看到此番荒蕪,我不由得提防起來,生怕白骨丁做什麽壞事。


    車子停在一棟三層高的大房子麵前。大房子四周用圍欄圍住,圍欄下麵種著一種奇怪的花,這些花長得很像雞冠花,莖幹筆直,半米多高,葉子很大,紫紅色,葉脈上麵長滿了細小的長刺,花瓣四綻,從花蕊裏麵每隔幾分鍾便流出一滴血珠狀的液體,水珠漸漸變大,滴在地麵上擺放著的一個酒杯裏麵。


    我問白骨丁這是不是“屍魂花”,白骨丁隻是莞爾一笑,上前去按門鈴。一個步履蹣跚的老太婆走到圍欄前打開大門把我們引了進去。


    大房子的門上寫著“傀屋”兩個秀挺的大字,一不注意還會讓人以為是鬼屋,搞得那麽陰森古怪。進入屋子,老太婆和白骨丁私聊幾句,便給我們倆端上茶。外麵驕陽似火,大屋卻冷如冰窖,難怪給我們開門的老太婆還穿著一層外套。我左右打量著屋子,屋子建造也不算奇特,一樓是大廳,上麵兩層排滿了屋子,分左右兩邊,一邊屋子的門是黑色,一邊的屋門是白色,確實蠻有意思。


    看到我們冷得哆嗦,老太婆拿了幾件厚厚的外套給我們穿上,說:“阿魯先生不在,我做不了主,不如你們先休息一晚,等阿魯先生回來再說。”白骨丁立馬點頭,我和阿真卻一頭霧水,誰是阿魯先生?我們來這裏做什麽?這裏是鬼屋還是傀屋?幹嗎這麽冰冷?老太婆把我們送到二樓的一個客廳裏麵,去給我們準備客房,並叮囑我們不要在大廳裏麵亂走。


    “還要過夜嗎?”老太婆走後,我低聲問了白骨丁一句。


    白骨丁白了我一眼,說:“如果你們不想死,最好老老實實聽我的話。”


    “誰是阿魯先生?巴旦又不是叫我們找他。”


    “阿魯先生嗎?”白骨丁從衣服裏麵拿出一包煙,本來想掏出一根煙,最後還是塞回去。他沉默了一會兒後繼續說:“你既然是巴不二的孫子,告訴你也無妨,不過你必須保密,要不然你會死得很慘。阿魯先生是地龍幫裏麵的探花,最近很紅呢!”


    “探花?”我很詫異,不由得想起“地龍幫”裏那些人的排名,巴旦也才是一個小小的秀才,很顯然,阿魯先生在馱屍人的世界裏麵是一個大人物。我回頭跟白骨丁說:“我不想和你們有任何的聯係,我們現在可以離開嗎?我想離開這個鬼地方。”


    “想活命的話就得聽我的話,你以為我很想幫你們嗎?你們這種小鬼,死一百次也不足惜。如果不是巴旦,我想我也不會跑到傀屋找阿魯先生。風婆估計已經把房間準備好了,我們去各自的房間吧!我們不能在這裏待太久,這可不是什麽好地方。對了,你們給我記住了,千萬不要擅自離開自己的房子,更不能去碰對麵的那些‘白屋子’。”


    走到風婆給我們準備好的房間,我不由得抬頭看了對麵那些“白屋子”一眼,為什麽不能靠近那些有白色大門的房子呢?進入房間,我不由得感歎,房間精致無比,裏麵要什麽有什麽。電視機、電腦、電冰箱,軟軟的大床,整個房間的布局設計得特別貼心。


    風婆給我們三個人每人準備了一間房子,她還說房子裏什麽都有,沒有什麽要緊的事千萬不要出門。這個“傀屋”確實古怪,把整間大屋搞得跟個冰窖不說,客人的房子也搞得跟監獄一般。雖然是一個很貼心的“監獄”,但我心裏還是有些悶悶不樂。


    這裏是很好看,但我可不願意在這裏多待幾天。我想查一些關於“地龍幫”和馱屍人的資料,卻什麽都查不到。睡覺睡到半夜,我被一聲怪異的號叫驚醒。我趕緊亮起燈,但屋子安安靜靜,並沒有出現什麽多餘的東西。我繼續蒙頭睡覺,不一會兒,門外又出現一聲詭異的叫聲。


    白骨丁已經再三叮囑我們不要多管閑事,我隻求好好睡一覺,可是一陣陣敲門聲不停地在我耳邊縈繞,這怎麽讓人睡得著呢?敲門聲越來越響亮越來越頻繁,最後聽到一聲“撲哧”的笑聲,一個又尖又細、陰森森的女孩聲音從門縫裏麵透進來:“想吃肉了,想吃肉了。”


    “什麽人?”我罵了一句。


    但回答我的仍舊是詭異的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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