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飯,已經是傍晚,夕陽西下,我見著還有些時間便帶著小丫頭四處的閑逛著,走著走著,隻聽小丫頭“哎呀”一聲,原來是她的手鏈忽然斷掉了,隻見她撿起手鏈好像十分心疼的樣子,我就對她說:“走,我再給你買一條去吧。”


    現在正好哥們兒兜裏還有幾千塊錢,就跟她說想給她買條金的,可是這丫頭死活不同意,說那太浪費了,可是我卻沒這麽覺得,要知道哥們兒馬上就要作古了,留著錢也沒有個毛用,還不如給她買點什麽呢,但是這小丫頭出奇的強,她對我說:“你呀,一點都不知道女人的心意,如果真想給我買的話,就跟我走吧。”


    我望著這小丫頭,從小到大她都是這樣古靈精怪,但是又總能帶給我驚喜,於是我也就沒話了,任由她把我拉上了一輛出租車,目的地挺奇怪的,正是以前我那破爛學校,以前我曾經說過,我那敬愛的母校正好就在江邊兒,而一到夜裏,學校的前邊就是長長的一片夜市兒,大到家用電器冰箱彩電,小到絲襪螺絲刀毒鼠強一應俱全,這小丫頭估計就是想在這兒買一條小手鏈吧,我苦笑了一下,心中很是感動,找老婆就得找這樣兒的啊!


    雖然這裏的東西都很便宜,但是小丫頭卻好像是很開心的樣子,我倆手拉手穿梭在夜市之中,我忽然覺得這一場景似乎以前也發生過,就如同我們兒時一般無二,一時間心情竟然也跟著開朗了起來,把煩惱也都拋到了腦後,不管再過幾個小時我會如何,但是此刻的心情是多麽的愉快,一切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


    在一個小攤位前,劉雨迪挑了一條手鏈,好像很滿意的樣子,那個攤主貌似是個老油子,見來客人了就好一頓忽悠,說什麽姑娘好眼光這是進口的和田玉串成的,佩戴在手上可以使肌膚白嫩柔滑,水內肌膚就從今天做起了,大叔一把年紀了,看像是騙人的麽,這條手鏈隻賣你四十九塊錢,連五十都不到,怎麽樣,夠劃算吧。


    我望著這老板心中就來氣,他大爺的,就算你是奸商也不用表現的這麽明顯吧,這是把我倆當五百他弟弟二百五了啊,我真納悶你到底知不知道和田是哪兒,還“進口的和田玉”,呢,依我看就是碎玻璃一塊兒,還是那種帶幾天就掉色染的手腕子翠綠的那種,靠。


    如果這樣是以前的我,估計早就連罵街帶砍價兒了,這破爛兒也敢賣四十九?搶劫啊,但是今天卻不同了,隻要劉雨迪喜歡就行,隻見小丫頭把那“進口和田玉”,帶在手上,然後又拿起了一條拴在了我的手上,笑著對我說:“要這兩條。”


    那老板見劉雨迪拿了兩條,而且還不想講價,頓時美得鼻涕泡兒都快出來了,他忙說道:“姑娘好眼力,這兩條手鏈有個名號,正是本店‘情比金堅情侶套餐’的一個,現在要買還有優惠,兩條加一起八十八,寓意發呀……”


    “趕快打住。”我抽出了一張一百塊錢遞給了他,這爺們兒可真有把逗,簡直可以跟文叔拜把子了都,就算是花錢買他個消停吧,他給我找錢我沒要,心裏想著八十八有個屁寓意,還發呀發,要知道這可是兩條鏈子,拆開來兩人不就是“死呀死”麽,靠。


    好在,小丫頭很開心,這就行了,我苦笑了一下,牽著她的手繼續逛著,逛了一會兒,我倆有些累了,就去了江畔公園兒,這江畔公園兒確實挺好的,號稱泡妞聖地,現在太陽剛下山,公園中還有一些老年人聚在一起,他們有的拉手風琴有的唱歌,身邊不時有情侶們和那些年少的頑童走過,夕陽的餘暉還沒有完全消失,江邊的路燈就已經亮了起來,微風拂過,公園裏不知名的野花開的正是旺的時候,感覺舒服極了。


    我倆來到了江邊的台階上坐下了,望著對麵的太陽島,就這樣靜靜的坐著,過了一會兒,劉雨迪的頭就搭到了我的肩膀上,我苦笑了一下,要說我這個人最有魅力的部位,可能就是肩膀了吧,此時此刻的我心中滿是柔情與不舍,我知道,天已經黑了,而我,也快要走了。


    我想,現在也是該告訴劉雨迪的時候了吧,於是我便望著鬆花江,輕聲的對著劉雨迪說道:“丫頭,我跟你說個事兒。”


    劉雨迪的頭還沒有拿開,她就這樣靠著我,然後柔聲的說:“什麽事。”


    我歎了口氣,然後說道:“我明天有事,要去一個挺遠的地方,不知道要待多長時間,所以跟你說一聲。”


    劉雨迪柔聲的說:“那我給你打電話好不好。”


    我說:“那邊很落後,不通電話。”


    劉雨迪又說:“那我給你寫信?”


    我半邊臉苦笑了一下,然後對劉雨迪說道:“那邊也不通信。”


    劉雨迪抬起了頭,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我,然後對我說:“到底你要去哪兒啊。”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好對她說道:“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劉雨迪抿著小嘴兒笑了,然後對我說著:“瞧你說的,跟你要自殺似的。”


    我這次沒有笑出來,但是右臉的表情延遲時間到了,自動浮現出了剛才的苦笑,是啊,讓她猜中了,想想以前的那些電視劇留遺言的方式不都是這樣的千篇一律麽,很遠很遠的地方,很遠很遠……


    想到了這裏,我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勇氣,伸出右手攬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抱在懷裏,她的身體很涼,讓人有種心疼的感覺,見我忽然抱著她,她愣了一下,但是卻沒有掙紮,反而又把頭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對著她說:“別問我去哪兒了,總之我也去幾天就回來,也許要很久,在這段時間裏我就等於消失一樣,你能等我麽?”


    劉雨迪笑了笑,然後望著江麵,柔聲的對我說:“這個答案,我早就告訴你了。”


    我心中一陣溫暖,把她抱的更緊了,似乎根本不想放手一般,於是不知不覺間,時間又溜走了,轉眼已經快八點了,夜色慢慢的深了,我倆便起身往回走去,走了一會兒,看到前麵江邊有一戶放孔明燈的小攤兒,劉雨迪跟我說:“我想要放一個。”


    我點了點頭,然後走了過去,哈爾濱江邊的孔明燈是專門為情侶弄的,都是一對對的去放,可以在上麵寫名字和話,然後放飛在夜空之中。


    我交完了錢,那老板便把一個拿來了一個大紅燈籠,劉雨迪和我在上麵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我捧著燈籠走到了一邊,正要放的時候,劉雨迪對我說:“先別急,許個願吧。”


    許什麽願好呢?要說以前我可是不相信這些的,但是今天不同,我情願給自己留一個美好的願望,可是想來想去,我又不知道許啥願望好,希望自己能夠活命麽?難道我現在就隻能想這個了嗎?我望著身旁的劉雨迪,現在她也是閉著眼睛,一副虔誠的模樣,於是我就忽然改變了主意,我心中想道,如果老天爺能給我一個願望,我情願把這個願望給小丫頭,讓她的願望成真,我無所謂。


    不一會兒,私丫頭睜開了眼睛,微笑著對我說道:“放吧。”


    我點了點頭,一鬆手,這個孔明燈便飛向了天空,夜空下的鬆花江泛著點點亮光,我們的孔明燈就在這個夜空之中隨風飄蕩,也不知道它最終會落在哪方,我牽著小丫頭的手,然後問她:“你許的是個什麽願望啊。”


    小丫頭望著我,然後想了一會兒後,對我說道:“其實也不是願望,因為我想起來了,你還欠我一個願望呢。”


    我苦笑了一下,這小丫頭的記性怎麽這麽好,她不說我都忘了,記得上次和老易他們一起吃飯的時候,我在大街上扔鋼蹦玩兒,沒想到竟然悲劇了,看到了這丫頭的內褲,所以被她勒索我要我滿足她一個願望,而這個願望她一直沒有跟我說,正好今天我馬上要死了,在死之前能滿足她的願望也正是我的願望,真可真是巧啊,見到我笑,劉雨迪問我:“你笑什麽啊。”


    我搖了搖頭,對她說:“沒笑啥,你說吧,你想要什麽?”


    聽我這麽一說,劉雨迪收起了笑容,她鄭重的對我說道:“崔作非,我不知道你要去哪裏,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有你自己的苦衷,因為從小到大你都是這樣,一點兒都沒有變,所以我也尊重你,不會去問,我的願望,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照顧自己,而且,答應我你一定要回來,不要忘記,有一個女人一直在等著你,好麽?”


    我望著這小丫頭,頓時眼眶裏麵就充滿了淚水,但是我沒敢讓她看見,慌忙轉頭擦掉了,本來心中還想跟她說一些安慰她的話,可是如今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這些話都堵到了嗓子眼,怎麽也說不出來,我便跟她說:“你放心吧,丫頭,我一定會回來的!”


    劉雨迪微笑的點了點頭,然後牽著我的手,對我輕聲的說:“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我倆牽著手走到了路旁,攔住了一輛出租車,盡管這丫頭很是堅強,不想讓我看見她哭,但是在上車的時候,依舊沒有控製住,淚水奪眶而出,車子開走的那一刹那,她透過車窗看著我,那是什麽眼神,如同星河般深邃,裏麵滿是對我的愛意和不舍。


    我站在街邊,望著已經遠去的出租車,你放心,小丫頭,我一定會回來的!哪怕是十八層地獄老子也要用我的雙手爬上來!!


    我堅定了自己的信念,點著了一根煙,也隨手攔住了一輛出租車前往福澤堂,我知道文叔林叔還有老易現在應該都在等著我,而我,馬上就要踏上死途。


    不一會兒,福澤堂到了,我下車,推門進去,隻見那三個人正在屋子裏抽煙,文叔和林叔見我來了,便對我點了點頭,林叔還在用毛筆寫著什麽,老易走了過來,見他一副悲傷的表情,我心中有些內疚,於是我便強打起精神跟他開起了玩笑,我對他說:“別介啊兄弟,又不是不回來了,別這麽難受啊,再說了,我死了也不算啥壞事兒,對了,你不是張國榮的粉絲麽,如果我在下麵碰到他,幫你要張簽名怎麽樣兒,真正的絕版簽名兒額。”


    老易見我竟然還有心情那他開涮,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隻見他對我罵道:“你大爺的,都要死了還說這些不著調的話,不難受,我他媽能不難受麽!”


    我看著老易,他的眼圈兒都紅了,我便一把抱住了他,這是我第一次抱男人,連我自己都沒想到可以抱的這麽自然,我對他說:“好兄弟,相信我,我不會死的,對了,你的小藍燈做的怎麽樣?”


    老易聽我這麽一說,便推開了我,然後對我說道:“都跟你說了,別往我這身上爬你咋就聽不進去呢,你放心吧,從現在開始點,點到你八十歲都不帶滅的。”


    我望著老易有些紅腫的眼睛,他這幾天一定是一直在熬夜吧,我的好兄弟,於是我便重重的和他拍了下手,走到了文叔和林叔身邊,林叔還在聚精會神的寫著東西,好像是類似於地卷兒之類的,我也看不懂,文叔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跟我說道:“該辦的事都辦了吧?”


    我點了點頭,確實,現在的我已經沒啥好遺憾的了,文叔見我點頭,便歎了口氣,然後跟我說道:“小非,你跟我進來吧。”


    我跟文叔走到了裏屋,文叔跟我說了一會兒幫我過陰的主要事項,要心無雜念,正所謂如果想下地府,必須要覺得自己就是個死人,不要對這陽世有過多的留戀,否則的話魂魄無法離體或者離的不完全可就壞事兒了。


    文叔對我說,他雖然沒有去過陰間,但是從古書之上也能找到一些必要的事情,包括如何搭上一步少的火車,這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他對我說,如果沒有猜錯,一步少的火車前一定有一個陰差或者兩個陰差在管理,到時候用什麽方法搞倒他們就看我的了,一定要智取,不要衝動,於是他便告訴了我一個他想出來的方法,這個方法是什麽咱們暫且不表,再說說上了火車後也不代表就安全了,因為還有更多的考驗等待和我,包括到達地府後要經曆過的地方,文叔跟我說著地名,以及那些地方有什麽凶險,如果我這些地方都通過的話,那麽就會到達酆都,這座鬼城,九叔就被困在酆都西邊郊外的一個石頭苦窯之中。


    我點了點頭,隻見文叔臥室的大床上已經換了一個被單,白色的被單四個角都畫了一個朱砂符咒,這符咒我雖然沒有見過,但是我卻認得這符膽之中所畫的乃是“地藏菩薩真言咒”,看來等會便是要我躺在這上麵吧。


    文叔又拿出了那把一百二十枚銅錢劍遞給我,我見著這把銅錢劍現在被緊緊的抱在一個艾蒿紮成的劍鞘裏麵,用紅繩記牢,文叔跟我說:“小非,你這次下去救咱們的師父,必將劫難重重,這把銅錢劍一會兒我會將劍鞘燒毀,陽氣就會留在劍鞘內,你在下邊就可以使用了,但是你要切記,下麵乃是至陰之地,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拔出銅錢劍,否則就會暴露自己,明白麽?”


    我點了點頭,把文叔的話記在了心裏,文叔說完後,又從床下拿出了一套黑色的壽衣遞給我,他對我說:“這本來是要給我自己穿的,沒想到穿上它的竟然是你,也罷,你趕快換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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