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多少年沒有聽到這種火辣辣的表白了,我的心裏說不清楚是什麽滋味。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我忽然覺得其實我也是十分在意這個小丫頭的。包括我們小時候的那一幕幕,包括我們那次在火車上的相遇,她把有蟲子的盒飯換給了我,還有去她學校的時候看著她完全沒有淑女形象的大吃二喝,這一切的一切,都浮現在我的腦子裏,不知為何,我忽然明白了,為什麽聽到石頭說她有危險時我會那麽的激動,為什麽我現在除了想保護她的安全以外,什麽都不想。


    這所有的為什麽。我現在大概也能明白了,看來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這個小丫頭也就這麽的留在了我的心裏,盡管平時沒有注意,但是此刻的感覺卻也如此的強烈。


    愛之越深,痛之愈切,盡管命運總是無情的強暴我,但是這次卻不一樣了,因為我知道,不能害人害己,這是我最後的底線,我不能害人害己,要在這件事情還沒有根深地步的時候阻止她!我真傻,我苦笑的想著,真是名副其實的處女座,總是有一大堆女人的事情無法處理。


    於是我便強忍著心中的酸楚,接著用那種開玩笑的聲音對著劉雨迪說:“我看你今晚上是真喝多了,早點兒睡覺吧,瞎尋思啥呢?咱倆可能麽?”


    雖然已經是盡全力的說出這句話,但是講出口後,我還是發現我的聲音有些顫抖,電話那邊的劉雨迪真的哭了,但是她好像不想讓我發現,所以隻能低低的抽泣著,她聽完我這句話後,半天沒有說話,良久,她開口了,儼然已經是另一種語氣,但是鼻音卻還是那麽的重,她對我說:“哎呀,小非非,我逗你玩兒呢,別往心裏去,我就是,我就是大晚上沒事兒幹才給你打個電話。”


    人世間就是個苦海,現在我又一次的理解了這句話,有時候我們彼此都要扮演著自己不喜歡的角色,盡管連自己都過不去。但是還要留著眼淚按著劇本演完。聽著她哭了還要強忍著不讓我多心的聲音,我心中十分的難受,但是又有什麽辦法呢?


    於是我對看她說:“別想那麽多了,早點兒睡吧,明天還要上課。”


    電話那邊的劉雨迪‘恩’了一聲後,對我說道:“我……睡不著,樓下好像來了隻野貓。從剛才就一直的叫,弄的我一點兒的睡意都沒有。”


    第一百八十六章 貓來了


    貓在東北的名聲並沒有狗好,這一點在我小時候我奶奶就告訴過我,她跟我說,貓是奸臣狗是忠臣,狗不管主人家多窮,哪怕是挨凍受餓也不會離開主人,而貓則相反,隻要主人家敗落了,它就會第一個離開,典型的小人。


    說來也夠邪門兒的了,有很多的鬼怪故事都和貓分不開,比如‘貓撓門’、‘貓跳屍’之類,之前九叔跟我講過的那個吃掉他徒弟全家的老太太,便是成了精的野貓所為。所以雖然我不討厭這種動物,但是也對東西沒什麽好感。


    當時我聽到劉雨迪說她喜歡我,心裏不由得怨恨這該死的老天,但是就在我心情十分低落的時候,忽然聽說她宿舍樓下有野貓的叫聲,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同時腦袋‘嗡’的一聲,就跟被人拿刀給捅了一般。


    貓?我忽然就想起了劉雨迪晚上時給我們講的那個事情,穿黑衣服的貓臉老太太,石決明說劉雨迪會有危險,難道就是因為這個?


    一想起兒時聽到貓老太太所帶給我的恐懼,我就全身直哆嗦,他大爺的,難道是那個死老太太追到哈爾濱來了?我努力的回想著小時候聽說過的傳聞,據說那個貓老太太的奔跑速度比火車還要快,如果真是這老家夥的話,現在才到都算是跑慢了。


    這可怎麽辦呢?正在我愣神兒的時候,電話那邊的劉雨迪便對我說:“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呢?”


    我回過了神兒來,馬上意識到現在已經馬上火燒屁股了,根本由不得我繼續兒女情長,於是我慌忙十分嚴肅的對劉雨迪說:“沒怎麽,太晚了,你快睡吧,記住關緊宿舍門,哪兒都別去了,睡個好覺!”


    電話那邊的劉雨迪顯然不清楚我的語氣為何一下子變的這麽嚴肅,她好像還有很多話要跟我說的樣子,但是聽我這麽一說,便也不好再說什麽了,於是她跟我說:“那好吧,小非非,你也早點休息,別把我的話放心裏。”


    我應付了她一句:“恩,快睡吧。”


    劉雨迪歎了一口氣,然後對著我說:“小非非,你好像變了。”


    說完,她掛斷了電話,我苦笑了一下,我變了麽?是的,恐怕我真的變了吧,有些幸福是我不配擁有的,就像你,小丫頭,現在的我不敢答應你什麽,雖然我不配擁有,但是我還是有資格去守護的!


    想到了這裏,我沒有再猶豫,起身從我的抽屜中拿出了一打符,然後又從行李中掏出了那把銅錢劍別在褲腰帶裏,套上一件黑色的半截袖,關上了燈,出門下樓,義無反顧的向劉雨迪的學校趕去。


    曾經有人問過我,為什麽那些鬼都愛出現在晚上,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們,於是便對他們開玩笑的說,那是因為白天陽光太足了,那些鬼怕曬臉。


    其實這並不是我第一次為了在乎的人去拚搏了,反而有些輕車熟路的習慣感,我坐在車上給老易打了個電話,好像好像已經睡著了,他一聽我說有情況,便打著哈欠說道:“等我會兒,不到一個小時就能到位。”說罷他掛斷了電話,我心中苦笑的想著,這老小子到挺幹脆的,的確,我倆沒有虛的東西,隻要有事的話,互相叫一聲就行了。


    現在已經是午夜,哈爾濱的街道上一片橙黃,路邊已經沒有了行人,隻能偶爾看見那些醉酒的老爺們兒們扶著電線杆子嘔吐,路上麵也隻是隔段時間才能有車經過,我很幸運,每一次晚上出來都能打到車,想想去年還曾經裝鬼嚇壞過一位老實巴交的出租車司機,也不知道那個爺們兒現在還出夜班兒不了。


    不得不說,從最開始第一次見鬼到現在,我已經對此類的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慢慢的恐懼消失,這玩意兒說白了也就是那麽一回事兒,就連上次在七台河臉貼臉的抱著一個老潛水員都沒有讓我感到害怕,我能感到的,隻是惡心而已,因為我現在再清楚不過,有鬼就會有人,那些所謂的鬼怪生前也和我一樣,是個活生生的人。人對死亡的恐懼來源就是未知,但是我現在已經知道了,所以就不害怕了。


    要說有時候鬼隻是一種現象而已,正所謂無風不起浪,我遇到的鬼都不會無故害人,它們的背後都是隱藏著一段辛酸的真相,而我們這些陰陽先生與其說是那些降妖伏魔的衛道士,倒不如說我們其實更像是一個讀者而已,我們嚐試去了解他們的故事,然後再分辨對錯。


    在這一點上,鬼反而要比人簡單的許多,因為它們的目的很單純,不像是我們人,居心叵測,可以損人而不利己,壞事做絕後遭到了報應,就開始怨鬼恨神,對這種人我是最為不恥的,他大爺的。


    我不知道劉雨迪樓下的那貓叫到底是什麽東西,但是要說哈爾濱這陣子抓的正嚴,路邊是不允許出現野貓野狗之類的東西的,更何況是出現在那師範大學的校園之中了,好在,那學校有驅邪石像的壓製,一般的孤魂野鬼應該不敢撒野,即使是十分生猛的髒東西也要給毛爺爺幾分麵子,這便是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道理,毛爺爺當年大手一揮,不知道放到了多少的生猛海鮮,而那些苟延饞喘到現在的臭蝦米爛魚蛋誰敢不給他老人家麵子!


    所以我現在隻是擔心,擔心劉雨迪可千萬別出什麽差錯,要不然我這心裏怎麽說也不會原諒自己的,特別是剛才我拒絕她以後,如果她要是再出什麽閃失,我會覺得我無法原諒自己的!


    不多時,計程車便開到了那所學校的後門兒,由於我長的比較年輕的關係,所以那司機便把我當成了一個大晚上偷溜出去玩兒,然後再摸回宿舍的學生,他邊給我找錢邊笑著說:“我說小兄弟,我年輕時跟你一樣,晚上愛出去玩兒,然後跳大牆回宿舍,不過你們學校這牆有點兒高吧,你可要注意安全啊。”


    這要是我以前,也許還會跟這師傅貧幾句,但是我此刻心中滿是劉雨迪的事情,哪兒有這閑工夫跟他扯這些?於是我拿著他找給我的錢便向那小後門走去,那司機並沒有走,反而是饒有興趣的想看我怎麽翻牆。


    我望著那一小扇門,皺了皺眉頭,不向我和老易上次的時候開著,一把大鐵鎖頭死死的扣在上麵,這要是以前的我,也許真的會跳牆進去,但是也不想想我現在是什麽道行,哪天晚上不是在《三清書》中進入睡眠的?


    符咒之法雖然是道家之基礎,但是運用得當就會有十分強大的力量,其包含之廣非其他術所能及也,我閉上眼睛,一張符從我的腦海中閃過,要說《三清書》中既然有‘打火機’符,也應該有可以開鎖的符,果不其然,讓我在眾多的符咒之中找到了一張‘五鬼闖門之符’,這種符本身沒有什麽力量,如果不是沾了五鬼的光,估計連《三清書》都進不了,頂多能算一張‘方外之符’。


    於是我劃破了手指,在右手的掌心畫了這道開鎖符,然後右臂前伸五指張開對著那把大鎖頭,輕喝了一聲:“急急如律令!”


    一聲脆響,那大鐵鎖應聲而開,掉落在了地上,那扇小門隨之‘吱嘎嘎’的打開了,我回頭望了望那嘴巴已經張成了o型的出租車司機,對著他笑了一下後後便邁著大步走進了小門兒,剛進小門兒,隻聽那司機的叫喊聲傳來:“貴呀!!!”


    等我再回頭的時候,隻見那出租車已經絕塵而去,我轉身苦笑了一下,這出租車師傅應該是山東人吧,還‘貴呀’,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搖了搖頭,看來我這嚇唬夜班兒的出租車司機已經是習慣了,這可不是啥好現象,萬一以後晚上打不到車可就糟了。


    轉過了頭,我出現在這並不陌生的校園之中,想那貓老太太就算是在膽大包天也不敢就這麽直撞女生宿舍吧,畢竟一個樓住著好幾千人呢,拚陽氣都能拚死它,所以我斷定,如果真有髒東西的話,一定會在那宿舍樓下守株待兔,要麽等待時機,要麽使出什麽迷惑人心的手段來誘惑劉雨迪。


    已經是夏天了,哈爾濱夏天的夜晚顯的很涼爽,這校園之中滿是樹木,丁香雖然已經殘敗,但是香氣猶存,聞在鼻子裏很舒服,我左手掏出了一張‘丁酉文公開路符’,右手從後褲腰帶上拔出了銅錢劍,拿著那張符往額頭上一抹,不得不說,我的道行確實見長,現在的我已經不用默念那些又臭又長的口訣了,直接一聲‘急急如律令’就完全搞定。


    睜開了眼睛,頓時周圍的事物都變的清晰起來,點著了一根煙後,我便大步的向劉雨迪的宿舍樓走去。


    其實我也挺好奇的,不知道那劉雨迪口中的老太太到底是不是我童年時的陰影,如果這是真的話,算算也十多年過去了,這老太太是怎麽過來的?更何況如果傳說是真的話、那麽這老太太在這十多年裏得吃了多少的小孩兒?


    我心中滿是忐忑和不安,也許這正是屬於夜晚應該有的情緒吧,人如果活動在漆黑的環境下就會不自覺的緊張和焦慮,其實多半是自己嚇唬自己。


    穿過了西校區,劉雨迪的宿舍樓就在不遠處,走著走著,一聲貓的叫聲就傳進了我的耳朵裏,我頓時打了個冷顫,他大爺的,果然和劉雨迪說的一樣,與其說是貓叫,到更有些像是小孩子的叫聲,這一點恐怕養過貓的各位都能體會的到吧。


    叫聲此起彼伏,聽上去還不是一隻,我頓時懵了,不是一個?有沒有搞錯,難道是貓老太太姐妹花麽?我見這聲音確實挺邪性的,於是便放輕了腳步,輕手輕腳的向那邊走去,走到了宿舍樓的拐角處,這宿舍附近的路燈不知道怎麽,竟然全壞了,但好在我冥途已開,基本上能看清事物,我立住了身形掐滅了煙頭後,從拐角處探出腦袋往那邊一看。


    隻見那宿舍樓的對麵,聚集了十多隻骨瘦如柴的野貓,各種花色都有,在黑夜之中它們的眼睛就像是幾盞小燈泡兒,閃爍著幽綠的光芒,而那些野貓當中,坐著一個同樣是骨瘦如柴的黑影,看上去是個老太太,但是她的一隻眼睛竟然和那些野貓一般,閃爍著同樣滲人的綠光。


    第一百八十七章 憤怒


    都說貓的眼睛能望見很深的夜,這並不是空穴來風,在東北,有靈性最容易修成仙道的動物分五種,那便是‘狐黃白柳灰’。五種動物之中,灰就是老鼠,老鼠天生愛打洞,常年居住於地底,最容易受仙脈地氣的侵淫,而貓這種動物則是以老鼠喂食。所以間接性的納入地氣,雙目如電,性格孤傲而殘暴,故多年的老貓也可以幻化為妖,許多故事中都有家貓成精反噬其主的情節,由此看來,這也並非是不可能。


    夜已經很深了,這空曠的大學校園內安靜的不像話,此時的我像個鵪鶉一般的躲在拐角處望著那一群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貓,心中忐忑不安,他大爺的,果然和我預料中的一樣,純純的貓老太太,比純種還要純。


    我的心又開始撲通撲通的狂跳起來,因為這個老幫子竟然和我童年時的想象一模一樣,要說這老家夥可是我麽這一代人兒時的噩夢啊,望著她那副老臉,從右臉開始到鼻子是明顯的一條分界線,一邊滿是褶皺,眼睛都快被皺紋擋住而睜不開了,而另一半則是活脫脫的貓相,大眼睛瞪的圓圓的,在黑夜之中泛著綠光,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讓我感覺到惡心,真是搞不懂,為啥我碰到過的都是一些外表老弱病殘,而實力卻一個比一個猛的怪物呢?


    直到後來,我想明白了,原來這也並不是沒有理由的,正所謂人心不古必化妖孽,這些老弱病殘的人士生前基本上都是弱勢群體,怨氣很大,所以死後往往過於執著不肯離開人世,而半步多的火車票也就無法到手,日子久了,輕則喪失人性變成無主孤魂,重則怨氣纏身化作厲鬼危害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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