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打開車門對他冷冷的說:“你要是不上車,我今晚就去你家住!”


    他一聽我這麽說,哪還敢有一點兒猶豫,慌忙連滾帶爬的上了車,坐在駕駛座上,他帶著哭腔的對我說:“爺們兒,咱不帶這麽玩兒的吧,上次不是說好了,我把你帶到地方你以後就不找我了麽?咱倆無冤無仇的,你是不是缺錢啊,明天我一定給你燒點兒,求求你,換個人兒吧。”


    如果上次他還將信將疑的以為我是鬼的話,那這回再次的偶遇則讓他真的確定我就是鬼了,畢竟夜裏遇見兩次的幾率簡直少的可憐,而且我現在又是這種造型,下半身還全是血跡。他已經完全的把我當成一個‘串門兒’的了。


    所謂‘串門兒’的,也叫‘投宿’的,是遊魂的一種,之前我講過了,舉頭三尺有神明,地過三尺鬼不同,這種‘串門兒’的便是其中之一,它們大多數晚上無家可歸,所以便在路上尋找那些火氣低的人,跟隨其回家,通常沒有什麽危害,隻是住上一晚便走,但是也有些賴皮的,會危害這家人,至於怎麽個危害法,這裏就不多說了,以後有機會的話再跟大家說明。


    我苦笑了一下,心想,也許他說的沒錯,我恐怕離鬼真的不遠了,因為我這次,很有可能就是踏上死途。


    於是我虛弱的對他說:“你放心吧,這次……是最後一次……把我拉到袁氏集團的總部……以後,我就不會再找你了……要不然……我成天……去你家串門兒。”


    這個三十多歲的老爺們兒一聽我這話,嚇的馬上就要尿了褲子,他含著眼淚對我喊著:“別別別!!!咱現在就走,咱現在就走!!!”


    話說完,他一腳油門,計程車就快速的向前駛去,這個短暫的小插曲使我的心裏稍微放鬆了一下,我回頭望了望福澤堂的方向,對不起,老易,我還是要一個人去。因為有一個人在那裏,等著我去用性命保護。


    一路上那司機在前座不住顫抖,我在車後座也不住的顫抖,望著車窗外不住倒退的夜景,我忽然覺得哈爾濱的夜晚也是如此的美麗,盡管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看到了。


    大口的喘氣,車後座的白坐墊已經被我的血染紅了一片,我忽然覺得眼前變的很模糊,就跟蒙上了一層灰塵一樣,試著用手擦了擦,但是沒有用。我忽然覺得很冷,脖子上的勒痕也發出了劇烈的疼痛,也許是我的極限快到了吧,我苦笑了一下。


    計程車快速的行駛著,我那慢慢空白的腦袋裏現在除了董珊珊外,再也沒有別的事物。


    的確,我真的有過放棄的想法,人都是自私的,當然也包括我,雖然分手好幾年了,我承認我依然忘不了她,電腦裏的遊戲不管刪除了多少,但是kof的模擬器是一直保留的。她的一顰一笑,為我套上圍巾的動作,我們的親吻,她那傷心哭泣的表情。她昨天臨走時在車上回望的眼神,都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腦子裏,是的,盡管她馬上要結婚了,盡管我們都知道現在做什麽都沒有結果。但是,我現在才敢真正的麵對自己。


    原來,我還是如此的愛她。


    這份感情,幾年了,一直留在我這魂魄受損過的腦子裏,揮之不去。


    人,隻要是活著,就會有希望的。


    我現在還活著,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我摸了摸口袋,裏麵那張昨天畫好的‘長生木解符’靜靜的呆在那裏。


    第八十七章 隻要你沒事


    我好像睡著了,仿佛進入了《三清書》中的境界一般,隻是那天與地不再有,渾濁而模糊的高山叢林紛紛剝落成一塊一塊,相互碰撞,然後各自消失在各自的方寸之間。


    我想如果就這樣呆著其實也不錯,起碼能暫時的逃脫命運的糾纏,能暫時的躲避死亡,畢竟我是一個人,隻要是人就害怕死亡。


    “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


    忽然一陣大悲咒的聲音傳來,我睜開眼睛一看,原來已經到地方了,那司機師父正滿眼恐懼的望著我,原來車到了地方後,他發現我低著腦袋一聲不吭,又不敢叫我,也許是自從上次他遇到我後覺得不吉利,於是在就準備了《大悲咒》的車載cd。所以想趁我沉默的時候放一下,都說這經辟邪,說不定就能擺脫我的糾纏。


    聽著那大悲咒,我清醒了過來,心中苦笑的想著:大哥,就算你把我當成鬼了,想整死我,但是我求求你,大悲咒別放dj版的行不?這鼓點兒敲的我這個鬧挺,真是搞不懂了,怎麽會這種版本出現呢?難道是專門為和尚尼姑們準備的麽?


    由於社會和諧,現在很多的出家人早已經跟上了潮流,你別看電視上那演的,一個個癡情怨女或者是殺人魔王看破了紅塵後就前往寺廟落發為僧,而且那些寺廟就跟收容所一樣,一定會有一個精瘦精瘦胡子老長的方丈收留他們。


    殊不知,現在這個社會才不像電視裏演的那樣,所有的事物都已經接近商業化,當然,也有極少數的還保留著傳統,但是起碼都市中的寺廟已經淪落了,現在你想遁入空門的話,沒個大學本科的學曆就免談,什麽收留窮苦世人都是扯淡,寺廟前的乞丐一幫一幫的,但是那些賊和尚看都不看一眼,終日喝酒吃肉,一個個胖的流油,念經時一打嗝都是一股排骨味兒。


    某些地方的和尚儼然已經成為了炙手可熱的職業,守著旅遊名勝這塊鐵飯碗,剃個禿子就當是夏天涼快了,更有甚者過上了朝九晚五的幸福生活。電子城內三五成群的年輕和尚買psp3早已經成為了典故,無法想像單靠化齋得化多少年才能化到那幾千塊錢,後來聽說,原來他們也是有底薪有提成的。


    本來這些事是我所不能相信的,但是後來我有天晚上我吃飽了沒事兒幹就閑溜達,路過某個寺廟時發現,有幾個穿的很潮的禿頭從寺廟的側麵鑽了出來,走出了寺廟後都帶上了假發,直接紮向了不遠處的ktv。從此我就明白了,原來出家人也是需要夜生活的,於是我就很羨慕這些佛門敗類,想不到他們竟然這麽腐敗,白天念經,晚上就帶著頭套去嗨。


    從那時,我就萌生了一種像落發為僧的衝動,他們仿佛已經不是什麽和尚了,是禿子中的霸主。但是有一次和鮑金龍喝酒時他跟我說,聽他的客戶講,現在競爭激烈,已經到了要拉關係找人才能變成那禿子中的霸主,一聽完這話我就楞了,感情有學曆也不行,還得靠人推薦方可看破紅塵啊。


    書回正傳,我聽著那司機戰戰兢兢的放著嗨曲兒,心裏不由得好笑,同時麵臨死亡的恐懼也減少了一些,人啊,還真是得要笑看人生才對,不要管你下一步是榮華富貴,還是萬丈深淵。


    從衣服裏掏出了僅有的一百塊錢。雖然車費根本沒有這麽貴,但是我的血卻弄髒了人家的車座,反正也許以後我也花不上陽間的錢了,就當是給這位老實的倒黴師傅一點補償吧。


    我把錢悄悄的放在了車後座上,然後虛弱的對著那司機講:“以後別放這玩意兒了,對我沒用,這是和尚和尼姑們聯誼的時候搖頭用的,明白麽?”


    他見大悲咒竟然對我沒起作用,可能是怕我要報複他,此時已經嚇的麵無人色,不住的點著頭,卻說不出話來。


    我苦笑了一下,然後打開車門,這條左腿竟然一動就鑽心的疼,褲子竟然都快跟車座黏到了一起,想不到以前在電視上才能看到的情節竟然真實的發生在了我身上。


    下了車後,一陣冷風襲來,好像要把我吹倒的樣子,眼前一片模糊,但是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我知道,這是我自己選的路,所以我就要走下去,哪怕前麵是陰市的死途。


    眼見著袁氏大樓就在眼前,我又摸出了根煙叼在嘴裏,順手又拿出了手機,發現竟然有九個未接來電,全是易欣星打來的,可能他已經發現我在騙他了吧。


    對不住了,老易,還是不能把你也牽連進來,你還有任務在身,如果我今天收拾不了那個小雜碎的話,就一定會和董珊珊一起死去,那麽,以後就靠你保護張雅欣了。


    關掉那些來電顯示,看了下時間,我竟然愣住了。


    手機上的時間,清清楚楚的顯示著四點四十九分。


    我擦了擦眼睛,然後再仔細的看去。


    手機上的時間,四點五十分。


    什麽!!!!竟然已經過了快一個小時了??我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這不可能啊!晚上不會堵車,從福澤堂到這裏最快二十分鍾就到了,為什麽竟然已經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


    我到底在車上睡了多久?


    冷風繼續的吹著,而我真的已經站不穩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已經過了一個小時,這意味著什麽?這意味著老易為我開啟的冥途已經關閉了,這意味這現在的董珊珊大概現在已經被害死了。


    為什麽!!為什麽我這麽不爭氣!!為什麽要睡著!!!


    用力的扇了自己兩個耳光,不,這不是真的,我說過要保護她的,我不會讓她死的!!我發瘋的向袁氏大樓跑去,不理會跑動的時候傷口裂開而湧出的血,不理會疼痛,不理會眼前隻能模糊的看到周圍的事物,不理會刀子一樣的風打到我的臉上,也不知道是汗還是眼淚,冰冷刺骨的感覺。


    一邊奔跑。以前的那短暫的一幕幕,如同電影膠片一樣的穿過我的腦海,我感覺到竟然有些窒息的感覺。我極力的克製著自己,不讓自己想起,可是竟然沒有用,那一幕幕依然如同走馬燈一樣的出現在我眼前。


    “你看你,這小夥收拾幹淨不也挺精神的麽?”


    “你高中時心裏隻有杜非玉,也沒注意過我呀。”


    “沒人跟你搶,慢點兒吃,別噎著。”


    “你會愛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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