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沒說話。


    之後,他說啥都要帶我去泡場子,而我閑來無事,也就跟著去了,賈明亮此時滿身的肌肉上刺滿了紋身,我在台下一邊喝啤酒一邊看著他,很慶幸,他也一直在堅持著自己的理想,想來我們當初那幾個哥們兒中,隻有他還保留著剛上大學時的夢想吧。


    夢想這東西,不分高低貴賤,隻要能堅持,就是閃著光的。


    賈明亮唱完了三首歌後,便下了台來,來到了我的身邊後,我和他磕了下酒瓶,我對著他笑道,行啊亮子,範兒越來越硬了,真牛b。


    他一口氣喝了半瓶啤酒,然後擦了擦汗,對著我哈哈一笑,然後說道:這有啥牛b的啊,明天你跟我走,我帶你看真正牛b的‘野路子’去。


    第二天晚上,我同賈明亮來到了一間十分熱鬧的酒吧,那晚聽說有個挺有名還演過電影的樂隊要來趕場。


    這樂隊我頭一次聽說,叫‘二手玫瑰’,據說主唱還是我老家那邊的老鄉。


    過了好一陣,我已經喝了三瓶百威了,這樂隊才來,樂隊的主唱是一個大光頭,一個老爺們兒居然還穿一旗袍,而且抹了個紅臉蛋兒,十分有‘藝術’範兒,我看著這大哥的打扮之後,心中頓生親切,這爺們兒往那兒一站就好像唱二人轉的。


    而事實上,這個樂隊確實是將東北的民俗戲曲融入了搖滾之中,聽了兩首歌後,我卻再也笑不出來了,賈明亮說的對,這爺們兒真牛b。


    他的歌聲讓我的心裏感覺到十分的震撼,這種歌聲和歌詞,隻敲人心,起碼直敲我心。


    然而這都不是讓我最有感觸的,我之所以把這件事記下來說給你們聽,是因為那之後的事情,這主唱唱完了兩首歌後,開始和下麵說笑,髒話什麽的順嘴就出,但是聽上去就是這麽的接地氣,當時我已經喝了五瓶啤酒,腦子有些發暈,而隻聽那台上的主唱對著下麵說道:“天不早了,有孩子的都抱緊了,下麵開始,跳大神了!”


    我聽到了這話之後,身子不自覺的顫了顫,原來他們有首歌,就叫 《跳大神》 。


    詭異的音樂響起,我望著台上,隨著那主唱飄揚且高亢的一句“請~~神兒~~啦~~~”唱出後,我的眼睛開始慢慢的泛起了淚光,這首歌,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忘記,慢慢的,我開始默默的喝著啤酒,眼淚卻無聲無息的隨著有些狂躁的音樂不住的流淌。


    《跳大神》


    詞曲:二手玫瑰


    東樓望西樓,貧窮望著富有。


    貧富那都為百事愁啊,都為百病去憂。


    清晨總是夢難留,半夜又顆粒無收。


    總有一顆會飛的心卻像春水東流。


    跳,跳,跳,跳。


    東樓在望望西樓。


    誰比誰心裏富有。


    整不明白地是自己的生活呀。


    學不會別人唱的歌。


    人生一世是不長久。


    可就是有人低頭。


    有人把良心換美酒有人當了巫術的走狗。


    跳跳有人跳大神,跳跳有人跳大神。


    我說跳跳有人跳大神!跳大神!


    陰風掠過,吹亂了結果。


    地上鮮花拾不起來了。


    陰風掠過,死一樣寂寞。


    像是迎接新的時代到來。


    陰風掠過,哎要配合我們被過著腐蝕的生活。


    當我看見你,曖昧的笑容。


    我嚇醒了。


    終章 在那遙遠的地方


    浙江,西塘。


    這是一個讓人感覺恍如畫中的地方,江南無限風光盡收此處,婉約如仙子紅羅半遮麵的那一抹風情。傍晚時分,日落西斜,燈影漸亮,漁舟晚唱,天水之間一派寧靜祥和。


    當真是:此景美如畫,人在畫中遊。


    就是這樣的一座千年古鎮,每年都要吸引來無數遊客流連忘返,他們有的走了,有的則被這美麗的景色留在了這裏。


    西塘東街,某個角落有一間小小的酒吧,門麵不大,裏麵的裝潢卻很有格調,實木的桌椅上麵年輪依稀可見,昏暗的燈光使每個人的臉都略顯模糊,由於價格公道,且氣氛柔和,所以生意倒也過得去,不算太好,也不是太糟。


    年輕的老板娘每晚都會在這裏,在吧台後麵靜靜的坐著,一頭秀發隨意的盤在腦後,黑色的連衣裙,時常披著一襲紗衣,薄施淡妝,抱著一隻小貓,給人的感覺就如同這家酒吧的招牌一樣平易近人,這家小酒吧的名字叫辰光貓。


    辰光是嘉興話,是時間的意思,貓一樣慵懶隨意的時間,到這裏來的遊客,都會享受到或多或少的輕鬆一刻,那是掃去路途疲憊。


    老板娘像是外地人,幾年之前來到了這裏,去年在一場車禍後丈夫去世,她頭上也受了些傷曾昏迷了兩天,不過很快就醒了,等傷好了之後便一直一個人生活,她平時很文靜,也很善良喜歡結交朋友,在這裏工作的人多半都是外地來的年輕人,他們有的是還沒有畢業的大學生,有的則是散落他鄉的落魄人,但他們無一不是被這裏美麗的景色所吸引而留了下了·隻不過有的可以在這裏工作一兩年,而有的隻待了一兩月。


    現在的酒吧駐唱就是待了很長時間的一個年輕人·他的名字叫姚遠,二十五六歲的模樣,我記得他剛來的時候,似乎帶著一身的風塵,雖然麵容看上去稚氣未脫,卻有著一副略微沙啞的滄桑嗓音·細長的眼睛·左耳之上掛著一枚耳圈,他的性格在這柔情江南之地略顯灑脫,生活上不拘小節,說話的聲音很輕,就像他的歌聲一樣·雖然背後有紋身,但是他的脾氣確實很隨和,每次唱完歌,都會給我們講一些很有趣的故事。


    這家店裏麵女孩子居多,他們都很喜歡姚遠的故事,因為他的故事很刺激·都是一些鬼啊神啊什麽的,外加上他那份東北人特有的幽默,往往讓人忍俊不禁,本來很恐怖的故事聽上去竟然也不那麽的嚇人了,久而久之,大家都聽上癮了,就像兒時聽的評書一樣·就連有的客人都深陷其中。


    慢慢的,他講故事就變成了一種習慣,老板娘也很喜歡他的故事,每當姚遠唱完歌休息的時候,她都會為他準備一杯啤酒或是威士忌·然後我們幾個人靠在吧台邊上,聽姚遠一邊喝酒一邊用略為沙啞的嗓音講述那印象中荒涼的北方所發生的一件件離奇古怪的民間傳說故事·而姚遠還有個壞習慣,那就是總喜歡用自己來當這些故事的主角……


    故事寫到了這裏,我要說一下,我並不是姚遠,隻是一個旁觀者而已,我覺得他的故事很有意思,有悲有喜,還有一絲說不出的惆悵。


    在這家店裏打工的,可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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