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早飯後,老家夥把我拽到了院子裏,然後小聲的對我說:“這次有點邪門兒了,今晚咱們得小心一點兒。”


    果然是這樣,我問他:“怎麽了?”


    老家夥對我說:“沒怎麽,剛才卜了一卦,是個‘天山遁’,我就說麽,這兩天太順了有點不正常,怕是好運到頭兒,真要碰見點啥了。”


    他本來就會一些卜卦的手藝,這很正常,他對我講,所謂遁著,乃是避也,但是退避不得的話,就應了濃雲遮日之象,如同一個太陽,正當大午時節,光耀眾生,可是好景不長,偏偏來了一塊兒濃雲遮蔽其光,他對我說,占此卦者,謀事不遂,定主恍惚事不定。


    說到了這裏,他又跟我講道:“話說古時薛禮統軍途中,占過此卦,果然被那張士貴淹沒其功勞,本來大好的仕途最後化為了泡影,正是濃雲蔽日之象,不吉利啊不吉利……”


    我望著老混蛋一副之乎者也之乎者也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心想著不吉利你大爺,於是便對著他說:“不吉利你還留這兒,這不找抽呢麽?”


    隻見老混蛋嘿嘿一笑,然後對著我說道:“你懂個六,你大爺我這是富貴險中求啊,明不明白?現在像聶寶中這樣的土豪少了,不在他身上多掙點錢的話,那還對得起洗頭房的小麗還有祖師爺了麽?”


    你把你家祖宗和洗頭房小麗擺在一起,就已經夠對不起他們的了,我哭笑不得的想著,沒辦法,這就是老混蛋的性格,在金錢的利誘下,他才不管什麽吉不吉利呢,隻要給他錢,估計讓他鑽老虎洞他都肯,不得不說,在這一點上,我倆還是很有共同語言的,因為我也是。


    於是我便沒說什麽,為了保險起見,我倆決定天黑就動手,隨便跳一場大神然後明天就閃人。


    隻是苦了錢紮紙,這老小子見又走不成了,頓時十分沮喪,我見他這樣子,便想讓他獨自先走,可是錢紮紙對著我無奈一笑,然後說道,開什麽玩笑,我是那種把朋友丟下自己先撤的人麽?


    說完後,他繼續蹲在牆角裏麵碎碎念。


    這一天裏,我也沒閑著,滿村轉悠專挑人多的地方去,果然,村民們都在討論這件事情,於是那幹部的死因便出現了剛才的那幾個版本,等到下午快天黑的時候,那薑白山回來了,大家慌忙圍了上去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他的表情有些沮喪,但十分的激動。


    原來真死人了,而且還不是一個,是三個。


    那個幹部,還有兩個撬棺材的,都在昨天晚上莫名其妙的死了,據說死相挺慘的,沒有任何的外傷,嘴巴都張的很大,舌頭都伸了出來,有蒼蠅在嘴巴裏麵進進出出,倒是十分嚇人。


    不過這薑白山確實有不在場的證明,警察也拿他不能怎樣,做了份筆錄便放了他回來,薑白山說到了這裏,已經激動的哭了出來,他跪在了地上,然後對著西邊一邊磕頭一邊激動的說道:“我媽顯靈了,我就說昨晚上夢見我媽了,這是我媽顯靈了!!”


    當時很熱,但他的話讓在場的村民們包括我,渾身出現了一陣涼意。


    難道這世界上當真有鬼魂複仇之事麽?


    人群漸漸散去,隻留我還在那大樹之下,轉頭望去,殘陽如血。此時此刻,連我也覺得這事兒有些蹊蹺,於是便也不敢再大意,心裏想著還是早點跳神早點離開的好。


    不過,似乎還是我多疑了,等到太陽落山之後,錢紮紙又紮了一對紙人,焚了香後,我和春叔倆人又在聶家人麵前跳起了大神。


    出奇的順利,並沒有發生任何事情,韓萬春又扮演了一回摳腳大漢,假裝那薑老太太附體後開導了一下老聶頭兒,老聶頭兒的這一顆心也終於落了地,等到儀式完畢之後,我放下了鼓,長出了一口氣,沒有事真的太好了。


    之後,我和錢紮紙倆人照例燒了紙人,然後回到了屋子裏麵看電視,雖然不愛看,但卻能消磨時光,等到晚上十點多的時候,那聶家人燒了水讓我們洗澡,在小村子裏麵洗澡都是用大鐵盆,草草的衝了一下身子,我順便把衣服褲子一起洗了,好在天氣炎熱,掛在風口處,明天早上就能風幹。然後我穿著大褲衩回到了房間,同老混蛋還有錢紮紙三人睡在一張炕上,折騰了一晚上老混蛋也累了,沒一會兒就鼾聲連天,錢紮紙則還是睡不著,這兩天他當真神經衰弱了,隻見他嘴巴裏麵不停的念叨著一些遊戲的事情,他的聲音很小很輕,就好像念經一樣,夾在他倆中間,我很快的就睡著了。


    可是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就感覺到有人推我,我閉著眼睛,想拿手把推我的那手拉開,哪知道一摸之下,那手冰冷異常,而且還潮乎乎的,於是我便睜開了幹巴巴的眼睛,發現是錢紮紙,側躺在我的身邊,把手伸進了我的被窩裏麵,一下一下的推著我的身子,我當時就鬱悶了,心想著這小子是不是沒對象癟瘋了?你就算再饑渴也別跟我玩這調調啊?


    於是我便打了個哈欠,對著他沒好氣兒的說道:“幹啥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哪知道錢紮紙接下來的一句話就讓我嗖的一下清醒了,他閉著眼睛,然後用極其細微的聲音說道:“別動,別說話,有鬼!”


    刷的一下,我立馬就精神了,一聽說有鬼,我的手慌忙摸向了枕頭邊,一直以來,我睡覺的時候都把老七放在那裏,可是今天一摸卻摸了個空,我頓時一愣,然後想起來了,剛才洗褲子的時候好像把老七忘在隔壁房間了,該死,這可怎麽辦?


    於是我頓時有些慌了,身子也僵硬了起來,剛想開口說話,隻見錢紮紙對我說道:“別動,過來了,是個老太太!!”


    第一百零八章 穢三兒


    那一晚,雲遮蔽了月亮,小村之中,哪裏有路燈之類的照明之物?當時應該已經是後半夜了,四周漆黑一片,在這黑暗之中,你要是聽到有個老太太的鬼魂正往床邊兒奔的時候,心裏會怎樣想?而且它不是奔向別人的床,是奔向你的床。


    聽錢紮紙說完這句話,我頓時渾身發麻,雖然鬼魂什麽的,我也經曆了不少,但那都是我在有準備的時候,現在老七不再手裏,我基本上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一小青年,身邊能夠利用到的東西,一個是整天腦袋裏想著騙人錢財按摩推油的猥瑣大叔,一個是整天腦子裏麵全是遊戲裝備副本的瘋癲兒童,說到底就是仨廢柴,而且雖然錢紮紙沒有說明,但我了解這小子的程度無異於單手擼了解櫻井梨花身上哪裏有痦子,從他的語氣中不難判斷,來者不善,很有可能是個想犯罪的主兒,這可怎麽辦啊?


    要是在這種情況下我還能睡著的話,那我的心可真夠大了點兒了,睡意瞬間消失的幹幹淨淨,就在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隻見錢紮紙小聲的對我講道:“這個太狠了,好像是吸火氣的主,來了,快裝睡覺?”


    吸火氣?啥叫吸火氣?我的腦子飛速運轉,瞬間將我以前聽說過的那些妖魔鬼怪想了個遍,終於讓我想到了這種鬼魂。


    這種鬼,民間傳說中又稱‘穢三兒’,如果我沒又記錯的話,好像是有這麽一個故事,講的是民國時期,小鎮中有個不學無術的青年,整天坑蒙拐騙,十分的不招人待見,他叫劉三兒,大家都不喜歡他,見到他就之稱穢氣,於是他就多了一個‘穢三’的外號。


    說的是有一日,這穢三兒犯了案,喝醉了酒後竟然爬到了一戶鹽商家中將那戶如花似玉的女兒給糟蹋了,那鹽商聽聞之後大怒,將這穢三兒捉到了衙門中,判了個死刑,可是這鹽商就一個女兒,那穢三兒被處決之後,他依舊覺得不解氣,於是命下人去掘墳鞭屍,將那穢三兒弄了個粉身碎骨。


    哪成想沒過幾日,鎮子裏麵的大姑娘接二連三的死去,鎮長見事情有點不對勁,於是便請了位高人來看,那高人查了半天,便查出原來是穢三兒死後的鬼魂作惡。


    原來,人死之後,必經九相,講的是人出生在這苦海之中,肉身皮囊乃是外物,魂生肉長,魂消肉滅,塵歸塵土歸土後,人的皮囊要經過九種不同的階段,之後腐爛成一堆骸骨方可消失,如果人死之後,屍體造人褻瀆,那就極其可能發生屍變,形成一種極其陰毒的鬼魂。


    這種鬼魂往往怨氣極大,雖然身死之後靈魂歸位,但是肉身之中卻依舊殘留著一些‘氣’,這也是通常僵屍詐屍的原因,由於肉身被瀆,所以氣散不淨,這氣就會形成一種鬼魂,就會像餓鬼一樣,便到處吸人火氣,之前也說過,人身上有三把火,這火氣直接影響到人的身體狀況,那些女子便是被這鬼吸幹了火氣而死。


    後來鎮長請那高人捉鬼,那高人想出了個法子,他紮了一個極大的草人,為其穿上綢緞,然後畫了一張符,他說這幅可以讓那穢三兒產生幻覺,以為這是個極美的女人,白天高人抱著那草人招搖過市,等到晚上的時候,那穢三兒果真上當,摸到了那放置草人的房間中想要吸其火氣,可是草人哪裏來的火氣?於是那穢三兒吸不到火氣,可卻又不想放棄,最後天亮的時候便自行消散了。


    這就是那穢三兒的故事了,我一下就把這個故事還有這兩天的事情聯想到了一起,奶奶的,莫不是因為那老太太死後被挖了墳,最後也變成了‘穢三兒’麽?


    本來如果直接火化了就沒事兒了,一把火燒了個幹淨,哪裏還有什麽氣?可你說這事兒弄得,人家老太太死了你還挖墳,讓人家無端就體驗了一把土火兩重天,這誰能受得了?


    如今家夥不在手裏,鬥它不過,生怕被這鬼吸了火氣,於是我隻好拚命的裝作還在睡覺,將被子蓋了個嚴實,隻露出個腦袋,心裏麵不停的念叨著:冤有頭債有主,你說你找我幹毛啊,接茬殺挖你墳的那些孫子去啊老太太!


    你要殺他們的話,相信大家都給你鼓掌,末了還會在你骨灰盒兒上麵蓋一錦旗,上寫四個大字:火葬場衛士……啊咧,這好像是五個字,該死我想什麽呢!?


    由於當時太過於刺激,想到這恐怖的鬼魂就在屋子裏,以至於我又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剛想到了這裏,我忽然沒緣由的打了個冷顫,似乎一陣陰風吹來,我緊閉著眼睛暗道不好,這老太太估計要上炕了!!


    我心裏七上八下的,心想著你這老太太,難道是眼神兒不好分不清人麽,你找我們幹什麽啊,我跟你又不熟,而且又不是俊男更不是靚女,有啥好吸的啊喂!?


    小風兒嗖嗖的,吹的這他嗎勻淨兒。


    我雖然拚命的想把自己催眠成一熟睡中的路人甲,但是感覺到陰風慢慢靠近,頓時也慌張了起來,於是轉出一副睡覺不老實的樣子翻了個身,然後一邊打呼嚕一邊把眼睛眯出了一條縫兒。


    大眼兒望去,隻見我旁邊的錢紮紙跟我是一個造型,宛如克隆兒童,忽然間他也翻了個身,一邊打呼嚕一邊裝作說夢話的樣子說道:“呼……來了來了啊……呼呼……”


    說完後,他伸出手來撓了撓司機的鼻子,然後把手放在了腦袋上,我知道,這孫子估計是怕那老太太親他天靈蓋兒,於是便擺出了一副羅漢伏虎的造型兒。


    我心中極度恐慌,便又將眼睛睜大了一些,這一看不要緊,差點我就喊出了聲兒來,我們是並排睡在炕上,腳朝著窗戶,腦袋朝著炕沿,隻見黑暗之中,錢紮紙的腦袋前邊兒,竟然有一團青幽幽的煙霧,那煙霧就好像是個人形兒,一個老太太麵無表情的臉都能看出個大概來!


    肉眼可見!這得是多狠的鬼啊?!


    我慌忙把眼睛閉上,心中直念阿彌陀佛的同時,又想起了之前見過的那些肉眼能夠看見的鬼魂,它們沒有一個是善茬兒,就像大學軍訓時看見的那團子惡心的煙霧,這老太太大概就是那種感覺,不過更加的詭異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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