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嘛,哪兒有鬼啊,鬼在哪兒啊?誰看見過?反正我是一回都沒看見,所以我完全把這件事當成了大人對小孩子的一種善意的謊言。


    說來也奇怪,自打老瘸子發現我能敲的響那麵破鼓之後,我在他那兒學的樂器就又多了一件,而且聽到的故事也越發離奇,以前他給我講的,都是道士抓鬼,什麽‘刷一下手一伸,那個鬼就倒下了’之類,挺模糊完全沒有說明白。


    不過自打那以後,他的故事就越發的詳細,以至於那故事中的鬼是什麽鬼,怎麽產生的,弱點在哪兒,具體的名稱叫‘中陰身’之類的,就好像他親身碰到過一樣。


    而且,他開始對我講一些關於‘跳大神’的來曆,以及一些跳大神能人的故事。


    聽他講,雖然跳大神聽上去好像挺低級,像是騙人的,但此道確實是一門相當狠的技能,在曆史上也赫赫有名,甚至得到了皇族的肯定。


    曆史上得到皇族肯定的教派一共有三種,他們分別為:佛,道,巫。


    唐代皇帝信奉佛教,洛陽白馬寺天下聞名,陳玄奘偷渡天竺‘印特珈’(古印度)一事就先現在的電視劇都沾了不少光兒,佛家思想融入政治,民風,使其發展為包容,寬厚,科技領先,從此天朝揚名海外。


    而明代皇帝則信奉道教居多,最有名的就是嘉靖皇帝朱厚熜,我的一位寫網文的朋友對我說:這老家夥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道教發燒友,相傳他好像有偏執症一樣,打心眼兒裏就相信這世上可以長生不老,於是乎他召集了上千老道在皇宮裏麵玩兒命的煉丹,曾經有個孫子給這老哥寫了一篇挺牛b的青詞(道教儀式中向天禱告的文章),被這位當時的‘道點中文網’的朱老主編一看,頓時龍顏大悅,二話沒說就把丫給a簽了,光a簽不說,還封為了丞相,這可比現在的白金作家牛b多了,簡直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從此‘青詞宰相’貽笑全朝。


    在很久之後,聽我另外一位極不著調的朋友對我解釋這個皇帝的曆史時,他又是這麽說的:話說這朱厚熜也確實夠惡心人的,信道卻不修道心,幹下了無數惡事,最惡心的是他被妖道迷惑,就認為處女的經血可以讓人長生不老,於是大手一揮,無數可憐的少女被強征進宮,還不給她們飯吃,隻讓她們啃桑葉喝露水,以至於那些孤苦的宮女們死傷無數,終於有一天,婦女同胞們受不了了,在一位名為楊金英的宮女領導下,宮女們深夜潛入寢宮組隊刷皇帝副本,可是偏偏巧合,她們情急之下,繩子竟然打了個死結,外加上boss嘉靖皇帝隻剩下最後一絲血皮的時候,隊裏麵有隊友見事情不妙臨時退團,以至於功虧一簣。


    雖然我那兩位朋友說話及其不著調,但是我知道這件事是真的,而這嘉靖皇帝,也是曆史上頭一位被宮女暗殺的皇帝,由於這件事發生在嘉靖壬寅年(即公元1542年),所有後代史學家把這一事件稱之為‘壬寅事變’。


    而巫教說起來則就遠了,早在三皇五帝的時候,此教便已盛行,相傳當初軒轅黃帝便是信奉此教,大家都應該知道最早的卜卦是紮草繩子和燒王八殼子吧,這就是當時的巫師們要做的事情,其後,巫教沒落,直到最後一代封建王朝愛新覺羅氏的崛起。


    清朝源自女真,最早的國都便是極北苦寒之地,也就是現在的東北,女真族驍勇善戰,文化同南朝漢民不同,而薩滿巫教便是他們最為信奉的教派。


    而聽老瘸子說,薩滿是由一個名叫‘彭老祖’的大賢所完善,其曆史要比佛教更早,後巫教衰敗,曾一度流於西藏一代,成為當地的主要宗教,再後來,佛教文化流入,傳說中西藏巫教曾經五次打敗釋迦摩尼,但由於其佛教分化善於包容吞並(這也是為何現在各地的佛教流派都不盡相同的原因),所以最後巫教依舊沒有逃離被吞並變成藏傳佛教的下場。


    不過,經此大劫之後,巫教敗走,誓死不從的教眾們分散天涯,其中最有名的兩個分支,一支往西,反其道而行到了印度,巫教文化博大精深,這支流派擅長外體修行之術,經過幾代演變,就演變成了一種適合當地居民修行的法門,此法講究天人合一,人和自然本為一體,通過動作來引發人體內潛在的能力,再後來它被當地人稱之為‘yug’即後世的‘瑜伽’之術雛形。


    而另一支則往北走,來到了極北苦寒之地,通過與當地土著遊牧民族婚配結合繁衍生息,這一支的教眾們擅長巫卜問天,所以這便是古代東北薩滿巫教的雛形,而跳大神,則正是薩滿巫師們同未知事物溝通的一種舞蹈,即‘薩滿舞’。


    清朝得勢之後,雖然也信奉佛教,但是本族教派卻沒敢忘記,凡是有重大活動必定請薩滿到場,此事前文講過,就連咱們現在的電視劇裏麵也總是演,比如《還珠格格》裏麵,麥爾丹這個二貨為了能給乾隆爺帶綠帽子就在幾個二貨的簇擁下進宮跳過假的薩滿舞,而那種薩滿舞,也就是跳大神的雛形。


    當然了,這些都是野史,各位聽聽就算了,據說當時乾隆爺當時信奉佛教,不過卻對藏傳佛教情有獨鍾,以至於把自己的老家雍和宮送給了喇嘛當行宮,這裏麵除了政治意義外,難道還有對巫教根源之地的一絲往懷麽?


    當然,這些都不是咱們所關心的。


    盡管老瘸子把巫教的事講給了我聽,但我卻依舊把他當作了故事,當時的我以為這隻是我課餘時間的消遣而已,往大了說,這也隻能算是我學驢皮鼓的曆史來源。


    反正是他費吐沫星子,我就權當個樂嗬聽唄,就像他教我的那套唱詞《幫兵訣》一樣,當時我心裏想,什麽‘幫兵訣’,完全都沒有被我放在心上。


    直到老瘸子出事的那一天。


    第八章 死爺爺


    我初中畢業之後,就到了縣城去上高中,高中沒宿舍,我隻好同好幾個同齡小夥兒一起寄宿在一間破舊的學生公寓裏麵,隻能在禮拜六禮拜天抽空回家一趟。


    我的身體依舊那麽瘦弱,個子不高不矮,當時的腰圍是一尺八,背影兒就像個小娘們兒一樣,不過幸好上了高中以後,大家都長大了,班級裏麵也沒有什麽無聊的孫賊欺負人,不過我這農村土八路進城後,學習壓力很大,根本就跟不上課,所以依舊是班級裏麵後八摞兒選手,而那些城裏的女生們也不知道為啥就那麽狂,一個個都不愛搭理人,好像都高人一等似的,下了課要麽就湊在一起八卦一些明星,要麽就整個mp4在那聽《丁香花》。


    而男的一般就是打籃球了,那一年《灌籃高手》在我們縣重播,搞得這些高中生一個個都想當運動男孩兒,可是我不行啊,這小體格兒沒跑兩步就喘,而且天生運動神經不佳,唯一會的運動就是談玻璃球,而且跟女生說話臉都會紅,所以我的性格在那時慢慢的變得內向,除了同寢的呂全友之外,幾乎不跟任何人說話。


    呂全友是回族人,卻天生百無禁忌,最喜歡吃的就是學校門口兒推車老太賣的豬肉韭菜陷兒包子,有時候我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真‘回子’(回民),而他給我的答複則很直觀很正經也很諷刺。


    他說:當你被困在一個豬圈裏出不去的時候,一個回子撐死,兩個回子餓死。


    就這麽簡單,當然了,這也可能是個別的案例,起碼我就沒見過其他回族同學敢這麽明目張膽的吃豬肉的,那些同學都稱呼呂全友為‘民族敗類’,而呂全友天生不拘小節,完全沒把這話放在心上,反而總是一邊吃包子一邊罵那幾個同學為傻必回子,真不知道他是在罵他們還是在罵自己。


    就是這麽枯燥的高中生活,沒有自己的目標,學習成績永遠是用來滿足那些前排同學成就感般的存在,沒有任何的方向感,看不清未來,想不明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麽而活著,平凡到不能在平凡,就像電影裏麵的路人甲,丟到人堆兒裏麵都找不著。


    這種狀態一直到了高二,幸虧我們的班導畢鐵坤是個好人,不像初中的那個二缺班主任隻認錢不認人,他見我挺老實但卻又沒有一絲亮點,知道這樣一直下去也不是回事兒,於是便找我談話,問我以後有什麽打算,我搖頭說不知道,他又問我,那你打算考大學麽?難道就像一直這麽混下去?我搖頭,說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另外,大家不都是這樣麽?他歎了口氣,自言自語著什麽‘現在的教育製度到底是對還是錯?’之類的話。


    然後又問我,那你有什麽夢想,愛好,或者特長?


    說到了夢想,我當然有,不過這個夢想似乎太過姚遠,以至於說出來怕他笑話,我想了想,然後有些唯唯諾諾的對他說:我……會講故事,還會拉胡琴兒,二胡,和敲鼓唱戲。


    聽完我這麽說,他沉思了一會兒,然後便對我說道:“你會這些東西,是家傳的麽……不過會這些也不能加分啊,嗯好吧,要不星期一你讓你家長來一趟,我推薦你去當藝術類特長生吧,你會二胡,再學學鋼琴什麽的,以後報考藝術類學校還能加分。”


    對啊,你說以前我怎麽就沒想到呢?聽到了他這句話後,我心中那個隱藏依舊的夢想被瞬間的點燃了,哎呦我去,太好了,以後報考藝術類學校,就能學唱歌跳舞,以後不就牛b了麽?


    大學生,多麽霸氣的名字。


    要說那時年紀太小,思維也太幼稚,當真以為隻要考上了大學後,就什麽都有了,當真以為社會就這麽美好。


    我點了點頭,覺得這個辦法可行,於是便對他說:“我爹媽都在外省打工,家裏麵就一個奶奶,可她年歲大了,恐怕折騰不起,而且……而且你看我能是那塊兒料麽?”


    畢老師點了點頭,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對我說:“沒關係,隻要你同意就行,姚遠,你要記著,在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是一事無成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亮點,不要被外界的價值觀所衡量自己的價值,你要相信自己,明白麽?”


    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同時這句話連同他這個人被我牢牢的記在了心裏,直到現在依舊沒有忘記。


    我記得那天是星期五,我當真被他說的對未來充滿了期待,是啊,學樂器和唱歌當歌星不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麽?沒想到真的有機會可以實現,恩,每個人都有他的價值,這麽說我也有了?


    有生以來,那是第一次我覺得原來我還可以自己選擇自己想要走的路。


    於是放學之後蹬著我那輛破自行車飛似的往家騎,我打算把這件大好事告訴我奶奶,以及老瘸子。


    回到了村子裏麵,我奶奶知道我今天回來,便早已做了我愛吃的菜做好,在聽完我的話後,老太太也挺樂嗬,他完全支持我,不過似乎她有點理解錯了,她對我說,行,能考上大學就行,好好學,以後能有出息。


    當時的我連連點頭,一邊吃飯一邊想著,要是老瘸子聽到他教我的那些玩意兒竟然能讓我上大學的話,保不定會多開心呢。


    在我的心裏,這老瘸郎儼然就是我的爺爺。


    於是,吃完了飯後,我對我奶奶說我出去遛彎兒消化食兒後,便出了家門,往村口一溜小跑,一邊跑,一邊傻樂兒。


    可是剛跑到村口兒的時候,忽然我發現了一個挺奇怪的事兒,那老瘸子家的門口竟然停著一輛黑色的桑塔納轎車。


    當時我就挺納悶兒的,心想著這老瘸子窮的跟什麽似的,而且從小到大我都沒見他有過親戚,這車是哪兒來的?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當時的腦子裏忽然浮現出了老瘸子以前看《排球女將》時的場景。


    壞了,我當時心裏咯噔一聲,心想著會不會是這個老瘸子憋了好幾十年,以至於一念之間步入了什麽犯罪的深淵吧!


    靠,電視裏不老演這種情節麽,什麽某某老漢猥褻未成年少女,涉案達多少多少起,於今日終於落網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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