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3章 簡單的密室


    尤旅家中,大部分畫都是人物畫,他畫過很多人,其中就畫著孟婷,畫上的孟婷,詭異萬分。除此之外,尤旅還畫過其他畫,記得當初帶著江軍和母親去尤旅家的時候,尤旅正在畫室裏完成一幅畫。


    那幅畫,是用簡單的色塊拚成的,從白色的色塊,慢慢地進行顏色的漸變,最後終結成一個黑色的色塊,白色是起點,黑色是終點,中間的色塊慢慢地進行著顏色的過渡,每一個色塊的顏色都不相同,但是如果把單獨連接的兩個色塊拿出來,那兩個相連接的色塊,顏色相差並不明顯,甚至可以說接近。


    把色塊放在整體的大局上看,卻又能清晰地分辨出色塊顏色的不同來。這幅畫,既不畫山水,又不畫人物,似乎是尤旅所畫的為數不多的抽象畫,並且,這是我見過尤旅畫的唯一一幅不同於其他畫作的作品。


    可是,這一幅畫,卻在被我們觀看過後,被尤旅扔進了垃圾筒。我們剛看到那幅畫的時候,尤旅說他對這幅畫很滿意,但是在我們仔細觀看過後,尤旅卻又改口了,他說那幅畫,是一幅失敗的畫作,所以尤旅要扔了。


    之後,當我又一次去孟婷家裏的時候,我發現,孟婷又偷偷地將那幅畫給收了起來,孟婷收起畫的理由是覺得這幅畫很成功,是尤旅的心血,扔掉太可惜了。這樣的一個小插曲,值得深思,我似乎捕捉到了什麽。


    我向眾人說起了那幅畫,沈承問我那幅畫是不是哪裏奇怪。我點了點頭,那幅畫有很多地方奇怪,總結起來,首先,那幅畫和尤旅畫的其他畫風格不太一樣,其次,尤旅的家中有很多尤旅的畫作,其中不乏尤旅不完全滿意的作品,但是他唯獨將那幅畫給扔了。


    那幅畫,看上去非常複雜,但是如果仔細觀察,就能發現,這幅畫畢竟是由很多單獨的小色塊組成的,小色塊,每一個人都能畫,很簡單,可是,尤旅卻能利用色彩的過渡以及整體上對色塊的布局,將那副畫構建完成,讓人感覺非常複雜。


    再細想尤旅畫的每一幅畫,排開藝術的成分,尤旅所創作的畫作,並不是非常複雜,甚至可以說的上是簡單。尤旅也始終堅持用最簡單的創作手法,並利用色彩的藝術,將一幅畫作變得完美。


    依舊是犯罪心理畫像的觀點,一個人的性格或者生活特征,往往能表現在犯罪的手法上,這種表現,一般是不自覺的。尤旅是一個狂熱的藝術家無疑,這和他是不是凶手,並沒有必然的衝突。


    一個人的思想可以有千變萬化,但是一個人的習慣,往往無法強行改變。如果是凶手的話,或許他並不會直接把他的習慣應用到犯罪手法上,但是他的犯罪手法,卻可能影響到他的犯罪手法。


    我仔細想了想,這間看上去複雜萬分的密室,如果把它想象成尤旅的畫,那這個密室,就可以稱作是尤旅的作品。尤旅已經創作完成的作品,看上去很複雜,但是如果把畫上的每一個部分拆開,單獨看,並不複雜,甚至可以說是簡單。


    沈承已經推測出熊萬成是利用窗子逃走的,唯一還沒有解決的問題是熊萬成如何在離開屋子之後,從外麵將窗子的插銷插上去的。我們之前推測過,熊萬成沒有辦法像凶手那樣,不讓犯罪現場留下太多的血跡,但是他肯定是模仿了凶手製造密室的方法。


    熊萬成不能保證犯罪不在犯罪現場留下血跡,但卻能製造出密室,這似乎也在說明,這一個密室,並沒有我們想象中的複雜,複雜的,是這個密室裏的其他線索,而不是密室本身。我把目光放到了窗子上,我已經將這個窗子想象成了尤旅畫作的一部分。


    我慢慢走了過去,這個窗子的構造,和供電局職工宿舍大樓的窗子,很相似,我走近窗子之後,問了沈承一句:“你想過一些簡單的方式,能從外麵將插銷扣上嗎?”


    沈承微微一愣,旋即仔細觀察了起來。很快,沈承在房間裏繞了起來,沒一會,沈承似乎拿到了什麽東西,他俯身在窗子的插銷上擺弄了起來。很快,沈承又打開窗戶,跳了出去。在大家的注視下,沈承從外麵將窗戶關了起來,他的手一拉,窗戶的插銷,扣進了插銷的插槽之中。


    沈承在房間裏找到了一根非常普通的細繩,之後,他將細繩綁在了插銷的一頭上,打了一個可以輕鬆解開的活結。窗戶關上去的時候,細繩透過縫隙,和沈承的人一起到了窗戶外麵。


    當活結一拉的時候,原本旋在左邊以保證窗戶可以打開的插銷又旋到了中間,隨著沈承的手臂一拉,活結解開,細繩被沈承通過窗戶的縫隙拉到了外麵,而插銷,輕而易舉地插進了插銷的插槽之中。


    簡單,幹脆,但卻有效果。


    我也演示了一遍自己想出來的方法,我沒有用細繩,隻是將插銷調轉到介於左邊和中間的位置,這個時候,插銷的狀態還是保證窗戶可以正常開關的,因為插銷沒有放下來。我跳出去之後,小心翼翼地將窗戶關上了。


    等窗戶關閉之後,我稍微用力地搖晃了幾下窗戶,一聲清脆的聲音想起,介於左邊和中間的插銷,被搖晃之後,發生了輕微的便宜,插銷又一次扣進了插銷的插槽之中。


    緊接著,不管是劉佳還是沈諾,她們都想出了其他可以從外麵將窗戶關上的方法,而這些方法,同樣簡單萬分。老式的房子,窗子的安全性並不高,唐影軒有些詫異,他說,如果真的這麽簡單的話,為什麽當時我們誰都沒有想到。


    “這就是尤旅畫的過人之處,如果把他畫的一部分呈現在我們麵前,我們會覺得很簡單,但是將那一部分放到整幅畫作中,就會令人費解。密室這幅畫作,窗子隻是畫作的一部分,其他組成畫作的部分,和窗子,共同構成了紅衣女連環殺人案!”我回答。


    這幅畫作的大背景,是紅衣女的陰霾。當我們進入這間密室的時候,因為老張提起紅衣女,每一個人都嚇的臉色劇變,包括趙達,被紅衣女的陰霾籠罩著,大家的心思難定,他們巴不得盡快離開犯罪現場,所以不會去思考窗子的問題。


    而這幅畫的其他組成部分,還有鄰居每天晚上聽到的詭異聲音,還有屋子裏幾乎可以說是沒有的血跡。一切的一切,都在轉移著其他人的注意力,在受到驚嚇的情況下,又被其他謎團吸引,更加不會有人去在意這樣一個簡單的窗子。


    這是針對其他人,而針對我,凶手使用的方法是:許伊的手鏈。當我看到許伊的手鏈之後,腦袋裏天旋地轉,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再之後,屍體消失,一樁又一樁詭異的事件相繼而來。


    沈承和魯南早就下過論斷,凶手不會為了單純地嚇唬人而製造出這些事件,這是在幹擾我的辦案。第一次沒有發現窗子的問題,之後,我和趙達又去了一次凶案現場,而那一次,我同樣沒有想到凶手有可能是利用這麽簡單的一個原理逃離現場,因為,我在屋子裏發現了時鍾,也就是凶手留下的預警信息。


    那預警信息,再一次將我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供電局去了。


    這一幅畫的其他部分,就是諸如詭異的聲音、屋裏的稀疏血跡以及其他各種詭異的事件。


    第914章 關於孟婷的推測


    “如果凶手有把握利用密室來迷惑我們的話,他根本沒有必要再製造出其他詭異的事件,這樣顯得多餘。就和尤旅的畫一樣,密室本身很簡單,但是和所有其他詭異的時間聯係在一起,有的人害怕,有的人思路被幹擾,再被凶手連續的挑釁和預警信息吸引注意力,這起案子就變得複雜了起來。”沈承說道。


    沈承掃了一眼這間屋子:“如果他擅長用簡單的手法,製造複雜的案子,或許,我想明白為什麽這間屋子沒有留下血跡了。我要進行實際演繹。”實際演繹,也是偵查機關非常常用的一種方法。


    當日,我和沈承在比拚雙頭人案的時候,沈承就讓手下去進行試驗,從而推測出凶手在午夜工地裏推下大石頭的位置和石頭的重量以及所用的力道。半個小時之後,一切都準備就緒了。


    “這個畫家,在犯案的時候,或許就認為自己正在進行藝術創作。”沈承指著地上已經被鋪上的一層塑料透明薄膜和一層吸水毯子說道:“這就是他的畫布。”


    在沈承的要求下,警察去找了一大塊塑料透明薄膜和一大張具有吸水性功能的毛毯,透明的塑料薄膜被鋪在了最下麵,而吸水毛毯,被鋪在塑料薄膜紙的上麵。沈承手裏拿著一個和人一般大的假人和一把鋸子。


    沈承帶著假人,走到了熱娜倒下的地方,他從後方,按住了假人的頭,把鋸子放到了假人的脖子上。此刻,沈承仿佛化身成了一個變態殺人狂,他手裏的鋸子快速地左右移動了起來,很快,假人的脖子被鋸開了。


    沈承要求在假人的脖子處放置噴灑性質的裝置,裏麵裝的是顏料。假人的脖子一被鋸開,紅色的顏料就像血一樣噴射了出來。人的脖子被切開,鮮血必然呈噴射狀灑出,如果落在地上或者牆上,呈現霧狀的痕跡。


    我的心跳很快,因為,我把沈承看成了尤旅。尤旅的臉部肌肉嚴重扭曲著,他的嘴角上揚著,狂熱的表情顯露無遺。血紅色的顏料繼續噴灑著,很快,假人的整個頭被沈承鋸了下來。沈承一手拎著頭,另一隻手指著地上,開始了解釋。


    “血液落在了吸水毛毯上,而毛毯下方是不透水的塑料薄膜,他在犯案之後,將塑料薄膜和吸水毛毯全部卷了起來,這樣,血就不會落在地上。等處理完之後,他再通過窗子離開,從外將窗子鎖上。”沈承的語速飛快:“那個醉漢撞上的垃圾車,就是他用來裝所有犯罪工具的。”


    沈承說,他特地到了那個街區觀察了一下,雖然是鬧市區,但是垃圾並不算特別多。清理工每天都在清理,一條街的垃圾,一般不會讓垃圾車聞上去臭氣熏天。那個醉漢稱,他撞上的垃圾推車,發出的臭味,無法讓人忍受。


    沈承推測,凶手在作案之後,卷起塑料薄膜和毛毯,丟進了垃圾車裏,丟進垃圾車的,還有熱娜的頭。臭氣,是為了讓夜行的人避讓,也是為了掩蓋血腥味。撞上醉漢,就出乎凶手的意料之外。


    沒有對醉漢出手,是怕再生事端。


    “不留血跡,還有其他方法,我並不確定這究竟是不是凶手用的方法。但如果我們的推測成真,尤旅就是凶手,他可能就是在利用這種簡單的方式,去構建一起玄而又玄的案子。”沈承說道。


    我問沈承,接下來有什麽打算,沈承想了想,說我們的時間可能不多了,他一直覺得,凶手在短期內就會有大動作,他決定不再浪費時間在紅衣女案上,能做的推測,我們都做了,現在隻缺證據了。


    時間過了這麽久,痕跡消失無蹤,那輛垃圾車也不知去向,沈承所說的證據,便是凶手的口供。他決定先抓到尤旅,再進行訊問,畢竟所有的嫌疑,全部指向了尤旅這個人。沈承當機立斷,說我們明天就去b市,把最後一個謎團解開了:公交車為什麽會在人的眼皮底下憑空消失。


    我們沒有回醫院,而是到了警局。趙達考慮的沒有我們這麽多,他已經下意識地認為我們所有的推測都是正確的,正在讓警察把我們推測出來的犯罪嫌疑人和犯罪手法記錄到卷宗中去。


    我一直皺著眉頭,沈承問我是不是還有什麽疑慮。


    我點了點頭,我的疑慮有兩個。一個是凶手為什麽要選擇熱娜下手,而且,我們在邊省的時候,還有人故意用熱娜的頭顱嚇我們。還有一個便是孟婷的舉動,如果孟婷和尤旅都有問題,孟婷不應該後來又把尤旅扔掉的那副色塊抽象畫給收起來。


    尤旅作畫的時候,已經被藝術氣氛包圍,連我到了他的畫室外麵他都沒有發現。那幅畫,是他在自己暴露自己,這也是尤旅為什麽會故意扔掉那幅畫的可能原因。如果孟婷和尤旅是一夥的,孟婷不應該再做自己咬自己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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