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叔,你家有駱駝嗎,我想要進沙漠看看村長當年出事的地方。”


    可是我的話剛說出口,曼叔的臉色就變了,他的手上正端著一壺茶,正要給我倒水,聽到我的話,那茶壺從曼叔手裏滑落,在地上摔碎了。茶壺裏是滾燙的熱水,水灑在曼叔的布鞋麵上,可是曼叔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而是對著我直接說道:“不要去!”


    我連忙站起來,把曼叔扶到一邊坐下,曼叔這才意識到他的腳被燙傷了。脫掉布鞋,隻見曼叔的腳麵都被燙紅了。曼叔隻是拿桌麵上的冷水澆了澆,又把鞋子給穿上了。曼叔的異常反應觸動了我敏感的神經。


    和其他人不一樣,曼叔的反應根本就不是恐懼,而是慎重!


    曼叔把我拉到椅子上坐下,他又對我說了一遍:“不要輕易踏足那片沙漠,更不要去那個地方。”


    曼叔嘴裏說的那個地方,自然是村長發現棺材並在那裏出事的區域。


    “曼叔,你也信那傳言嗎?我看你根本就不怕。”我問。


    曼叔:“不管我信不信,我都不想看到有人因為那個傳言而死。”


    “曼叔,你是不是知道什麽?”我眯起了雙眼。


    曼叔:“幾年前,村長離奇死亡,村長死後,立刻又有一名村民緊接著死了,那死狀也很淒慘,就在幾天之前,隔壁家的小子也死了,這樣你還敢進去?”


    曼叔也說起了那小夥的死,當時朵哈隻是很簡單地告訴我那小夥是病死的,她對我沒有好感,自然不願意和我多說。我問了曼叔詳細的緣由,小夥因為天氣變化,不小心途徑了沙漠裏的那地方,從沙漠回來之後,小夥的反應就不正常了。


    小夥每天都在說著胡話,說自己看到了鬼魂,小夥的家人也害怕,甚至請了邊省的大師替小夥做法,可是,小夥的情況非但沒有變好,反而更加嚴重。怕小夥出事,小夥的家人寸步不離地守著小夥,可是,噩夢還是在幾天之後發生了。


    小夥的家人把飯送到小夥房間的時候,突然發現小夥沒了氣息。而讓人驚恐的是,小夥的雙目瞪得渾圓,眼裏透露著驚恐,像是看到了什麽讓他害怕的東西。


    “死因呢?”我問。


    “沒查出死因,朵哈替他檢查了一下,認為是病死的,症狀是猝死,他患有心髒病。”曼叔回答道。


    “是朵哈診斷的?”我微微詫異。


    曼叔點頭確認。


    我對朵哈起了疑心,如果說村子裏突然有一個人因為心髒病而猝死,這也算是很正常的事,可是那小夥卻和沙漠扯上了關係,這未免太巧了,而且,小夥在死前一段時間和村長一樣:反應異常。


    整個番市都沒有法醫,就連普通的醫生也隻有寥寥幾個,更不要說庫塔村這個小地方了。朵哈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接觸到屍體的醫護人員,如果朵哈有心說謊,她可以編造出任何死因,甚至是掩蓋死者死亡的真正原因。


    “朵哈是什麽時候到村子裏的?”我問。


    曼叔想了想:“那小子死的第二天,朵哈就被她的父母從市裏叫了回來。”曼叔頓了頓,繼續說道:“李可,我知道你在懷疑朵哈那姑娘,不可能的,那小子死的時候,朵哈沒有在村子裏,朵哈趕到之後,其他人叫朵哈檢查,朵哈一開始也是推辭,還說要報警。”


    但是村裏的人都說不要報警,大家都說是沙漠裏的亡靈要了那小夥的命,叫警察也沒有用,朵哈隻得替屍體做了表麵的檢查,根據表麵特征,朵哈認為小夥是猝死的,朵哈怕擔不起這個責任,托關係把番市裏所有的醫生都給叫來了。


    大家聯合診斷,最終得出的結論和朵哈給出的一樣:猝死。


    盡管曼叔解釋了,但我心裏還是把朵哈列為了提防和小心的對象。


    話題又重新回到了沙漠之行上,曼叔還是勸我不要進沙漠。曼叔說這不是針對我,他隻要知道誰要進沙漠,都會勸他繞行,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曼叔也會讓過客人不要經過村長發現棺材的那個地方。


    就在剛剛,曼叔攔住了一個牽著駱駝進沙漠的人,隻可惜,那個人根本就沒有搭理曼叔。曼叔說那個人目光冰冷,根據他的描述,我猜測那個人十之八九就是唐影軒。


    “曼叔,我不知道你有什麽難言之隱,我總覺得你根本就不相信關於沙漠的傳聞,更不怕,可你為什麽不讓我進沙漠呢。”我沒有放棄,繼續勸說道:“曼叔,我也不隱瞞你了,我是專門從事偵查的人,在業內有一定的名氣,我破過很多大案子,隻要你肯幫助我,我一定會把籠罩在這個村子的恐怖陰霾全部消散。”


    本以為曼叔會驚訝於我的身份,但曼叔臉上的表情卻連變都沒有變。


    “李可,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我年輕的時候,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可是你看我,現在呢?”曼叔歎了一口氣。


    “我不是無所不能,但能讓我止步的,絕對不是所謂的鬼神,可怕的不是鬼怪,是人心。人心蒙住了世人的雙眼,人心傷害了世界上一條又一條的生命!”我猛地站了起來:“我要這人心再也擋不住我前進的腳步,還世間一片光明!”


    對於我的豪言壯語,曼叔隻是搖了搖頭:“這隻是理想而已。”


    “沒有理想,就沒有現實。如果沒有前人的理想,又怎麽可能有我們今天的生活。”我的雙手撐在桌子上,問了一句:“曼叔,難道你就沒有理想嗎?”


    曼叔喃喃重複了這兩個字:理想。


    曼叔的眼眶紅了……


    第496章 關於理想


    我沒有想到我的話竟然讓曼叔紅了眼眶,我仔細地回想自己剛剛說過的話,曼叔都快五十歲多歲的人了,看的出來,曼叔比較沉穩,這樣老練的人,情緒不會那麽容易被激發。仔細回想過後,我發現我和曼叔的對話,一直在圍繞著兩個詞匯:年輕和理想。


    曼叔觸耳生情,想必就是因為這兩個詞語。曼叔不止一次地告訴我他曾經年少輕狂,認為年輕是資本。曼叔在年輕的時候取得了我所不知道的成就,但也是在最年輕的時候跌入了穀底。


    他滿懷壯誌背井離鄉,可是他沒能衣錦還鄉,而是落葉歸根,在庫塔村裏過著最平凡的生活。我突然很想知道曼叔年輕的時候究竟發生過什麽,曼叔的眼眶越來越紅,很快,他的眼球中也布滿了血絲,淚水在曼叔的眼睛裏打著顫。


    生命,是一個人最渴望的,年輕,代表著生命的青春,隻有年輕,人才可以去做更多事情,才能去做更久的事情,年輕是資本,不應該去質疑,哪怕在年輕的時候,碌碌無為。年輕經常和理想一起被談及,每一代的年輕人,都有著自己的理想,我們都在為理想而前進著。


    可是,曼叔好像早就已經將年輕和理想置之腦後了。


    “曼叔。”我輕輕叫喚了曼叔一聲,可是曼叔好像又陷入了深思。


    我隻好坐到一邊,耐心地等著曼叔。淚水在曼叔的眼眶裏越積越多,但他最終也沒有讓淚水掉下來,曼叔用手擦拭了自己的眼睛之後,又站了起來,他坐在了房子的門檻上,看著曼叔落寞的背影,我歎了一口氣,也慢慢地走了過去。


    不知道為什麽,曼叔的情緒感染到了我。


    我和曼叔並肩坐著,曼叔也不看我,而是一直盯著門前的空地。從這裏,一眼望去,能看到村子裏坐落的大宅小屋,還有聳立在空地上的石磚和泥壩,不斷地有村民挑著扁擔來來回回,也不斷地有正在嬉戲的孩子追逐打鬧。


    冰冷的空氣很清晰,我陪著曼叔坐了好一會,如果曼叔真的不願意,我自然不會勉強,但我不可能一直在這裏浪費時間。我剛準備站起來,曼叔突然拉住了我,曼叔示意我坐下,我不好拒絕,隻得又重新坐在了曼叔的身邊。


    剛坐下來,曼叔就開口了,而他告訴我的話,讓我異常欣喜,曼叔說他可以帶我進沙漠!我本已經放棄了,我沒有想到曼叔竟然會在自己沉思一段時間之後改變了主意。但是,我還是感覺曼叔還是有話沒有說完,我暫時收起興奮的心情,開口問:“曼叔,你是不是還有話要說?”


    不出我所料,曼叔點了點頭。


    “李可,我可以帶你進沙漠,但是,時間必須我定,你也必須要聽我的。”曼叔開口道。


    我有些遲疑了,我擔心曼叔是在敷衍我,我的時間不多,也有很多案子要處理調查,如果曼叔突然告訴我準備明年再帶我進沙漠,那就相當於根本就沒有答應我,我沒有那個時間。於是我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什麽時候進沙漠,今天能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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