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遇到危險,江軍再一次咬著牙衝了過來,幸運的是,對方沒有再開槍了。江軍騰起身的時候,對方極有可能得手,可是他沒有行動。根據槍響,兵魁的那把槍裏隻剩下一顆子彈了。


    對方需要用兵魁的槍,說明他自己沒有槍,最後一顆子彈,他不敢再亂用了。打中江軍很困難,如果沒有子彈,今天鹿死誰手還得兩說。兵魁和江軍又打在了一起,匕首和小刀對碰在一起發出的脆響透露著戰鬥的激烈。


    對方的幫手還是沒有出現,我聯想到了兵魁剛剛警告那人的那句話,很顯然,那人不是不敢出現,而是不能出現。他沒有把握殺死我們,就必須隱瞞自己的身份!於是我放心地打報了警,唐影軒聯係不上,此時此刻,如果再不報警,我們現在就得死,包括沈諾。


    電話自動接通到了離這裏最近的南區分局,我迅速說明了情況,對方表示,立刻出警。


    隱藏在暗處的那人,槍法過於恐怖,我不能再現身了,出於兵魁的警告,對方也沒有再朝江軍和他開槍。我看看時間,距離我報警已經兩分鍾了,南區分局距離這裏很近,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


    為了耗盡隱藏在暗處那人的最後一顆子彈,我又脫下一件衣服朝著外麵扔了去,可是對方根本就不再開槍了。江軍的體形和兵魁差距太多,但是動起手來,一點都不比兵魁弱,隻要隱藏在暗處的人不朝著江軍開槍,他絕對能夠撐到警方趕到,甚至在那之前製服兵魁。


    這一次,換成兵魁極力地要和江軍拉開距離了,但是江軍步步逼近,我們誰都清楚,如果江軍和兵魁分開,那對方就不會再忌憚兵魁的警告,朝著江軍開槍。兵魁和江軍打在一起,雖然暫時誰都沒有辦法奈何的了誰,但是時間一久,兵魁和江軍拉開距離並不困難。


    果然,沒過多久,兵魁往後一躍,江軍和他徹底拉開了距離,但是江軍也朝著兵魁躍去,槍聲依舊,槍再次打向了他們兩個人。一聲悶叫,我不知道那聲音是誰發出來的,因為兵魁和江軍同時倒在了地上。


    江軍和兵魁就倒在我視線可及的地方,他們掙紮著,想要從地上站起來。突然之間,兵魁發出了一聲怒吼,他推開江軍,猛地朝著我衝了過來,速度太快,我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來不及開槍,兵魁已經衝到了我們的麵前,他沒有中彈,那中彈的人,是江軍!


    我的腦海裏一片混亂,槍被兵魁一腳踢開,飛出了天台,兵魁伸手要來抓我,但是一直側靠著的沈諾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竟然把我拉來了。兵魁的動作稍作遲疑,但很快,他揪住沈諾的衣領,竟然直接把她拋了出去。


    沈諾朝著天台外飛去,這裏是三十層,沈諾掉下去,必死無疑!


    那一刻,我的大腦是空白的,時間像是靜止了,沈諾慢慢地朝著天台的邊緣落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隱隱之間,我看到了沈諾嘴角邊的那抹笑容,那笑容,像是滿足,像是幸福,又像是解脫。


    一道拋物線,沈諾往下掉落……


    我拉住了她,完全出於本能!


    我蹲在天台的邊緣,穩穩地拉住了沈諾的手!沈諾手裏的冰涼從我的掌心開始蔓延,一直傳遞到我的心裏。我抓住了泥壩的一端,此刻,我隻能苦苦支持著,我想要把沈諾拉上來,可是,我也已經失去了重心,根本就使不上勁!


    泥壩很粗糙,我的手就快要抓不住那泥壩的側邊,沈諾的體重把我往下拽,我的手很快就被粗糙的泥壩磨破了。


    “我要你們都死,是你逼我的!”兵魁在我的身後怒吼了一聲,隱藏在暗處的那人不顧兵魁死活的行為已經徹底激怒了兵魁。


    我驚慌失措地回頭,隻見兵魁朝著我們衝了過來,他竟然是要把我和沈諾都往下推。關鍵時刻,還在地上掙紮的江軍終於站了起來,他猛地將兵魁撲到,江軍肩膀處滲著血,子彈沒有傷到江軍的要害!


    兵魁和江軍都受傷了,他們的打鬥變得異常艱辛,匆匆掃了一眼,我又看向門的地方,那人已經沒有子彈了,但是如果他在這個時候出現,我和沈諾都得死!可是,他沒有出現,我來不及去思考原因,把全部的力氣都用在了沈諾身上。


    我一定要把她拉上來!


    我極力地想要調整重心,隻要重心一調整好,我能將沈諾輕易地拉上來。可是我稍微一動,沈諾的重量幾乎要把我也拽下去。我不敢再亂動,單臂用力。


    頂樓的風很大,昏黃的月光灑在沈諾的臉上,看到紅月的不祥預感成了真,沈諾抬頭盯著我的臉。


    “李可,放手!”沈諾沙啞著聲音對我說。


    我咬著牙,拉住沈諾的那條手臂,正是我受傷的那條,肩膀處的傷口徹底撕裂開來,我甚至能感覺到我的肌肉和皮膚在一點一點被撕開。


    “別放棄,我不會放手,我說過,要把你帶到安全的地方!”我極其吃力地說出了這句話。


    沈諾搖著頭:“快放手,這樣下去,我們都得死,我隻是來見你最後一麵,我早就已經死了!”


    沈諾勸我要放手,我頭疼欲裂,心底有個聲音再告訴我:死都不能放手!


    鮮血滴到了沈諾的臉上,沈諾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懼意,看到血的時候,沈諾的嘴唇顫抖了。那血是從我的肩膀處流出來的,它們正在一滴一滴地落在沈諾的臉上。


    “快放手!”沈諾歇斯底裏地喊了起來。


    我扭頭,除了那泥壩,附近已經沒有可供我支撐的物體了。江軍一直想要過來幫我,但是兵魁卻像瘋了一般,苦苦地糾纏著江軍。


    抓著泥壩側邊的手又滑開了一點,我已經把全身的力氣都使了出來。重心不穩的情況下,這已經是我能使出的最大力量。我用盡全力,抓著沈諾的手臂終於微曲,沈諾被我往上拽起了一點。


    肩膀處的疼更甚,先是血滴,而後鮮血像流水一樣地往下淌著。


    汗水落進了我的眼睛裏,我的視線變得模糊,我看不清沈諾的臉了。


    “李可,快放手!”沈諾還在叫喚著,她的聲音穿過我的大腦皮層,進入了我的腦海深處。


    我還是隻有那個念頭:不能放手!


    一道鳴笛聲劃破寂靜的夜空,是警車的聲音!


    瘋狂的兵魁已經把江軍逼到了天台的另一側,聽到警笛聲,兵魁把江軍推開,迅速地朝著天台大門衝去,他離開了,警方趕到,兵魁不得不逃,隱藏在暗處的那個人,絕對也已經跟著兵魁一起離開了,他們不會束手就擒。


    江軍沒有去追,因為此刻救我和沈諾才是最重要的。


    但令人絕望的是,江軍跑了幾步,突然倒下了,失血過多,江軍想要站起來,但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絕望伴隨著那響起的警笛從心底升了起來,我突然想起了很多被我抓過的罪犯曾經問的問題:法律又怎麽樣,能保護最該被保護的人嗎。


    我的手已經支撐不住了,我抓不住沈諾,她的手正在和我的手一點一點地脫離。


    “李可,要想念我……”


    第432章 諾言


    “李可,要想念我……”


    沈諾的這句話幾乎要把我混亂的腦袋轟碎開來,我咬著牙苦苦地抓著沈諾的手。我們的掌心早就已經起了汗,我快要抓不住沈諾了。一點一點,沈諾的手正和我的手慢慢分開,我抓著泥壩的那隻手早已經被嚴重磨破了,隻是那疼痛感突然變成了麻木。


    我的手臂仿佛已經斷了,肩膀處的鮮血越滲越多,滾燙的血液順著手臂往下淌,寒風一吹,那紅色的液體瞬間變得冰涼,隨之變得沒有溫度的,還有我的心,自我有記憶以來,我從未有一刻像這樣絕望過。


    沈諾還在微微地笑著,和我相比,她顯得豁達。沈諾的披肩短發被風吹亂,她的一隻手臂被我抓著,另一隻手臂跟著她的全身放鬆下垂。沈諾的手已經不再用力了,她徹底放棄了,我隻感覺我什麽都聽不到了,隻有沈諾的那句話一直在我的腦海裏回蕩著。


    這裏是三十層,往下一望,我看不清路麵,下麵是一片無盡的黑暗。而沈諾馬上就要掉下去了,她將陷入那黑暗之中,她的身體會被黑夜吞噬,最後綻放出絢爛的紅色花火,想象中的那顏色,和天上那輪微微發紅的月亮,一模一樣。


    沈諾閉上了眼睛,我抓著她,像是度過了一個漫長的世紀,可當我徹底清醒過來我才知道,時間不過過去了短短數秒!


    “我不要你死!”心裏醞釀良久的衝動,終於再這一刻傾巢湧出。麵對生死離別,不知道是否是錯覺,身體的力氣似乎恢複了一點,我緊緊地抓住了沈諾正在往下滑的手,沈諾脫離下降的速度緩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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