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軍問我要不要表明身份,介入調查,我想了想,說再看看情況。許伊的家裏突然多了一具男性的屍體,這絕對不尋常。詭異的事情一樁接一樁,我感覺胸悶,有點喘不過氣來。警戒線外麵聚集的居民越來越多,過了很久,警方才將棺材抬出來。


    法醫也趕到了現場,棺材很重,好幾名刑警一起動手才將棺材抬起來。我遠遠地朝著棺材裏麵看了一眼,屍體已經被翻了過來,短頭發,上麵被法醫蓋了一層遮屍布。刑警要求我和江軍跟他們回市裏的警局協助調查。


    我想了想,沒有拒絕。就在這個時候,四周刮起了大風,棺材裏的白布被風掀起了一個腳,屍體的頭露了出來,不經意的一眼,我看清了屍體的麵容,我猛地睜大眼睛,那具屍體的臉,我再熟悉不過了。


    杜磊,是杜磊!


    我攔住了幾個抬著棺材的警察,他們喝問我想要幹什麽,我喘著粗氣,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屍體,我認識!”我對他們說道。


    幾個刑警麵麵相覷,其中一個人又把遮屍布蓋了回去,他告訴我,就算認識也要回警局裏再做辨認。警方留了幾個人繼續在許伊的家裏勘察現場,我和江軍上了警方的車子。我的心跳動的很快,我不會認錯,那絕對是杜磊!


    杜磊的雙眼緊閉著,臉上沒有一絲痛苦的表情,似乎死時非常的安詳。杜磊和許伊一樣,整整失蹤了好幾年,在之前,我們所有人都認為他九死一生,但沒想到,杜磊和許伊都沒有死。


    我的心亂如麻,就在前天的晚上,我預料到了杜磊可能沒有死,但是,今天發生的一幕是我絕對沒有想象到的。


    我又想起了那個神秘男人,自始自終我都沒有看到神秘男人的臉,但是他握槍的姿勢,卻勾起了我心底的回憶。那一刻,我差點忘記了反抗,因為熟悉的握槍姿勢,專屬於杜磊。杜磊在握槍的時候,和普通人不太一樣,他喜歡側著握槍,他告訴過我,那樣他能打的更準。


    在警校射擊課的時候,杜磊總是打不中靶子,教官無數次地訓斥他握槍的姿勢有問題,但是杜磊就是改不過來。


    神秘男人走後,我一直在想著他握槍的姿勢,那姿勢和杜磊實在太像了。我懷疑神秘男人就是杜磊,可我不明白杜磊為什麽會那樣做。溫寧問起我的時候,我猶豫了很久,我沒有將心底的懷疑說出來,我不願意相信。


    車子停了下來,由於我稱認得屍體,所以刑警立刻讓我對屍體進行了辨認。我仔仔細細地觀察了屍體很久。法醫隻讓我看了屍體的頭部,屍體的脖子上有一道不太明顯的傷疤,當年杜磊在執行任務的時候,脖子上也留下了這麽一道疤痕。


    我要對屍體全身進行辨認,刑警強行把我帶了出去,我表明身份,但是刑警根本不認識我。江軍提醒我給省公安廳打電話,我仔細地想了想,終於在腦海中找到了這個省認識的領導幹部。


    我打了電話,沒寒暄幾句,我就說出了我的目的。我沒有跟他細說,隻說死的是我的朋友,他很快就表示會給我提供便利。我和江軍在外麵等了大約十幾分鍾,刑警終於叫我們了,他說他接到了上級的通知,在查看我和江軍的身份證之後,我們得以再一次接觸屍體。


    法醫已經對屍體進行了初步的表麵檢查,屍體上的衣服已經被脫了下來,他正靜靜地躺在停屍台上。一眼看去,屍體的皮膚已經開始發白,臉龐也微微凹陷了下去。屍斑已經擴大化,法醫說初步鑒定之下,屍斑已經不再轉移了。


    法醫告訴我,從表麵現象推斷,屍體已經死了至少三天以上。三天以上,那我眼前的屍體和神秘男人就絕對不是同一個人。


    這些我都看在了眼裏,我的手顫抖著,我強行克製住自己,我的眼角濕潤,這個人,真的是我相識多年的好朋友杜磊嗎。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痛苦的神情,他的身上也沒有任何的傷口。


    我閉著眼睛,佇立屍體旁良久,刑警問我是不是確認了死者的身份。我睜開眼睛,一滴不起眼的淚珠從眼角滾落,我點頭:“從表麵上看,是的,但我希望進行更進一步的指紋比對。”


    刑警莫名地看著我,我給警校打了個電話,自從指紋技術普及之後,警校對每位學生的指紋都進行了存檔。警校生是非常特殊的學生,他們擁有非常高的偵查技能,同時,他們也具有反偵查的技能,警校出於安全考慮,在接納新生的時候,讓每個人都在檔案上按了手印。


    警校的領導盡快將杜磊的檔案給我送過來。


    出了停屍房,我在外麵坐著,刑警正在進一步地進行案件調查,我暫時沒有去過問。我把頭埋在自己的腿前,我感覺前所未有的疲累,痛苦的滋味不斷地充斥在我的心間。我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那麽多像小蔣和蔣英成一樣的孿生兄弟。


    一直到晚上的時候,有刑警叫了我和江軍,他們告訴我們,警方初步認定這是一起自殺案。


    “自殺案?”江軍氣結:“你見過到別人家裏去自殺的嗎?”


    刑警麵無表情:“初步的屍檢報告已經出來了,死者的口腔裏發現了大量的安眠藥殘留,死者身上沒有與人掙紮打鬥的痕跡,所以我們初步認定為是自殺,並且,死者的口袋裏發現了很多紙條,算是死者的遺書吧。”


    我猛地站了起來:“我要看看那些紙條。”


    刑警點點頭,帶著我們進了案件調查的辦公室,他拿了幾張照片,上麵拍攝的內容正是好幾張紙條。


    一共有三張紙條,而上麵,分別寫了不同的內容。上麵的三個名字,再一次刺激了我的大腦神經:李可,許伊,孟婷……


    這三張紙條分別是寫給我們三個人的。


    上麵的字跡工整,時隔多年,我又一次看到了這熟悉的筆跡……


    第218章 紙條


    紙條上隻有寥寥數筆,但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絕對是杜磊的字跡。字跡鑒定是偵查學專業的必修課,我對筆跡鑒定頗有研究,杜磊的字跡我很熟悉,我大腦皮層存在的記憶立刻自動跟照片上的字跡進行了初步的對比。


    我拿著照片的手顫抖著,我放下照片,要求查看原物。刑警看了我一眼,也沒多說什麽,公安廳已經給了警局通知,我的要求並不過分,很快,他取來了三張紙條的原物。紙條被專用的鑒定袋包裹著。


    三張紙條都有些褶皺,看上去應該原先是被揉成了一團,警方發現的時候才展開的。接觸到紙條原物,我更加確定上麵的字跡來源於杜磊。我深吸一口氣,靜下心來仔細地看上麵書寫的內容。


    那寥寥數筆是用鋼筆寫的,鋼筆好像已經快沒有墨水了,字跡顯得有些淡化。三張紙條,三個署名,分別是寫給我、許伊和孟婷的。


    孟婷:我愛你。


    許伊:對不起。


    李可:對不起。


    這便是紙條上的全部內容。我的心裏還抱著一絲僥幸的心理,我期待死去的不是杜磊,而是一個和杜磊長的一模一樣的人,可是,不管是紙條上的字跡還是從紙條上的署名,都在告訴我,停屍房裏躺著的那個人,正是杜磊。


    “李教授,這紙條上的李可,應該就是你吧?”我握著紙條盯了很久,刑警問了我一聲。


    我木訥地點了點頭。


    刑警:“您說您認得死者,那這字跡像是死者的嗎?或者,您有沒有死者的書寫資料,我們想再進行一下筆跡鑒定。”


    我依舊點頭:“等警校的檔案到再說吧。”檔案上也有杜磊的親筆簽名,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擅長模仿他人的字跡,他們寫出來的文字資料,就連刑科專業的偵查人員都真假難辨,更不要說我隻是通過表麵進行辨認了。


    刑警把紙條取了回去,他告訴我,這幾張紙條是從死者的兜裏發現的,死者身上除了三張紙條,再也沒有其他東西。他躺著的那口棺材邊上,發現了一隻快要沒有墨水的鋼筆,警方已經初步確定,那隻鋼筆就是死者留書的工具。


    三張紙條被警方認定為死者的遺書,所以他們沒有意願再調查下去,如果不是我和江軍恰巧在這裏,這起案子很可能就這樣不了了之。在我的要求以及公安廳領導的幫助下,警方做出決定,對這件案子進行更加詳細的偵查。


    這起案子看似是死者服用安眠藥自殺,但還有疑點。最大的疑點便是死者為什麽要到許伊的家裏自殺,還抬了一口棺材到許伊家去。在我的建議下,警方決定從棺材入手。根據鎮上的街坊和居民反映,近幾日沒有看到過奇怪的人進入鎮上,更沒有發現奇怪的人進入許伊家中。


    許伊的房屋位於鎮上還算集中的住宅區,那裏白天人來人往,鎮上的人又都知道那間屋子的主人隻剩下許伊一個人,所以如果有人進入,大家一定會發現或者阻止。棺材不可能憑空出現在許伊的家中,許伊家四壁完好,能供那麽一大口棺材進入的,隻有自家的大門。


    大門有大鎖,在沒有鑰匙並不破壞大鎖的情況下進入屋子,實際上並不難,因為很多人掌握了開鎖的技術,比如開鎖匠,抑或是小偷。但是,進入屋子之後,想要在屋子裏將大鎖鎖上,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因此,死者進到許伊家之後,絕對還有另外一個人或多個人在屋子外麵將房屋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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