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女孩的身上,除了兩邊臉的肉和顴骨被掏空,就隻有肚子上有傷了,這是一個方形的大口子,傷口的邊緣平整,是用利器切割而去的。作案者切割的深度都很均勻,恰好割到內髒剛好要漏出來的地方。


    法醫現場測量了一下,告訴我,這塊丟失掉的皮膚組織,麵積正好是12cmx12cm。這和我目測的結果差不多,傷口並沒有傷到內髒,小女孩的死因,應該是失血過多。我看到地上有好幾個紅色的巴掌印,很明顯,這是小女孩留下的。


    女孩在死前,應該掙紮了一番,巴掌印是朝著門的方向蔓延而去的,可以想象案發時,這個小女孩有多驚恐,她想要爬向門外,逃出去,可是,門卻被凶手用鐵鏈反鎖了起來。我朝著衣櫃裏看了看,除了地上有一灘血,衣櫃的門壁上,都沒有掙紮留下的血跡了,可見,小女孩在被關進衣櫃的時候,已經失去了意識,或者已經死亡,這才沒有掙紮。


    房間裏空蕩蕩的,除了一張供一個人睡的小床,一個衣櫃還有一張吃飯的桌子,就什麽都沒有了,甚至連個衛生間都沒有。這裏是供電廠的職工宿舍,條件自然不是很好。就在我觀察犯罪現場的時候,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出現在了屋子外邊。


    他哀嚎著,想要衝進來,但卻被門外的刑警攔了下來,他說他是小女孩的爸爸,求他們讓他進來。現場的勘驗還沒有結束,鑒定人員和辦案的刑警也正在緊張地采集著現場的痕跡。女孩的父親情緒激動,確實不適合進到犯罪現場,免得破壞了現場的痕跡。


    “苗苗!”男人早就已經泣不成聲,他喊著小女孩的名字,拚命地想要掙脫阻攔的警察,過度傷心之下,他直接暈倒了過去。趙達命令手下把男人帶到一邊去休息了,我繼續勘驗起現場來。


    桌子上的一杯水引起了我的注意,杯子是透明的,裏邊的水還有餘溫,散發著一絲絲白氣。這水杯,明顯不是小女孩自己放上去的,因為房間裏麵連一把凳子都沒有,憑小女孩的身高,她沒有辦法把水杯放到桌子的正中央去。


    水還有餘溫,隻有一個可能,水杯是凶手放到桌子中央去的。


    犯罪現場拉起了警戒線,在勘驗完整個現場之後,警隊部分人留下來做收尾工作,我則和趙達,帶著鑒定科的人,回到了警局。我們一起帶回來的,還有小女孩的父親和幾個剛下班的鄰居。


    回到警局之後,大家有的忙了,之前對我不是很服氣的大夥,再也不敢說什麽了,根據現場血跡的情況,小女孩很可能剛死沒多久。如果前麵少了那一場爭論,我們或許能提前去到小女孩的家裏去。


    小女孩的屍體被法醫帶走,立刻進行了屍檢,鑒定科的工作人員也開始分析從現場提取回來的指紋和足印,我還讓他們重點對那個水杯進行了鑒定。我和趙達則對我們帶回來的人親自進行了詢問。


    女孩的父親還昏迷著,我們把他放在了休息室裏。幾個鄰居知道出大事了,也不敢有所隱瞞,把他們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部都告訴了我們。他們說,小女孩的爸爸叫孫輝,幾年前老婆自殺去世了,所以他一個人帶小女孩苗苗。


    孫輝白天在供電廠裏上班,不方便帶著苗苗,所以都把她放家裏,也從來沒出過事,沒想到這一次,竟然鬧出人命來了。我問在案發前幾天,他們有沒有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這一問,他們果然都應和起來。


    他們都說,昨天晚上他們都聽到了女人的哭聲,特別是到了後半夜的時候,那聲音越聽,越讓人覺得頭皮發麻。原本他們都以為自己聽錯了,但現在大家都這麽說,他們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在一邊記錄的女刑警,手發著顫,連字都寫不清楚了。


    就在這個時候,孫輝從隔壁的休息室裏跑了出來,他雙目通紅,嚷嚷著要見他的女兒。我和趙達詢問地也差不多了,便先讓街坊鄰居回去了。在帶孫輝去停屍房的路上,他的情緒一直很激動,一邊哭,一邊叫著他女兒的名字。


    來到停屍房,孫輝迫不及待地衝到了停屍台邊,他拉著苗苗的手,痛哭流涕。我和趙達正不知道應該怎麽安慰,孫輝突然就轉過臉來了,他的雙眼中滿是血絲,“撲通”一聲,他竟然朝著我們跪了下來。


    “求求你們,你們一定要幫我,苗苗不能就這樣白死,你們一定要幫我抓住那個死女人!”孫輝說著,用力地朝我們磕起頭來。趙達趕緊把他拉了起來,而我,卻注意到了他說的話。


    “死女人?是誰?”我問。


    孫輝看著我:“苗苗的媽媽,她是凶手,她連死了,都不肯放過我們!”


    第013章 死女人,虐待


    聽到孫輝這麽說,趙達手中拿著的記錄本掉落在了地上,那聲音在偌大的停屍房裏響了很久都沒有停下來。趙達跟我說過,g市原本還算太平,很少發生什麽刑事案件,殺人案就更少了,所以這麽大的停屍房裏,現在也就苗苗一具屍體。


    幾個法醫雖然戴著口罩,但我從他們睜大的眼睛中,看到了驚恐。雖然是大白天,停屍房裏的白色燈光也很亮,但孫輝說了這句話之後,我們覺得照在苗苗血肉模糊的臉上的白光,愈加蒼白。


    苗苗瘦小的身體,鮮血都已經凝固了起來,她的肩膀上,還有幾道淤青和小傷疤。


    就算是一點都不害怕的我,此刻都覺得停屍房裏有些陰冷。


    孫輝的表情很古怪,匆匆傷心過後,他竟然再也不哭了,甚至不去看苗苗一眼,隻留下滿臉的憤怒。這絕對不是一個剛失去女兒的父親,應該表現出來的,趙達一句話也不說,向我投來求助的眼神。


    “你說清楚,苗苗的媽媽不是死了嗎?”皺著眉頭,我問道。


    “沒錯!就是那個死女人!她死了,竟然都不肯放過我們!”孫輝咬牙切齒,全身都在顫抖著。孫輝重複了一遍他的話之後,趙達更加六神無主了,還有那幾個法醫,也下意識地遠離了苗苗的屍體。


    紅衣女的案件,似乎每一起都能跟神鬼之說扯上關係,這一次,竟然也不例外。人心惶惶地,我和趙達立刻帶著孫輝離開了停屍房,並讓趙達下令,讓那幾個法醫不要把孫輝剛剛說的這些話傳出去。


    孫輝跟著我們離開停屍房的時候,也沒有再去看苗苗一眼,這個細節引起了我的注意。重新回到趙達的辦公室,我讓孫輝仔細地說清楚。趙達去倒了一杯熱水,但他也不喝,隻是雙手忐忑不安地捂著水杯。


    孫輝說,苗苗的媽媽,幾年前自殺了,而自殺的地點,正是自殺林!她死前,也穿著一件紅色的外套。我立刻想到了案發現場發現和屍體一起被發現的那件紅色外套,那件外套很大,明顯是一個成年女人的衣服。


    我讓趙達立刻去衣服的照片取了過來,在等待的過程中,孫輝雙手始終握在一起,嘴裏不停地念叨著什麽,長長的指甲幾乎都要陷進到肉裏去了,趙達氣喘籲籲地把照片從鑒定科取了回來。


    “就是這件!就是那個死女人死的時候穿的衣服!”孫輝接過照片,隻是隨意一掃,他的臉就變了。他猛拍桌子,激動地站了起來,“那個死女人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你先坐下,好好說清楚,苗苗的媽媽怎麽了?”這個時候,也就我還是冷靜的。


    在我的勸說之下,孫輝終於慢慢平靜了下來。他告訴我,他和苗苗的媽媽關係不好,經常吵架,我問的很細,連他們為什麽關係不好都問了出來。孫輝和她的老婆結婚十年,是在四年前搬到g市來的。孫輝隻是供電廠的普通員工,工資很低,三個人就一直蝸居在供電局414號的小屋子裏。搬到g市之後,他老婆像變了一個人,一開始他老婆還能跟著他熬日子,時間一久,他老婆不願意了,想離婚。


    孫輝死活不願意,這一拖,就是一年,因為這個原因,他們倆經常吵架,三年前,苗苗五歲,孫輝的老婆終於頂不住壓力,在自殺林自殺了。她留下過一張字條,說做鬼都不會放過他和苗苗。


    孫輝又表現得很懊悔,說他不該把苗苗一個人放在家裏,今天正好是他老婆死的第三年。這個時候,一直沒說話的趙達插了一句嘴,他問孫輝昨天夜裏聽到女人的哭聲沒有,孫輝說沒有。


    趙達一著急起來,就沒了頭腦,他問我要怎麽辦,還說這一定是苗苗的媽媽來索命了。我咳嗽兩聲,打斷了趙達的話。


    “你和苗苗的關係怎麽樣?”我問孫輝。


    孫輝說他很愛苗苗,讓我們一定要給苗苗報仇。大致了解了情況,我讓趙達看住孫輝,自己往鑒定科跑了一趟。鑒定科的人辦事很利索,一些能馬上鑒定出來的結果,他們都已經提取出來了。


    這個凶案現場,雖然也是密室殺人現場,也沒有發現凶器,但和上一起紅衣女的現場還是不太一樣,最明顯就體現在滿地的血跡。我重點詢問了幾個我認為比較有價值的線索,一個是鎖住門的鐵鏈,但是上麵並沒有發現任何指紋。


    還有那件紅色的外套,上麵隻發現了苗苗的指紋。鑒定科的人說,現場提取來的血跡太多,初步判定都是苗苗一個人的,但還得進一步做血樣分析。法醫告訴我,死者的死因,大致可以確定為失血過多。但是苗苗身上,還發現了很多舊傷痕,有的是被燙傷的,有的是用小刀割破的。


    我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這個水杯,從犯罪現場帶回來的水杯,也是我關心的。鑒定人員告訴我,水杯之上,隻有苗苗的指紋,而且,上麵還有苗苗的唇印。詢問完相關的情況,我又趕回了趙達的辦公室。


    趙達不知道正和孫輝交談什麽,孫輝聲淚俱下,哭的很慘,見我進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李教授,求求你,你一定要替苗苗報仇!”


    我甩開孫輝的手,冷冷地說道:“想要報仇,就說實話!”


    被我一喝,趙達懵了,孫輝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慌,但馬上又裝起傻來,他問我在說什麽。


    “不用裝了,苗苗身上的那些舊傷疤,是你留下的吧?”我麵無表情地質問了一句。其實,孫輝對苗苗死後的反應,早就讓我猜到苗苗肩膀上的那些淤青和舊傷疤,是他虐待苗苗時候留下的,隻是,法醫說出來之後,我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了。


    被我揭穿,孫輝也不再裝了,他把臉上的眼淚擦幹,承認了我說的。他說,他恨那個死女人,每次看到苗苗,就會想到那個女人,所以他經常打罵苗苗,用開水燙苗苗的身體,用小刀切苗苗身體上的皮膚。趙達聽了之後,一巴掌抽了上去,孫輝被抽得頓時找不找北了。


    我馬上拉住脾氣火爆的趙達,趙達大喝了一聲:“說,人是不是你殺的?”


    聽到趙達這麽說,孫輝立馬就慌了,他還沒站穩就趕緊擺手:“不是,不是,我在上班,供電廠裏的人都能證明!”趙達啐了一口,立刻叫人打電話去詢問供電廠去了。我沒有阻止趙達,但我知道,孫輝不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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