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承認了,阿穆爾是她殺的。烏雲說,當我到嘎查裏的那一天開始,她們就已經開始準備這場謀殺計劃。烏雲會出逃,目的並不是為了逃走,而是為了準備用來犯罪的匕首。那把匕首,經過特殊的處理,不是隨隨便便可以自己打造出來或者買到的。


    烏雲說,她花了很長時間,終於準備到一把匕首,鬼鬼祟祟準備進宅子的時候,被阿穆爾發現了。為了不讓阿穆爾搜出她身上的匕首,她隻能逃。後來,我和阿穆爾他們起了衝突,阿穆爾反而忽略了要搜烏雲的身,那把匕首,就那麽成功地進了宅子。


    烏雲和徐芸,也曾經想過有外人到訪,要不要延遲計劃,隻是,她們最終還是決定,要孤注一擲,因為她們等不了了。


    “烏雲可以逃走,你就不能逃走嗎?”我咬牙:“為什麽一定要殺人,你們明明有機會逃出去,可是,沒有選擇逃的,是你!”


    徐芸搖了搖頭:“你們永遠不會懂為什麽,我不想解釋太多,既然已經被你們識破,我們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我的情緒突然激動了起來,李隊及時按住我的肩膀,他向我投來異樣的眼光。我冷靜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第三個人是誰?”


    烏雲和徐芸的身體皆是一顫,她們不回答,我冷笑:“第三個人是誰?”


    光靠烏雲和徐芸兩個人,沒有辦法完成這一係列犯罪過程,絕對還有一個外人在幫她們。烏雲自己剛剛也說,她好不容易才拿到那把匕首,準備在夜裏把匕首帶進家裏,這可以說明,那把匕首,並不是烏雲自己準備的。


    如果是她自己準備的,她可以自由進出宅子,完全可以在白天的時候,若無其事地把匕首藏起來帶進去,根本不需要在夜裏,那樣鬼鬼祟祟。所以,匕首是別人替她準備的,而且,烏雲不想讓這個人暴露。


    烏雲雖然有相對的自由,但是她卻不能私自離開嘎查。硝基苯這種東西,沒有那麽容易搞到,至少,在嘎查裏,是絕對沒有辦法得到的。所以,這個配合烏雲和徐芸犯罪的人,是一個可以自由進城的人。


    “沒有第三個人!”徐芸的情緒突然也有些激動了。


    “你很維護這個人。”我的臉上沒有表情,心裏卻異常複雜。


    恰在此時,大廳的門突然被推開了:“不用找了,第三個人,就是我。”


    出現在門口的人,是索布德,這個人的出現,並沒有讓我感覺到驚訝,我已經隱隱猜到是她了。沒想到的是,她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宅子裏的人,全部被我們叫到了這裏,宅子外不像之前那樣有人守著,索布德一直在關注這宅子,顯然已經感覺到宅子裏出大事了。


    索布德大步地朝著我走了過來,到我麵前的時候,索布德猛地揮出一巴掌,這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臉上,聲音很清脆。


    “方涵,你不是警察,你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執著破了這起案子!”顯然,索布德剛剛透過門縫,知道了這裏麵發生的一切:“我早說過,你會後悔的!”


    徐芸卻愣愣地問了一句:“你姓方?”


    我點頭:“是的,我姓方。”


    索布德咬牙:“是的,你姓方,我也姓方。”


    第447章 你有情,你卻逃


    我的大腦瞬間要炸開一樣,徐芸的身份,我早就已經知道了,隻是,索布德是誰,我一直不知道。她知道的事情很多,她知道我是方涵,她很痛恨巴圖,她一直觀察著宅子裏的動靜,她已經到嘎查裏好多年了,這麽多年了,她一直沒有離開。


    就在剛剛,她親口承認,她就是第三個犯罪嫌疑人,她是徐芸和烏雲的幫凶。霎時間,我想到了很多可能性,隻是,這一切可能性,都像一塊巨大的石頭一樣,堵在了我的胸口。我姓方,她也姓方,這不是巧合。


    索布德見我不回答,伸出手,又狠狠地給了我一巴掌。


    “你很開心嗎,抓了她,你很開心嗎?你知道這些年,她受了多少苦嗎?”索布德揪住了我的衣領:“我早就跟你說過,讓你不要胡來,沒想到,你還是做出了最錯的選擇!”索布德的話,混著徐芸彈奏出來的曲子,一起回響在我的腦海裏。


    “方涵他,做了最對的選擇。”李隊突然開口了,李隊說話的聲音,很平和,顯然,他也已經隱隱約約看出了什麽。隻是,李隊心平氣和的這句話,聽在索布德的耳裏,讓她發了火。索布德的臉色很難看,大家都警惕著她。


    “你懂什麽?你什麽都不懂,你們這些警察,當初她們被囚禁的時候去哪裏了?她們被害的時候,你們去哪裏了?”索布德怒喝:“現在知道來了,她們從受害者變成殺人犯的時候,你們知道來抓人了?”


    有警察上前,想要製服索布德,但是索布德一個過肩摔,直接把那個警察給摔倒在了地上。索布德看上去和普通女孩沒什麽兩樣,也要比普通女孩漂亮不少,但是她的身手,的確在女性裏麵是罕見的。


    “我他媽從來沒見過犯罪嫌疑人這麽囂張的!”有人罵了,更多的人想要圍上來,索布德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我喊了聲:“住手。”


    大家都猶豫著,李隊歎了口氣,擺了擺手,他們這才聽命令地退下了。我望向索布德,直接問道:“你為什麽姓方?”我想要確認,索布德卻冷笑,反問我覺得她為什麽會姓方,我的拳頭緊攥著,又把目光放到了徐芸的身上。


    此時的徐芸,早已經淚流滿麵,她的全身都在顫抖著,她朝前走了兩步,好像想要走到我的身邊,但是又止住了腳步。她在猶豫著,臉上寫滿了不安和糾結。我的大腦也是混亂的,我之前甚至想過,我對這個女人,根本不會有任何感情。


    她對於我的意義,從小到大,都隻是像一個工具一樣,一個將我帶到這個世界上的工具,僅此而已。我自小就沒有媽媽這個概念,我沒有感受過任何關於媽媽的情感,我的世界裏,隻有爸爸,因為爸爸對我好,而這個媽媽,從來就沒有陪在我的身邊。


    如果,非說徐芸對我有什麽其他意義的話,那也是關於爸爸的。她是爸爸深愛的女人,爸爸在那些年,帶著我四處奔波,雖然他不說,但我現在已經知道,他是在找徐芸。不管徐芸是死是活,爸爸都想要知道她的消息。


    我以為,我對她沒有任何感情,但是,那也隻是我以為。


    當我推測出一切,知道殺人的,就是她的時候,我突然就開始猶豫了。如果換作別人,我早就已經把真相說出來了。可是,我猶豫了,糾結了,李隊說的那些話,就像是針一樣,紮在我的心頭。


    他說,我本來就不是機器,他也說,我越來越像一個正常人了。這個時候,我也分不清自己心裏突然冒出來的那種不安和複雜的情緒是什麽。索布德還在怒瞪著我,我深吸了一口氣,問李隊可以不可以給我留點時間,我想單獨和索布德還有徐芸談談。


    有人馬上就反對了,他們說索布德不簡單,要是單獨交談的時候出了什麽事情,警方承擔不起責任,況且,這根本就符合程序。隻是,李隊卻想都沒有想就同意了,再有人反對,李隊就嗬斥,說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願意並且有能力承擔一切責任。


    沒有人再說話了,李隊拍了拍我的肩膀,帶著人都出去了,就連烏雲,也被帶了出去。大廳的兩個偏門都被關上之後,大廳裏,隻剩下我們三個人。索布德竟然又大步地朝我走來,她抬起手,又想給我一巴掌。


    隻是,這個時候,徐芸叫了索布德的名字,她的真名:方韻。方韻的手舉在我的麵前,她停下了動作,我和她對視著,她的眼眶已經發紅了,裏麵全部都是血絲,隻是,到了最後,方韻的這一巴掌,還是狠狠地打了過來。


    巴掌聲,清脆。徐芸一步一步地朝著我走了過來,我的上齒咬著下唇,看著徐芸慢慢走到了我的麵前。徐芸伸出手,想來撫我的臉,我躲開了。徐芸隻好把手放下了,她問我,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我冷冷一笑:“我一直一個人,你覺得我過得好嗎?”


    “對不起,我有苦衷,我最不想離開的,就是你和你的爸爸。”徐芸的聲音裏,帶著哭腔。


    我搖頭:“沒有什麽好對不起的,謝謝你生了我,但是,我對你沒有任何感情。”可是,現在說這話的時候,我的聲音卻有些顫抖。小時候的記憶,過太久,我已經幾乎忘記了,如果不是前一陣忽然夢見小時候和爸爸的對話,我或許一直會以為徐芸已經死了。


    以為徐芸死的時候,我從來沒有被傷過,因為沒有接觸過,性格使然,我對她沒有任何感情。可當徐芸還活著的時候,我的心裏,好像隱隱地對她有一些恨意。我在想,為什麽她還活著,還要讓爸爸找的那麽辛苦,為什麽還要拋棄我和爸爸。


    我永遠都忘不了,爸爸入獄的那段時間,我在福利院裏受到過的嘲笑,他們笑我,爸爸是個勞改犯,笑我沒有媽媽。我從來都隻在意他們對爸爸的詆毀,但是卻不在意自己有沒有媽媽。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人和機器最大的區別,就是人有感情,而且,這種感情,很複雜,就連人自己都摸不透。你以為有的情感,或許沒有,你以為沒有的情感,卻有可能一直都存在。


    “方涵,你知道嗎,你現在說這些話,一點底氣都沒有!”方韻的語氣裏,也帶上了哭腔:“你有情,但是你一直在逃。我看得出來,你一直怨恨自己為什麽沒有媽媽,隻是你從來不敢把這種情感表現出來。你以為,有了這種情感的人就懦弱了嗎?你越是沒有,就越羨慕別人有媽媽,就越嫉妒別人,就越痛恨!”


    我的肩膀顫抖了起來。


    “你在查爸爸的死,我也在查爸爸的死,你以為,我這個做姐姐的,這些年肩上扛的擔子,真的比你輕嗎?”方韻的情緒也再也控製不住,她哭了:“我還得找我們的媽媽,找到了之後,我還得救她出來,眼看馬上就能成功了,我們卻失敗了,敗在你的手裏!敗在血濃於水的弟弟手裏!”


    我往後退了一步,方韻並沒有就這樣停下來,她繼續顫抖著聲音:“你怨恨自己沒有媽媽,但是,你卻把這種怨恨,發泄在了媽媽的身上,你怎麽會這麽傻,你真的不知道,你的怨恨,發泄錯對象了嗎!我們都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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