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溪上的小石橋坍塌後,也沒有人去管,路過這裏的時候,我又看到了梅師傅,他正站在沅溪邊上,雙手背在身後,一直盯著那座石橋看,這一次,我沒有再去叫梅師傅了。我直接繞開,到了溫家的宅院外麵。


    短短兩天,連續死了兩個溫家人,剛走到溫家的宅院外麵,我就感受到了一陣死氣沉沉。溫家的宅院大門外,掛著白色的燈籠,門上也貼著挽聯,大門緊閉著,一點聲音都沒有。冷清的溫家宅院裏,應該沒有什麽人。


    溫旭和溫允的屍體,都還沒有被帶回沅溪鎮,溫婉也還沒有找到,他們根本沒有時間去難過。我在門外等了一會,本想觀察一下溫家人的態度和反應,結果等了半天,我一個人都沒有看見。


    溫旭屍體被發現的時候,溫家人集體望向東山,這個細節被我牢牢地記在了腦海裏。


    看不到溫家人,我隻好又暫時離開了。


    我走在路上,沅溪鎮發生的所有事,全部一一閃過我的腦海,我正在想,要從哪裏入手,抓住凶手,查出我想要知道的,我也要開始有所行動了。


    走著走著,我到了陶虹的家門外,據我所知,陶虹正受警方保護。


    第339章 起死回生


    我猶豫了一會,去敲門了。我也不確定陶虹是在市裏,還是在家裏,敲了一會,有人來開門了,開門的是個男人,他問我是誰,我老實說我來找陶虹。這男人打量了我好一會,才掏出證件,說他是警察。


    這是個便衣警察,他問了我很多話,就是不放我進去。警方果然還是擔心這是一起仇殺,所以才會這樣小心翼翼地保護陶虹。就在我準備放棄離開的時候,我聽到了陶虹的聲音,陶虹在屋裏問是誰。


    沒一會,陶虹慢慢地走了出來,看到陶虹的時候,我愣了好一會。陶虹正拄著一根拐杖,腳上纏著紗布,這是受傷了。而且,陶虹的眼睛紅腫,臉上發黃憔悴,非常虛弱,比之前還老了非常多。


    陶虹走得很慢,一瘸一拐的,看到是我,她沙啞著聲音,請求那個便衣警察讓我進去。陶虹都這麽說了,那警察也沒有道理再攔著我,他再三向陶虹確認我是不是可以信任的人之後,終於把我放了進去。


    屋裏還有另外一個女警察,是派出所派來照看陶虹的。兩個警察告訴我,段力死後沒多久,屍體被送去市裏做屍檢,陶虹本來也跟去了,但是陶虹傷心過度,爬樓梯的時候突然昏厥,把腿摔傷了,也是警方送陶虹去醫院的。


    因為屍體還在證據提取階段,陶虹也沒有辦法經常接觸屍體,所以警方就把陶虹送回沅溪鎮,這樣更方便照看。陶虹似乎也是怕自己傷心過度,所以很快同意到家裏等著段力的屍體被送回來。


    陶虹見到我,眼淚立刻滾落了下來,我不算是陶虹的朋友,隻是這個時候,陶虹心裏的哭,根本無處向人訴說,陶虹說想跟我說說話,問我能不能多待一會,陶虹還主動要把我帶到她的房間,沒讓另外兩個警察跟著。


    我知道我問話的機會來了,自然很輕易就答應了。坐下之後,陶虹抹著眼淚,說沒想到下了一場大雨,段力的命就沒了。陶虹滿臉頹然,說就在幾天前,段力還脾氣暴躁,甚至還動手打她,沒想到現在,段力就躺在停屍台上一動不動了。


    陶虹哭著告訴我,有的時候,段力出手打她,她的心裏會埋怨,但是卻從來沒有後悔自己嫁給段力過。陶虹說,段力總是懷疑她跟別人有不正常的關係,這也是因為段力太愛她了。陶虹甚至哭著說,隻要段力能夠活過來,就算段力打死她,她也無怨無悔。


    隻是,人死了,就絕對不可能活過來。陶虹這副樣子,再次讓我想到了苗疆女人,這兩個女人太像了,她們都很聰明,又都為了愛情變得愚蠢。陶虹對著我,整整哭訴了一兩個小時,她一直在跟我說她和段力相識這麽多年以來的事情,她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但是說到後麵,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了。


    等陶虹終於不再開口,我抓住這個機會,問道:“警方調查的怎麽樣,殺死段力的凶手,找到了嗎?”


    陶虹搖了搖頭,她跟我說,警方到現在,還沒有鎖定犯罪嫌疑人。陶虹也非常老實地告訴我,她一開始懷疑過我和羅峰,因為我們之前跟段力發生過爭吵,還大打出手了,但是她發現,案發之後,我們並沒有馬上離開,所以她舉得,我們可能不是凶手。


    後來,她又聽說我們有不在場證明,所以也就沒有懷疑了。她自己太過傷心,也沒怎麽和警方交談,隻把自己認為有用的,全部告訴了警方。陶虹當然希望抓住凶手,但有的時候,人總是矛盾的,特別是在傷心欲絕的時候。這種時候,陶虹根本提不起任何力氣,不是她不想快點抓住凶手,隻是她沒有精力,她說,她竟然非常不願意跟警方多說話,她現在隻想一個人待著,好好等著段力的屍體被送回來。


    陶虹說著,還伸出她的手,我看到,她的手腕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疤痕是新的,不深,已經凝固了起來。陶虹說,段力死了之後,她想過自殺,也割了自己的手腕,但是在手腕被割破的那瞬間,她迅速地住了手,這才隻是造成了輕傷而已。


    陶虹說,如果段力還活著,一定不希望她就這樣死去,而是希望她能好好活著,一直到老。於是,陶虹放棄了自殺,這兩天,陶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發呆,她跟我說,有的時候,她就感覺段力根本沒有死,而且就在她的身邊。


    不知不覺,陶虹又開始向我訴苦了,我趕緊打斷她的話,試探性地問道:“你沒有懷疑過梅師傅嗎?”


    陶虹對我點頭,說她也向警方說起了當天梅師傅把段力帶走單獨說話的事,之後警方也去調查了。陶虹也已經聽說段力衝出大雨之後,是去找梅師傅了,這讓她更加懷疑是梅師傅幹的。


    但是,警方去調查梅師傅之後,並沒有發現什麽。梅師傅也沒有不在場證明,但是警方根據梅師傅的身體行動能力,暫時把梅師傅排除了嫌疑,隻說會繼續調查這個人。其實,梅師傅應該是有不在場證明的,因為段力進了梅師傅家的店鋪之後沒多久,梅師傅就開店門了。


    之後,我和呼蘭還進了梅師傅的店門跟他交談,再之後,梅師傅關門了。但是,羅峰的手下在梅師傅的家門外麵守了整整一個晚上,沒有見過梅師傅出來,這其實就是不在場證明,隻是我們沒有跟警方說而已。


    我也不想跟警方說,我想讓警方多調查一下梅師傅,我總覺得他有古怪。當晚,羅峰的手下也沒有見過段力從梅師傅的家裏出來,但是段力卻死在了外麵,這就使得梅師傅所謂的不在場證明,沒有那麽有力度,因為梅師傅也有可能像段力那樣,突然就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家裏。


    “他們之間是什麽關係?”我問。


    陶虹搖了搖頭:“那些警察說,他們問了梅師傅,梅師傅隻說他跟段力沒有什麽特別的關係。”這個說法,顯然沒有辦法讓我和陶虹信服,但是陶虹繼續說了下去。梅師傅說,段力回到沅溪鎮的當天,就去找過他。


    對此,陶虹並不知情,但是陶虹也跟我說,段力回到沅溪鎮的第一天晚上,的確獨自外出過。而警方根據梅師傅所說的,去尋找了目擊證人,果然,有人可以證明段力真的在那天晚上去梅師傅的店鋪,找過梅師傅。


    至於去找梅師傅幹什麽,陶虹和那些目擊證人就不知道了。


    梅師傅的說法,讓陶虹有些詫異。梅師傅說,段力去找他,是向他打聽一些關於屍體的事情,因為傳說,湘西趕屍和苗疆蠱術結合在一起,可以讓還沒有化成黃土的屍體,起死回生。


    我的眉頭馬上就皺了起來,這個理由其他人聽起來,可能覺得難以接受,但是放在段力身上,還真的有可能。段力可能真的是想找梅師傅研究這個傳說,而他想起死回生的屍體,應該是苗疆女人,因為苗疆女人對段家來說,太重要了。


    陶虹和我想的一樣,所以後來警方在詢問陶虹的時候,陶虹說以段力的性格,的確有可能這麽去做。陶虹隱隱有幫梅師傅說話的傾向,加之沅溪鎮被趕屍文化和蠱術文化深深影響,所以警方似乎也不準備深究,但是仍在繼續調查當中。


    而梅師傅說當天他把段力從墓地裏叫開,交談的內容,也是關於這事的。


    第340章 危險臨近


    如果梅師傅說的是真的,那梅師傅讓段力離開墓區,段力就真的離開,這事就不怎麽奇怪了。段力有求於梅師傅,自然比較聽梅師傅說的話。而梅師傅當時隻能叫出段力的名字,而不知道陶虹的名字,這個細節說明,梅師傅應該對段力不是特別熟悉。


    如果是特別熟悉的話,梅師傅不應該連陶虹的名字都不知道。況且,照現在看來,梅師傅好像沒有殺段力的動機,而且,梅師傅這副模樣,想要殺了段力,也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唯一可疑的就是,為什麽梅師傅當晚不承認段力進了他的家,還有段力到底是怎麽從梅師傅家裏出來的。


    我讓羅峰的手下故意給警方提供線索,做了證人,所以警方也去問梅師傅段力是不是進了他的家。梅師傅卻不承認,隻說段力的確去找過他,但是沒有進他的家門,後來沒多久就走了。


    梅師傅,還是不肯承認。從陶虹這裏,我也沒有辦法問出太多,我想了想,心裏想著雖然警方去梅師傅家裏調查過了,但沒查出什麽,我不會因此就放棄這條線索。我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去梅師傅家裏看看,哪怕是偷偷潛進去,我也要行動。


    我又問陶虹關於段力屍體的具體情況,陶虹說屍體還沒有被送回來,她去市裏看屍體的時候,沒法靠太近,當時也傷心,所以沒有觀察得太仔細。但是陶虹跟我說,警方跟他提起,段力的死法,和溫旭以及溫允的死法一樣,都是溺死,所以據此推斷凶手是同一個人。


    我正想著,陶虹突然問我為什麽對段力的死這麽上心,這個時候,我也就不裝了,我說我本來還想從段力身上問一些關於苗疆女人的事,沒想到他死了,所以覺得有些遺憾。陶虹很聰明,如果我再騙她,隻會讓她對我更加產生戒心。陶虹對我點了點頭,說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快點找到凶手。


    她還問我,我可不可以幫她。我想了想,回答:“我不是警察,能幫上忙的地方也不多,不過你讓我幫忙,我肯定會幫忙,如果可以,段力的屍體被送回來的時候,我想看一看。”我這樣對陶虹說,她對我點頭,答應了。


    結束交談,我站了起來,陶虹拄著拐杖,也站了起來。她的腿傷的不輕,我讓她不用送了,說完直接走出了她的家。在陶虹家照看的兩個警察,見我出門,還刻意跟了我一陣,他們很小心,我推測,可能是李隊讓他們注意我。


    我發現後,也沒有識破他們,老老實實回到了賓館裏。羅峰給我打來電話,說溫婉的情緒又激動了起來,她總是四處張望,說他就在附近,但是,不管羅峰怎麽問溫婉,溫婉都不肯說那個人是誰。


    那個他,指的是陰人,但是就算是陰人,也該有個身份,有個名字,隻是溫婉始終不肯告訴我們罷了。為了控製住溫婉,我讓羅峰把手提電話交給溫婉,很快,羅峰照做了。溫婉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她神經兮兮地問我是誰。


    我說了好幾遍自己的名字,溫婉才終於明白過來,她又問我什麽時候帶她上東山。


    我跟她說天黑之後,馬上行動,這才終於把她給穩住。電話又交回到羅峰手裏之後,羅峰跟我說,溫家的人,白天的時候,竟然也跑到西山去找溫婉了。幸虧羅峰躲得快,才沒有被他們發現。


    羅峰說他看溫婉那副緊張的模樣,很想直接把溫婉送到市裏的醫院去。羅峰顯然是在征求我的意見,如果沒有我,可能羅峰已經直接這麽做了。我搖了搖頭,回答羅峰:“讓溫婉留在沅溪鎮,並不隻是因為我想利用溫婉,查出我想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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