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記的後門,搭起了一個木台,木台很小,上麵放置著很多白色的蠟燭。木台的四周,圍著很多人,其中有一個人,道士模樣打扮,走近一看,我才發現是個女道姑。她一手拿著桃木劍,一手拿著黃色的符。


    女道姑低著頭,手裏不斷舞動著,嘴裏還在念叨著什麽。而圍在她周圍的人,卻一言不發,像是生怕打擾了這個道姑一樣。傳言不假,這些人,應該都是朝陽記的夥計,而那個女道姑,就是朝陽記請來的大師。


    原以為隻是普通的道士在坑蒙拐騙,但很快,我發現這個女道姑不簡單。她的麵前,站著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女道姑在他的臉上一點,那個人就嚇得尖叫了起來。很多人都跟著尖叫了起來,女道姑問那個男人看到了什麽。


    那個男人驚慌地說,他看到了很多人,每一個人都滿臉是血。男人說這句話的時候,木台上的蠟燭全部熄滅了,這個時候,並沒有起風。眾人嚇得想要跑,但是那個女道姑卻讓大家不要驚慌。


    隨後,女道姑又突然念叨了起來,她把手裏的符貼到了那個胖男人的臉上。沒過幾秒,那個男人竟然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了。女道姑一陣擺弄之後,告訴眾人,朝陽記的危機已經渡過了。


    這群人,竟然一反常態,鼓起了掌來。而這個時候,女道姑發現了站在不遠處的我,在我的注視下,她慢慢地朝著我走了過來。她戴著道士的帽子,走到我麵前之後,上下打量了起來。很快,她告訴我,我被惡鬼纏身了。


    她長的還算清秀,我裝作害怕的樣子:“可有破解之法?”


    她點了點頭:“有,離開港區,回你來的地方去。”


    我微微一愣,這道姑一張口就讓我離開港區。和羅峰有接觸久了,我港區的語言說的也很地道,我有些好奇這個女道姑是怎麽一眼看出我不是港區人的。越發覺得不對勁,我朝著女道姑的身後掃了一眼,那些人已經慢慢靠了上來。


    我繼續假裝為難:“可是,我來港區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女道姑還沒有開口,那些人就說話了。他們一個個,都勸我聽大師的,趕緊離開這裏,免得被惡鬼纏身。他們說,自從鬼叫餐的案子發生之後,朝陽記的老板,每天晚上都會聽到女人的笑聲,經常還看見有滿臉是血的女人朝他靠近。


    說著,那些人指著地上躺著的那個男人。原來,那個肥頭大耳的男人,就是朝陽記的老板,他還沒有醒過來,沒有人敢去碰他。那些人繼續告訴我,自從他們請了這個大師來之後,朝陽記老板的情況好了很多。


    這些人心地都不錯,跟我說這麽多,就是為了讓我聽這個女道姑的,離開港區。我試探性地問了一句:真的有鬼?我還故意說,自己以前從來都不信鬼神。果然,我的說法激怒了這些夥計,在他們眼裏,女道姑就是他們的救命恩人,神通廣大。


    女道姑倒也不生氣,她告訴我,建築的東北方或西南方為五鬼方,若住家的大門或後門正好朝向這個方位,形成五鬼線或叫五鬼門,則主易招陰邪與怪異之事。而朝陽記的前門朝東北方,後門朝西北方,所以,朝陽記的老板就遇上了怪事。


    “照你這麽說,那幾隻惡鬼會選擇朝陽記叫餐,也是因為這個?”我繼續問。


    女道姑點了點頭。在這個時候,躺在地上的老板終於起來了。看他迷迷糊糊的樣子,不像是和女道姑串通演出來的。女道姑見老板醒過來,轉過身,朝著老板走了過去。老板當眾給了女道姑一些錢,而女道姑也沒有推托,非常爽快地就接受了。


    老板心有餘悸地問道姑是不是真的都解決了,女道姑點點頭,說是老板下次遇到鬼,還可以請她。這讓我有些哭笑不得,但那個老板則嚇破了膽。道姑沒有搭理老板,背上布包,整理了東西就走了。


    走之前,道姑又經過我的身邊,她的一句話,讓我下定決心跟蹤她。她說,如果她沒有看錯,我在前幾天,應該撞邪了。聽到她說的這句話,我立刻想到了給我報信的老九。女道姑走了很遠之後,我才跟上去。


    朝陽記的老板好像也有問題,我準備第二天再來問問情況。


    女道姑走的速度很快,我一路尾隨,足足跟著她走了半個小時。她到了一片非常偏僻的地方,這裏到處都是雜草,遠遠看去,那裏正有一間破舊的小木屋。道姑進了木屋,我在外麵等了一會,見她遲遲沒有出來的跡象,走近了小木屋。


    透過木窗,我看到那個道姑正在裏麵燒香。她背對著我,點燃煙杆之後,道姑走到一張桌子前,拜了幾下。終於,她出來了,我躲在一邊,沒有被她發現。她走後,我又立刻進了小木屋。


    木屋裏彌漫著燒香的味道,白色的蠟燭也沒有熄滅。木桌上,擺放著四個牌位,當我看清牌位上刻著的名字時,驚得立刻轉身,追了出去。那四個牌位上刻的名字,正是鬼叫餐案中死的那四個人。


    可是,我追著跑了很久也沒有發現道姑的身影。


    我又往回走,再走進那間小木屋的時候,屋裏一片漆黑,蠟燭已經熄了。而桌上的幾個牌位,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裏,甚至於,屋子裏燒香的味道,也蕩然無存,就好像,我剛剛看到的,都是假的。


    這個道姑,太可疑了,在這樣的案件中,警方本應該將她列為犯罪嫌疑人的,道姑在朝陽記做法事已經好幾天,可是,港區的警方卻遲遲沒有行動。找不到人,我隻能回去。到賓館的時候,陳凡已經在打鼾了。


    他被我吵醒了,他看了看手表,問我怎麽去了這麽久。


    我把剛剛經過朝陽記的事情,告訴了陳凡。可是陳凡卻一點興趣都沒有,他說,他巴不得快點離開港區,回京市去。等接到可以離開的通知,他就會帶我回去,還讓我不要惹事。


    之後,我們匆匆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羅峰帶著人趕到了。敲門聲直接把我和陳凡吵醒,陳凡非常不耐煩地去開門,但看清來人的時候,陳凡嚇得臉色都白了。京市的警方一直在關注羅峰,陳凡不可能不知道羅峰這個人。


    羅峰帶了十幾個兄弟來,那些人都齊刷刷地站在外麵,嘴裏叼著煙,狹窄的賓館通道被他們堵了一個水泄不通。


    羅峰大大咧咧地拉著我往外走,陳凡一開始還想阻攔,但被羅峰瞪了一眼,他也隻是象征性地讓我不要走遠。羅峰把我拉到外麵去,著急地問我究竟發生了什麽。我告訴他:我要找的人,在港區了有蹤跡。


    羅峰一驚:“是他?”


    我點點頭:“我派來找他的四個人,都死了。死幾個人不是大事,但他們死的都很離奇,我在想,會不會和我要找的那個人有關係。”羅峰明白我的意思,這件事,我們必須查個水落石出。


    接下來,我把鬼叫餐案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告訴了羅峰,羅峰和我一樣,並不信鬼神,膽子很大,但他聽了鬼叫餐的來龍去脈,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了,特別是聽說老九在死了之後,還來向我報信的事情。羅峰一著急就會托下巴,他沒想明白是怎麽回事,問我需要他做些什麽。


    港區有他的人,我的行動會方便很多。但是,有些事情,還是需要警方配合。我和港區的警方不熟絡,想要獲得一些消息,隻能通過京市來的陳凡了。所以,我們決定先搞定陳凡這個人。


    羅峰拍著我的肩膀說,隻要我插手,案子肯定能破。


    很快,我們回到了房間。羅峰的人一直就站在門口,陳凡有些坐立不安。陳凡的性格已經被我摸透,他也就表麵威風,遇到強硬的人,他還是會服軟。羅峰一進門,就指著我對陳凡說我和死的那幾個人都是他的弟兄,他一定要找到凶手。


    羅峰還威脅陳凡,說是查不出結果,陳凡也別想活著離開港區了。陳凡礙於麵子,不想服軟,但是又害怕,最終還是擺出大義凜然的樣子:“我是警察,當然要查清。”


    陳凡的表現,讓我和羅峰都很鄙視。


    幾個小時之後,陳凡帶著我和羅峰,出現在了立案的警局裏。事情進展的並不怎麽順利,雖然都是警察,但是港區的警方還是有些排外,他們非常不情願讓陳凡插手。陳凡用了各種辦法,警局方麵才同意讓我們查閱相關的偵查卷宗。


    拿到卷宗之後,我立刻開始了閱卷,很快,我發現了不對勁。


    第003章 偷入現場


    直到此刻,我才對案子有了更詳細的了解。警方從案發現場提取回來的物件並不多,其中有一個火爐,火爐裏還發現了很多沒有燒完的煤炭。警方已經把這個火爐認定為老九等人的死因了。


    港區的冬天,還是很冷的,一些租房裏通常會提供火爐和煤炭,以供住客取暖。老九幾個人是一氧化碳中毒死的,現場會引發一氧化碳中毒的,隻有這個火爐。


    可以說,警方對這個案子,目前還沒有任何進展。老式的公寓,沒有監控攝像頭,警方派了不少人去走訪,但沒有目擊證人聲稱看過有可疑的人。


    看了好一會卷宗,羅峰見我沒有說話,問我看出什麽來沒有,我重點看了法醫的屍檢報告,這一看,又是好幾分鍾的時間。羅峰是個急性子,他又追問我那些食物,是不是真的死後吃的。


    我搖了搖頭:“人死之後,不可能會吃東西。”


    人一死,停止的不隻是消化係統,食道的蠕動作用也會立刻停止,而沒有了食道的蠕動作用,食物是不可能會被送到胃裏去的,就是強灌也不可能。我立刻作出了判斷:“隻是某種障眼法而已,這些食物,絕對是老九他們生前吃進去的。”


    陳凡有些吃驚,他問我究竟是什麽人,怎麽懂這麽多。我沒有回答他,繼續分析。法醫所作的結論,也是充滿矛盾的,專業的法醫,都知道人死後不可能攝食,他們會作出食物是死後攝入的結論,完全是因為那些食物基本沒有被消化。


    關於死亡時間的鑒定,傳統的方法是根據屍斑、屍僵或者屍溫等方法判斷,但是傳統的鑒定方法,誤差太大。那個時候,蛋白質分子測定法沒有普及,港區警方用的是食物消化論測定法。以當時的刑科技術,並沒有辦法給出非常準確的死亡時間,法醫反反覆覆,通過各方麵論證,最終推定死亡時間為發現屍體一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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