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天下劍術,集於己身。


    諸如《青蓮劍典》、《太陽聖經》、《化獸訣》這等層次的功法,實則都是一個大框架,或許有更擅長的道路,也就是常說的捷徑,可絕不會將所修弟子的道路完全規定死。


    這是開放式的功法,曆代大成者都會在其中留下自己的感悟乃至招式,他們看起來更像是在與前賢、後來者比比自己的招式。


    當然,若中規中矩習這些大咖的招式也不是不行,平凡的道路也不是不能成為世上最亮的那顆星。像如今的南宮凡,所使的招式基本都是這些前賢的領悟,他如今對功法的領悟、對天地的了解都還無法支撐他創造出獨屬於自己的招式。


    可他在修習《光影步》的時候,終究是感覺到了幾分吃力,他自信已經將凡俗境界的部分基本吃透,按照記載來看,光影沒有一百也該有八十才對,可如今僅僅隻有三十。最中央的是,他如今所留下的光影依舊是一道影子,雖能借此觀察四周,也能借此使用出《移形換影》。可在擁有傳送法則之後,這一切也顯得雞肋了起來。


    他這一個月思索很久,隻能歸納於,自己哪怕與這位前賢同樣是蠻修,還都修習《太陽聖經》,可人的不同,造就了他根本無法將《光影步》最大限度的施展了出來,讓光影如分身一般擁有攻擊手段那更是遙遙無期的事情。


    不僅僅是《太陽聖經》,《青蓮劍典》同樣闖進了死胡同中,除了消耗巨大的青天一劍之外,所發出的攻勢都不及預期,甚至這青天一劍的消耗也比記載中多上不少,基本可以劃歸到禁忌招式的範疇。


    何為禁忌招式?


    便是這招式的攻勢遠遠超出了戰力範疇,想要達到這樣的效果,自然也有諸多限製。隻是南宮凡以前都是與血肉生靈作戰,有黑龍劍在手,根本不在乎這些消耗,可如今就要踏入江湖,那些背景不俗的天驕誰還沒點壓箱底的招式?


    禁忌招式並不見得能見效,一劍之後,再無戰鬥之力,這樣的感覺南宮凡可不想體會。


    他還記得落雨閣之前的武勝,便是落得這樣的下場,若非在落雨閣中安全無憂,否則其多半也要在這江湖中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一套趁手的劍招對要走出學府大門闖蕩江湖的南宮凡而言迫在眉睫。


    “劍院應該能讓我見識到很多劍吧?”


    南宮凡眯著雙眼,打量前方的劍院。


    所有分院對弟子都是開放式的,隨時都可以進入其中。


    如果將武天學府比喻成一方世界,這些分院便是其中諸侯,刀劍勢同水火,琴笛老死不相往來。所謂的開放自然便是相對而言。


    南宮凡望著這沉浸在劍意中的成片建築物,心中愈發激動,又愈發冷靜。


    他此時,很想叫板劍院,可惜實力不支撐他如此去做。


    幽幽一歎,南宮凡邁動步伐,緩緩走進劍院之中。


    ......


    “哈!”


    氣勢磅礴的大喝聲,顯然不是從一個人嘴中傳出。


    緊接著,便炸響一連串整齊又雜亂的“呼”。


    這是一個不小的廣場,此時其內正有十來個稚嫩的家夥手持木劍起舞。


    他們的前端是一位儒雅的青年,背負雙手,嘴角噙笑,在緩緩走動。若有學員使劍的動作不標準,也不見他有什麽動作,便會對其進行糾正。


    南宮凡駐足在廣場邊緣,默然看著眼前一行人練劍的情形。


    說起來除了在蜀山劍派的日子之外,他還真沒如此細致的磨煉過劍術,對《青蓮劍典》領悟不深的時候,多是靠著基礎劍訣和一身蠻力使劍,畢竟他領悟劍意實在是太早,簡單的劍術對他而言根本就沒什麽難度。他所追求的是靈活運用法則的劍術。


    “一群不到天境的小子,所修也是基礎劍訣。”南宮凡緩緩抬起步伐,滿目懷念。


    突兀一道道驚呼聲自廣場內炸響。


    南宮凡眼角餘光恰巧看到,一個十分健碩的小子,本使劍在一行人中是最接近記載的,可在前方不知深淺的導師路過他身前時,其竟故意使了個錯招,腳步不穩,一劍往導師身上斬去。


    “找死?”南宮凡搖頭不已。


    連他都看不出那位青年的深淺,加上學府對導師修為的規定,這青年至少也得是一位高階靈道。


    “噗嗤。”


    木劍刺入了青年的肌膚。


    南宮凡微微感到錯愕,難道自己看走眼了?不至於吧?要知道,先前這青年在糾正學員錯誤時,隻是用手指激射的靈光便能輕易將這群小子的劍推到該有的幅度上去。


    實則這並不難,南宮凡也有幾分自信能做到,可難的是,這青年所使靈力恰到好處,沒有一點空缺和多餘,推到該有的地方便恰巧消失。由此可見,這青年對基礎劍訣極為熟絡,說不定他早些年也是如同廣場上的小子這般在太陽底下錘煉過。


    青年蹙起了眉頭,微微轉頭,看著這刺入自己肌膚的木劍,輕輕開口,“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動聽的聲音,說不出的慵懶。


    南宮凡此時才看清,雖說這木劍刺入了青年肌膚內,可並沒有血液從中流出,而他身前那健碩青年漲紅著臉,想要將木劍拔出,卻遲遲不能做到。


    “有趣。”南宮凡此時才算體會到,宗門與學院這兩大有些相似的勢力形態具體有什麽不同。


    學院的導師對待學子要柔和很多,一個個看起來像是儒家弟子。


    健碩青年果斷放開了自己握著木劍的雙手,放在胸前拍了拍,抬起頭顱,“嘿,家裏人說學府很好,連誆帶騙的才將我送進了學府,可這一個月你們教的是什麽?就是一些無趣的基礎劍訣,這拿去騙騙其他人還好,可想騙過我畢嘯天,我告訴你這是在做夢。”


    導師嘴角微微上揚,柔和的瞳孔浮現一抹威嚴,環視一圈,“你們也是一樣的心思嗎?”


    “不是...”


    “沒有...”


    散亂的聲音,卻將這群涉世未深的小家夥心思完全暴露了出來。


    他們要修煉,自然是要學習那些威力巨大的招式,基礎劍訣這是個什麽玩意?爛大街不說,還根本沒人會用心去鑽研。


    “看來,你們都是這個想法了。”導師嘴角上揚。


    “嘿,你有這個認知就挺好。”畢嘯天鼻孔朝天,滿臉得意。


    “不,我跟他們想法不一樣。”


    突兀,一道聲音自一行人身後傳來。小子們一齊回頭張望,畢嘯天更是鐵青著臉。他們所看到的是一個藍頭發青年,一襲普通的學員裝穿在身上,臉龐有些陰柔,若是換做女子頂著這副麵容,少說也該是個萬人迷。


    這道身影正是跑過來湊熱鬧的南宮凡,其嘴角掛著意味難明的笑容,穿過一行學員往前走去。


    “藍頭發...南宮凡?”導師瞳孔微微波動,他實則早就發現了這位駐足觀望的年輕人。


    “我已經這麽出名了嗎?”南宮凡無奈的摸了摸鼻尖。


    “算是出名了,至少在武天學府中是如此。”導師滿臉微笑的輕輕點頭。


    “真是沒想到。”南宮凡聳了聳肩。


    兩人正在交流,畢嘯天卻不幹了,大聲嚷嚷道,“常師,不要以為叫一個人過來演雙簧,便能將自己教導上的疏忽給掩蓋過去。”


    這家夥,雖說十分傲氣,可在呼喚這青年導師的時候,還是用上了尊稱,顯然其家教不俗。


    “小子,很有脾氣啊!”南宮凡瞥了小家夥一眼,便將目光鎖定在了前方導師之上,“不知,我這般冒昧的打擾你上課,算不算違規?”


    “不算,今天這課多半也是上不下去了。”常姓導師搖了搖頭,“不知南宮大少來我劍院,所為何事?”


    “難不成劍院不歡迎我?”


    “那倒沒有,我們分院的頭在知曉你是用劍的時候,便試圖去與阮院長交涉,讓你拜入我劍院中來,不過卻被拒絕了。”


    “還有這等事?”南宮凡揚了揚眉頭。


    “哈哈,是有。據說,阮院長是這麽給我們那火爆性子的頭說的,‘老子身為南宮凡那小子的老師都決定不了他什麽,你這蠻牛還跑我這來搶人?告訴你,不可能!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我就去把你們劍院給封鎖了。’”


    南宮凡嘴角微微上揚,想想阮穆那“小屁孩”暴跳如雷的說出這番話他便感覺有趣。不過,阮穆除了是學府的副院長之外,同時還是陣院的院長,陣法之道冠絕整個學府,若給他時間,說不定還真能劍院給封鎖了。


    “瞧我這腦袋,忘了自我介紹了,常庚。”常庚伸出自己細長的手掌。


    南宮凡伸出手掌,還不待自我介紹,被無視的畢嘯天便不依了,“嘿嘿,聖道劍神、金血劍魔常庚。常師,我看你介紹得不完整,特地給你補充幾句。”


    不過,隻要是個人都能聽清其話語間譏嘲的味道。


    南宮凡瞳孔微微一凝,聖道劍神?


    金血劍魔應當是其闖出的江湖外號,或許隻在一定範圍內流傳,可既然有了特定的江湖外號,眼前這看似柔和的家夥有多麽恐怖便可想而知。重點是,劍魔...還真是瞧不出來呢!


    而聖道劍神...


    南宮凡在走出阮穆府邸之前,與阮童交流了足足一天一夜,對學府以及武朝都了解得更多,甚至還從其手中接過了一個情報勢力。從某種意義來說,這情報勢力算是送給南宮凡的,隻是如今的他最多從那些遍布十州各地的家夥手中得到情報而已,想命令這些老家夥,至少暫時是不用想了。


    聖道劍神是劍院中的名譽,聖道弟子、導師中最強的一位便會被冠以此名號,畢竟劍修本就戰力高強,在劍院聖道中拔得頭籌,多半便有著正麵擊敗低階神靈的實力。


    與此對應的還有,靈道劍聖、萬星劍靈兩大名譽。


    眼前這家夥,竟是這一代的聖道劍神?從某種意義來說,這已經是神靈了。神靈親自指導,卻還有諸多不滿意,眼前這群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


    “一點虛名罷了。”常庚嘴角噙笑。


    “陣學院弟子南宮凡見過前輩。”南宮凡雙手抱拳。


    “不必如此,我也還是學院弟子,叫我一聲學長即可。說起來,我也去過十星層次的魔魂空間,當時空間初成,在那裏第一次沐浴鮮血。”常庚笑道,“學弟,來我劍院所為何事?”


    “本是來尋人,恰巧看到學長教導弟子,而這群小家夥不怎麽聽話,就想著來幫學長管教一番小子們。”南宮凡笑道。


    “怕不是這麽簡單吧?”


    “基礎劍訣很好,這毋庸置疑。我在遠處看得心癢,實則是想來與學長點到為止的切磋一番。”南宮凡臉色一肅,“望學長成全。”


    “基礎劍訣,心癢...”常庚深深的看了一眼南宮凡,“看來學弟誌向十分遠大,不過小小年紀便如此行事,說不定隻是空耗時光罷了。我並不建議師弟如此去做。”


    “望學長成全。”南宮凡再次抱拳。


    “如果你是為此而來,那恐怕會讓你失望了,我不願讓你此時便陷入歪路中去,如今的你更適合學劍,學那成千上萬的不同劍法,以此溫養劍意才是正途。”常庚搖頭不已。


    “那便比劃一番基礎劍訣吧?恰巧,這也是學長的教學內容。”南宮凡依舊不死心的說道。


    常庚正待開口,突兀又沉默了下來,半晌,他才說道,“實則也不是不行,甚至劍院的藏經閣也能給你打開,我想你更需要這個。”


    “唔?”南宮凡瞳孔猛地一凝,疑惑的張望四周。


    從常庚先前的表現來看,他猜測,有人正在與其交流著什麽,才讓這位天驕突然改變了主意。


    南宮凡深吸了一口氣,“有什麽要求?”


    常庚淡淡一笑,“很簡單,加入劍院,那便是我們的核心弟子,整個劍院除了少數地方之外,對你再沒有一點秘密。所有分院中,僅有寥寥幾個獨自掌控者秘境,而我劍院便是其中之一,我想你會感興趣的。”


    “加入劍院?”南宮凡微微沉吟,突兀展露笑顏,“實則也不是不行。”


    “看來你也要提條件了。”常庚悠悠一笑,“說吧,隻要不是太苛刻,我想我劍院都會滿足你的。”


    “我想看看劍院有沒有這個本事。”南宮凡瞳孔閃爍精光,氣勢激蕩。


    “好家夥,你是第一個如此挑釁我劍院的。”常庚大笑兩聲,“那你說,怎麽看?”


    “我想,聖道劍神還不至於沒有領悟獨屬於自己的劍法吧?來吧!”南宮凡上前一步,戰意在心口噴發。


    “你果然是為此而來。”常庚瞳孔起波瀾,一道神光自身後乍現。


    這是一柄金色的長劍,威風凜凜,好像將天空中的太陽都吸引。


    劍意如海,形成勢,凝成領域。


    南宮凡突兀發現,在這一刹那眼前的景象發生了巨大變化。


    身旁的小子們消失,這柄神劍成為了此間唯一。


    “木劍。”


    一道嘹亮的聲音炸響,隨之兩道清脆的劍吟聲響起。


    這正是兩柄普通的木劍,從天而落,恰巧落在兩人身前,在金光中輕輕旋轉。


    “不用力量,隻拚招式。來!”常庚盤起來的黑發散開,隨風狂舞。


    “好。”南宮凡一把握住了懸浮的木劍。


    說是木劍,手感和重量與最常見的長劍並沒有什麽兩樣。


    “接招。”常庚聲音落下,一個普通的前刺。


    沒有劍意,沒有波瀾,一切都是風平浪靜,真像是小孩子在舞弄玩具。


    南宮凡卻在這一刹那,感覺到了密密麻麻淩厲的氣息,自緩緩前行的木劍上四散開來,籠罩自己全身。


    一時間,他竟無法找準這劍尖的落腳點,這簡單的一刺,伴隨著無數的變化。


    南宮凡知道自己若是比拚劍術根本沒有一點獲勝的機會,他此遭隻是仔細體會劍招與劍招之間的不同罷了。


    以常庚的實力,多半已經摸索出了屬於自己的劍道,否則不會在強者如雲的劍院中脫穎而出。


    這正是他所追求的目標。


    南宮凡緊了緊手中的木劍,不再考慮身際傳來的痛感。


    斬!


    最為普通的基礎劍訣,卻是所有劍術的祖宗,不管何等劍術都無法擺脫基礎劍訣的影子。


    能寫下基礎劍訣的人,絕對是一方大才,對劍的領悟到了返璞為真的地步。


    常庚腳踏劍步,手中木劍軌跡果然發生了變化,輕輕抖動,虛影重重,似乎出現了無數柄劍,在劍吟聲中穩步前行。


    這是變相的以不變應萬變,南宮凡不動還好,一動便有無數變招等著他。


    南宮凡瞳孔微微掀起波瀾,他此時竟莫名發現這重重劍意所指向的地方都是自己薄弱之處。


    他立刻察覺出了常庚的想法,這是在給自己喂劍!


    也就隻有這等劍術通神的人物才敢如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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