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劍暢快輕吟,似乎在向南宮凡不停催促著什麽。剛剛進階沒多久的它,似乎又要麵臨再次進階。


    南宮凡再次移動了身軀,血雨還在繼續灑落。


    僅僅是一刻鍾,此地再無人影,隻剩滿目瘡痍。一道血影毫不留戀乘風離去。


    半晌,沙地蠕動,四個看起來剛剛成年沒多久的獸人破土而出。


    四人麵麵相覷,環視身周的血色,整個村子隻剩他們四人了!


    雖一直知道這世間很殘忍,體內也有不弱的獸性存在,讓他們已經習慣於身邊有人死亡。可這般千人消失,隻留下一點血色還是頭一遭。


    好在那些勇敢麵對死亡的獸人族們將這四個小夥子埋得早,否則看到南宮凡那殘忍的殺戮場景,他們怕是得直接崩潰。


    “就我們四個人了......”有人歎息,沒有大人的庇護,他們四人該怎麽在沙漠中活下去?


    “看清楚那人的模樣了嗎?”為首牛頭青年目眥欲裂,那將他當寶貝般疼愛的父母就這麽消失了!


    “藍頭發......血色眼睛?”幾人一直都在人群最後,這才躲入沙漠中逃出一劫。


    這奇異的砂礫庇護了他們,讓南宮凡在沙麵上走動時,並沒有察覺到一米之下還有生靈的蹤跡。


    “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四人中唯一的女子,頂著兔頭,揉捏著身上的獸皮,淚花從眼角灑落。


    “我曾跟千刃大叔喂過馬,隻有去看看那幾匹馬兒回來沒有了。”牛頭青年也滿臉凝重,他們經常跟大人出去狩獵,更知道這片沙漠的殘酷。若是就他們四人行走,怕是隻走個千來米,就得全部葬送在妖獸之口。


    “可我們去哪裏?”兔頭少女淚水流個不停。


    “別怕,我會保護你的。”一熊頭青年“啪啪”大力拍著自己胸膛。


    三個獸人族青年都做出承諾。


    “嗯.....”


    幾人來到小鎮後方,從沙漠縫隙長出來的雜草還在,卻沒有了妖血馬的身影。


    “你們說,馬兒會不會......”


    “應該不會吧?妖血馬放開速度,就連圓滿地境都得被甩得沒影。”牛頭青年心中也沒底。


    “我知道大人們儲藏的血肉在哪裏,就在這裏等吧。”熊頭青年咬牙說道,他父親正是被黑龍劍無情吞噬的高階淬骨境熊頭人。


    “好,隻希望馬兒會回來。”牛頭青年一屁股坐在地上,又連忙站了起來,“我們還是去石屋裏待著吧,那裏能防範玄境以下的妖獸,要安全一些。”


    幾人從幾處石屋路過,裏麵還未成年的獸人也全都消失了。


    “魔鬼,魔鬼!”四個青年顫抖不已。


    一日一夜,幾匹血紅的馬匹果然回到了這裏。


    在牛頭青年的幫助下,一人騎上了一匹馬。


    “我們去哪裏?”


    “千刃大叔的主脈。”


    “千刃大叔真來自綠洲嗎?”


    “當然!隻有綠洲之人,才能庇護我們,且為我們報仇。”牛頭青年眸子之中爬上絲絲血色,滿是刻苦銘心的仇恨。


    四匹妖血馬留下道道血影,在沙漠上馳騁。


    ......


    鎮子四裏之外。


    南宮凡臉色蒼白無比,凝視著手中黑龍劍。


    他腦海中失去了一大片記憶,他隻記得自己在千鈞一發時使用出移形換影逃離開轟擊,之後的事怎般回響都沒有點滴印象。


    這對一個修者來說,是極為恐怖的事情。


    想起之前黑龍劍作妖,南宮凡就將這在丹田裏沉浮的黑龍劍取了出來。


    看向這心中極為滿意下也深深防備的邪劍,是它在搗鬼嗎?


    手中如臂揮指的長劍,此刻仿若重若千鈞,竟感到有幾分握不穩,給他的感覺像是抓住了一個隨時會將自己覆滅的魔鬼。若非修煉聖經以來將性子打磨得更加堅定,他說不定已經將黑龍劍甩在了地上,再也不拾起來。


    獸人族們感受到的恐懼,此時也在南宮凡心底蔓延,隻是要稍微輕緩上那麽一點。


    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能聽到嗎?”


    聲音輕飄飄的,沒有一點力度。黑龍劍自然不會回應,就像一個裝飾品,躺在南宮凡手掌之上。


    打量其上下。


    劍身、劍柄幾乎都是一片漆黑,黑得深邃,黑得恐怖,黑得將南宮凡全副心神都吸附在其上,很難移開眸子。


    長劍看起來並不鋒銳,此時南宮凡才發現,當初在青蓮道火烘烤下烙印下的兩道青色條紋已經各自流轉在劍身兩側,隻有將劍豎起來看,才能發現這一抹青色。


    這抹青色透著一絲聖潔氣息,與整個劍的氣勢格格不入,可又完美融為一體。


    詭異、矛盾。


    長劍沒有異動,南宮凡深深吸了口氣,將目光移到劍柄上,其就是一顆細小的龍頭,連眼珠子都在,其中似乎有光華在流轉,好像正同樣在默默打量自己上下。心中一緊,越發感覺握住的不再是死物,而是一個活著的生靈。


    盯著這成為龍頭眼珠子的晶體,荒謬生出四目相對的感覺,吐出一口濁氣,眸子之中漸漸充斥一絲瘋狂。


    “你,能聽到嗎?我知道是你在搞鬼!”


    “你是邪劍,我也算是魔門中人,你可再也找不到像我這麽好的主人了。”


    南宮凡看黑龍劍沒有反應,眼中瘋狂更甚,嘴中輕輕吐出話語,猛地握緊長劍,往自己右胸猛地刺去。


    鮮血噴灑,長劍貫穿胸膛,從背部露出劍尖。南宮凡眸子沒有一絲波動,“你不是需要生靈鮮血嗎?我滿足你。”


    “嘿,我倒要看看你有多邪。”南宮凡臉色一白,舔了舔嘴角。


    他還記得那夜自己恢複清醒後,回到平沙鎮所看到的景象。隻有四個明顯剛成年沒多久的獸人無助癱軟在那裏。


    滿目都是血色,就連黑漆漆的石屋上也全是濺射的鮮血。


    其它獸人呢?


    不用多想,南宮凡隻在一瞬間就明白了,全都葬身在自己手中。


    這與獸人何異?這還是人嗎?還有一點人性嗎?


    倒不是南宮凡覺得獸人不該死,隻是一群沒有抵抗力的獸人就這麽殘忍死在自己手中,怎麽想都渾身不自在。


    他覺得獸人更需要的是鎮壓之後,進行教化。就像夢君,行的就是造化之事。當人性占上風,能將獸性的欲望鎮壓,獸人與人又有多大差別?


    在南宮凡看來,萬族能和睦相處,就是教化之功。


    至於都踏上成神作祖的道路,為機緣爭奪,為永生奮鬥,那之間的殺戮,倒是可以接受。可那些爭鬥與底層獸人毫無關聯。


    若每一個修者都對其他種族的底層群眾殺戮,整個世界就將重新洗盤。正是這些底層人,才讓世界充盈了起來。才有更多人踏上修途,為這條並不寬敞的道路添磚砌瓦。


    當然,南宮凡如此都心緒,實在是獸人跟人太像了。都是直立行走,都一生下來就能思考,唯一的區別就是腦袋,可很多人族體內也要妖獸血脈,像萬獸門、妖魔宗都是探索這類血脈以求完全激發,自身化作妖獸的功法。


    就連妖獸到了一定境界也能化作人形行走世間,去堪破大道。


    當前行的道路越窄,越能感覺到萬族都有相通之處。


    也是這相通之處,讓人族剛剛出現時,就有妖族大能心懷感觸,為其庇護。才能讓人族在夾縫中生存下來,漸漸傲視諸天。


    至於,妖吃人,人吃妖,無外乎一個生存問題。


    想來想去,南宮凡自己心中也十分模糊起來,甚至他自己也不清楚是為了那些死去的獸人在鳴不平,還是在為這逐漸不受自己掌控的邪劍一個深刻教訓。


    黑龍劍仍然沒有一點回應,似乎一切都隻不過是南宮凡的錯覺。察覺到黑龍劍的神異沒在自身體內爆發,握緊劍的手,微微旋轉,血液宛若消息,從胸膛擴大的縫隙間瘋狂淌落。


    這完全是將自己往死裏整,看那略顯癲狂的眸子,不得到這劍的回應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黑龍劍閃爍紅芒,一股巨力似乎要掙脫南宮凡的束縛,要從手掌上獲得自由,要從胸膛鑽出來。


    “我以為你還要裝死呢?”臉色蒼白的南宮凡,陰柔的線條更加明顯,配上滿是瘋狂的瞳孔。不管是誰看他的第一眼,都會認為這是個超級精分。


    嘴中輕咳出血沫,手中力道一鬆,黑龍劍猛地從胸膛退了出來。


    一人一劍,彼此給對方一個台階,顯得和睦融融。


    黑龍劍自發騰躍在長空,似乎有些委屈,又夾帶一絲不舍的味道。


    南宮凡臉色一愣,真成靈了?不舍?咋滴,被我一下不會真要跑了吧?


    南宮凡患得患失起來,可還是沒有任何動作。


    一道精粹的能量從劍尖激射而出,覆蓋在淒慘的胸膛上。一股暖流蔓延,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


    南宮凡差點大笑出聲,從每次宰殺生靈後自己的收獲來看,黑龍劍的收獲比他隻強不弱。


    可黑龍劍一向貪婪,南宮凡能喝得到一點湯本就十分滿意了,畢竟沒了黑龍劍,他連這殺生還順帶吸取能量的手段都沒有。


    這可是第一次從黑龍劍手上摳出能量來,當浮一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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