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凡孤身站立在曾經的玲瓏山山頂,瞳孔中血芒閃爍,遙遙望著在他眼裏隻有巴掌大小的末都,哪怕如今距離還略顯遙遠,他似乎也能感受到其中的熱鬧景象,與如今的龍城可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連番被圍追堵截,南宮凡再好的脾性也被完全激怒,凶劍在手的他本就難以自已,更何況暖流迷人眼,魔性再難掩藏。


    這一路而來,南宮凡可是給龍城與末都這兩座名城之間的八百裏山河增添了不少血染的風采。


    一時興起,就想到了在龍城與薛玲瓏、薛玲虎見麵時,他們話語中的無奈。南宮凡心裏對這兩兄妹滿是歉意,因為跟他的交情,玲瓏山被迫離開了自己的根據地,離開了他們兩人從小長大的玲瓏山。


    所以上次饒過這如今被稱為七怪山的匪類,在殺性的催動下他又氣勢洶洶殺了過來。


    這群在末鴻楠扶持下幾個月來耀武揚威的土匪,怎麽也不會想到死神舉著鐮刀突然來臨。在黑龍劍的威能下在這世間再沒有他們絲毫的痕跡,或許就連魂魄都在其間化為烏有?


    南宮凡沐浴在血水中,腳下血流成河幾乎蔓延整座山峰。他舔了舔幹裂的嘴角,瞳孔之中的神光黯滅不定,嘴角向上微微勾起一個弧度,顯得妖邪無比。語氣中略微有些遺憾,“足足半天沒有追兵過來了。難不成末朝這就被殺怕了?也沒有想象中那麽給力啊。”


    南宮凡是真的感到十分遺憾,再次進化的黑龍劍斬了那高階傳說後,從其劍身上湧來的暖流幾乎讓他飄飄欲仙,他能感覺到自己就差一步就突破天地限製了,沒想到末朝這麽快就啞火了。


    南宮凡屹立山巔,清風拂過他的長袍,他似乎看見末都上空有一團無形的氣流正蒸蒸日上,似乎就要一躍而起突破極限,衝破鎖在地球之上的桎梏。末朝因末天璽在古戰場得到王道造化正處於前所未有的巔峰。


    南宮凡瞳孔微眯,他耳畔聽到了一絲極為輕微的腳步聲,這七怪山如今連一個老鼠都沒有,本身也是土匪窩,誰敢這麽來七怪山探尋?


    唯有末朝之人!


    南宮凡神念瘋狂湧動,他感應到了一道身影正從半山腰緩慢的向他靠近,不由偏過了頭,借著樹梢的縫隙看向來人的方向,“唔,為什麽會是個老頭?”


    一個臉上滿是老年斑的老頭出現在他視野盡頭,一臉決然的看向他,衣服倒是整理得一絲不苟,但是這看起來華貴無比的衣物怎麽也無法掩蓋住他身上的死氣。


    行將朽木,這是一個隨時會兩腿一蹬就此嗝屁的老頭。


    南宮凡錯愕無比,這樣一個已經踏入壽命終點的老頭,哪怕他就算是巔峰傳說,一身戰力也會衰落到此生的極致。莫非他是不靠身體吃飯的神修?


    南宮凡可不相信在自己成功斬殺一個高階傳說後,末家會派出一個無關緊要的老頭來到他麵前,心下不由更加謹慎幾分。


    “靈力初階傳說,神力不明。”南宮凡握緊了手中長劍,至於體修,南宮凡壓根不用考慮,體修在早期,步入晚年,就代表著實力大半流逝,比之靈修還要淒慘,反倒是神修哪怕在生命末端也能完全綻放出自身的全部實力。


    “咳咳咳。”老頭掩住嘴鼻輕輕咳嗽,血沫在指尖橫飛而出。


    南宮凡滿臉問號,末家不會是準備用眼前這個將死老頭對他發出如那些臭名昭著的邪教一般的死亡衝鋒吧?


    說實話,南宮凡對此心裏還有點小緊張。目光不停徘徊在老頭身際,生怕他突然甩出什麽禁忌法寶,拖著他一起共赴黃泉。


    老頭一步一步向著南宮凡緩步走來。


    南宮凡不由躍到枝頭,拉開與其的距離,他心裏慌得一匹。未知的總是讓人懼怕。甚至生起了不管這老頭,直接遠離他的想法。


    哪怕末家再派一個高階傳說跟他大戰三百回合,他都沒有如此瘮得慌。


    “身為末朝的一員,魔道人士肆掠蒼生,哪怕老夫垂垂老矣,屠魔衛道亦義不容辭。”老頭終於停止了前行的步伐,語氣鄭重,身上充滿莫名的光輝。


    南宮凡沉默,隻是更加謹慎了,始終與老者保持著自認為安全的距離,若非心下好奇這老頭要幹什麽,以此來推斷末家的手段,他早就溜了。反正看這老頭也活不了多久,用不著他多耗費一劍的力氣。


    “光天化日之下,妖魔隻有麵對死亡!”老者語氣激昂,腐朽的身軀湧現神芒,整個枯瘦的身子像是太陽一般激射出燦爛的光輝。


    “轟”!


    狂暴的能量以老者為中心向四周傳蕩開來,七怪山山頂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蘑菇雲。


    天雷奏響,罡風呼嘯,灰石飄舞。


    這老者在一番大義凜然的話語之後,竟然直接在原地選擇了自爆。


    南宮凡幾乎被神光閃瞎了眼,腳下的巨樹在罡風下連根而起向遠處飛去,他淡定飄浮在虛空之中,身上薄膜浮現。罡風吹過,驚雷閃爍,對他都沒有絲毫影響。待塵埃落盡,眼前的一切都清晰起來,本來綠意盎然的山巔再沒有一點生機,地麵好像都隨之被磨平了一層。


    但南宮凡心下卻更加疑惑了,那老頭拖著已經破碎的身軀,千裏迢迢來到他身邊就為了說上那樣一番毫無意義的廢話,然後在他麵前展現自己的操守後直接自爆。唔......話語中有什麽古怪嗎?沒發現啊?


    南宮凡傻了,就是現在有人告訴他家畜中的牛能在天上飛,他也深信不疑。他卻沒看到,在老者自爆時,塵埃彌漫之間,有一縷無形無味的氣息悄然間纏繞在了他身上。


    與此同時,末都天子寢宮,有人一口老血噴了出來,將手中的銅錢拋給了他身前之人,才盤膝坐下,調養生息。


    接過銅錢的人,輕輕拍了拍他肩膀,就瀟灑的轉身離去,不帶走一絲雲彩。


    ......


    南宮凡漫步在這山林之間,怡然自得。


    他前進的方向一直未曾改變過,向著末都而行,越過末都前往中原,再北上。


    每每想到要去往北方,不知為何他都心潮澎湃,像雛鷹向往長空,又像遊子將要回到家鄉。莫名其妙的感覺,南宮凡隻能歸根於自己血脈之中代表冰霜的那部分,北冥家族在深深影響著他。


    遇到了那老者之後,再沒有其他阻攔。南宮凡也不知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但想起斬殺那高階傳說時的驚險,還是明白自己一直有些高估自己戰力了。


    從常理來算,他已經有了不弱於高階傳說的戰力,甚至堪比巔峰,若放在上界他可以與這等戰力的人一較高下,但下界環境不同,神修、靈修達至傳說觸摸到了天地極限,就可引動天地大勢,戰力成倍增加。


    南宮凡還記得他遇到那高階傳說是在長江河畔,那人恰巧又是水屬性修者,可謂讓他初次交鋒時吃盡了苦頭。


    南宮凡由此才知,自己借助陳明等人的力量勉強戰勝向前是有多麽僥幸。若非是倉促間出手,沒給向前時間凝聚天地之威,否則他輕鬆就能扛過戰陣的時間而取勝。


    但斬殺那高階傳說所湧動而來的暖流,還是讓他甘之如殆。他體內的靈力、氣血都在其灌溉下茁壯成長,若末朝繼續派人圍殺他,他還是會長劍相向,量變終將引起質變,他相信再來幾次那般暖流自己就會真正突破到傳說,同樣觸摸到天地的極限。


    可惜,末家慫了。


    一路上他都在思索,按理來說,有著領悟法則的基礎,光說境界,下界無人能與他相媲美,就像前麵突破武帝、武聖這些境界一般,他都如魚得水,一路根本沒遇到所謂的瓶頸。


    不如他的人靈力都能突破達到傳說,他為何不行?


    這番殺戮下來,他感覺自己比起尋常圓滿武聖體內靈力已經不知道多上多少了,為何還不能突破?


    南宮凡不知的是傳說之境已經到達了下界所能企及的頂端,需要對下界的天道有所了解才能由此突破,而不簡簡單單的隻是積累便可水到渠成突破。


    傳說以下隻有百來歲壽命,達至傳說便可有兩百歲壽辰,可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傳說在下界更有陸地神仙之稱。


    南宮凡說急迫也急迫,但相比起那些七老八十尋求突破的人來說,他這二十歲左右的小年輕可是好上太多了。


    一開始的迫切,在這樣的想法下也漸漸平靜如水。


    末鴻楠不陪他玩遊戲了,在經曆這次圍殺之後,他還沒天真到如今的自己就能橫穿敵方大本營的末城。好不容易按捺下心中想去討一個公道的衝動南宮凡選擇繞路走向通往中原的大道。


    不是他不想,而是實力真的不允許啊。


    但他相信,這討公道的時間以如今這般進步的速度絕對不會太過遙遠。


    漫步在山林之間,南宮凡說不出的平靜。


    稀薄的神力籠罩全身,將自身的氣息完全遮掩,哪怕一些神異的術法也休想找到他的下落。


    這也是南宮凡起初陪著末鴻楠玩遊戲的最大保障,免得自己真正的落入險境。


    南宮凡邁步在大道之上,身邊時而有馬匹飛越,他隨著稀鬆的人流朝著中原而去。


    他卻絲毫不知,前路末朝天子已經正在靜候著他的到來。


    日落三竿,南宮凡也沒有停下他前進的步伐,以他如今的體質,哪怕三五天就這麽行走下去也絲毫不礙事。


    何況,以他的腳力,隻需半日功夫便可穿過這連通兩域的大道。


    每一步邁出,看似隻是輕輕一步,但都踏出十丈之遠,好像土地在他麵前折疊了一般,隻需一步便可從這頭來到那頭。


    重力法則,是土屬性法則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站在陸地上,加上吸收過得黑臂怒熊精血,他可謂大地的寵兒。隻要腳踏實地,哪怕巔峰傳說隻要不是土係修者,南宮凡都有幾分把握斬於馬下。


    南宮凡將人流輕鬆就拋到身後,心神突兀的有些不寧起來。


    南宮凡眉頭微蹙,還未找到讓自己心神不寧的源頭,一股恐怖的力量便從一側直斬而來。


    耳畔一直邁動的大地旋律也為之一頓。


    這股力量之強,似乎比之在古戰場時最後所遇到的觸手還要來得凶猛。


    甚至南宮凡感覺整個天地都在排斥他,哪怕他自認為是大地的寵兒,但大地母親也在此時無情的將他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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