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印有鴻鵠圖案的馬車,緩緩在大道上前行,去往北涼最安全的道路自然是經中原而去。


    沒有誰敢輕易橫穿恐怖之森,那不是節約時間,那是在花式找死。


    末鴻柏待出了末城便將皇朝的印記取下。他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這樣離開末都,隻有三兩小廝相伴身邊。


    他幽幽一歎,剛剛準備放下馬車的簾子。就在手準備鬆開的刹那,他不由一頓,伸出了腦袋朝北方望去。


    那日下起血雨的地方,那導致他莫名其妙丟掉太子所謂不祥之兆的地方。


    一條金藍色的長線遨遊天際。


    “龍......我在便天降血雨,我走便真龍現世嗎?”末鴻柏聲音有些淒涼,一口血水從嘴中噴出,隱沒在路邊的草叢之間。他頭一次懷疑自己是否有毒。


    他緩緩放下了簾子,整個身軀縮回了馬車之內。在懷中緩緩取出了一物。跟暗令有幾分相似,隻是要小巧不少。這便是他能發現暗部人員的原因。


    他機緣巧合之下,得到過這枚子令,配合自己修習的特異神修功法才能在末都將所有潛藏的暗部人員都一一揪了出來。


    隻是他沒貪功,反倒把抓捕暗部人員的功勞全送給了馬驍焱,以此籠絡人心。他悠悠一歎,“以後看來是用不到這暗令了。”


    他準備獨善其身,清繳黑羽清那等人物所留下的暗部,絕不是現在的他能參與的。


    他準備將這子令丟棄山野之外,但還是將自己神力灌輸進子令之中。


    子令在他手上發出耀眼的光輝,直指北方,似乎子令有了某種不知名的情感。


    他微微一愣,神力洶湧而出,腦袋透出馬車的窗口,回頭望向那真龍遠去的模糊身形,瞳孔之中神光隱現,他不知道那是子令感應到母令的氣息,但還是明白了這幾天發生眾多變故的緣由,不由呐呐出聲,“那裏有子令的擁有者!”


    ......


    末鴻楠抬頭看著那真龍虛影,眼色振奮無比,“天助我也!找,給本太子全力去找到這頭翱翔的龍類。”


    他想要成為這龍的主人,以此來證明自己才是真龍天子。坐實自己的太子身份,成為誰也無法撼動的真正繼位者。


    末都轟動,無數人影向著龍離開的方向一路追去。


    ......


    南宮凡沉淪於血海之中,耳邊響起淡淡的哢擦聲。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身邊破裂。隻是此時的他已沒那個能力去探尋什麽。


    他微微收縮的雙眼能看見血海表麵正在翻滾,巨大的前肢輕易便攪動了血海。還有刺耳難聽的聲音自海麵上傳開。


    那大家夥顯得很不開心。


    血海十分粘稠,哪怕如此,南宮凡的身軀還是在瘋狂往下墜落。血霧與黑氣在身邊飄蕩。哪怕他突破到傳說的身軀都在其中被漸漸腐蝕。


    但這血海也成了他最穩固的保護.傘,將那大家夥完全阻擋在外。


    南宮凡感覺到四周有什麽奇異的能量在往體內鑽動,但已千穿百孔的他,無力去阻止。也不知這股莫名的能量是好是壞?至少,目前來看沒什麽異樣。


    哢擦聲逐漸放大。


    南宮凡本已經感覺觸碰到血海底部,卻突兀的感覺身體一沉。就好像蛋殼碎裂了一般,整個血海底部在哢擦聲中完全斷裂。


    尖銳的石塊在血海之中沉浮,無數細小的洞口在血海底部浮現。


    這個血海崩塌了。


    準確的說,是古戰場崩塌了。


    無數漩渦升起,南宮凡做不出任何反應便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卷走,隨著流逝的血海一同消失在這已經了無生機的古戰場之中。


    ......


    南宮凡倉促間打開的戒指通道,並沒有將陳明他們隔開。


    敖蒼蘭一進入戒指便拋棄了一直強撐的戰鬥狀態。能輕鬆站立上百人的身軀,變得隻有一人大小。


    她在戒指高空之中沉浮,吞吐著這裏彌漫的奇特靈氣。


    隨著她變小而灑落一地的人族同胞也在這充滿生機的氛圍中好受了不少。


    以這樣的速度,他們隻需最多大半月時間就能將虧損的血液補全,從而恢複甚至超越巔峰。


    陳明有些疑惑的睜開了眼睛,微微瞥過在上空追逐青蓮靈氣的敖蒼蘭,心中鬆了一口氣。他是認識敖蒼蘭的,就在聖主的小院裏。他知道這是小聖主的夥伴,甚至比他們的地位還要高,一頭有神龍血脈的真龍。


    他眼神收回,眼前一雙大眼正死死的盯著他。


    陳明立馬不甘示弱,瞪大了雙眼,兩人大眼對小眼,誰也沒有輕易的眨一下眼睛。直到眼睛酸軟,跟他對視的人才移開了雙眼,那略顯破損的身軀,卻發出中氣十足的聲音。


    好像站在他麵前的是不管何時何地都絕不會顯露出一絲疲態的王者。


    “你們應該是黑澤那小家夥潛藏的勢力吧?”


    北涼王看起來淒涼無比,但大頭都被王載承受了,他更多的隻是身軀裏靈力匱乏,這進來的所有人裏麵,他可謂狀態最好的一個。他一眼便能看清陳明的修為,武帝境,這在外界還算不錯的修為,在他眼裏也不過爾爾。


    隻是當他把目光放向陳明身旁的十一人時,目光不由一凝,十一個武帝,境界不差分毫,更給他凝為一個整體的感覺。


    眼前像是有十二柄神劍,激射出難以掩藏的鋒芒,正直勾勾對著他,讓他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以他的見識,一瞬間便反應過來這是戰陣,但盡管他此時是虛弱狀態,那這世間又有何等戰陣能讓他都感受到威脅?


    他心裏微微一驚,如果這十二人還不是完整的戰陣呢?這才是黑澤潛藏起來的底牌吧?


    怪不得小家夥膽敢揚言自己突破到傳說便敢直麵得到莫大造化的末天璽。


    北涼王眼神琢磨不透,突兀的釋放出嗜血光芒,凜然殺機降臨全場。“你們都是黑澤的兄弟,絕不想他冒一點點風險吧?”


    陳明下意識點了點頭,誰若想要小聖主的命,那都得先踏過他們的身軀。


    “這戒指絕對是上界都難尋的寶物,至少以本王的見識從未見過可以容納活物的空間戒指。這消息如果泄露出去,你們知道會有多大的禍端嗎?”


    陳明雖然見識少,但不代表不明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道理。更明白小聖主讓他們偽裝成傀儡的初衷,瞳孔漸漸銳利起來。


    “這些人,都得死。”北涼王遙指後方橫七豎八的人族,聲音充斥著果斷與無盡的殺機。


    陳明微微一愣。


    但就在他呆愣的時候,北涼王裂開一個笑容,抽出了已經略微有些裂痕的長槍。人如風,槍如龍。像是死神在跳舞,每一步都有無法做出抵擋的人死去。他們淒厲的慘叫徘徊在戒指之中。


    北涼王不為所動,槍槍淩厲,寒冰彌漫之下,殺得更為迅捷了。在陳明反應過來時,已經是一地的屍體。


    北涼王又重新站到了陳明的身前,還是剛才的樣子,像是從來沒有動過。


    兩人相顧無言。


    陳明雖然明白這是最好的方式,因為隻有死人才會永遠開不了口,但心裏始終邁不過這道坎。他滿臉糾結的看著北涼王。


    北涼王隻是輕輕一笑,便盤膝坐在了原地調養生息,“黑澤若是問罪起來,一切後果本王自會承擔。”


    ......


    南宮凡感覺全身如被完全撕碎了一般,四肢百骸都傳來莫大的痛楚。


    在被漩渦卷走時他便因承受不住而昏迷了過去,但在這無盡痛楚下又不得不蘇醒了過來,他輕輕睜開了眸子,


    眼前一片黑暗,沒有太陽也沒有月光。耳邊傳來此起彼伏的妖獸吼叫聲。


    這是在哪裏?難不成流落到妖界了?


    南宮凡微微轉動了身軀,好像牽動了傷口,不由一聲長嘶。身邊是細小的石頭,滿目望去盡是血色。好像整個血海崩塌,都隨之灑落至此。


    南宮凡望著這隻有黑與紅的世界,神念艱難的爬出了識海,感應著這方世界。


    這天地的環境,還在下界之中!


    南宮凡不由輕鬆一口氣,隻要不是流落妖界,一切都還可以接受。


    他的目光盡頭,看到兩點幽光,其中充斥著狡詐與狠毒。


    這是妖獸的目光!看起來應該是在恐怖之森深處。


    南宮凡微微呼吸著潮濕的空氣,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股淡淡的惡臭與腐朽的味道。


    但在南宮凡的感受中,這空氣卻是如此的甘甜,比之古戰場的環境可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這些徘徊在附近的妖獸,看起來並不敢深入紅色的區域。它們饑渴著,想要品嚐這些鮮血,但又不敢下口。它們心裏有種念頭在告誡他們,這種血液並不是它們能輕易消受得起的。


    南宮凡想要抬起手臂,神念想要接引戒指的光輝。隻要進入戒指之中,他很快便能恢複過來。


    艱難的抬起了右手,但又很快垂落,南宮凡不由又痛叫了一聲。


    無能無力!連抬起手臂都極為困難。


    南宮凡苦笑了一聲,卻突兀感覺整個身軀莫名有些火熱起來。好像置身在烤爐之中,渾身上下隻有說不出的難受。


    心髒更是急劇跳動,南宮凡甚至懷疑,心髒會不會就這麽跳出他的胸膛?


    火熱與痛楚交相輝映。完全沒有辦法靜下心神。


    南宮凡所看不到的是,他的肌膚此時已經完全變成了血紅色。紅得妖豔,紅得宛若血海在他身體裏重現。


    他沉淪於血海之中,吸收了太多鮮血,如今一下子爆發出來了。


    這爆發來得是如此猛烈。心髒好像在其間強化,但這份強化是如今的他無福消受的。


    南宮凡嘴中發出如野獸般的嘶鳴。他感覺自己的聲帶已經在滾燙中被焚燒幹淨。


    南宮凡甚至感覺自己要不了多久便會在火焰中化為灰燼。


    他想要掙紮,想要做出應對,他不甘心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去。但如今的他什麽都做不了,隻能靜待火焰將他無情吞噬。


    心髒跳動的頻率更加快速,胸膛都被撕裂,南宮凡想要昏睡過去,但眨眼又被劇痛拉扯得蘇醒。


    南宮凡感覺自己的身體在微微下陷,好像身邊的石頭和泥土,都在這溫度下化為烏有。他或許馬上也會這般在這世間消失。


    南宮凡意識漸漸模糊,腦袋一歪昏睡了過去。


    在南宮凡昏睡過去的刹那,他的眉心亮起一道光芒,像是溝通他識海的橋梁。


    一道血色的虛影一步一步、不緊不慢的從中邁步而出。


    他嘴角掛著滿足的笑意。“多麽美好的鮮血。”


    他小巧的腦袋微微低下,看著南宮凡紅彤彤的身軀。嘴角不由裂開,“桀桀桀”的怪笑出聲。


    “小子,離開了我,看來還是不太行啊。”


    他調侃了一舉,麵色漸漸變得凝重。“血!聽我號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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