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風眼看著月湖漸漸化為實質,地麵上布滿了密密麻麻蜘蛛網般的裂縫,一隻隻比先前小上一大截的手臂從裂縫中探出,整個月河森林隨之被顛覆。


    一股莫大的吸力從底下傳來,天地之間隱隱響起了悶雷般炸響的聲音。


    魂天裹著魂風所化的灰雲微微一頓,不受控製的向下垂落。


    魂天臉色大變,一口虛幻的灰色血液從他嘴中噴吐而出,點點光芒加持在灰雲之上,自己的身軀卻仿若更為虛幻了幾分。


    灰雲拔高的速度卻猛的提高,一下子擺脫身下漸漸加劇的吸力,化作一道劃過天地的灰芒飛快遁離子牛星。


    魂風明白,師兄吐出的是靈魂之血,比之人身軀之中的精血還要更加珍貴。可見此時危機有多麽嚴重,魂風不禁閉上嘴巴,不敢再多嘴。若師兄此時拋下他,他就將死無葬身之地了。


    魂天謹小慎微,百般算計,屠戮星球,倒頭來卻是受創頗重,一切皆是夢中樓閣化為一場空。


    反倒是被庇護的魂風大得好處,百鬼在身,隻需稍加用心訓練,同年齡段再無一人是他一合之敵。


    魂風在離開的最後一眼看到,天空高高掛起的圓月被憑空浮現的大量烏雲遮擋住,而下方又突兀的升騰起一輪更為明耀的圓月,映照諸天。


    ……


    一株撐天的巨樹慢慢拔高探出了地麵,那剛剛舞動蒼穹的粗壯銀色手臂竟隻是它的主幹;如雨後春筍般冒出地麵的細小手臂也有平常巨樹大小,那隻是它微不足道的枝丫。


    巨樹頂端微微下陷,如一輪圓月升騰起無邊的光輝,與天際的銀月爭輝,更顯神聖幾分,而它便是先前滿是血色的月湖。


    光輝之中一道圓盤狀的怪石上下起伏,其上一道人影在光輝之中若隱若現,無邊的光輝呈漏鬥狀灌入人影之中。


    血色早已消失殆盡,隻餘聖光殘留人間。


    天空烏雲密布,彌漫整顆大變樣子的子牛星天空。


    電光閃爍,如真龍遨遊滄海,雷鳴如龍吟響徹天際,末日降臨也不過如此。


    魂天頭都沒回,在星海之中以極快的速度逃離烏雲所籠罩的區域。


    魂風臉色震撼,身為上界宗門在下界分支的他,明白這代表什麽。


    這株滔天巨樹被下界的規則所不容,引來了天地的排斥,甚至可以說是狙殺。


    子牛星在魂風眼中變得朦朧,一切都看得不再真切,整個子牛星像是被一股神異的力量分離出了此界。


    南宮凡似夢似醒,沉醉於美夢中無法自拔。他感覺全身暖洋洋的,像是置身在母親的懷抱之中,四周一切都充滿了說不出的舒適和濃鬱的生機。身體之中破碎的五髒六肺被一股神聖的力量縫合。


    南宮凡也不知自己這一覺睡了多久。


    當他醒來時,靈魂深處的疲憊、身上的傷痕都已然痊愈。如玉般的肌膚,有力跳動的心髒,好像先前與魂天的交鋒都隻是如夢一場。


    他蛻變了!身體在暖流中變得更為強大,好不容易拉平的靈修、體修境界,體修先下一層隻差半步便可突破到武帝。


    體修境界煉皮、煉骨、煉血、煉心,追求的是身體蘊含的力量,以靈修的境界來說有些片麵,如今也隻算煉皮中期,覆蓋身體表麵的皮膜,哪怕讓一個武王隨意毆打也不會在其上留下絲毫痕跡,除非有神兵利器相助劃破皮膜,不然南宮凡已經可以無視武王。


    睜開的第一眼,一抹精光從眸子之中筆直射入虛空,融入滿目盡是銀色月光的世界,四周的一切都是朦朦朧朧的,處在氤氳中,像是置身在人間仙境。


    南宮凡全身毛孔不由自主的張開,陰柔的月光透著絲絲溫暖和生機浸透入身軀之中,心髒有力的跳動,滲透出一絲絲藍色隨著血液遍布全身。


    沉睡的藍血不由微微的波動,像是要在這極為舒適的環境中蘇醒。


    “這到底是哪裏?”南宮凡坐直身軀環顧四周,一切都朦朦朧朧的,什麽都看不真切,自己不是跌入月湖沉睡過去了嗎?難不成這還在夢中?


    “我的身體表麵。”一道異常蒼老的聲音帶著絲絲柔和的氣息回蕩在南宮凡飄蕩的識海之中。


    南宮凡微微一愣,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完好如初,就連識海因鬼物帶來的侵蝕和神念破碎帶來的不適都已然痊愈。心中已然明曉,遇到潛藏在星空界的深海巨額了,不禁低頭,光滑的地麵,散發著銀色的光澤,四周純粹的朦朧月華,竟是由這地麵散發而出。


    “月亮成精了?”南宮凡心下驚駭,不禁脫口而出,這確實是他第一反應的真實體現。


    “你這麽認為也沒問題。”聲音十分有耐心。“從某種意義來說,是有一輪月亮長在我身上。”


    南宮凡隱隱聽到四周有雷鳴的聲音,不禁東張西望。


    傳來一下慈祥的笑意,四周包裹他的朦朧月華如泡沫般頃刻間煙消雲散。


    柔和的天空一下子陰沉下來。


    南宮凡不由望向天空,滿臉的震撼。


    這便是修煉者畏之如虎的天劫嗎?


    ……


    連綿的烏雲壓垮天空,道道電光撕裂天地,聲聲雷鳴響徹雲霄。


    無數金光密密麻麻的貫穿天地,刀劍齊鳴,長槍如龍,無邊的凶意將天空染上一層血色。


    有巨樹虛影若隱若現,頂天立地,撐起整片世界,生機的極致便是死亡。青光刺目,花草在一旁顯露,伸展的枝葉彌漫著道道黑痕,像是要割碎整片天空。


    數條大江大河自天際席卷大地,水流湍急,水滴四濺,每一滴都帶著狂暴的氣息,重逾千斤,壓爆每一方空間。


    有火海自天際席卷而來,天地升溫,整個天地好像在刹那間化作了巨大的烘爐,要焚燒一切生機。


    一片連綿大陸詭異浮現,帶著厚重的氣息緩緩下降,壓塌天空,鎮壓一切。


    金木水火土在翻滾的烏雲之中齊現!


    這龐大得好像要壓爆世界的劫雲雖不是衝著南宮凡而來,卻也讓南宮凡流下了滿頭大汗,心裏十分的壓抑,仿佛下一刹那就會在這劫雲下遭遇滅頂之災,化為烏有。


    烏雲像是就在南宮凡頭頂,若非四周伸起可以撐天立地的筆直銀色柱子,南宮凡毫不懷疑這些烏雲會直接將子牛星壓成一抹塵埃,也不知之後會不會誕生一星半點的珍貴星源。


    南宮凡不知,整個子牛星已經化為烏有。準確的說,整顆子牛星本就是一顆並不存在的星球,完全是由這株紮根在虛空、他還未見到全貌的巨樹凝聚而成。


    南宮凡看見烏雲還在緩慢蓄勢,不由將目光投向那直插入烏雲的銀色柱子。


    一圈圈閃著光輝的圓環環繞在柱子之上,像是它的花紋,微微扭曲的圓環,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像是蘊含了天地之間的某種至理。


    不知為何,南宮凡隱隱感覺這跟樹木之上的年輪有幾分相似。畢竟在劍閣一年,天天與古樹、青竹相伴,對這類痕跡十分熟悉。


    南宮凡微微蹙眉,找不到與他交談之人,又想起老者所言的話語,不禁心神一顫,“難不成你是一株樹?”


    “小子,還不算蠢笨。”老者爽朗的聲音在南宮凡耳邊響起,“你喚醒了老夫,算老夫欠你一個人情,他日可來月夜森林尋我。”


    南宮凡微微歪頭,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草木成精的存在,或許青蓮道火也有意識,隻是它雖然蘊含生機與木的大道但並不算草木從本質上來說還是一簇異火。


    聽到老者的承認,南宮凡心裏似乎隱約有了一丁點印象,身上長有銀月的古樹?好像曾經聽師尊隨口提過一嘴?


    至於月樹老頭說自己喚醒了他,雖然搞不清楚什麽狀況,但白賺的巨頭人情,不要白不要。


    南宮凡卻不知,老者的本體名為“玄陰月華”,是天地最聖潔的道樹,更是一個族群圖騰般的存在。


    他其實是被彌漫整個星球的陰森氣息,和月湖的血腥驚擾,他天生便十分反感這些陰暗的力量。當然它本體時刻溢散而出的聖潔氣息在時刻淨化這些陰暗力量,這還不足以讓他驚醒。


    讓他從那特殊狀態中蘇醒的是南宮凡受傷時灑落地麵滲透而下的鮮血。


    南宮凡的鮮血早已被藍血浸染,雖然隻有微不足道的一絲,對這些天生靈物也有著極大的刺激。


    刹那煙華為此孤注一擲化妝桌輪回印以求成為花王,玄陰月華為此從自我沉眠中驚醒。


    天地顫動,神妙的氣息由巨樹身上散發而開。


    一輪明亮的圓盤詭異浮現在烏雲之中,月華不要錢不要錢似的傾灑而出,純陰之氣彌漫天地。


    圓盤旋轉,白虹驚世。


    也不見玄陰月華有何動作,氣勢磅礴的連綿劫雲盡皆退散。


    地麵顫動,南宮不由低頭,滿是月華的地麵,像是一塊透明的琥珀。從中看去,正中心一口銀色的古棺浸泡在乳白色的海洋之中。


    裏麵躺著一道修長的人影,驚鴻一瞥,南宮凡便被深深吸引。


    精致的麵容像是由上帝精心製造而成,銀色的長發垂落在兩邊,露出尖尖長長的豎耳,粉紅的嘴唇緊緊閉合,玲瓏剔透的玉指輕放在凹凸有致的身形之上。哪怕隔著幾道屏障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散發而出的聖潔氣息。


    可惜不能看見她睜開的眸子,心裏不由空蕩蕩的,總感覺像是少了一些什麽。但哪怕如此,此女容顏隻應天上有,絕世傾城!


    南宮凡身邊不遠處出現一個巨大的窟窿,一道樹影緩緩從窟窿中消失,隱隱能看見銀色的古樹背後那一輪耀眼的明月。


    窟窿眨眼消失,南宮凡佇立在虛無的星海之間,神異的古樹和那傾世的容顏還在他腦海中盤旋,經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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