儷坤道:“不錯,那又怎樣?”


    風嘯道:“真元氣原本精微無形,而這真元香中蘊藏之真氣著實過於強大,故而濃縮成形。如今既然真元香已經點燃,真元氣必然源源不斷釋放而出,如果真元氣發出之後聚而不散,會當如何?”


    儷坤道:“真元氣既然能夠移山易水,其力之強大自然不可思議,若是聚而不得散,恐怕便會如陣牘所說,真元香瞬間爆發,天塌地陷。”


    風嘯道:“正是。如今咱們既然破不開這個氣罩子,倒不如索性將真元氣封在罩子裏,憋得它炸開來,如何?”


    儷坤問道:“你要如何封住真元氣?”


    風嘯道:“真元氣並非有形之物,乃以忍術提聚天地日月之氣而成,世間萬物恐怕沒有哪一樣能夠封隔得住它,除非是它的同類。”


    儷坤訝道:“你想用忍術封住它?”


    風嘯道:“你難道忘記我風族的秘術——屏風術了嗎?屏風術可封住對手的脈氣,令其忍術無法施展成就。這真元氣固然比忍者的脈氣強大得多,其道理也是一般無二。”


    儷坤又問道:“可是你的屏風術足以封得住這真元氣嗎?”


    風嘯回道:“本來是不成,可如今陣牘為這真元香加了個氣罩子,反倒幫了我大忙。這氣罩子如此堅不可破,固然沒有完全阻隔真元氣向外發散,必然也已大大增加了阻隔之力,想必是勉強能夠讓真元氣通過吧。隻要我再施以屏風術,必然能夠將真元氣封在氣罩子中,不令其外散。”


    儷坤略微沉默片刻,悵然說道:“隻是如此一來,咱們當真便要與這陣心同歸於盡了。”


    風嘯道:“那倒未必,我自有辦法脫身。夫人,那個水池尚在門外,出口應當仍在那裏。你馬上出去,向外麵的弟兄們報個信,待我破了這陣心便去與你會合。”


    儷坤微微一笑,上前抱住風嘯,將頭靠在風嘯胸口,柔聲說道:“咱們夫妻這麽多年,你哪句話是真話、哪句話是假話我還聽不出嗎?你既然想要殉身於此,又怎能忍心讓我一個人離開呢?難倒你忘了新婚那晚對我說過的話了嗎?難道你不想同我做一對比肩人了嗎?”


    〔按:“比肩人”出自南朝齊祖衝之(429—500年)的《述異記》,原文如下:


    吳黃龍年間,吳郡有陸東美,妻朱氏,亦有容止。夫妻相重,寸步不相離,時人號為“比肩人”。夫婦雲皆比翼,恐不能佳也。後妻死,東美不食求死,家人哀之,乃合葬。未一歲,塚上生梓樹,同根二身,相抱而合成一樹。每有雙鴻,常宿於上。孫權聞之,封其裏曰“比肩墓”,有曰“雙梓”。後子弘與妻張氏,雖無異,亦相恩愛,吳人有呼“小比肩”。〕


    風嘯輕輕撫摸著儷坤的頭發,苦笑道:“丫頭,茂娃和藍兒還小,他們不能失去母親。”


    儷坤道:“玉髓自小便沒了爹娘,還不是照樣長成了一位男子漢大英雄?當年玉髓的父親過世之後沒有多久,他的母親便也因傷心思念而去。難倒你忍心讓我也像玉髓的母親一樣嗎?”


    說到這裏,儷坤的發絲上早已承接了兩滴淚珠,晶瑩得好像日出時的露水。


    風嘯揉了揉眼睛,將儷坤從自己懷中扶起,為她拭去臉上的淚痕,二人相互凝視片刻,深深地吻在一起。


    風嘯放開儷坤說道:“丫頭,我好想再聽你唱那首《風中的蒲公英》。”說罷雙手結印,開始施展起屏風術。不多時,氣罩子中的真元香果然開始變得明亮起來。


    隻聽儷坤輕柔地唱道:


    蒲公英,追著風,風兒帶我走一生,飛過十萬大山頂,風兒不停我不停。


    蒲公英,隨著風,風兒伴我走一生,飛過千裏大草坪,風兒不停我不停。


    啊……風中的蒲公英。


    蒲公英,戀著風,風兒就是我一生,無論南北和西東,風兒不停我不停。


    蒲公英,抱著風,風兒常在我懷中,我與風兒同種下,度過春夏與秋冬。


    啊……風中的蒲公英。


    真元香發出的光愈來愈耀眼,如個小太陽相似,後來便開始發出“呼啦啦”的響聲。整個屋子開始搖晃,屋頂的瓦片不斷散落下來,遠處也開始傳來牆倒山塌的轟隆聲。


    風嘯的額頭上涔涔汗出,儷坤一邊用袖口為他揩拭,口中仍不斷唱著這首《風中的蒲公英》,歌聲異常甜美、安靜……


    清晨的秦山靜謐而清新,間或幾聲鳥鳴,喚醒了山中的沉睡者。


    黑繩三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全身赤裸,連鞋襪也不知去向,隻剩下一條褻褲,成大字狀仰靠在一塊岩石上,全身都被結結實實地縛在岩石上,半點動彈不得。


    黑繩三輕輕晃了晃頭,仍感到有些頭暈。忽聽咯咯幾聲笑,隻見麵前不遠處樹後走出一位姑娘,對黑繩三說道:“黑繩先生,你睡得好嗎?”


    “思容?原來是你。”黑繩三無奈地笑了笑,又道,“是我大意了,沒想到你們容族忍者還會用迷藥。”


    思容微笑道:“多謝黑繩先生還記得我,小女子不勝感激。”


    黑繩三問道:“你們想拿我怎樣?”


    思容道:“依著我嗎,我其實是想放了黑繩先生,然後跟先生一起遠走高飛,隻怕先生不肯。”說罷又咯咯笑了起來。


    “思容,你又胡鬧。”話音落處,又一位姑娘走了出來,正是思容的姐姐——想容。


    “誰胡鬧了?姐姐,你難道不這樣想嗎?”思容反駁道。


    想容臉上一紅,將目光從黑繩三健壯的身體上移開道:“黑繩先生是貴客,你還不快去取些茶點來招待。”


    黑繩三哂笑道:“好一位好客的主人,昨晚你們招待我的迷藥在下尚未消化完全,不敢再叨擾更多。”


    思容道:“那迷藥可不是我們姐妹散的,你可別冤枉好人。”


    “哦?那散迷藥的惡人卻是誰?”黑繩三問道。


    “她可也不是惡人。”思容回道,“人家可是好心呢,你赤著身體在這林中睡了一夜,可曾被蚊蟲叮咬了一下?多虧人家為你撒了香。”


    “如此說來,我倒應該感謝她嘍?”黑繩三嘲諷道。


    “這也怪不得人家,誰讓黑繩先生忍術這般高明?若非如此,我們姐妹幾個哪裏擒得住大名鼎鼎的黑繩先生?”思容微微笑道。


    “她究竟是誰?”黑繩三追問道。


    “這我們可不敢說,惹得她生氣我們可吃不消。”思容回道。


    黑繩三隻得作罷,又道:“既然如此,你們為何還要將我綁縛在這裏?你們要如何處置在下?”


    想容道:“我們姐妹隻是奉命暫時將先生留在這裏,自然會有人來這裏與先生相見。”


    黑繩三呼出一口氣,道:“好,那可否請姑娘將在下的衣物歸還,免得與這位貴客相見時失了禮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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