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波翼點頭說道:“他若是知道了,我還來此尋你們二人何用?”


    鶴明與鶴歡麵麵相覷,不明所以,鶴明忽然回過味來,抓住光波翼的衣袖,急切問道:“三哥,老頭子被人救走時,是誰在看守那坑口?”


    光波翼冷冷看著鶴明,反問道:“你說呢?”


    鶴明一驚,問道:“不會是……不會是我兄弟鶴亮吧?”


    光波翼原本也是有意試探,看他能否說出令其關心的重要人物來,不想鶴明竟猜想是自己的親弟弟,當下心中暗喜,便故意歎口氣,並不作答。


    鶴明慌道:“真是鶴亮?三哥,那你可得想辦法救救他,我兄弟兩個平日可都是忠心耿耿地跟著你,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邊說邊拉扯著光波翼的衣袖。


    光波翼按住他的手說道:“我若不想救他,何必來此尋你?”說罷故意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道:“如果我跟大哥說,放跑了老頭子,主要過錯在我,大哥便不會責難鶴亮了。”


    鶴明忙說:“三哥,這如何使得?我們兄弟怎忍心讓三哥代我們受過?”


    光波翼說道:“一來,畢竟我是大哥的親弟弟,他總不會太過為難我。二來,既然我這一身的本事有一半是跟老頭子學的,那也算是與他有師徒之義,我便說因自己還念著一點舊情,結果不小心中了人家暗算,讓老頭子被人救走了,想來大哥也能體諒我。”


    鶴明與鶴歡聞言均有些愕然,不明白這鶴祥雲平日頗為自私刁鑽,今日怎的突然變得這般仗義起來?鶴明正要開口感激這位“三哥”,卻聽光波翼又道:“不過,我若隻是這般對大哥承認了過錯,隻怕也免不了受罰,所以還要你二人幫我做一件事。”


    鶴明忙問何事。


    光波翼道:“我已查出,救走老頭子之人眼下就在武夷山中。你二人稍後趁夜飛去武夷山北的鉛山場,那小鎮中有條河,河上有座帶屋頂的‘澄波橋’,橋上有家小酒肆。你二人明日一早便去酒肆中飲酒,專心留意橋上的過客,若見到身上背著一把釘耙、一口大鍋,懷中抱著嬰兒的俊俏女子,便跟著她,看她去往哪裏。然後再回酒肆中與我會合。”


    (按:鉛山場即今江西上饒市鉛山縣。澄波橋在鉛山湖坊鎮街區,全長六十餘米。唐貞觀四年(630年)僧澄波募捐興建。澄波橋係石墩梁橋,六墩五孔。橋梁結構獨特,並有木構長廊橋屋。麻石橋墩高約四米,橋墩上縱橫堆疊七層方條木,狀如鳥巢,其上架設巨大原木梁。橋麵鋪木板,上建長廊,寬四米,兩側有板壁,頂部全部蓋瓦。在橋墩位置上方廊道兩旁,加建單層木構房屋,作為店鋪。東西橋頭均建有磚石門屋。兩門額分別鐫刻“河清海晏,風吹浪靜”,相傳為澄波和尚手跡。)


    鶴明說道:“三哥,咱們不是去過那澄波橋嗎?你如何忘記了?”


    光波翼道:“我怎會忘記,我是怕你二人稍有含糊,錯過了那女子,故而說得詳細些。”


    鶴歡問道:“那女子是何人?為何裝扮得如此怪異?”


    光波翼道:“你先不必問,若能尋到那女子,縱然不能抓回老頭子,也總能抓住救走老頭子之人。到時大哥便不會責怪咱們了。”


    鶴歡又問道:“三哥,你這消息準確嗎?怎麽聽起來有些奇怪?”


    光波翼看了他一眼,道:“鶴歡,此事與你幹係不大,你若不想插手,我也不會怪你。我與鶴明二人自會解決。”


    鶴歡忙說:“三哥,你別誤會,我並非此意,我鶴歡看見兄弟有難,怎會袖手旁觀?隻是明日一早我與鶴明還要當值,此去鉛山場,如何向大哥和黃王交代?”


    光波翼道:“這個你不必擔心,稍後你們先走,我自會去見大哥,替你二人告假,同時還要辦妥另外一件事情,明早我再去鉛山場尋你們會合。”


    鶴明向鶴歡說道:“有三哥做主,你還猶豫什麽?難道你小子真想見死不救啊?”


    鶴歡急道:“你胡說什麽?我不過是想問清楚了,心中也好有個數。”又對光波翼道:“三哥,既是明早去那酒肆中盯梢,咱們何必急著出發,鉛山場離此不過三四百裏,一會兒便可飛到,我二人何不隨你一同去見大哥?”


    光波翼心道:“這小子還真難纏,不過他們駕鶴在天上飛,路途確實近了許多,又不須跋山涉水,我若在地麵奔騰,至少也要兩三個時辰方能到那裏。”當下說道:“不可!我怕去得遲了,萬一被對手看見你們在天上,我可就前功盡棄了。你二人還是即刻動身,大不了在鉛山場多等兩個時辰,也沒什麽打緊。”


    鶴明救自己弟弟心切,忙應和道:“對對對,還是三哥考慮得周全,咱們這便動身吧。”說罷三人起身出了酒館。


    鶴歡問光波翼道:“三哥,你不是說有東西給我嗎?我……”


    光波翼笑道:“放心吧,你們先走,別誤了正事,稍後我去將東西取來,明日見麵時自會帶給你。”


    鶴歡無奈,雖不情願參與此事,如今卻是騎虎難下,隻得隨著鶴明一同召喚來鶴兒,駕鶴向北飛去,心中卻暗自嘀咕:“這個鶴祥雲,我說怎會突然好心替靈芝捎東西給我,卻原來是要拉著我替他辦事。這家夥平日從不講義氣,今日怎麽主動要替鶴亮承擔過錯?說不定他是想借我和鶴明之手,偷偷去搶立一功呢。不過不管怎麽說,靈芝既然會托鶴祥雲捎東西給我,說明她還沒忘了我,或許她想借此向鶴祥雲表明心意,讓他斷了追求自己的念頭。哼哼,鶴祥雲啊鶴祥雲,平日你仗著兩個哥哥的勢力作威作福,跟我爭搶靈芝,結果怎麽樣?到頭來靈芝喜歡的還是本大爺鶴歡!”想到這裏,鶴歡頓覺心情舒暢,忍不住輕輕哼起小曲來。


    送走了鶴明與鶴歡,光波翼又化作鶴明的模樣,徑自回到刺史府前。那些守衛都認識鶴明,也無人攔他,光波翼便大模大樣地走進府去,心中暗忖:“但願今夜能行刺成功,黃巢一死,寇亂指日可平。”


    進到府中,見府門內左右分列著八名守衛,院中另有二十人散布四處,為首一名軍官見光波翼進門,上前招呼道:“鶴爺,這麽晚進府,可有急事嗎?”


    光波翼道:“是啊,有封急信。”邊說邊繼續前行,不料剛踏進院子兩步,忽覺體內脈氣鼓蕩,光波翼心中一驚,這是施展或收回變身術之時的覺受,如今自己並未想要收回變身術,怎會有此覺受發生?


    光波翼忙停住腳步,想要平息脈氣,維持變身術。卻覺頗為困難,隻怕過不了片刻便會失去變身術,現出原身來。


    光波翼心知不妙,忙轉身向回走,想先退出府去再作打算。誰知剛剛向外走回兩步,脈氣遽然平息,一切又恢複如常。


    府門內那軍官見狀,近前問道:“鶴爺,您怎麽又轉回來了?”


    光波翼應付道:“我在想,黃王或許已經歇下了,不知該不該為了這封信吵醒他。”心中卻老大奇怪,不知自己為何會有如此狀況。


    那軍官問道:“您不是說,是封急信嗎?”


    光波翼道:“雖是急信,卻不知黃王是否看重此信。”


    那軍官說道:“既然如此,您何不進去看看再說?”


    光波翼笑道:“也對,我先進去看看。”說罷向那軍官一拱手,轉身調息一次,見並無異常,便又向院內走去。豈料剛走兩步,脈氣又複鼓蕩起來。光波翼大驚,忙退後兩步,脈氣竟然又自平複。再上前一步,也無異樣。再進一步,脈氣便又開始鼓蕩,忙退了回去。


    光波翼此時方知,麵前一步之地必有古怪,心中大呼:“邪門!難道這院中埋了什麽寶貝不成,竟能幹擾我的忍術!”


    那軍官見光波翼進進退退,甚覺奇怪,在身後問道:“鶴爺,您這是怎麽了?”


    光波翼說道:“我好像在天上受了風寒,有些頭暈,不打緊。”


    那軍官道:“您可別大意,明兒早上還是請位郎中瞧瞧吧。”


    光波翼轉身道了句謝,有意向旁邊挪了兩步,再轉回身去,想要繞開那處擾亂自己忍術之地。


    此番光波翼小心翼翼地上前兩步,距離那古怪之處橫開三步之外,果然再無異樣。光波翼又試探上前兩步,見仍無異常發生,這才放心前行,心中暗忖:“不知那地下埋著何種寶貝?待我除掉黃巢之後,看看能否伺機將它挖出來。”


    刺史府共有三進院落,兩院之間,各有東西兩座角門相通。光波翼穿過外院東側角門,來到中院,見院內也有二十名守衛分布四周。門內的守衛與光波翼招呼了一聲,光波翼略回應一句,趁機四下打量這院落,心中盤算黃巢多半應住在後院。


    又向前走出七八步遠,光波翼忽覺脈氣驟然激蕩,此番來勢洶湧,卻比先前在外院時強烈百倍,變身術再也攝持不住,光波翼驀地還原了身體,現出本來麵目。


    此時在光波翼左前方五步之外便有一名守衛,那守衛正看著光波翼,借著上弦初十的半輪月色,忽見眼前的“鶴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那守衛以為自己眼花,擠了擠眼睛,定睛再看。未及他反應過來,光波翼已然竄到他麵前,伸手便將他點倒。早有另外兩名守衛已看到此幕,同時叫了起來。


    光波翼見自己暴露,忙縱身躍起,想要直接躍上中院的正房屋頂。此處距離正房尚有十來丈遠,不想他隻縱起兩丈多高,躍出六七丈遠,便即落回地麵。


    中院的守衛聞聲都圍趕過來,見狀悉皆大吃一驚,知道院中來了一位武功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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