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波翼說道:“這倒並非謠言,賊寇軍中的確有支異軍,能乘鶴飛空,居高臨下,投擲火器,此軍名為‘控鶴’。賊寇攻打杭、越二州之時,便是控鶴在天上助攻,與黃巢的先鋒軍相互配合,一舉破城。”


    “哼哼。”高駢冷笑一聲道,“真也好,假也罷,這回我倒要看看這些草寇有何能耐。不知獨孤將軍此來有何高見指教?”


    光波翼微微一笑道:“不敢。賊寇眼下據守越州,大人若是派兵強攻,隻怕耗力不小,亦難免折損兵將。末將今有一計,可將賊寇控於股掌之中,到時大人隻需全力圍剿之,亦不必理會那控鶴,末將自有辦法對付。”


    “哦?”高駢饒有興趣地聽光波翼獻計。


    光波翼此前已將黃巢軍隊在越州各地布置情況打探清楚,對其手下諸將亦有所了解,前往勝神島的路上便已想好了奪取越州之策。待光波翼將計策說出,高駢連連點頭,此時方對光波翼刮目相看,暗許這位小將軍確有將才。當下說道:“好!我便派張璘、梁纘二將各率騎兵一萬,分兩路拔赴越州。此去越州七百裏,大軍五日後可達。我再派三百人馬,由獨孤將軍先行帶去上虞,第六日上一時依計行事。”


    光波翼拱手道:“諸暨那裏也要有勞大人安排。”


    高駢“嗯”了一聲道:“你放心,我自會安排妥當。”


    (按:諸暨縣位於越州西南,隸屬會稽,地形以丘陵為主,是越國故都、西施故裏。)


    五日後,守在上虞的黃巢部將——許勍接報,發現一隊運送糧草物資的唐軍,約有百餘騎,押送著兩百匹馬貨,正悄悄穿過上虞縣東,向東南而去。


    許勍平日最喜打劫,每次跟隨黃巢攻下城池後,進城劫掠財貨乃其最大快事,如今聞報大喜,心道:“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肥肉!”立時點了五百騎兵,追出營去。


    追出數裏遠,果然看見一隊滿載貨物的唐軍馬隊。許勍一聲令下,五百騎兵呼喝著向馬隊衝去。


    唐軍見有騎兵來襲,一時慌得紛紛丟下馬匹、貨物,向東邊樹林中逃去。


    許勍率騎兵追出百餘步,便勒住馬,回身去拾取唐軍的馬匹、貨物。忽聞身後喊殺聲大作,隻見那逃走的百餘騎又轉身殺了回來。


    許勍冷笑一聲道:“真有不要命的!”當下率眾,揮刀迎上。


    未及交手,身後喊聲又起,回身看時,隻見那兩百匹馬上的貨物紛紛立起,卻原來是唐軍騎兵伏在馬背上,身上蒙了幹草、布袋等偽裝成貨物。


    許勍大驚,知道中計,連忙率眾向北突圍,心中暗忖,自己雖然中計,對方亦不過三百騎兵而已,待穩住陣腳,再回身殺退唐軍可也。


    思緒未定,忽見左前方林中衝出一隊人馬,迎麵殺了過來。許勍暗叫“不好!”這才知道的確中了唐軍埋伏,忙撥轉馬頭,轉向東邊逃去。畢竟東邊隻有百餘騎人馬,相對勢力較弱。


    兩軍相碰,那百餘騎唐軍雖然攔不住許勍,卻也將他手下這五百人馬截住大半,後麵趕上的唐軍隨即將叛軍團團圍住,不消片刻便悉數或殺或俘之。


    許勍被一隊唐軍騎兵緊追不放,一路向東部餘姚方向逃去。唐軍邊追邊放箭,將那兩百餘騎人馬又射殺了十之二三。


    上虞位於會稽、餘姚之間,距兩地各有六七十裏,營中隻有五千人馬駐紮而已,騎兵也隻有千人。餘姚乃越州巨鎮,由黃巢手下大將畢師鐸領步兵一萬、騎兵五千守之。


    奔出近一個時辰,又穿過一片樹林,許勍心中稍慰,再過二三裏便可到餘姚,看來自己有救了。


    又奔出一段路程,許勍覺得追兵似乎漸遠,看來唐軍也是強弩之末,就算他們追到餘姚,也隻有死路一條。


    眼看望見餘姚城牆,後麵唐軍追兵又近,許勍心中暗罵:“這群兔崽子!想把老子逼上絕路不成?哼哼!前麵馬上便到餘姚城,就算你們追上我,也必然精疲力竭,到時隻怕你們這群兔崽子想跑也跑不了了!”當下又加了一鞭子,沒命地做最後衝刺。他哪裏想到,這身後的追兵適才已在樹林中換了人馬。


    餘姚城上守軍望見這一逃、一追兩隊人馬向城門衝來,前麵逃兵分明是自己人,不過百餘騎,後麵唐軍有近千騎。隱隱聽前麵逃軍中,為首之人口中大叫:“畢將軍快來救我!”眼尖的已認出是許勍,忙去稟告畢師鐸。


    畢師鐸心中奇怪,不知許勍何故被唐軍追殺,莫非上虞已經失守了?忙命部將胡榮率領兩千騎兵出城營救許勍等眾。


    待胡榮出城時,許勍的人馬已被趕到城下的唐軍殺得隻剩下數十騎。唐軍見對方救兵出城,不敢戀戰,忙回馬撤走。許勍怒道:“胡將軍,這群兔崽子欺人太甚!一路從上虞追趕我至此,休要將他們放走了!”


    那胡榮聞說唐軍竟然從上虞一路追來,必然已是強弩之末,加之自己人馬多出對方一倍,故而更加大膽追擊。


    待追出二三裏遠,仍未追上唐軍。胡榮心下大怒,暗自罵道:“這幫小兔崽子!還真他娘的能跑,老子倒要看看你們能堅持到什麽時候。”眼看唐軍奔入前方樹林,胡榮毫不猶豫地追了進去。


    且說許勍進了餘姚城,見過畢師鐸,將自己的遭遇講說一遍。


    畢師鐸聽罷皺眉道:“兄弟,我怎麽覺得這事兒有些蹊蹺。看那唐軍所為似乎不像是在打仗,倒像是尋仇報複。他們如此拚命地追趕兄弟你至此,難道不怕被我全殲了嗎?你可與唐軍中什麽人結過深仇嗎?”


    許勍摸摸腦袋說道:“這我可想不起來。老子殺了無數唐兵唐將,莫非是哪個死鬼的兄弟來給他報仇?不過不管怎的,我看他今日不久便也要和那死鬼兄弟團聚去了。”


    二人聊了大半晌,仍不見胡榮回來,畢師鐸不免有些擔心,自言自語道:“該不會又出什麽岔子了吧。”


    忽聞城頭有人喊道:“他們回來了!”


    二人忙登上城頭觀看,一見之下,登時大驚。隻見胡榮帶去的人馬隻剩下三四百騎,倉皇逃回,後麵百餘步外,竟有數千唐軍騎兵緊追不放。


    “果然中計了!”畢師鐸大叫一聲。


    待胡榮殘部跑近城門,方看清胡榮伏在馬背上,左後肩插著一支箭,似乎已經昏死過去。便聽他身旁一人在馬上大喊:“快開城門,胡將軍中箭了!”


    畢師鐸忙命人打開城門,將胡榮等人放進城來,一麵命人放箭,攔住追來的唐軍。


    誰知胡榮殘部甫一進城,揮刀便砍,將城門左近的官兵殺得片甲不留,那城門再也無法關上,後麵大隊唐軍少時即至,徑直衝進城來。


    城中兵將毫無準備,被進城的六七千唐軍騎兵殺得措手不及,到處都是哭爹喊娘之聲。領兵的唐軍將領正是高駢部下大將梁纘。


    畢師鐸至此方知自己徹底中計。原來胡榮率領的騎兵,已被埋伏在城外樹林中的唐軍全殲。唐軍又以三百餘人換上叛軍的服裝、馬匹假裝逃回,一人扮作胡榮負傷,伏在馬背上,故而並未引起畢師鐸懷疑。


    畢師鐸此時後悔莫及,也顧不得城中被踏殺的兵馬,與許勍二人帶著六七百騎兵,匆忙逃出餘姚城,向上虞奔去。


    可憐那許勍,剛剛從上虞逃來,累得精疲力竭,如今又要逃回去,順著原路再跑一趟。


    待二人率著殘部逃到上虞大營,卻見營中已換了唐軍旗幟。原來許勍走後不久,梁纘的副將魏桓便率領三千鐵騎突襲大營,營中既無主將,又多是步兵,被鐵騎這一衝,哪有招架之力?不多時便被殺戮了千餘人,剩下的人馬悉皆棄械投降。


    畢師鐸見上虞失守,隻得向南繞過大營,繼續西奔逃往會稽。


    好在唐騎並未緊追不放,待渡過曹娥江,早已看不見追兵的影子。畢師鐸與許勍這才略為寬心,離江一裏之外,下馬稍稍歇息片刻。


    (按:曹娥江古稱舜江,別名剡溪、上虞江。傳說西漢時,孝女曹娥因父親曹盱溺死江中,故而投江尋覓父屍,曹娥江因此得名。)


    剛剛緩過一口氣,哨探遠遠望見一支唐軍騎兵渡過江來。畢師鐸接報忙命眾人上馬,尚未跑遠,忽然從北麵一條小路上衝出一隊唐軍人馬,攔在麵前,為首軍官大喊道:“梁將軍有令,不許放過一個活口回去報信!”


    畢師鐸聞言大驚,隻得硬著頭皮揮刀迎敵。待雙方交手,畢師鐸才發現對方亦不過五百騎左右,論人數,自己應還略占上風。不過身後渡江的唐軍不久便會趕到,故而畢師鐸不敢戀戰,率眾衝破一道口子,沒命地向西逃去,這一回更不敢怠慢,一口氣奔出一二十裏之外,回頭看時,卻見身後隻剩下不足百騎了。


    畢師鐸打定主意,寧可累死馬,也不能讓唐軍追上,一路不停策馬加鞭,天黑前終於到了會稽城外。


    進城後,畢、許二人徑直來到黃巢府中。廳堂之上,隻見一人身材魁偉,方麵虯髯,身穿雙鑽紋黃綢錦袍,足踏黑絨軟底皂靴,神色穩重,不怒自威,樣貌非商非儒,氣魄亦文亦武,端坐在大廳上首的胡椅上,正與幾人吃茶說話,他便是號稱衝天大將軍的叛軍首領——黃巢。畢師鐸與許勍走到黃巢麵前,跪地大呼:“臣等罪該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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