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波翼在後問道:“龍雀是何人?”


    李義南高聲回道:“龍雀並非人名,乃是聖上的馬球隊。此名乃聖上親賜。傳說古時有神鳥名龍雀,後來大夏出了一把寶刀,亦以龍雀為名。刀身有銘文:‘古之利器,吳楚湛盧,大夏龍雀,名冠神都。’故而聖上取龍雀為名,其義有二,一者言此隊人馬迅疾敏捷如神鳥飛空;二者言其所向披靡如寶刀出鞘。”


    (按:《晉書》赫連勃勃載記:“又造百煉鋼刀,為龍雀大環,號曰大夏龍雀。銘其背曰:‘古之利器,吳楚湛盧,大夏龍雀,名冠神都。’”)


    正說話間,鐵幕誌已經駐馬在一片坡間平地。大家紛紛下馬休息,也讓那馬兒歇腳吃草。


    光波翼向李義南和孫遇二人道:“如此看來,聖上頗為喜愛馬球之戲。”


    李義南道:“豈止喜愛,聖上所好,無過於此。平日常親自率隊操練馬術球藝,亦常邀王公大臣同場競技。每年端陽、中秋兩節,更邀遠近各道節度使,遣隊至京師會賽,熱鬧非凡。聖上年少氣盛,自不肯在臣子麵前輸球,故而從十萬禁軍中精挑能射善騎之士,納入龍雀操練,誌在必贏。”


    言及於此,光波翼和孫遇同聲叫道:“端陽節!”


    孫遇歎道:“此前怎的忘卻,那目焱莫不是要在馬球會上動手腳?”


    李義南也道:“這端陽節的馬球會賽確是如光波賢弟所說的‘特別之處’。”


    黑繩三聞言,也自微微點頭。隻有鐵幕誌並不清楚梵文書信之事,聽眾人說聊,也不相詢,轉向陸燕兒看去。隻見陸燕兒坐在一方小石上,凝神遠方,仿佛並未在聽大家說話,而是獨自想著心事。


    光波翼卻主動上前,將此事前後大略向鐵幕誌敘述一回。鐵幕誌腆然一笑道:“那咱們這便上路吧。”


    李義南道:“不錯,咱們得加緊趕路,早些趕回京城為好。”


    第十二回 泰寧閣美人鬥酒,漢水岸少年賦詩


    幾人日夜兼程,隻五六日便已渡過都泥江,又行一日,眼見便到矩州。


    (按:矩州即今貴陽。)


    光波翼向孫遇和李義南說道:“咱們這幾日一向揀的山野小路行走,算來已經節省了四五日路程,前麵到了矩州,便可換馬,改走大路了。”


    李義南點頭說道:“看來咱們端午之前一定趕得及到長安。”


    話落未久,五匹馬便已衝下一座山坡,踏上通往矩州城的官道,此處距城已不過二三十裏。方行不遠,忽見路旁一群人聚在一處。


    隻見這群人背包負重,牽馬推車,男女老幼,風塵仆仆,一行三四十人,顯然是遠途趕路的旅客。眾人正圍住一對中年夫婦,七嘴八舌地說話,或有無奈歎氣,或有氣憤激昂,那對夫婦卻隻顧一味掩麵哭泣。


    李義南緊跟在鐵幕誌後麵,見此情景,忙喊鐵幕誌止步下馬,上前相詢。


    原來此一行人本是邕州城郊的村民,因南詔與大唐連年交戰,邕州又是西南重地,蹄戈不絕,百姓根本無法耕織過活,隻得往北方逃難去了。去年聞知南詔與大唐息兵締和,邕州守軍已去大半,故而數十村裏相約一同返鄉複家。誰知剛過矩州,竟然遇上一夥蠻人飛騎,見農姓夫婦的女兒生得美麗,便強擄了去。眾人正議論紛紛,不知如何是好。


    (按:蠻人,是唐人對南詔人的稱呼。南詔王酋龍嗣立以來,在唐西南邊陲為患二十餘年,爭戰雙方都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酋龍死,諡曰“景莊皇帝”,子“法”繼位,改元“貞明承智大同”,國號“鶴拓”,又號“大封人”。乾符四年(877年)閏二月,法遣使於嶺南西道節度使辛讜,向唐朝請和。唐廷下詔許和。辛讜亦遣使往南詔,戍衛邕州(今廣西南寧南)的諸道軍隊減去十分之七。)


    李義南聽罷怒目圓睜,憤然道:“自文宗皇帝以來,南蠻屢犯我大唐,擄殺我唐人無數。今雖求和,仍賊性不改。今日既然碰上,少不得要討個公道!”忽覺有人輕按自己右肩,回身看時,卻是光波翼。


    光波翼朗聲說道:“兄長所言甚是!”當下向那群人問明,蠻人約有五六十騎,衣著整齊,顯是官家裝扮,尚有一車財物隨行,擄了農姑娘後,徑向矩州城去了。


    那農姓夫婦見光波翼等人欲為自己出頭,雖不知能否救回女兒,此時卻也如溺人扼草一般,跪在李義南和光波翼麵前拚命叩頭。


    二人忙將農姓夫婦攙起。光波翼向眾人道:“諸位且向南行,過二三裏外有一村子,請諸位便在村中歇息等候,眼下巳時將盡,申時之前,我自會帶農姑娘回來。”


    眾人聞光波翼如此說,不禁竊竊私語,雖不敢遽信眼前這幾人當真能救回農姑娘,不過既無別法可施,隻得姑且一試,便紛紛向幾人施禮道謝,擁著農姓夫婦向南而去。


    李義南目送眾人離去,問光波翼道:“賢弟是否已有主張?”


    光波翼哈哈一笑道:“此番便請兄長做個人販。”


    “哦?”李義南不覺奇怪。


    光波翼轉身看了看陸燕兒,笑著施禮說道:“隻是要委屈陸姑娘了。”


    諸人皆不明其意,茫然望著光波翼。


    “泰寧閣”是矩州城最大的飯莊,雖然世道既非康泰,又不安寧,這泰寧閣的生意倒還紅火,晌午時分熱鬧非常,後院中熙熙攘攘,擠滿了馬匹車輜,飯莊樓下也已經坐滿了客人。


    小二正忙著端酒上菜,忽見門口進來一位高壯的方臉客人,身後跟著一位如花似玉的妙齡少女,二人進門後徑直向樓梯走去。小二忙迎上前,笑臉招呼道:“兩位客官,今日這樓上已經被人包了,樓下那邊有桌客人馬上就結賬,兩位不妨稍等片刻。”


    方臉客人道:“我們在貴號樓上約了人。”


    小二滿臉懷疑道:“客官莫不是說笑吧,樓上坐的可都是蠻人。”末後一句卻是附耳低聲而說。


    方臉客人哈哈笑道:“那又何妨?我正是要和他們做筆買賣。”說罷抬步上樓,那少女也緊隨其後。


    小二扭頭望著二人背影,暗自嘀咕道:“要和蠻人做買賣?啐!”麵露鄙夷之色。


    二人上得樓來,但見一群南詔武人,三五一圍,正在喝酒行拳、胡吃海塞。牛皮甲胄隨處丟在地上,吆五喝六之聲不絕於耳。


    當中一桌五人,皆是軍官模樣,首席一人黑麵牛鼻,絡腮胡子編成數十條麻花小辮兒,見二人上樓,“啪”地一拍桌子,屋內立時安靜,眾人齊向二人望過來。


    方臉客拱手施禮道:“給將軍請安。”


    黑麵蠻人似笑非笑地盯著少女問道:“找我何幹?”


    方臉客道:“在下李義南,想和將軍做筆買賣。”


    “你這唐狗,找死!蒙刊落將軍從來不跟人做買賣。”黑麵蠻人身邊一個軍官吼道。


    “原來是蒙刊落將軍,失敬。將軍且聽我把話說完,再作定奪不遲。”李義南微微笑道。


    蒙刊落將手中匕首插入盤中一大塊牛肉內,喝道:“說!”


    李義南回身拉過少女道:“這姑娘是我在渝州所買的歌妓鹿兒,身價三千金,本想帶她回邕州老家。誰知路上遇見我那堂兄,說將軍剛剛在城外帶走了他的女兒,拜托我將她贖回來。一來我身上並未帶許多銀兩,二來我想將軍也必定不會在意那點銀子,是以便將鹿兒帶來,想同將軍做個交換,不知將軍意下如何?”說罷將陸燕兒向身前一推。


    蒙刊落冷冷說道:“我若喜歡這小婆娘,隻管將她留下便是,何必同你交換?”


    李義南哈哈笑道:“這裏畢竟是我大唐轄界,將軍想必也不會輕易以身犯險吧。”


    “放屁!蒙刊落將軍是我南詔特使,誰敢留難?”蒙刊落身邊那個軍官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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