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說道:“大人,您定是身陷幻術太久,一時間還難以完全清醒,此地不宜久留,請先跟我走,出去後再慢慢跟您解釋。”


    李義南上下打量黑衣人,見他身材極為肥胖,一張臉蒙在黑布下,兩條眉毛長在一起,連成一條直線,甚是滑稽,雙眼又細又小,卻煞是有神,被他盯著時,仿佛要看穿自己的五髒六腑一般。李義南惱道:“我不走,你不將我弄醒,我不會走的。樂兒,你幹嗎又要捉弄我,變成這副怪模樣?”


    黑衣人急道:“大人,我不是什麽星兒、月兒的,我是來救你的,再不走,恐怕咱們都要落入曼陀容那賊婆娘手裏了。”


    此言一出,李義南騰地坐起身,自言自語道:“星兒、月兒?看來你不是樂兒。你罵那曼陀容作賊婆娘,難道我當真是中了幻術?難道我當真醒了?我到底是中了幻術,還是醒了?”


    黑衣人見他語無倫次,搖頭歎道:“看來曼陀樂那小妖婦將大人迷惑得不輕。”


    這句話比冷水灑麵還管用,李義南心中登時清醒過來:“對呀,我怎麽會稱呼那個曼陀樂作‘樂兒’呢?這幾日跟她纏綿不休,怎是我李義南的行事作為?看來我當真是中了幻術,在夢中與她度過了幾日。”雖然有些細節尚未想通,卻沒時間在這裏耽擱,李義南當即站起身來,拱手說道:“多謝壯士相救,我這便隨你走。”


    黑衣人見他清醒過來,這才放心,說道:“請大人跟緊我,莫要出聲。”說罷轉身出門。李義南緊隨其後,卻覺腰酸背緊,手腳乏力,暗忖自從遭綁架之後,多日來一直躺臥不起,必是時日太久所致。


    出得門來,是一個長長的走廊,四下全部用大石砌成,走廊的一側牆上全是一樣的小門,大概有二十幾扇,每兩個小門之間便有一扇鐵柵欄門橫在走廊上,粗大的鐵鎖卻均已被打開。另一側牆上連一扇窗子也沒有,隻插著兩盞昏暗的小油燈。原來李義南被關在走廊最裏頭的房間內。


    走廊的盡頭是扇大鐵門,門鎖也是打開的。出了鐵門卻是一間石屋子,屋子中央有張小方桌,一名身著墨綠衣褲的年輕男子正坐在桌旁,兩眼直瞪著李義南。李義南吃了一驚,暗叫“不好”。卻不見那綠衣人動彈,走近細看,隻見他不知被施了什麽法術,定在那裏,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珠一動不動,想必是營救自己的黑衣胖子所為。胖子經過他時,合十一禮,說道:“得罪了。”李義南心中奇道:“這胖子怎的對敵人如此客氣?”


    李義南隨那胖子走出石屋,來到一個小院裏,發現此時竟是深夜。借著月光,李義南見院子裏麵有一口大石碾子,兩邊各是兩間瓦房,牆上掛著大蒜辮兒,回頭再看身後的石屋,從外麵看來不過是一間破舊倉房,明顯像個農家院子,外人絕不會想到這裏竟是一座秘密森嚴的牢房。


    出了院子,隻見另外一個黑衣人正在院門口守著,也是黑布蒙麵,身材甚為矮小,恰似個十二三歲的孩童。三人走過這條小巷,轉到一條大一點的巷子,李義南又見到那個像衙門似的朱紅大門,知道這是曼陀容居住的那條巷子。


    矮個子黑衣人在前麵探了探路,招手讓二人跟上,三個人迅速穿過這條巷子。正欲再穿過最後兩條小巷,突然一戶人家的大門“吱扭”一聲打開,三人忙伏身躲在巷口房子的山牆後麵,見那戶門裏出來一位駝背老婦人,踱步向三人這邊走來。三人屏息凝視,兩個黑衣人都從腰間摸出星狀飛鏢,捏在手中,隨時待發。


    那老婦人走到一半,卻轉身進了一間房子,矮個子黑衣人探頭看了看,招手讓二人跟著他飛快穿了過去。李義南經過巷口時扭頭看了一眼,發現那老婦人原來是進了一間茅房。


    穿過最後一條小巷,便來到田頭。過了田地、樹林,終於到了山崖下麵。


    胖子讓李義南先坐下休息片刻,再想辦法上崖。


    不多時,又從樹林裏奔出來一名高大蒙麵的黑衣人,背上還負著一人。高個子黑衣人來到三人麵前,將背後那人放下,卻是那名和李義南一同被帶進穀中的斷腕黑衣人,隻是他現在衣衫襤褸,渾身傷痕累累,像是被拷打折磨過,猶自昏迷未醒。


    五個人聚齊,一時卻不知怎樣上崖才好。斷腕的黑衣人需人背負自不必說,李義南中幻術昏睡太久,身手也是虛弱無力,仗著武功底子厚,現下走路尚可,攀崖卻無可能。當日曼陀樂和曼陀美從崖上提著李義南和黑衣人下來,因為是從高處向下走,可借助重力,所以即使提著一個人或背著一個人均不覺困難。但是若要背著一個成年男子,抓著繩子攀上一百多丈高的山崖,確實難度不小,尤其李義南身材魁偉,分量不輕。


    三個黑衣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分兩次將李義南和斷腕人帶上崖去。他們要在李義南的腰間係上一條長繩,繩子的兩頭從腰部兩側伸出,一長一短,再分別係於兩個黑衣人的腰間,兩個黑衣人一上一下先後順著繩子向崖上攀爬,便可將李義南拖帶上去。然後再下來依法將斷腕人帶上去。


    商量妥當,大家便開始動手在腰間係繩子,忽聽背後一聲冷笑:“哼哼,什麽人如此大膽,竟敢夜闖曼陀穀!”


    眾人一驚,回頭看時,竟是那個上茅房的老婦人。不知她何時來到近前,居然誰也沒有發覺。


    胖子當即雙手當胸,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繼而右手向老婦人一指,老婦人立時便定在那裏,一動不動了。


    胖子眯起雙眼,向老婦人合十說道:“前輩,得罪了。幾個時辰後您就可以活動了。”


    眾人虛驚一場,正欲轉身,老婦人突然冷笑一聲,伸手向李義南抓來。不待李義南做出反應,三個黑衣人已同時發出手中暗器,向老婦人射去。三人所發暗器並非射向老婦要害,隻想將她逼退而已。


    隻見那老婦人從容淡定,身形左右微晃,六七枚飛鏢竟然擦著老婦人的身體,叮叮當當地全都射到她身後的大樹上。


    大家未曾料到老婦人居然是個厲害人物,當下不敢怠慢。高個子黑衣人不待叮當聲止,隨手一劈,將身旁一棵直徑尺餘粗的大樹輕鬆砍斷,隨即抱起大樹橫著向老婦人擲了過去。矮個子見機也甚快,又迅速射出幾枚飛鏢,封住老婦人頭頂上方左、中、右三路。胖子則緊跟著射出飛鏢封住老婦人下盤三路。


    李義南見高個子露了這手功夫,心下大為佩服,暗想:“此人動作雖不如斷腕人那般迅捷,手上力道卻著實驚人,恐怕我十個李義南也及他不上。”


    眼見老婦人無處躲避,隻聽她哼了一聲,身子紋絲不動,大樹攔腰砸在她身上,竟從她的身體裏穿了過去,砸倒了她身後的幾棵大樹,老婦人卻依然穩穩地站在原處。


    “是幻影!”高個子叫了一聲,聲音又沙又啞。


    老婦人又冷笑道:“使摧手的小子力氣還不小,毀了我穀中好幾棵大樹。”


    三個黑衣人頓時緊張地左顧右盼,高個子疾步衝過去,掄起兩棵大樹,向四周橫掃,希望能找出老婦人的真身所在。


    “哈哈哈哈!你們幾個娃娃不要亂找了,老身的真身還在茅房呢。”


    眾人聞言又是一驚,心道:“原來這老婦人在巷子中就已經看到我們了。”


    李義南見那老婦莫辨人鬼,著實是個極難對付的厲害角色,縱然她敵不過三個黑衣人,可隻要她呼喚同伴,不消片刻,便會有大批曼陀族忍者趕來,那時恐怕大家都以難脫身了。當下向前一步,抱拳說道:“這位前輩,在下應貴穀主曼陀夫人之邀來這裏做客,已叨擾多日,理當告辭。這幾位都是在下的朋友,來接在下出穀而已,並無惡意。如果前輩盛情留客不放,在下隨你回去便是,請不要為難我的朋友,咱們何必兩敗俱傷?”


    老婦人笑道:“做客?我曼陀穀哪有什麽客人?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又會是什麽好人?小子,報上姓名。”


    李義南昂首說道:“在下李義南。”


    “李義南?”老婦人略顯驚訝,“你就是那位欽差大人嗎?”


    李義南答道:“正是。”心中卻道:“這老婦人如何得知?”


    老婦人說道:“欽差大人要走,老身怎敢強留?隻是這山崖高過百丈,像你們這般上法,到天亮也上不去。不如你們三個娃娃自己上去,老身送欽差大人和這位受傷的朋友上去如何?”


    高個子說道:“我們為何要信你?”


    老婦人嘿嘿笑道:“老身要拿住你們幾個也不是什麽難事,何必設什麽局?你倒動一動看看。”


    高個子哼了一聲,雙手揚起,便欲向老婦人欺近,矮個子叫道:“且慢!”話音未落,高個子突然驚慌喝道:“你……你施了什麽邪法?”身體已然動彈不得。他本來高高瘦瘦,一身黑衣,如今架著兩條手臂,張著蒲扇般的大手定在那裏,活脫脫像個趕鳥的稻草人。


    老婦人並不理睬他,淡淡說道:“欽差大人住的那個院子,每兩個時辰換一次人,再過一會兒,恐怕就有人追來了。”


    李義南心想:“事已至此,橫豎無所謂了。”當下說道:“如此便有勞前輩了。”


    老婦人一揮手,說道:“你們三個先上去,在崖頂耐心等候。”


    高個子隨即便恢複了活動,漲著個大紅臉,不再吭聲。三個黑衣人依次抓著大繩飛身走上山崖,不多時便消失了蹤影。


    老婦人對李義南說道:“大人看上去身子有點弱,還能背起你這位朋友走路嗎?”


    李義南回道:“這位朋友受傷,在下也難辭其咎,背他走幾步路算什麽?我不過是躺得久些,一時手腳還未活動開,不妨事。”


    老婦人點點頭,說道:“你蒙上眼睛,再背起他,我牽著你走。”


    李義南答應一聲,便從頸上解下汗巾,蒙住雙眼,又蹲下身背起斷腕的黑衣人。老婦人牽著李義南剛才被三個黑衣人係在腰間的繩子,轉回身向樹林走去。


    走了一陣,李義南聽見開門聲,跟著進了一間屋子,李義南問道:“前輩,我們這是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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