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著這些陰魂對她糾纏不休,可是絲毫沒有任何的畏懼。


    鈴阿姨在我爸麵前一直保持著卑微,但是從現在看來,她的個性是那樣的不可一世。也許,她自己一個人,能成為一個女中豪傑。


    即便是心腸歹毒,那也是個心腸歹毒的梟雄。現在她成了什麽,成了我爸撇下的婚外情人,到死了她連個名分都沒有拿到。


    要不是我爸,屈就了她的一生。


    這個女人即便再壞,也有著一身不屈的傲骨,那也是一個值得我敬佩的人。


    “你讓我來,就是為了聽這些的?鈴阿姨,我是一名大學生,還要上課,也要跟著我姥爺學東西,沒空在這裏看你臨死前對你害死的亡靈的態度。”我皺著眉頭,已經打算離開,這個女人雖然討厭,但是她的一生都是可悲的。


    情人拋棄了她,女兒也死了,臨死前還要遭受百鬼纏身的痛苦。


    “當然不是,王瓊,我要你救我女兒。她的魂魄被一個道士抓了,我希望你能幫我把她從道士手裏要回來,助她投胎轉世成人。”鈴阿姨她明明已經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了,可是偏偏瞪大了眼睛保持著尖銳而又犀利的姿態,“這是我臨死前,唯一的心願。”


    我覺得好笑,“我不答應呢?她已經被送去陰司接受審判了,我就算答應你,也沒本事把她救回來。”


    “你……你身上的蠱毒,是不是這幾天找了很多人來想辦法解毒,卻根本沒人能治好?你就剩下一個星期了,一個星期以後,你連投胎的資格都沒有。”她笑了,笑得極為張狂,字字清晰的說道,“隻有我能救你,隻要你立下血咒救她,我就……我就把解藥的藥方給你!”


    第27章 冰蠶蠱 1更


    血咒!


    她居然要我立下血咒?


    這個女人還真以為,我有那個能力可以救回圓圓。如果沒有玄青,陰司地府。那是什麽地方?常人若有僭越,那必定會萬劫不複。


    我就曾經聽我姥爺提過,那陰司衙門裏的官老爺也好,差大哥也好。那都是陰間的蠢物,心胸十分的狹隘,那是輕易吃罪不得的。


    這一門吃陰間飯的行當裏,有一門招魂師。


    招魂師,如其名,就是拿著小旗幡幫人招魂的。這行的厲害之處,在於有時候會招到厲鬼,如果實力太弱就會被幹掉。所以一般招魂師的戰鬥力很強,是能和厲鬼直接廝殺的。


    隻聽說招魂師中有個初出茅廬的後生,自以為天賦了得。曾揚言要入陰司挾三司改生死簿。逆天命而得長生不死,那陰間陰司的耳朵可靈著呢。聽說了這事。夜來便找了黑白無常,將他帶去受審。


    聽說就連他的師父,也被他牽連,不過七七四十九天就盡了陽壽,入阿鼻地獄替他徒弟受過。所以,這個行當大家都引以為戒。把這件事情當做是反麵教材來告誡自己的門人弟子,那就是把陰司當天神供奉。


    比起中蠱,我其實更忌諱得罪陰間的陰司。


    “鈴阿姨,七蟲七草的解藥雖然難找,但是並不代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解我身上的蠱毒。我聽說苗疆除了有金蠶蠱作為本命蠱的人能下蠱,更聽說和冰蠶蠱一起修煉的人,能專門救人解蠱。”我看我爸的小三兒已經快要走到生命的盡頭,油盡燈枯,此刻的凶戾,更像是一種回光返照。


    但是,即便是這樣,她心心念念的依舊是她的女兒。


    我同父異母的妹妹,圓圓。


    說到底,一個人的心再怎麽心狠手辣,但是麵對骨肉至親,那絕對是無法去違背人關愛親人的這一種本能。


    圓圓變成鬼魂以後,性格變得扭曲,更做出了讓我無比憎恨她的事情,可卻改變不了我和她與生俱來的那一層親人的關係。


    我爸的小三兒的臉上。那種張狂的笑意當中掠過了一絲悲哀,她皺著眉頭問我,“是不是馬蘭和馬花告訴你的?她們連本族當中這種秘密都告訴你了,難道不怕和我一樣,泄露本族機密而被趕出苗寨嗎……”


    “不是她們告訴我的,我姥爺有本《相蟲》的書,我近幾日才讀到。書上寫的,多半沒錯吧?”我最近看的書多,看的都是我姥爺給我的就舊書,很多書我沒時間細看,都是快速的掃一眼。


    這冰蠶蠱的事情,還是因為跟解我身上的蠱毒有關,才特別記下來的。這世上,能繼承金蠶蠱的就隻有圓圓的媽,能繼承冰蠶蠱的,天下間卻沒有任何一個人。


    所以,要通過冰蠶蠱解我身上的蠱毒,隻是一種設想罷了。


    “看來曾為遠還是有些本事的,祖上傳下來的東西,還是有些用處的……咳咳咳……”那個女人咳嗽了幾聲,自嘲的笑了笑,又低了頭,低聲的問我,“你……你就不能可憐可憐圓圓嗎?我都要死了,這是我最後的心願……”


    我不知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樣的話有沒有道理。我聽到這裏,心靈有些顫抖,退後了半步,身子有些搖晃。


    我想逃,離開這間壓抑的小房間。


    我他娘的,居然心軟了。


    我覺得我不能再聽這個女人說下去,我一旦同情了圓圓,倒黴的就是我自己。玄青在我身後牢牢的摟住我的肩膀,好像在無形當中給了我一股強大的力量。


    我深吸了一口氣,硬下了心腸拒絕道:“鈴阿姨,不是我不可憐圓圓。圓圓現在在陰曹地府,你要我從陰曹地府帶人回來,你不是和我開玩笑嗎?陰司的力量又怎麽是我們凡人能夠對抗的……況且血咒這東西太毒辣,我是不可能答應立下這種誓言的,因為我根本辦不到,到時候誓言反噬了,我該怎麽辦?”


    我跟著我姥爺學玄學,雖然從來沒有遇到過有人施展血咒,那對於血咒那多少還是有點了解的。


    血咒,在許多禁術當中,那是有很多不同的作用。比如泰國的降頭術,還有蒙古薩滿以自己血液為媒介的奪魂術等等。


    從我爸小三兒嘴裏說出的血咒,那就是苗人用到過的,極為惡毒的詛咒。具體的原理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隻要用血液發誓,去救圓圓。


    倘若做到了,那也沒什麽事情。


    萬一做不到了,嗬嗬,那我可就倒黴了,這誓言無形當中產生的力量,會讓我立刻染上一種血液病,諸如血液凝固,白血病,血癌之類的。


    最倒黴的,死的最快的就是血液凝固,那就是一瞬間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這種死法,又快又狠,根本沒有任何搶救的機會。


    “圓圓多半還沒到地府,道門裏的道士送厲鬼到陰間,一般會在四大鬼節中的其中一天,從酆都進入陰司。你……你去找那道士,把她要回來!”圓圓的媽,我爸的小三說完這句話,已經是吐了一口血出來。


    她的嘴裏出氣兒比進氣多,估計要不了半個鍾頭就會死掉,一般家屬到了這個時候,都會選擇喊護士過來搶救一下。


    如果圓圓還沒到地府,這事兒我還能考慮下,尊重她媽死後的遺言,讓玄青找淩翊把圓圓給放了。


    我看著這個女人,似乎看到一個做母親的要保護兒女的赤裸裸的愛心,不知為何心裏是很有共鳴的,低聲說道:“你先別想那麽多,我去幫你喊護士過來搶救一下……”


    “我……我沒救了……別耽誤功夫去喊護士……你答應我……王瓊,你答應了我。不僅救了圓圓,也救了你自己……”那個女人執著的抓緊著棉被,幹枯的如同臘腸一樣的手指陷進棉被裏。


    答應她救圓圓還好,圓圓確實本性不壞。隻是成了鬼以後,除了怨念之外,更多的還是人性深處的自私,才會變得那樣的扭曲。


    若能召回地魂,重新開通靈智還是能幫她向善的。


    可是要我答應立血咒,我是絕對不肯的,人的本性那還是自私的,讓我為了圓圓去冒險發毒誓,立血咒。


    冒著下半生被血液病折磨的風險,這事我可真幹不來!


    我看了一眼玄青,玄青眯著眼睛看著這個女人,眼睛裏頗有些深意,他低聲對我說:“千萬別立血咒,她都要死了威脅不到你。你和她談條件,讓她交出冰蠶蠱。”


    我聽了玄青的話,才知道,原來苗寨裏的至寶,金蠶蠱和冰蠶蠱都是在我爸小三兒的手裏。


    可我還是有些好奇,玄青是什麽時候知道冰蠶蠱在這個女人手裏的,如果他早就知道了,是沒有必要一直拖延到現在才提。


    這一隻鬼,與其說他有什麽通天徹地的本事幫我。倒不如說,他就像是我背後的一名軍師,用絕對強悍的頭腦在一直的幫我。


    反正,至少到現在為止,他都沒讓我看見他的實力有多牛逼,多厲害。


    頂多就是用一種超然的力量,讓我的四肢都不能動彈,可我隻是個普通人,這並不能體現他的實力和能力。


    “鈴阿姨,我可以幫你救圓圓。現在是你有求於我,讓我發血咒實在是不合適。如果你不給我解藥,那我也不強求。”我在我爸小三的麵前淡淡的笑著,語氣顯得特別的鎮定,有意要讓她產生我不怕她下的蠱的錯覺。


    這女人在臨死前,終於流露出頗為無奈的神情,嘴角溢出一絲血,卻還是帶著一絲的陰冷和不信任說道:“我……我不相信你,你不立血咒,我不信你會救圓圓。”


    “您呐,愛信不信,我這不打擾您耽誤休息了……我先走了……”我呢,就好像菜市場講價的老大爺老大媽,故意假裝要走。


    反正,這個女人就要死了,現在最著急的就是她了。這一行最忌諱造孽,她之前造的孽可都記著呢。


    她死後那是沒機會變成厲鬼,立刻就有陰司帶她走,送去受罰。


    她聽見我要走的腳步聲,終於耐不住性子,說道:“別走……我……我就信你一回,你舉手立個普通的誓言便好。”


    隻要不是立血咒,隻是普通的誓言,我的心裏麵稍微鬆了口氣兒。


    普通的誓言,還分死套兒和活套兒。


    死套兒,那都是說的實打實的賭咒,還要對燈發誓,拿自己全家和自己將來的運勢發誓,那雖然沒有血咒毒辣,但是比起一般的誓言也還要嚴謹規矩些。


    活套兒,那可說不準了,說的什麽死無葬生之地,什麽天打雷劈這種低概率的話,那發了跟沒發一樣。


    都到了這個關頭,我自然不會和我爸的小三兒耍詐,對著病房裏的燈,發了一個死套兒的誓言,買她一個信任。


    那女人隻剩下半條命了,身上都是冰冷僵死的氣息了,聽我說的是往死套裏發誓的話,好像也放心了許多,嘶啞道:“我把解藥的藥方告訴你,再不告訴你就遲了。蟠龍草二錢,鳳凰蛋兩顆,芨芨草兩株……”


    這女人說的很慢,但是我的腦子要想全記下來,可不容易。


    我順手就開了手機的錄音功能,默默的等她把話說完。她說的解藥很多都是廣西一帶的植物,根本沒地方買,要想得到隻能去當地采集或者收購。


    等我爸的小三兒把話說完了,我笑了笑,又說道:“鈴阿姨,您這藥方,我也不確定到底是真的假的。我聽說,您還私藏了一隻冰蠶蠱。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有冰蠶蠱解毒,不是比您這藥方更好嗎?”


    第28章 牛頭鬼的調戲 2更


    聽到我提到冰蠶蠱,這個躺在病床上眼睛已經緩緩磕上的女人猛然間就又睜開了眼睛,沒有焦距的眼睛裏麵爆出了血絲。


    她的眼睛在體內器官衰竭之下。是看不見我的,死死的就朝著一個方向盯著,陰柔嘶啞的問我:“你是怎麽知道的?我有冰蠶蠱的事情,這件事情連王明德都不知道。”


    那就像是將死之人,為了某種執念,非是吊著一口氣死不了。


    這種事情,我奶奶死的時候我遇到過一回。她明明就要死了,連話都說不了,也吃不了東西,卻偏偏是瞪著眼睛睜了三天三夜。


    還沒有咽氣的人,那是絕對不能裝進棺材裏的。這是國內民間的禁忌,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而且按照很多地方的風俗,即便人死了。也要等身子完全涼透了,才能太近棺材裏。


    隻要還有一口氣在。那就必須守著,等這個人咽氣。


    我奶奶那時候躺了床上三天,我爺爺就隻能住賓館,全家人都在床邊伺候。她好像不想死,又不能說話,隻能固執的看著周圍的人。


    我爸的那幾個兄弟姐妹。心可真狠,為了能讓她撒手人寰,一個接著一個的罵她,說她老不死,不幹好事兒。牽連家裏。反正,我奶奶死的時候,沒人舍不得她,她是活活被氣死的。


    再說我爸的這個小三兒,我就這麽看著像是突然活過來一樣的她,愣了一下,心裏麵不知道怎麽回答,這事兒是玄青告訴我的,我該怎麽和這個忽然間就不想死的我爸的小三兒說呢。


    這時,我身後的玄青一字一頓的解釋著,我就跟著玄青的話像複讀機一樣複製,“您養冰蠶蠱的事情,再明顯不過了,還需要別人告訴我嗎?您這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一直靠著冰蠶蠱養著。壓製體內反抗你的金蠶蠱。最近,你在看守所裏,失去了冰蠶蠱的照料,所以身子才會堅持不住的吧?”


    聽了我說的話,這個女人才慢慢的平靜下來,緩緩的閉上眼睛,她的唇動了動,慢慢的說道:“救救你妹妹,她這樣都是我害了她,她真的是好孩子……你不是要冰蠶蠱嗎?它在金壇裏……”


    金壇,在她家發現了那麽多金壇,到底是哪一個金壇啊?


    那麽多裝了死人肢體的金壇,難道要一個個扒開了去找嗎?裏麵可是裝了不少的毒蟲,要找到冰蠶,那非惡心死不可。


    我這剛要開口問呢,這個房間裏忽然多了一股子邪惡的陰氣,我親眼看著一股黑色的半透明的鬼魂從這個女人的身體裏出來。


    那個鬼魂身上的戾氣非常重,一出來就把周圍的冤魂全都震的四散開來。


    這個鬼魂生前被這個女人給害了,死後卻依舊不是人家的對手,又被整治的哭爹喊娘。它們就連對這個女人施展報複的膽量和資格都沒有,難怪這個女人在病床上和我說話的時候,就當這些惡鬼幽靈不存在。


    人和鬼,那都是欺軟怕硬的呢。


    但是,還沒等這個剛剛形成的厲鬼耍威風呢,就一隻高大無比的牛頭鬼從牆內走出來了。它牛頭人身,身上穿著精鐵打製的黑色的鎧甲,腰間插了一把斧頭。


    牛頭鬼手裏麵拿著鎖鏈,叮叮當當的就進來了,它先把那女人靈魂所化的厲鬼給鎖住了。這時候,鎖了厲鬼的牛頭鬼,準備默默無聞的返回。


    它看了我一眼,鼻子裏喘了粗氣,呼哧呼哧的問我,“恩?人類小姑娘,你看的見我,對嗎?”


    我剛剛有一直盯著這隻牛頭鬼看嗎?


    我反正已經不記得了,難道陰司裏的陰差辦事,發現活人能看見自己,還能殺人滅口不成?


    我驚出了一身冷很,迅速的把目光移向了別處,心裏麵立馬就後悔了。在牛頭鬼問我的時候,我移開了視線,這不更證明了我心虛看得見它嗎?


    它就這麽一步步走近我,眼睛裏麵帶著光芒,血盆大口也咧開來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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