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裏,齊晟宣布北征勝利,帶著兩千北漠皇族宗室人員與無數的金銀珠寶,由平寧返程。因為人多,又不用趕時間,所以路上走得便有些慢,待到達泰興時,都已是進了三月。在泰興歇了兩日,渡江時我與齊晟上了龍船,由阜平水師軍艦護送著渡江。


    江上的風還有些涼意,撲到麵皮上有些刺人。看著茫茫的江水,我不覺有些出神。那一年,我也曾與齊晟同船渡江過,隻不過那次是由阜平去往泰興,他站在船頭,而我藏身艙底。


    五年過去,我終也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了船頭上。


    正胡亂想著,就聽得李弘在後麵出聲說道:“江上風大,皇上請娘娘回艙內。”


    我回過頭去,上下打量著這位老熟人。那年也就是他偷偷帶著我出了阜平行宮,又領著我在這宛江上轉了一圈後,一劍將我逼落了江中。那時倒不知道他會是齊晟心腹,後來更是以親衛隊長的身份隨侍齊晟左右。


    我一直撩著眼皮打量這位李侍衛,時間久了,他臉上就有了些尷尬之色,低垂了目光,以手按劍往後退了半步,


    他這下意識的動作反倒是提醒了我,不管做男人還是做女人,都該以德報德,以直報怨,肆意恩仇才是。


    我上前兩步,不急不忙地抽出他腰間的寶劍,看了看那鋒利的劍刃,又問他:“李侍衛劍法也是不錯的吧?”


    李弘抬眼看我,“娘娘……”


    我將劍尖抵在了他的胸口,笑著問:“那能不能指教一下,若是隻想刺破人的皮肉,卻不傷人心脈,這力道該如何掌握?”


    李弘苦著一張臉,說不出話來。


    我將劍尖又往前遞了幾分,見那頭上冒出血跡來,這才笑著抽回了劍,說道:“哎呦,對不住了,我一時沒掌握好力道,李侍衛快點下去找人包紮一下吧。”


    李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無語。


    我又問:“李侍衛,你應是會水的吧?”


    李弘默了下,悶聲答道:“小人明白了。”說完,自己轉身跳入了江中。


    嘿,這倒也是個靈透明白人!


    李弘水性果然不差,跟著船遊了大半個江麵,竟然沒被怎麽落下,被撈上來的時候,也隻不過嘴唇有些發紫,身子也隱隱地有點哆嗦。


    我心中那口惡氣總算出來些,頓時舒服了不少。齊晟知道了卻是哭笑不得,用手點了點我的額頭,最後隻是無奈笑道:“也好,女人就是該小心眼一點。”


    說完了就吩咐寫意給李弘送薑水過去。


    大軍是在三月二十六進的盛都城,整個盛都城都沸騰了,當時的熱鬧已經不能用言語形容。南夏北漠對峙三百餘年,期間你打我我打你,大仗小仗無數,兩國都出現過強勢之君,都試圖一統天下,可卻從沒人能真正的實現過。


    而現在,齊晟做到了。


    太皇太後哭得老淚縱橫,雙手合十對天而拜,哭道:“列祖列宗保佑,叫我大夏能一統天下,成祖皇帝遺誌已達,本宮終於能安心地去見他了。”


    拜完了天,老太太又轉過身來摟我,“孩子,難為你了,你是個好樣的。”


    我忙應景地掉了幾滴眼淚,裝模作樣地用帕子擦著眼角。


    齊葳與齊灝姐弟倆半年多沒見我,都有些生疏了,站在那裏打量了我半天,這才撲進了我懷裏。抱著他們兩個軟軟的小身子,我這才真心實意地落了淚。


    齊晟一連在前朝忙了好幾天,又是祭天又是祭祖,插空還得論功行賞。當然,就是再忙他也沒忘了罰有罪之人。


    楊嚴被判了充軍五千裏,直接發配到漠北打仗去了。


    茅廁君先是刺殺皇帝,又是暗通敵軍,本該是個死罪,宋太後披頭散發地跑到大明宮哭鬧了一場,又拿出了先帝留下的不準齊晟傷害手足的遺旨,這才算是保下了茅廁君的一條性命,卻是被削了爵位,廢為庶人流放嶺南。


    倒是張家最是省心,無功無過,無賞無罰。不過此次北征軍中又湧起不少新貴,各大世家的兵權再次被分散了,張家也毫不例外。


    張放專門進宮與我見了一麵,商討了半天,終於決定扳正張家日後的發展方向,務必要堅定地走“純將”路線,力爭將“軍中世家”做好做久。


    這場熱鬧一直持續了兩個來月才算停了停,朝中政務慢慢走上了正軌,齊晟雖忙碌依舊,可總算能抽空回後宮歇口氣。


    誰知這個時候後宮裏卻是突然出了事。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王昭容去陳淑妃那裏串門子,途徑禦園的時候覺得身上有些涼,就叫身邊的小宮女回去取披風。不想小宮女跑得急了些,一個不小心就衝撞了正在禦園賞菊的黃賢妃。


    王氏這人平日裏看著有些木訥,可在這些宮妃裏卻是最入齊晟眼的,以前侍寢的次數也比別人多些。


    黃氏本來就一直瞧她不順眼呢,一看是她身邊的宮女撞到了自己手裏,二話不說就叫人上前扇那宮女耳光。


    王氏得了信趕過去,不願意叫黃氏就這樣打自己的臉,於是很仗義地挺身而出擋在了那宮女的身前,嬌喝一聲:“我看誰敢動手!”


    王氏位份雖然比黃氏低,可她畢竟是一個昭容,黃氏身邊的宮女怎麽敢打她,如虹的氣勢一下子就頹了,怯怯地收回了手臂。


    黃氏一看這個更怒了,一麵感歎著身邊人靠不住,一麵自己捋起袖子就上去了。


    王氏一攔,黃氏的巴掌沒落到宮女臉上,卻是打到了她的身上。王氏隻愣了一愣,便果斷地選擇了自衛反擊。


    宮妃們雖然看起來個頂個的高貴嫻雅,可她們也是女人。既然是女人,那打起架來都差不多,基本上就像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踢、打、掐、抓、撕、撓招招不落。


    你扇我一耳光,我再還你一巴掌,接著你再打我一巴掌,我緊跟著再抽回去一下……那是演電視用的,不實用的。


    被實踐檢驗過的真言是:一把頭發在手,要抽要打都有。


    黃氏與王氏兩個完全不要了宮妃的體麵,打得很熱鬧。四周的宮女們忙上前去拉,王氏宮裏的一個宮女不知拉了黃氏那裏一把,黃氏雙眼一翻,竟然就暈死過去了。


    這一下子眾人都嚇住了。


    虧得王氏還真鎮定些,忙指揮著宮女們將黃氏架到了最近的陳淑妃那裏,然後一麵派人去請皇後,一麵派人去召太醫。


    待我被人請過去的時候,雲鬢散亂,容失色的陳氏正在殿外站著,一看我過去立刻就給我跪下了,泣道:“臣妾錯了,甘受皇後娘娘責罰。”


    我橫了她一眼,沒理會她,抬腳邁入了殿內。


    宋太醫正給昏迷的黃氏診著脈,神色卻是有些慌張,我仔細一看,好嘛,竟然還起了一腦門的汗珠。


    我問道:“怎麽樣?”


    宋太醫沒回話,起身先哆哆嗦嗦地跪下了,這才結巴道:“皇後娘娘,這,這,這……”


    我有些納悶:“到底怎樣?有話直說。”


    宋太醫低垂著頭,繼續結巴:“還還還請皇皇後娘娘屏退他人。”


    我心裏雖然有些奇怪,不過照著他說的做了。待陳淑妃她們退出殿外後,這才聽得宋太醫緊張地說道:“賢妃娘娘身體無大礙。”


    我鬆了口氣,隻要別打壞了人就成。


    宋太醫小心地瞄了我一眼,又繼續說道:“她,她,她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孕了。”


    我愣了一愣,這才反應過來他這話的意思,當下說道:“好事啊!”


    宋太醫臉上的神色卻是十分古怪,偷偷掃了一眼四周,然後悄悄伸過來一隻手,比劃了一下:“三個多月。”


    都三個多月了?那更好啊,胎兒已經穩固了,也不容易出什麽事了。難怪黃氏之前一直鬧身子不好呢,原來竟然是有了,現在想來是一直瞞著的。要說這後宮的女人心思真是複雜,連懷個孩子都跟做賊一般瞞著。


    不過,我怎麽就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呢!


    宋太醫生怕我不識數一般,執著地我麵前比劃著他的三根手指,強調:“三個多月了,三個……”


    我腦子“轟”的一聲,頓時明白過來症結所在了。


    皇帝回宮兩個月不到,皇妃卻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孕……這與那“丈夫出征二十載,回家兒子整十八”的傳奇倒頗有些相似之處。


    關鍵問題都是……這到底是誰幹的?


    我與宋太醫大眼對小眼,相望無言。


    怎麽辦?這事要趕在現代社會,大不了一個離婚完事,若是律師請得好了,沒準黃氏還能從齊晟這裏討些贍養費過去呢!


    可現在特麽不是現代啊,按曆史書上的說法就是萬惡的封建集權的舊社會啊。你敢給皇帝戴綠帽子,皇帝能叫你死一戶口本外加一通訊錄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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