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一聽我這樣大方很是高興,連問也沒問當事人綠籬的意見,當場就拍了板,把綠籬賜給了趙王,又看在我的麵子上,還特意提了綠籬的身份,賜了她孺人之位。


    我對這個結果十分滿意,又裝模作樣地教育了綠籬幾句,這才借口要替綠籬準備一番,辭了太皇太後出來。


    回到興聖宮內殿,綠籬又給我跪下了,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說道:“奴婢謝娘娘救命之恩。”


    我穩穩地受了她這三個頭,這才沉聲說道:“綠籬,我知道你不願意嫁給趙王。”


    綠籬伏在地上的身子就僵了一僵,過了一會才澀聲道:“是,奴婢不願意嫁給他,奴婢那一巴掌也是故意扇的,隻是沒想到會弄巧成拙,不但引得皇上震怒,還連累了娘娘。”


    我有心問她為何這樣看不上趙王,可轉念一想現在問了也沒什麽用,還不如省下了這些吐沫,便隻歎了口氣,說道:“可事到如今,也隻有趙王那裏能保住你的性命。我已是盡了力了,以後的路就全靠你自己走了。”


    綠籬點了點頭,卻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


    我說道:“起來吧,自己下去收拾一下,一會兒就跟著趙王走吧。”


    綠籬從地上站起身來,往後退了兩步卻又撲倒在了我的腳下,哭道:“娘娘,奴婢舍不得您。”


    我低頭看向她,“綠籬,走吧,宛江上的一箭之恩,我現在已是報了,不管你以前曾是誰的人,以後還會為誰做事,我們兩個之間已是互不相欠。”


    綠籬眼淚盈眶,泣道:“奴婢是他人派在娘娘身邊的,可奴婢可以指天發誓,奴婢從未做過對不起娘娘的事,奴婢隻盼著娘娘能好。”她說著,伸手從貼身的衣內掏出一塊玉佩出來,雙手奉給我,“娘娘,這是那人給奴婢的,以後奴婢不能在娘娘身邊伺候,就已它代替奴婢守在娘娘身邊吧。”


    那是塊雕了龍紋的羊脂白玉,猶帶著綠籬的體溫,一麵刻了“齊”字,另一麵卻是“免死”二字,看樣子竟然是塊帝王授予的免死牌。


    我不由笑了,這樣的東西看著牛氣,其實也就是騙騙小姑娘吧。


    可這畢竟是綠籬的一份心。


    我將那玉佩好生收好,這才對著綠籬笑了笑,柔聲道:“走吧。”


    綠籬起身,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我獨自一人在殿內坐了片刻,叫了寫意進來,吩咐她放了大明宮的那幾個內侍,告訴他們綠籬已是被太皇太後賜給了趙王做孺人,我這個皇後管不著了,若要打殺她就去趙王府裏要人。


    寫意應了一聲,臨出去時卻又轉回身看我,遲疑了一下才低聲問道:“娘娘,奴婢若是也對娘娘忠心不二,娘娘是否也會像待綠籬姐姐那般待奴婢?”


    這世上哪有什麽忠心不忠心,不過是人心換人心罷了。


    我笑了,答她道:“這可不太好辦,總不能也叫你嫁了趙王,不過楚王那裏,我倒是可以去幫你問上一問。”


    寫意沒說話,恭順地退了下去。


    綠籬既走,我心裏一塊大石落地,這才想起自己從早上起來到現在還沒吃飯的事來,忙叫了宮女去準備飯菜,在等飯吃的同時,順便也等著齊晟的反應。


    結果直等到天黑,也沒等來什麽消息。


    也不知道那幾個內侍回去怎麽和齊晟交代的,他那裏一直很安靜,既沒有追到趙王府裏去要人,也沒來我宮裏撒氣。


    這樣的結果,很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一麵啃著雞翅膀,一麵感歎齊晟的大腦回溝果然和正常人不同。


    寫意從外麵進來見到我的模樣,一臉的痛心疾首,上前不由分說就收了我麵前的盤子,又叫人端了水盆進來給我淨手,嘴裏不停地念叨:“娘娘腰身好不容易才又細了下來,怎麽能又沾那些,也不知道誰這麽大膽,由著娘娘這麽胡鬧。”


    我忍不住抬頭去看她,恍惚間,仿佛看到那個一直碎嘴的綠籬還在我身邊。


    寫意見我這樣看她,麵上有些忐忑,低聲叫我:“娘娘?”


    我驚醒過來,待其他人都出去了,這才與寫意說道:“寫意,你不用學綠籬,你不是她,你若是真的聰明,就想法盡早從這裏脫身。”


    寫意身子僵了一下,勉強地扯了扯嘴角,卻是低著頭說道:“奴婢不走,奴婢知道娘娘是什麽樣的人,奴婢跟著您心裏踏實。”


    我笑了笑,卻是沒再多說。


    寫意停了停,突然低聲說道:“皇上昨夜裏騎馬出了宮。”


    我微微一怔。


    寫意垂著眼簾,似是不曾覺察我的反應,一麵給我換著睡袍,一麵繼續說道:“今日黎明時分才趕回來的,聽說衣服都被夜露打得半濕了,回來後隻說了一聲杖殺綠籬便去上朝了。雲西又來了急報,廷議直到了未時才結束,皇上又召了幾個重臣到大明宮議事,晚膳也是留那幾位大人一同進的。”


    她這裏說得一臉平靜,我卻已是聽傻了。我一直以為綠籬已經是奸細中的精英了,不曾想眼前這個小姑娘才是其中的翹楚。


    我愕然地看著寫意,有些結巴地問她:“等等,寫意,你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寫意隻抬眼瞥了我一下,麵色平常地說道:“奴婢是皇上的眼線,借著幽蘭殿的手進了娘娘這裏,奴婢父母雙亡,也沒什麽族人,隻有一個親弟今年十二歲了,扣在皇上的手裏,他是奴婢的命。”


    說實話,我之前已是猜到了寫意能來我這興聖宮有齊晟暗中的推手,畢竟當時江氏去了幽蘭殿不過半年,行動又不自由,怎麽可能就收了可以為她賣命的心腹。再說做奸細可不比跑個腿說個話之類的,這可真是玩命的買賣,不是隨便聖母一下就能叫人心甘情願替你賣命的,這得又切實的利益勾連才行。


    可我真沒見過像寫意這般不等威逼利誘就招得這樣坦白幹脆的奸細。


    我隻得後退了一步坐到床邊,抬眼看向寫意,正色道:“寫意,心腹不是這種做法,我能護住綠籬,不見得以後還能護住你和你弟弟。”


    寫意不說話,隻垂著眼皮立在我的床邊。


    對於這種明擺著的“我就是賴上你了”的無賴行徑,我很是無奈,隻得又說道:“而且,我與齊晟之間的事情並不是你們看到的那樣簡單,我就算暫時不會死,也鐵定會失勢。杖殺綠籬這隻是第一步,後麵的事情會一件接著一件,都會是針對興聖宮的,我自保都難,根本護不住你,也救不了你的弟弟。”


    寫意突然抬起了頭,低聲說道:“娘娘,皇上喜歡您。”


    我怔了一下,頓覺頭大。


    寫意一臉的認真。


    我十分想問她一句:這男人喜歡不喜歡你,重要麽?


    沒錯,之前齊晟的表現倒像是對我有點情意的,可這能有什麽用?我好歹也是做過二十年男人的,自是十分清楚男人的感情有多麽善變,和諧社會還人心易變呢,更別說在這動輒就要失了身家性命的時代。


    別說什麽終生不渝,不到你咽氣的那刻,你都沒資格說出這個詞來。


    可偏偏這些小姑娘們還愛聽這種鬼話!好容易教了一個綠籬出來,卻叫她提早畢業了,難不成再叫我從頭教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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