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也不知道齊晟與江氏在裏麵說了些什麽,就突聽得江氏音量拔高,尖聲叫道:“皇上不用替映月考慮,就當映月死了就是了!”


    我一時好奇心起,忍不住往內殿門口湊近了點,用手罩在耳朵旁聽他二人的談話。齊晟的聲音有些低沉,也聽不清他到底說了些什麽,隻聽得江氏過了一會緩緩說道:“你若無情我便休,皇上請走吧。”


    殿內頓時靜了一靜,然後就聽到齊晟的腳步聲從內向外而來。


    我忙踮著腳尖往外跑,人剛離了殿門,齊晟的身影已是出現在視線之內。我忙又裝模作樣地抬頭去看月亮,直到齊晟走到我身邊了這才驚愕道:“啊?聊完了?”


    齊晟麵色陰沉,也不接話,隻微微低了頭打量著我。


    我索性就大方地認了,“江氏的話隻言片語地聽到了那麽一點,連不成句。你的話卻是一個人沒聽到,大可放心!”


    齊晟沒說什麽,拂袖就向外走去。


    我又回頭看了眼,飛快地合掌衝著內殿的方向拜了拜,江氏你就先認了吧,待我以後根基穩固,大權在握之時,一定全了你和齊晟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心思!


    阿彌陀佛,上帝保佑!


    八月十九,冊後大典。


    大明宮中,我穿著皇後禮服,戴著鳳冠霞帔,在齊晟身前是跪了又跪,拜了又拜,幾次折騰,人都快暈沉了,這才走完了那一套法定冊後程序,有了皇後的“上崗證”!


    齊晟再執起我的手,帶著我一步步走出大明宮,一同俯視高台之下的芸芸眾生。


    在文武百官千百將士的高呼聲中,我第一次真切地體會到了唯我獨尊天下盡握的感覺。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男人一生所求,不過如此了!


    這感覺,真他媽好啊!


    當然,要是身邊沒有齊晟那就更好了!


    冊後當夜,皇帝按理是要歇在皇後處的。綠籬很興奮,我很苦悶。


    綠籬往浴桶裏撒著玫瑰瓣,紅著眼圈念叨著:“娘娘熬了這許多年,總算是熬到了,老夫人要是能親眼看到娘娘的冊後大典,那該有多好啊!”


    哎?這話怎麽從綠籬嘴裏出來就有點變味啊,說的好像張老太太早就翹了辮子一樣,人張老太太可是活的壯實著呢!


    我瞥了綠籬一眼,張了張嘴,還是忍下了。


    綠籬把一籃子瓣都撒我浴桶裏了,還覺得不夠,從旁邊抓了一籃過來,往浴桶裏倒。


    我實在忍不住了,和綠籬打商量:“綠籬啊,咱能別再仍瓣了嗎?你這是洗我呢還是洗瓣呢?”


    綠籬聞言恨鐵不成鋼地瞪了我一眼,眼圈立刻不紅,隻嚴肅地教育道:“娘娘,這都什麽時候了,您還有心和奴婢調笑,一會子皇上就該來了!不把您身子洗得香噴噴的,行嗎?李承徽那膚如凝脂是怎麽來的?那可是整日裏用羊奶泡出來的!就黃良媛的胸,您可知道她每日裏吃多少木瓜?還有陳良娣……”


    “得!打住!”我趕緊止住了綠籬的話,“我泡,我泡還不成嗎?”


    綠籬得意了,又往浴桶裏倒了半籃子的瓣,然後又在我耳邊小聲說道:“娘娘,我給您和皇上預備了點美酒,一會皇上來了,您就邀著他一起喝點。”


    我一愣,頓時明白了綠籬的意思,快拉倒吧!一次酒後*就足夠了!沒聽說這事也能多玩幾回的!


    綠籬見我不語,遣退了旁邊服侍的幾個宮女,苦口婆心地勸我:“娘娘,奴婢知道皇上寒了娘娘的心,可您得生下皇嗣,隻有這樣您地位才能穩固!就因為這,家裏把太醫院的宋太醫都打點好了!”


    那個擅長婦科的宋太醫?


    我打了個寒戰,一想起自己以後還要懷胎十月生兒育女,就覺得肚子裏一抽一抽的疼。不成,這事說什麽不成!孩子得有,但是那不能是我生的,不論哪個生都成,隻要他母族寒微就成!


    最最好,叫齊晟與江氏生個孩子,好歹也算得上是他二人“愛情”的結晶。


    齊晟來得很晚,我已是坐在內殿打了半天的瞌睡。


    綠籬一個勁地杵我,“娘娘,醒醒,娘娘,快醒醒,皇上來了!”


    我一個激靈,頓時清醒了過來,抬眼看去,隻見齊晟也已換上了常服,龍行虎步地從殿外進來。


    綠籬帶著人迎上前去替齊晟更衣。


    齊晟卻是揮了揮手,屏退了綠籬等人,他視線從案幾上的酒壺上劃過,嘴角上便挑上了一抹諷刺的冷笑,走到我麵前坐下,嗤笑說道:“你不用借酒裝瘋,我在你這坐坐就走。”


    我一時有些愣,眼睜睜地看著齊晟把兩人麵前的酒杯倒滿,獨自先飲了一杯,默了一默,這才淡淡開口道:“我九歲的時候就知道以後要娶張氏為妻。”


    嗬!這是要喝酒談心了?我趕緊又給他滿上了酒,也不說話,隻靜靜地等著他的下文。


    齊晟看著我譏誚地笑了一笑,“人們都說是因有人在成祖麵前讚我好聖孫,所以成祖才傳位給了先皇,想經由先皇之手將皇位傳到我手上。其實,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事。”


    本著做一個好聽眾的原則,我適時地睜大了眼睛,問:“哦?那是怎麽回事?”


    齊晟扯了扯嘴角,“張氏祖父張生乃是成祖最寵信的武將,成祖微服出去的時候經常會去張府落個腳,最初時我隻當這是因為成祖寵信張生的緣故,後來我才知道,成祖每次去那裏,不過隻是想著遇到一個人而已。”


    我心裏一動,我擦,成祖去張家不會也是去偷情的吧?對象是誰?難不成還是少有美名的言氏?


    齊晟喝了杯酒,目光轉到了我臉上,說道:“就這樣去了許多次,有一次,成祖終於遇到了那個人,當時正是寒冬,那人卻帶著五歲的張氏在後園子裏打雪仗玩,成祖站在一旁靜靜地看了許久,那人才發現了成祖,帶著小張氏過來給成祖見禮,說看到小張氏一時想到了自己小的時候,便也起了童心,還笑著問我和老九要不要和她們一起玩。我那時性子比老九野許多,也貪玩,早就在一旁看得十分動心,聽她邀便過去了,老九卻是搖頭說要陪著皇爺爺,不肯和我們一起去玩。”


    我聽了個稀裏糊塗,齊晟那裏卻是已喝了許多的酒,說到這停了下來,視線雖看向我,卻又像是已經透過了我,落在了很遠的地方。


    齊晟忽地自嘲地笑了笑,“從那起,成祖就明顯地待我與其他皇孫不同,他曾笑著問我張氏如何,我就答女孩子又嬌氣又蠻橫,是個麻煩。成祖當時卻不高興,說張氏是個可愛的小姑娘,誰能娶她是誰的福分。那以後,成祖再問我張氏怎麽樣的時候,我就一直說張氏的好處了。”


    我這算聽明白了點,頓時對齊晟很是同情起來,靠著女人發家,這事擱誰身上都是個膩歪。


    眼看著齊晟有點喝高了,我便又給他添滿了酒,勸道:“反正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喝酒喝酒!”


    齊晟卻沒端酒,扶著案幾站起身來,晃晃悠悠地向殿外走去。


    我跟在後麵急忙招呼齊晟貼身的小太監:“趕緊地,扶著點,東北角上的幽蘭殿,認識路不?”


    齊晟回頭又冷冷瞥了我一眼,衝那小太監吐出幾個字來:“回寢宮。”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終於長鬆了一口氣。


    綠籬卻是悔恨地直撞牆,嘴裏念叨著:“都怪奴婢,好好地非喝什麽酒啊,喝什麽酒啊!”


    我考慮到她一時半會撞不到牆,也撞不死自己,又想明天還有更費力勞神的事情,便也沒理會她,洗洗自己睡了。


    第二日,帝後不和的傳言便在後宮裏流傳開來。


    茅廁君來給我做冊後大典的事後總結匯報工作,我遣退了所有的人,用了幾根筷子,蹲地上給他講解為嘛三角關係乃是世上最最穩固的關係!


    “那!你看,如果這是齊晟,這是江氏,那麽這一根就是我,我們三個組成了後宮之中的三角,缺一則後宮不穩。”我用筷子搭成了個三角型,擺在了茅廁君麵前,回手又取了兩根過來,接著代表齊晟的那個筷子又搭了一個三角形,“而這三根,齊晟,你九皇子楚王殿下,張家,是眼前朝堂之上的三角,少一個則必起血雨腥風。”


    茅廁君抬眼看了看我,問:“趙王呢?趙王算那一角?”


    我不由得咂了一下嘴,“咱能別提那倒黴孩子嗎?”


    茅廁君看著我不語,眼神很是堅持。


    我無奈,隻能又添上了一根筷子,在地上兩個三角形上都比劃了比劃,說道:“這四角關係呢,卻是世上最不穩定的,你看,往那邊倒都有可能。而趙王,他現在就是第四個邊,無論放在後宮還是前朝,都屬於不穩定因素。咱們先不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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