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江浙兩地的商戶們卻是瞬間沸騰了起來。這年頭,經商的地位低下,與官場的交往極其有限。而且還是如今聞名天下武威少將軍葉浮生!


    可當房門打開的後進來的卻是兩個人!一個年輕的少年就是昨日夜裏陳凡見到的葉浮生,而另一個陳凡也熟悉,如今這文華閣首席學士、戶部尚書孟凡白大人。


    陳凡沒有想到這個家夥也來了!這個老家夥可是出了名的迂腐,當初可沒少給自己下絆子!!


    於會長急忙自地上爬了起來,陶東成也在陶婉盈的攙扶下,疾步到門口相迎。


    這個凡白老師,來的還真是時候啊,看來這次真的不會有人在欺負李家小丫頭嘍,陳凡望著李允兒笑了一下。小丫頭這下子看誰還敢欺負你!


    李允兒聽著葉浮生到來,心裏有些疑惑,葉浮生來這裏幹什麽,可看到葉浮生身後的孟凡白的時候,心裏先是一喜,而後又有些憂愁!


    孟凡白叔叔來了又怎麽樣,即使自己家裏與他有過交情,但他也是朝廷命官,這眾口一詞的指責陳炎,他能偏袒的了麽?


    隻見葉浮生走進來之後什麽話也沒有說,直直的走到一方座椅然後大馬金刀的坐了下去,然後掃視了一下周圍的人,然後擺了擺手道“你們繼續,不需要管我,你們就當我不存在,繼續你們剛剛沒做完的吧!”


    而不遠處的陳凡知道葉浮生要幹什麽,一個優秀的獵人永遠懂得蟄伏,伺機而動,葉浮生在等。等獵物鬆懈然後一擊必殺!看來他來這裏不是一時興起啊!


    孟凡白身著一身大紅的官服,臉上帶些許的微笑,蒼老的麵容中隱隱藏著些威嚴,緩步踱了進來,而在他的後麵還跟著方才見過麵的杭州府尹以及浙江大小官員數十人。看這陣仗有點意思啊!這是來抄了商會的老底嗎?


    “參見尚書大人,參見諸位大人。”於會長急忙恭敬行禮道。


    “學生陶東成,見過孟大人,見過諸位大人。”陶東成也行禮說道。


    任誰都知道,這孟凡白乃是三朝元老,如今更是滄瀾的國柱,是每一任皇帝最為信賴的人。隻要得到他的青睞,飛黃騰達定然指日可待。


    “諸位會長,諸位同僚,快請免禮。”孟凡白點頭笑道,扶起諸人。


    眾人起了身,孟凡白看見於陶二人腫著的豬頭臉,吃了一驚道:“二位會長,這是怎麽了?”


    於會長卻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驚嚎道:“孟大人,你可要為我作主,為我江浙兩地的商會作主啊。”


    陶東成一咬牙,也是跟著於會長跪下道:“請大人為學生作主。”


    孟凡白奇道:“二位這是怎麽回事,快請起來說話。你二人執掌江浙,武陵兩地商會,尤其是江浙商會乃是滄瀾商戶之龍頭,這卻是怎麽了?”


    於胖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道:“大人,都是那李家的家丁陳炎——”他又肥又粗的手指朝陳凡一指道:“不僅侮辱我兩地商會,更是當眾毆打我與陶公子以及我商會手下多人,實在是辱盡天下客商,還請大人為我們二人作主啊。”


    陳凡聽得心裏暗罵,這個於胖子真無恥,小爺明明才打了你們兩個,被你一說,卻便成打了一堆人,無恥至極,早知道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就應該把那些剛剛看的不爽的人都揍一遍,這樣才不虧!


    孟凡白點頭哦了一聲,看了陳凡一眼,又對於陶二人驚道:“於會長的意思是,這位小兄弟一人毆打了你和陶公子還有你商會中許多人?”


    於會長咬牙道:“正是,還請大人為我們做主。”


    孟凡白道:“莫要著急,老朽將事情問個清楚,定然秉公直斷。於會長的意思是說,這家丁陳炎,毆了於會長、陶公子還有這許多人。那便是他一人群毆了你們諸位,是也不是?”


    “是,是,是——”於會長急忙叫道:“在場的諸位會中兄弟,皆是可以作證的。”


    “一人群毆多人?”孟凡白疑問道,走了兩步到了陳凡身前,笑了一下道:“這位小哥,這幾位說的可是實話?”


    陳凡還未說話,大小姐卻已經開口道:“徐大人,今日之事乃是因我李家而起,與陳炎無關,萬般禍責,皆由我李家一力承擔。”


    孟凡白看著李允兒道:“你,便是李大小姐麽?”


    大小姐行禮道:“正是小女子。”


    孟凡白望著她歎了口氣道:“像,像,真是像極了。”


    大小姐迷茫地望了孟凡白一眼,不知孟大人此言何意。


    孟凡白一歎道:“李大小姐,你姑母這些年過的可還安好?”


    李允兒愣了一下,這孟大人似乎竟認得姑母,這卻是哪裏說起?自己也沒有聽起自己的姑母跟自己說起過啊!


    陳凡卻是略知一點,見大小姐發呆,便輕輕碰了她袖子一下。大小姐一驚,急忙恭敬行禮道:“姑母一切安好,謝大人關懷。”


    孟凡白慨然歎道:“李丫頭你莫要奇怪,老朽與昔年也曾與李夫人有些交往,對李夫人的聰明才智甚為佩服。昔年與李夫人京城一別,還有很多的問題還沒有討教明白。”


    大小姐一聽這孟大人竟然與自己姑母有交情,心裏多少有了些安慰,不求孟大人偏袒,但求他公正無私。


    孟凡白一笑道:“李丫頭,你雖是故人之後,但今日之事,既是有人告了你李家,老朽卻也不能偏袒,唯有秉公辦事,丫頭不要怪爺爺。”


    李允兒急忙道:“小女子亦無他求,但求大人公正無私,心願已足。”


    於會長與陶東成,初時一聽那李家竟是孟大人故人之後,也是大吃了一驚,待見到孟凡白似乎沒有偏幫之意,這才放心下來。


    孟凡白點點頭,又對陳凡道:“這位小哥,這二位說的是真是假?你是否群毆了他們這諸多人等?”


    “群毆?沒有啊。”陳凡迷糊道:“這位大人,我一人怎麽能群毆一群人呢?就算我有三頭六臂,也是做不到啊。”


    孟凡白點頭,轉身望著於胖子道:“於會長,這陳炎一人群毆你們多人,就算他雙手雙腳,四肢一起,卻也難以做到。你是否記錯了?”


    於胖子額頭汗珠滾滾,都是自己太貪大了些,說什麽群毆啊,他急忙改口道:“大人,是這陳炎先毆打於我,接著又是毆打陶公子,在場諸人皆是可以作證。”


    陶東成也接著道:“於會長句句皆是屬實,學生以身家性命擔保。”


    孟凡白嗯了一聲道:“那便不是群毆,是互毆了,是也不是?”


    這次於胖子卻是學乖了,急忙道:“大人,是那陳炎率先動手,我們還沒還手,便已被他毆打了。”


    “這便是了,陳炎,你可曾毆打這於會長諸人?”孟凡白轉對陳凡道。


    “談不上毆打,隻是簡單切磋了一下。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一向是喜歡‘以德服人’的。”陳凡無恥的道。


    那李掌櫃立即跳出來道:“一派胡言。你毆打於會長與陶公子,乃是我們親眼所見,你還想狡辯?”


    孟凡白點頭,聲音卻是提高了許多道:“陳炎,你可知罪?你因何要毆打於會長二人?”


    陳凡還沒說話,那於會長卻是搶著說道:“孟大人,我們隻是與李家商討一下經營問題,一言不和,那陳炎便要打人,還請大人明察。”


    “哦,”孟凡白一副明白了的神情:“於會長,這裏是浙江的地界,陳炎一個小小家丁,無權無勢的,竟敢毆打你們?實在是過於狂妄了,饒恕不得。”


    那邊劉月娥卻是聽不下去了,跳起來道:“孟大人不要聽他們胡說,是於會長他們欺行霸市,欺人太甚,陳炎才憤而反擊的。”


    劉月娥一串連珠炮,將杭州商會如何威逼李家,陶東成如何助紂為虐,武陵商會如何服軟,皆是娓娓道來。她看似是個粗筒子,實則是個人精,涉及到杭州商會如何霸道威逼的,便是大書特書詳細道來,說到陳凡打人,卻是說陳炎基於義憤才憤而出手,否則以他一個小小家丁,再強橫又怎能當庭毆打這兩位頭麵人物。


    孟凡白聽得眼睛眯起,看不出是個什麽態度。陳凡卻知道這個老頭隻要眼睛眯起來準沒好事,這孟老頭問的幾句話裏,處處學問,大有玄機。


    聽完劉月娥的描述,孟凡白眉頭一皺,望著於胖子道:“於會長,可有此事?”


    於會長急忙道:“大人不要誤會,我杭州商會絕無霸市之意,隻是就著經營一事與大小姐好生商量。”


    “商量?”陳凡嘿嘿一笑道:“於會長是如何商量的?便是要讓李家將這一省的經營權交給李掌櫃,否則便不許李家在這杭州經營,這便是於會長所謂的商量麽?”


    於會長嘴唇囁嚅了幾下,卻不敢否認。


    而這時在一旁坐著一直沒有開口葉浮生則敲打著桌略加思索道:“孟大人,您是三朝元老懂得太多,自然知曉這經營的道理。這個我不熟,但是我知道經營之事,乃是天下民生之大計,有才能、有技巧者經營之,還需得競爭充分,才能促進商事迅速發展,繁榮我滄瀾之貿易。而像於會長這樣,為了一己私利,便目光短淺,動用種種手段,阻礙別人正常經營,長此以往,不僅杭州和浙江的百姓無法享用最新的產品,便連那自由經商的氣氛,也要被打壓殆盡。這商業之事,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如此打壓之下,浙江一省的經營卻如何能進步?”


    這一番話洋洋灑灑,葉浮生說完之後所有人都蒙了,隻有一旁看戲的陳凡知道,葉浮生這個小子就是在等,他想要的就是這個可以一擊必殺的機會,讓人絕對不可能翻盤!


    孟凡白臉色嚴肅,望著於胖子道:“於會長,剛剛這陳炎可有說假話?”


    於會長不敢說話,孟凡白又看了陶東成一眼道:“陶公子認為呢?”


    陶東成沒有說話,陶婉盈卻是替自己哥哥辯道:“孟大人,這陳炎一派胡言,誣陷我哥哥,還請大人做主——”


    孟凡白重重哼了一聲,讓剛剛還在為自己的哥哥辯解的陶婉盈連忙住口,然後身子不由得一退,然後孟凡白開口道:“你們既不出聲,那陳炎毆人是真,你們欺行霸市卻也是真了?”


    諸人皆都不敢說話,孟凡白歎道:“江浙兩地,乃是我滄瀾經濟之根基,天下大興之糧倉。今日江浙商事之年會,皇上甚為重視,特委派老朽來與各位見見麵,了解一下各位在經營之事上還有些什麽難處?卻未曾想到,竟會有這等事情出現,著實令老朽好生失望。”


    孟凡白威名在外,那氣勢自是非同小可,廳中諸人皆是噤若寒蟬不敢說話。


    孟凡白哼了一聲對杭州府尹道:“古大人,依我滄瀾律例,毆打他人,該當何罪?”


    於胖子和陶東成雖然貴為武陵,江浙兩地商會的會長,但卻是民間組織,陳凡打了這二人,卻是連毆打朝廷命官都算不上,頂多也就算是個毆打士紳。


    “依我滄瀾律條,當眾毆人者,輕則杖刑,重則入獄。以陳炎毆打兩位會長的情形來看,至少需要杖刑二百。”古大人道。


    “欺行霸市,擾亂經營,又是如何治罪呢?”孟凡白又道。


    “按滄瀾律條,欺行霸市者,輕則罰沒官產,重則充軍流浪。”杭州府尹道。


    於胖子臉色蒼白,陶東成也咬著牙不說話,這擾亂經營的罪名可是不小。二人在武陵與杭州皆是橫行慣了,何曾有人與他們為難過?眼下這孟凡白卻是絲毫不留情麵,重拳出擊,打了兩個人措手不及。


    李允兒久未說話,聽了孟凡白的話,卻是心中歡喜,忍不住看了陳炎一眼,卻見他正微笑,似乎早已胸有成竹。


    孟凡白歎了口氣道:“陳炎尚還好說。於會長與陶公子,乃是我滄瀾之棟梁,那欺行霸市之說,卻尚未構成事實,古大人,依你之見,這事該當如何是好?”


    杭州府尹道:“大人,依卑職之見,於陶二位會長不當在先,陳炎打人在後,卻皆是有過錯,不如讓他三人明澈是非,好好反省,引以為戒。”


    這杭州府尹顯然摸透了孟凡白的意思,這個法兒最息事寧人。其實若要真論起來,陳炎打板子難免,那兩位會長的罪責卻也不小。


    孟凡白微微一笑道:“這樣啊,那兩位會長意下如何?”


    於胖子不敢說話,陶東成卻是一咬牙道:“大人如此開恩,學生自不敢多言。隻是今日這陳炎毆打學生和於會長,我二人固然可以不在乎,但他卻將我武陵,江浙二地的商會置於何地?今日大人不計較我們之錯,學生十分感激,可這李家藐視兩地商會之罪,學生身為武陵商會會長,卻不能坐視不理。今日趁了大人在場,我便要與李家來一場公平的比試。”


    “哦?”孟凡白大感興趣的道:“比什麽呢?”


    “文鬥武攻!”陶東成咬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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