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別的人家,調到書房去,陪少爺小姐讀書,那自然是一步登天的好差事了,可是李家並無男丁,那書房也就是讓大小姐偶爾興趣來了讀讀書而用。小姐讀書,那也就是個擺設,陳凡到書房打雜,可以說是一點前途都沒有。


    你這王八蛋使絆子陰我,一定是你這老小子見我在這裏風流快活心裏不爽,陳凡心裏雪亮,嘿嘿道:“這可真是一個好差事啊。”


    王管家也知道陳凡是個聰明人而且背後有花伯撐腰,是個硬釘子,他本來不願意來招惹,可是誰讓那位主子發了話呢,他隻得硬著頭皮來了。


    陳凡哪會管他有什麽苦衷,見王管家臉上的神情不似作假,便幹笑了兩聲道:“這個事情,王管家,你也知道,花伯這裏很需要我,我隻怕一時半會脫不開身啊,所以還是麻煩你先向花伯請示一下。”


    王管家心裏暗道:我哪敢去找花伯啊,兩邊都是不能得罪的人物,隻好誰的話管用我就聽誰的了。


    王管家心裏有苦說不出,訕笑兩聲道:“不用了,花伯他老人家這兩天到杭州去移植盆草去了,要半個月才能回來。反正我已經跟夫人申請過了,你直接去就是了。”


    原來如此。這小子膽子也太大了些,竟敢趁花伯不在公報私仇。花伯這老頭,你沒事出什麽差啊。陳凡暗自咬牙,將王管家罵的死去活來,好半天才悻悻想道,好你個王管家,既然你做了初一,就別怪我做十五,看我整不死你。


    “這樣啊,”陳凡笑著道:“那我就去書房幫忙了。反正王管家你也知道,花伯對我期望很高的,哎,我真怕在書房做砸了,掉了花伯的麵子啊。”


    “不會的,不會的,陳凡你一定會幹得很好的,我相信你。”好不容易見陳凡答應了,王管家抹了把額頭冷汗,終於完成了任務,心裏輕鬆了一截。


    話就這樣說定了。在他看來陳凡是花伯的嫡係,王管家自然也不敢過分為難他,調了他去書房打雜,這園丁部他也不敢隨便派人過來,陳凡自然而然的依然住在他那座安靜的小院裏,誰也趕不走他。


    說起讀書,陳凡讀了十來年書,自然是經驗豐富,不過那些都是兵法軍陣之類的東西,至於文學,他除了會背幾首詩,也就奶奶臨時抽查時抱佛腳的背背而已。


    而且這段時間裏到這個地方之後,他除了魏老離開那幾天看了些他留下的典籍了解一些不為人知的事,其他的時候,看得最多的,就是那本堪比龍虎豹的小冊了。現在要他到書房,天天麵對之乎者也,那無異於趕鴨子上架,想一想都有些頭疼。


    第二天,他一直磨蹭到晌午時分,才無可奈何的向書房行去。他在大院裏待的有些時日了,書房在哪裏自然清楚。


    李家的書房在園子正中,屬於李家的核心地帶了,與那偏僻的花園不可同日而語。


    陳凡一路走去,自然是熟人無數,其中大部分是些丫鬟。


    “炎哥哥,聽說你調到書房了——”


    “炎哥哥,待會兒我給你送好吃的——”


    “炎哥哥,你晚上有沒有空,園子裏新來了一個班子,我買了兩張票,咱們晚上聽戲去——”


    “炎哥哥——”……


    鶯鶯燕燕,歡歌笑語,好在陳凡早已經聽習慣了這些,一路上打著哈哈,這才到了書房。


    一個瘦瘦的上了年紀的西席先生,手上拿著一本書,輕輕撫摸著下顎幾撇花白的胡子,正在書房裏來回的走著念著:“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一個胖胖的年輕人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西席先生數次望著他,無可奈何的搖頭苦笑,顯然是拿他沒有辦法。


    咦,李家不是沒有少爺麽,這位胖公子是從哪裏來的,難道是李夫人的私生子?


    不應該啊!如果是諸葛一心那家夥不會不給自己這個家夥的信息啊?


    那既然不是這家夥又是哪裏來的?


    陳凡心中暗暗稱奇,急忙扯住一個過路的丫鬟道:“這位姐姐有禮了,小弟陳炎,有些事情想要請教姐姐。”


    “你就是陳炎?”丫鬟眼睛一亮,欣喜的道:“弟弟有事但講無妨,姐姐無不聽命。”


    陳凡禁不住打了個寒戰,這蕭宅裏的小妞似乎都有發情的傾向啊。


    他裝作沒有聽見她的話道:“小弟剛剛被調來書房幫忙,對這裏的事情還不十分熟悉,但不知這書房裏都有哪幾位公子小姐?”


    幾位公子小姐?這是怎麽回事,李家不是人丁稀少嗎?這些個公子小姐哪來的?


    丫鬟盯著陳凡,掩口笑道:“你問我可就問對人了。這書房裏麽,人也不多,大小姐好幾年前就不來書房了,以她的學問,去教教這幾位西席先生都綽綽有餘了。還有一位遠房的蕭小姐年紀還小,受李夫人之命,倒是經常會來,不過近幾日她好像出去了。至於這位表少爺麽,則是天天在此,這西席先生,多半是為他請的。”


    這丫鬟雖說的隱諱,但陳凡的精明可不是吹出來的,短短幾句話,就知道了好幾個信息:大小姐博學多才,是絕對不會再找什麽西席先生的,這位蕭小姐調皮頑劣,受夫人之命,卻也不得不來,至於裏麵這位表少爺,則好像是個蠢材,什麽東西都學不進去,所以這教書先生,就是專門為他請的。


    那也就是說裏麵的沒有李家嫡係,都是一些遠房表親!


    說到表少爺的時候,丫鬟眼裏都有些不屑,顯然這表少爺的表現十分不堪,陳凡心裏暗自叫苦,跟了這個連丫鬟都瞧不起的表少爺,那在這李家大宅裏可如何抬得起頭來。


    接著,陳凡又從丫鬟那裏知道了這位表少爺的來曆。這位表少爺姓郭,名無良,乃是李夫人娘家的侄子,其父(也就是李夫人的哥哥)在揚州下麵一縣做縣令,為了調教兒子,特意把他放在這李府大院中,想讓他接受良好的文化熏陶。當然,還有沒有什麽別的目的,不得而知。


    奈何這位表少爺不思詩書,不喜文章,先生教課的時候整天睡大覺,夫人和舅老爺都拿他沒有辦法。


    這位表少爺還真是個不愛學習的主啊,陳凡心裏叫苦的同時,卻也暗自慶幸。雖然這小子不堪,但如果要來伺候一位熱愛學習的公子,整天坐在課堂上,聽那教書先生掉文,那豈不是要了陳凡的命?反倒是現在這位頑主,雖然表現十分的拙劣,但跟著這樣的公子,坑蒙拐騙,吃喝玩樂,似乎也不錯。


    陳凡心懷漸開,“依依惜別”了丫鬟姐姐,便躡手躡腳的走進了書房,那西席先生看見陳凡,奇怪的瞥了他一眼。


    陳凡笑著對西席作了一揖道:“先生好,我叫陳炎,是新近調來書房幫忙的。剛才我在外麵聽了先生講課,真乃博學多才,學慣古今,令在下實在是佩服萬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西席先生見這新來的夥計顯得十分的上路,心裏著實高興,點著頭道:“哪裏,哪裏,你過獎了。”


    那表少爺翻了一下身,哈喇子流了一桌,然後打了個嗬欠,睜開眼道:“是誰在這裏吵鬧喧嘩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西席先生一臉尷尬,這表少爺怎麽一點麵子都不給那?


    陳凡加忙道:“少爺,少爺,你醒了?“


    表少漠然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誰?”


    “少爺,我叫陳炎,是剛調來書房的,以後就是跟著你的了。”


    “咦?你就是陳炎。嗯,不錯,果然是個聰明人。”表少爺睜開眼睛仔細看了他一眼,也有幾分驚奇。別的下人看了他都叫他表少爺,這陳凡第一次見他,就直接稱呼少爺。別小看這一個字,加了這一個字,就表示那些下人根本沒拿他當少爺,那是李家的外戚,這個叫陳凡的下等家丁則顯得挺上道的,少爺兩個字聽得心裏舒服。


    而且,聽下人們說,這位陳凡是李家家丁中風頭挺勁的一個人物,英俊瀟灑,風流倜儻,討女人歡心很有一套,讓他跟著自己,給自己出出主意如何討好接近兩個表妹,抱得美人歸就增添了幾分希望。


    “少爺,少爺,”陳凡見那表少爺盯住自己,臉上泛出陣陣得意的笑容,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好事,他心裏忍不住的陣陣惡汗,急忙提醒了少爺幾聲。


    “哦,這個,陳凡,你以後就跟著我吧。”表少爺大聲說道。


    “是,少爺。”陳凡恭敬的道。


    西席先生見這主仆二人認識完畢,便說道:“郭少爺,下麵我們繼續講授吧。”


    郭少爺好夢正酣被人打攪本來就興致不高,現在聽到先生說要繼續講課,便忍不住的打了個嗬欠,鼻子裏似有似無的輕哼了一聲。西席先生收了李家的銀子,對他這種態度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反正銀子到手了。


    陳凡自然更不喜歡聽什麽講學了,反正這表少爺已經是這般不堪了,倒不如順著他的心思給他點甜頭,以後在他手下就好混多了。


    “少爺,今日秋高氣爽,不如我們陪著先生,出去尋些作詩的靈感可好?”陳凡提了一個無比誘人的建議。


    表少爺讚賞的看了陳凡一眼,沒想到這個陳凡如此乖巧,還真是名不虛傳啊,讓他跟著自己算是對了。


    “甚好,甚好,今日天氣晴朗,秋風習習,學生以為正是踏秋的好時機,不知先生以為如何?”表少爺恭敬的問先生道。


    這話雖說的恭恭敬敬,潛台詞卻是,少爺我要出去尋樂子了,你最好不要跟來。陳凡聽得心裏暗樂。


    “這個,這個,”西席一頭冷汗,他可知道這位表少爺是個什麽樣的主,給他幾個膽子,也不敢這樣放表少爺出門,便急忙道:“郭少爺,聽說二小姐剛剛回來,說不定她馬上就要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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