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之上,李牧迎風而立,數十位殺手蜂擁而至。


    李牧沒有後退半步隻是淡淡的看著越來越近的殺手,看見他們眼中的偏執,冷冽,還有些許的興奮。


    李牧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夜中涼氣,然後吐出,這一刻的他沒有半分緊張,反而對了些許解脫,他拚搏了大半輩子,早就已經半截身子入土了,早死和晚死沒有半分區別。


    在這一刻李牧似乎看到了自己的那些老夥計們再衝他招手,在這一刻李牧笑了,他終於可以放下一切包袱,離開了,他這一輩子太累了,若是讓他重新選擇一次,他寧可選擇戰死沙場,畢竟人心,人情,人事永遠不會那麽純粹。


    其實這一刻對於那些殺手而言也是個難以置信的時刻,因為在他們的心裏每一個但凡是有點實力的官員都會或多或少的在自己的身邊設下護衛保護自己的生命安全。


    在他們原先的設想裏,李牧原沉默帝國的大將軍,位高權重。身旁的護衛應不在少數,明裏暗裏都會有高手將其保護的密不透風。


    等他們到達李家小院,才發現這裏和他們想象的不太一下,這裏沒有重兵把守的景象,沒有富麗堂皇的裝飾,沒有一絲作為滄瀾老將的痕跡,就像一個普通老叟,一擔食,一瓢飲。他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這是一個曾經翻雲覆雨,抬手間決定數十萬人生死的老將的家。


    其實他們看到的就是全部,曾經那些李牧帶出來的將領們在李牧離開朝堂之後的確想要派人前來保護李牧,更是有人自己向皇帝提出辭去官職親自前來為李牧當護衛。


    可這些後來被李牧嚴詞拒絕,說“我李牧老了,說難聽的本就到了入土的年紀,怎麽離開都一樣,不值得你們花費這麽大的功夫來保護我,你們這樣做,老夫心中有愧啊!”


    曾經他的孫女問過爺爺,真的不招些護衛嗎,李牧當時僅是看了看外麵笑了笑沒有回話,爺爺不說,他的孫女也就沒在多問,這也許就是這祖孫二人的默契吧!


    但是作為經驗豐富的殺手們寧願選擇相信他們日積月累的經驗,也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就是全部。以至於足足等了兩旬之久,終於今日等到了他們認為最佳的機會。


    李牧竟獨自進山,暗處也無一人保護。突如其來的驚喜也沒有讓這些經驗豐富的殺手喪失了理智,一擁而上,他們選擇暗中跟隨,在確定了真的隻有李牧一人後最終決定動手,未免夜長夢多,殺手們決定多人圍攻,就算李牧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擋得住這麽多人的圍攻。


    當他們在距離李牧十幾步之遠時,一名殺手猛然暴起一躍而上,於空中揮刀向李牧頭頂砍去。似要一刀結果了李牧。


    當刀馬上就要砍到李牧的時候,異象橫生,本應砍向李牧的頭頂的刀竟然歪了,而且還是連人帶刀一起向一旁歪飛出去,一道身影轉瞬來到李牧身邊用力一推,把距離李牧最近的一名殺手擋了回去。而後來人手腕一轉,抓住了另一名殺手手臂,後撤幾步後猛然發力,把抓住的那名殺手朝衝過來的殺手擲去,隻見那飛出去的殺手在連連撞飛幾人後,自己也撞在了一塊巨石上怦然間化作血霧。


    樹上女子見此情形從樹上一躍而下朝來人轟去一掌。怎料來人輕功了得,輕輕一躍,跳到女子身後,穩穩落地。就著落地時的緩衝蹲下,不知從哪位殺手的手裏奪過來的捕刀,揮刀向女子的小腿刺去。女子一轉身,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持刀由下往上一挑,挑開那人的刀,劍鋒忽地轉而向那人脖頸揮去。那人不慌不忙,不斷轉動手腕,架開女子又快又狠的劍,並不斷向後邁步。女子察覺此人內功深厚,持軟劍的虎口被震的發麻。旁人看了隻以為是女子在剛剛的進攻占的上風,實際卻連接招都有些手忙腳亂。


    一陣風吹過,那人陡然抬手。所有殺手立時全身戒備,屏息地盯著那人。借助月光他們看清楚了來的人,那是一個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人,他們手中的情報也沒有提及過,但是這些殺手沒有感到過多的震驚,畢竟他們早就已經“猜到”在暗處有高手保護,不然他們這一次也不會來這麽多人,不過他們還是有些驚訝,畢竟這個所謂的高手太年輕了,年輕到讓人一眼看去就誤以為是一個還未及冠的少年。


    他們本能的認為眼前的少年是高手使用秘法將自己的容貌保留在了這個年紀。


    可他們想不到的是,青年就是青年,他的年紀就是沒有及冠,青年就是陳凡,他在發現李府被襲之後,但是沒有巨大損失,立即聯想到了這些殺手的真正目標不是李府,而是這個隱藏在李府後麵真正的李府砥柱。


    陳凡立於李牧麵前,沒有轉身,十分懶散的站立在那裏,看著眼前數十名殺手,冷聲道“老家夥,你就這麽想死嗎?你就不怕你現在死了,下去之後有人會跟你說道說道!”


    而被陳凡擋在身後的李牧完全沒有聽到陳凡剛剛的話,他所有的目光都緊緊的放在了那道背影之上,浴血沙場一輩子了的老將在這一刻老淚縱橫,他伸出如同枯木般雙手顫巍巍的向前伸去,可伸到一半,就停下了,他害怕這是一場夢,他怕自己再觸碰到的那一刻,這道身影會煙消雲散。


    突然想到現在情況危機,李牧本能的向前走了幾步,想要像小時候那樣,把陳凡護在自己的身後。


    可這次不用了,陳凡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陳凡,李牧老了,他知道他沒有辦法保護陳凡周全,但是他還是想要保護陳凡,就像陳凡小時候那樣,他知道這些殺手是為他而來,所以隻要自己跟他們走,陳凡不就沒事了嗎!


    想到這一點,李牧趕緊有往前走了幾步,剛準備開口,就被陳凡打斷了,陳凡回頭看了一眼李牧,冷聲道“別添亂,站在我身後,今天有我在誰也殺不了你!”


    沒等李牧和那些殺手反應過來,隻見陳凡把刀橫在身前,身子微微前傾,那人的身上似乎發生了什麽變化,一種怪異的聲音響起,骨與骨摩擦的聲音縈繞在殺手們的耳邊,那怪異的聲響,又一次響起,嘎然劃破了寂靜,聽得人心為之悸,血為之凝。


    女子見狀眉頭一皺,然後似乎想到了什麽突然大喝一聲:“大家小心!”


    隻見隨著那聲響,剛剛前傾的陳凡,突然暴起,動作矯捷得像是在黑暗之中,閃電似移動的陳凡,留下道道殘影,衝向眾人。


    屠殺再次開始,黑暗中隻見長刀揮動,迸射出奪目的凶光,每一次利刃的光芒一閃,都有血珠噴灑,隨著血珠四濺帶著血花,四下飛濺。哀嚎聲充斥著山頂,混亂之中,女子無暇顧及其他殺手,雖然這些殺手個個都有精湛的刀法技藝和矯健絕倫的身手。但是對上這個突然到來的陳凡之後,就顯得如同小孩子一般,若在旁人看來有幾個殺手就像自己走到那刀下被殺。


    約莫半個時辰,響起一聲如同幹匹布帛一起被撕裂似的聲音。陳凡再次退回到李牧的身邊。荒涼地土地上,全是濃稠之極的血,在星月微光之下,鮮血泛著一種異樣的紅色。


    李牧看著剩下的十幾個殘存的殺手,又看了一身白衣染滿血汙的陳凡,微微的歎了一口氣,在剛才的對戰中這些殺手們明知不敵,為了掩護那個女子撤離展開了自殺式的進攻,雖然沒有對陳凡造成多大的傷,但也造成了不小的麻煩,李牧自嘲了一句“真是人老了,心腸就變軟了。”


    “放了他們吧!”


    陳凡看了一眼身旁的李牧,沒有說話,但是在他的心裏認為這樣放虎歸山很不好,但是也不能違背李牧的命令,畢竟不管自己嘴上對這位老人多麽不尊重,可是在心裏他的地位也僅僅是比老帥低一些而已,所以他的話陳凡還是要聽的。


    陳凡冷冷的看著眼前的殺手沒有任何感情的吐出了一個字“滾!”


    感覺到重回新生的殺手們沒有因為被放過而激動不已,而是冷冷的看著李牧和陳凡二人。陳凡被殺手們的眼神盯的有些惱火。“還不快滾,十息之內若還有人留在這裏,殺無赦!”


    為首的那名倭國殺手看了看陳凡又看了看李牧,開口道“李牧、これで終わりだと思いますか。私たちはあなたを殺さなくても、私たちを雇用することは本當にあなたが生き続けることを容認すると思いますか?(譯文:李牧你認為這樣就結束了嗎,就算我們不殺你,你認為雇傭我們真的會容忍你繼續活下去嗎?)”那沙啞的聲音響起,聽起來讓人很不舒服,就如同喉嚨被人掐住後發出的聲音。


    一陣風吹起,李牧身邊站著的陳凡消失了,就連剛剛說話的殺手也消失了,當殺手們四處尋找消失的陳凡和那名殺手時,身後的林中傳出了陣陣輕咳聲。


    眾殺手問聲向後看去,隻見陳凡那修長的手指正捏在那名殺手的脖子處,那名殺手在無力的掙紮著,眼看就要斷氣了。


    李牧緩緩越過眾多殺手走到陳凡的身邊輕聲勸阻道“放開吧,我說過饒他們不死”說著剝開陳凡的手救下了那名殺手,殺手攤坐在地麵貪婪的吮吸著空氣。


    李牧看著地上的殺手,回頭看了看其他人沒有過多的言語,負手轉身離開,那十幾名殺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癱坐在地上的殺手深深地看了一眼離去的李牧,直到二人消失在密林深處。那人被同伴架起,十幾人搖搖晃晃的走進了林中。


    當他再度轉身想要開口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身後此刻也空無一人,似乎剛剛的陳凡就沒有來過。


    唯一能證明他來過得痕跡就是那滿地的屍體。


    看著遍地的屍體,李牧的眼中出現了一絲堅定,此刻的他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活下去,就算是為了他自己也要活下去。


    然後大步流星的走下山去,走回武陵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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