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生隻給程岩竹發了這兩條信息，就再也沒有動靜了。
程岩竹捏著電話，過了將近半個小時都沒想明白應該回複什麽。
最後她有些挫敗的把手機扔在了床上，索性就不回複了。
從前也不是沒遇到過鬧心的事兒，她原生家庭那個德性，沒少給她添堵。
可她從來都不曾像現在這樣糾結鬱悶手足無措過。
這種感覺挺讓她抓狂的。
程岩竹躺在床上把燈關了，可是她一點睡意都沒有，就瞪著眼睛盯著天花板。
窗簾沒拉，外麵的月光照了進來，今晚的月色是真的好。
程岩竹翻了個身，麵對著窗戶。
心裏的想法有點多，可是每一個都不成形。
程岩竹這一晚上都沒睡好，可是也沒有做什麽奇怪的夢，隻是顧朝生發給她的信息，總是反反複複地出現在她的腦海裏，纏繞著她這一晚都不安寧。
第二天是星期六，不用去上班，程岩竹睡了一會兒懶覺。
隻不過這個懶覺也沒睡踏實，她總是能聽到手機嗡嗡的震動聲，可每一次翻身把手機拿過來，其實上麵什麽都沒有。
程岩竹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或者是真的想太多了，讓自己的感官出了問題。
這覺肯定是沒法睡了，她起來洗了個澡讓自己清醒清醒，然後去煮了個早飯。
吃早飯的整個過程中，她都有些猶豫，說實話，她這一天都沒有什麽計劃，沒什麽事情坐。
所以便也就有了一些別的考量。
這頓飯還沒吃完，程岩竹就把筷子放下了，隨後快速的轉身回了房間，換了一身衣服，稍微打扮了一下。
接著她也就是借著這股衝動勁兒，下樓開車奔著顧家老宅去了。
等著到顧家老宅的時候，正好老宅的大門開著，程岩竹直接把車子開了進去，在停車場停了下來。
她從車上一下來傭人就看到了。
程岩竹之前跟著顧朝生來過一次，傭人是認得她的，看到她後態度還挺好，趕緊迎了過來，“程小姐，你來了。”
程岩竹稍微有點不自在，“我過來看顧朝生。”
傭個人當然知道她過來是幹什麽的，點點頭，“跟我來。”
程岩竹跟著傭人朝著主樓那邊走，還不等走近就聽到主樓那邊有交談聲傳出來。
說是交談聲，可其中隱隱的，似乎帶了一些責罵。
程岩竹腳步一下子停了下來，她問傭人，“家裏有別的客人嗎？”
傭人嗯了一聲，“徐家那邊的人來了。”
程岩竹眉頭就皺了起來，她把這一茬給忘了。
昨天剛跟徐媛那邊鬧起來，徐家這兩天肯定會到處走動，既然徐家和顧家要聯姻，這邊是肯定會來的。
她站在原地沒動，有些猶豫，不知道要不要進去。
說實話，她不太想遇到徐家的人。
傭人回頭看了一下程岩竹，語氣溫和，“這兩天大家都在念叨你，連老夫人都說你好久沒來了。”
這句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傭人既然這麽說了，程岩竹是斷然沒有後退的道理的。
所以她含含糊糊的說了一句，“這段時間有點忙。”
然後又跟著傭人進了主樓客廳。
顧家這客廳裏人可挺多，程岩竹一進去先不說別的人，她一眼就看到了徐媛。
徐媛站在沙發旁邊，雙手在身前交叉相握，頭垂著，看起來委委屈屈的。
顧家老太太和簡寧都坐在沙發上，兩個人都沒什麽表情。
坐在她們對麵的應該都是徐家的人，程岩竹不認識便也沒打招呼。
她隻對著顧家老太太和簡寧點點頭，“老夫人，夫人，我過來看一看阿生。”
簡寧看到程岩竹過來，明顯是高興的，她直接從沙發上站起來，“丫頭，你來啦。”
她語氣中帶著笑意，“阿生這孩子這兩天一直念念叨叨的，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我看得出來，你一直沒來，他挑理了，來來來，我帶你上去。”
說完她就過來拉著程岩竹的手，勁兒稍微有點兒大，帶著她朝著樓梯那邊走。
程岩竹倒是也沒有想掙脫，順著她的意思走了幾步，然後就聽到了徐媛的聲音。
徐媛說，“程小姐，既然你也來了，那我們坐下來把事情好好談一談好不好？”
還不等程岩竹說話，旁邊顧家老太太開口了，“她是過來看阿生的，她讓他上去。”
簡寧嗯了一聲，沒理會徐家的人，直接帶著程岩竹上樓了。
程岩竹走到二樓樓梯口的時候，有點沒有控製住，轉頭朝著樓下看了一眼。
顧家老太太麵前坐著個老頭，那老爺子正抬頭朝著她這個方向看過來。
老爺子看起來十分嚴肅，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錢人家都這樣喜歡繃著一張臉。
程岩竹從前也不是沒見過老頭老太太，可能是因為歲月沉澱，他們即便沒有表情，看起來都麵善的很。
但是後來她見多了有錢人家的老頭老太太，總覺得這些人一看麵相就都那麽不好惹。
程岩竹先收回的視線，跟著簡寧去了顧朝生的房間。
顧朝生身上的儀器都沒了，隻剩下石膏，頭發明顯也理了，看起來多多少少的有點人樣。
顧朝生側著身對著窗戶那邊，不知道在發什麽呆。
簡寧推門進去，顧朝生不管進來的是誰，直接開口問，“樓下那些人走了嗎？”
簡寧回答，“沒有，還在下邊。”
顧朝生隨後就說，“一天天的，煩死了。”
簡寧笑了笑，轉頭看著程岩竹，“好了，你們兩個聊吧，我下去看看那邊。”
顧朝生這才反應過來，簡寧不是一個人進來的。
他艱難的翻了個身，朝著門口這邊看過來，然後表情愣了愣。
程岩竹有點兒不自在，站在門口也沒進去，說話還顯得有點吭哧，“我就是……就是過來看看你。”
顧朝生愣怔的表情持續了一會兒，然後哼了一下，“真難得，你還能想起來我，你要是再晚來一段時間我可就好了。”
程岩竹也知道自己有點兒了不像話了，顧朝生出院她問都沒問，然後中間又持續了這麽長時間她沒過來看望。
中間倒是有打電話，可都是吵架的。
她自己也覺得自己挺白眼狼的。
程岩竹想了想，就朝著床邊走過去，“看你的樣子，現在恢複的應該還不錯。”
顧朝生還是嗡聲嗡氣地說話，“反正死不了。”
既然來了，程岩竹自然也是做了準備的，沒想跟他杠上。
兩個人在電話裏已經鬧了好幾次的不愉快，沒必要她大老遠的跑過來看望他，還跟他吵嘴架。
不值個。
程岩竹拉了椅子過來坐下，然後盯著顧朝生打石膏的位置看了看，“石膏應該快可以拆掉了吧？”
顧朝生嗯了一下，語氣還是冷的，“明後天吧。”
程岩竹點點頭，然後突然就覺得有點無話可說了，她來這邊也純粹就是借著一股衝動勁兒，所以現在兩個人炸見麵，一下子都沒有什麽話可說。
顧朝生過了一會兒就問，“你在樓下看見那一家人了吧？”
程岩竹說了句看見了，然後又說，“我看有個老者，應該是徐小姐的爺爺吧，他們這一次興師動眾的，姿態擺的挺足。”
顧朝生完全不把這個當回事兒，“誰管他們姿態足不足，我就覺得他們挺煩人的。”
顧朝生昨天給程岩竹發了信息，說不知道兩家打算聯姻的事兒，今天程岩竹在看他這樣的態度，就更是信了他的話。
尤其是剛才在樓下，程家老太太明顯是不想讓她摻合到這件事裏麵的。
程岩竹隱隱的覺得顧家對兩家聯姻這件事應該也不是很積極的。
所以程岩竹猶豫了一下就說，“你昨天給我發的信息我看到了。”
她主要挑第一條信息說，“不過在你給我發信息之前，我和徐小姐就見過麵了，我昨天回了老宅，她在路上堵到我了，想讓我幫她說兩句好話。”
顧朝生一愣，他昨天給程岩竹發信息的時間就是跟徐媛電話溝通之後，徐媛在電話裏一通的保證，說是會向程岩竹認錯賠禮之類的。
她態度特別好，還讓顧朝生沒那麽生氣了。
顧朝生一度以為徐媛認錯態度好，這件事就可以輕輕放下。
結果整了半天，她也就隻是在自己這邊態度好，前腳已經找過程岩竹了。
而且她居然還有臉讓程岩竹幫她說好話，顧朝生實在是有些無語。
他不明白徐媛的臉皮怎麽可以厚到這種程度。
顧朝生隨後嗤笑了一下，“你要不說，我還真的信了她。”
程岩竹沒好意思說，剛才在樓下，徐媛還有那個意思，想讓她在顧家人麵前替自己說兩句好話。
這個事她就不說了，如她之前所想，她說了的話，就好像在告狀一樣。
所以程岩竹猶豫了一下開口，“可能處境是真的不好吧？”
顧朝生拉著臉，“她處境不好也是自己作的，怪不得別人。”
這話倒是真的，徐媛這種真的是她自己作的。
原本按照她的身份背景，她的日子應該過得很好，可是就讓人整不明白了，怎麽就想不開去做了那些讓人背後指指點點的事兒。
話說到了這裏，程岩竹和顧朝生又沉默了下來。
程岩竹手放在腿上，有些不自覺的摩梭了兩下。
顧朝生眼角瞄了一下她的動作，知道這是程岩竹不自在的表現。
所以他嗬嗬了一聲，“今天怎麽想著過來，挺讓我意外的。”
他說這句話的語氣還算是正常，但是聽在程岩竹的耳朵裏，就是帶了一些嘲諷。
因為知道理虧，所以程岩竹抿著嘴，語氣放緩了，“前段時間心情不好，就沒來。”
顧朝生也不知道程岩竹這句話是不是借口，他就順勢問了一句，“為什麽心情不好？”
程岩竹頓了頓，也思索了一下。
她說心情不好，也不算是撒謊，前段時間確實是心情不好。
而為什麽心情不好？
她仔細的想了想，一開始確實是因為顧朝生朋友圈的事。
後來朋友圈的事情解決了，又是因為什麽呢？
哦，對了，她想起來了。
是因為在程家老宅，顧朝生讓她考慮一下劉豫。
那個時候她挺生氣的，覺得顧朝生總是想摻和她的事情。
這種終身大事哪裏是別人能夠插手的，當初她爹媽給她安排，她都沒聽。
不過想通了肯定也不能說實話，程岩竹就說，“工作上的一些問題。”
顧朝生一下子就笑了，通過這一句，就能知道上一句話不可靠。
不過顧朝生這次再沒問什麽。
程岩竹沒什麽話說，顧朝生也不開口，兩個人就這麽沉默地坐著。
屋子裏很安靜，也就能聽到外麵隱隱傳來的一些聲音，雖然聽的不是很真切，但是好像是誰在罵人。
程岩竹記起自己一進客廳的時候看到的是徐家那些人在訓徐媛。
這種場合他們肯定是要做足了樣子的。
顧朝生聽了一會兒，可能是實在聽不懂外麵說的是什麽，就對程岩竹說，“你過去把門打開，我想聽一下外麵在說什麽。”
程岩竹眉頭皺了起來，“有什麽好聽的？”
顧朝生隨後也皺了一下眉，微微帶了一些命令的語氣，“快去。”
程岩竹表情頓了頓，不自覺的就繃著臉看這顧朝生。
顧朝生這次沒讓步，梗著脖子看著程岩竹。
最後是程岩竹先退了一步，起身過去把房門打開了。
算了算了，來都來了，不至於吵架。
房間的門一打開便也就能聽清楚外麵說的話。
樓下確實是在訓斥徐媛，程岩竹還能聽到徐媛的哭聲。
顧朝生嘴角翹了起來，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說實話，程岩竹也挺高興的。
她雖然一直自詡性子溫和，不爭不搶，可麵對這樣的場景，心裏還是隱隱的犯上了一股高興勁兒。
她也是個凡人，自然會有私心。
樓下責罵的時間並不太長，然後不知道說了什麽，動靜又小了下去。
程岩竹見狀就過去把門關上了，“好了，該聽的都聽完了，樓下應該沒什麽事兒了。”
顧朝生緩慢的翻了個身，隨後就哼唧了一下。
程岩竹看了看他，語氣很平淡的問，“又怎麽了？”
顧朝生沒看程岩竹，隻悶聲開口，“肩膀酸。”
說完似乎是怕程岩竹不相信，他又說，“不信你試試，這麽長時間都在床上躺著是什麽感覺。”
程岩竹盯著顧朝生看了看，最後也不打算計較了。
顧朝生之前在醫院，後來在家，確實是一直都躺在床上，好人這麽躺著也要廢了，何況他一身的傷。
所以程岩竹走到了床邊，低頭看著顧朝生，“用不用我給你按一下？”
顧朝生側著身子，“如果太麻煩就不用了。”
程岩竹冷笑了一下，抬手幫他按了按肩膀的位置。
他的護頸已經撤了，肩膀的位置倒是沒怎麽受傷，程岩竹小心翼翼的幫他揉捏了一會兒。
顧朝生應該是真的舒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出來。
這麽沒一會兒，程岩竹就聽到走廊那邊有人說話，她不太好意思，趕緊把手收了回來整理了一下衣服。
顧朝生比較配合，翻了個身平躺了下來。
這次過來的是顧家老太太還有簡寧。
她們倆過來了，也就證明樓下的那些人走了。
老太太拉著一張臉進屋的，一看就是剛才談的不怎麽好。
簡寧扶著老太太進了門，然後把房門關上，她看著程岩竹說，“程小姐怎麽站著，坐啊。”
程岩竹啊了一下，然後趕緊坐了下來，顧朝生開口問，“這回他們都走了？”
簡寧扶著老太太過來在床邊另一側坐下來，“走了，終於走了。”
顧朝生哼了一下，“鬧鬧哄哄這麽長時間，最後怎麽解決？”
老太太在旁邊開口，“反正我的意思都表達出來了，但是徐家不死心，意思是說看你們小輩怎麽算，估計是說長輩不管了，你們小輩如果最後能在一起，那就是你們的緣分。”
“我呸。”顧朝生直接罵了出來，“那是個什麽東西，真當我沒人要來，還最後跟她走在一起，快點滾吧。”
老太太臉上帶了一點笑意，“你以為你行情好啊，可不就是沒人要，你想想自己多大歲數了，人家厲墨孩子都滿地跑了，瞅瞅你……”
顧朝生被老太太這麽一說，臉上就有點掛不住，他眼神若有若無的朝著程岩竹身上瞟了兩下，然後稍顯氣急敗壞，“胡說，我這是寧缺毋濫，你看看那徐媛原不還往我身上撲麽，我在外麵可是很受歡迎的。”
程岩竹坐在稍遠一點的位置上，不摻合他們的談話。
老太太說話的時候，用眼角瞄了兩下程岩竹，現在看的話就覺得這姑娘還行，整個人很穩當，看起來也挺大氣。
她輕輕的緩了一口氣，看著顧朝生，“我看徐家那丫頭啊，對你是挺上心的，你以前是不是招惹過人家？”
顧朝生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奶奶，您可不要瞎說啊，我再怎麽不挑，也不可能去招惹她，那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簡寧在旁邊開口，“其實徐家的姑娘以前挺好的，我見過她幾次，跟現在完全不一樣。”
顧朝生對徐媛是沒有什麽印象的，他感覺自己之前都沒見過那女的。
顧朝生不太喜歡聽簡寧的話，“興許以前也是裝的呢，這女的挺能裝的。”
簡寧抿著嘴猶豫了一下，沒說話，可其實她覺得應該不是。
她看人也不是說很準，但是一個人表現出來的肢體語言或者眼神是不是假的，她還是能懂的。
就比如那個丁悅，簡寧看到她第一眼就不喜歡，因為她整個人真的太假了。
顧均銘還說她工作上能力不錯，為人處事也很好，在公司人際關係也中上。
就算是各項指標都不錯，但簡寧還是不喜歡。
程岩竹原本是打算在顧家這邊待一會兒就走，結果顧家老太太這一次還挺熱情，說什麽都要留她在這邊吃頓飯。
程岩竹不好過度拒絕，最後便也就答應了下來。
老太太先回房間去休息一會兒，剛才應付徐家那些人，著實是讓她有些疲累。
顧朝生的病房裏就留了簡寧他們三個。
簡寧問了問程岩竹這段時間過得怎麽樣，也就是一些家常的客套。
程岩竹自然說還行。
簡寧想了想就說，“之前我一直以為你是阿生的女朋友，原來不是，不過我們家阿生阿生還沒有對一個無緣無故的人那麽好過。”她這個話一說顧朝生和程岩竹都有點兒尷尬。
程岩竹就隻能笑一笑，“他是我的貴人，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了我。”
顧朝生在旁邊開口，“什麽貴人不貴人的，哪有那麽多說法。”
程岩竹勾著嘴角，“你確實幫了我很多，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
這個話不管到什麽時候，程岩竹都是能麵不改色說出口的。
顧朝生算是改變了她整個人生。
顧朝生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直接開口，“你說，如果你的身份沒有變化，劉豫那小子還能看上你嗎？”
簡寧在旁邊一頓，眼神就有點像是要看熱鬧，視線在顧朝生和程岩竹身上來回的轉。
程岩竹原本剛才的尷尬感剛剛褪去一點，現在一下子又讓顧朝生問的說不出話來。
她抿著嘴盯著顧朝生。
這樣的表情簡寧看不懂，但是顧朝生是知道的。
這姑娘從前跟他同一個屋簷下，那個時候她的身份還沒有發生質的飛躍，平時不太敢惹他，所以每一次生氣都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
顧朝生一下子就被逗笑了，可是笑了兩下之後又覺得胸腔有點痛。
他趕緊抬手按著自己的胸口，“別用那個眼神看我，我忍不住。”
這話說的，思想稍微不純潔的人就會想歪。
簡寧覺得自己沒有繼續留在這裏的必要了，她站起來，“你們先聊著，我去看看廚房那邊準備的怎麽樣了。”
也不等這兩個人說話，她轉身就走了。
等著房門重新關上，程岩竹才徹底拉下來整張臉，“我就不應該來看你。”
顧朝生翹著嘴角，“你這樣也不像來看我的，哪裏有看望病人來給病人臉色看的？”
程岩竹哼了一下，站起身走到窗口那邊，朝著外邊看了看。
顧家的老宅也挺大，樓下就是花園。
程岩竹想了想就問，“你現在可以下床嗎，比如坐輪椅。”
顧朝生開口，“石膏都撤了的時候應該可以，現在不方便，來回挪騰太麻煩了。”
程岩竹點點頭，沒說別的，這個問題就好像她隨意問的一樣。
顧朝生這麽躺了一會兒，又有點迷迷糊糊的。
他昨天晚上沒休息好，今天上午徐家的人來，又弄得他睡不著覺。
現在程岩竹站在這邊，他突然就有了一點安心的感覺，感覺眼皮很沉重，有點想睡了。
程岩竹一直沒有回頭看，她隻是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顧朝生那邊沒了動靜。
顧朝生不是一個安分的人，這麽長時間不說話，也就隻有一個可能。
等著程岩竹回頭，就看到已經睡著的顧朝生，隨後她無奈地笑了笑。
程岩竹放輕的聲音過去，拉了被子給顧朝生蓋上，然後輕手輕腳地從房間出去。
……
程岩竹晚上回家的時候，在小區門口又看到了徐媛。
徐媛這一次比之前看起來還要狼狽。
她也不遮掩了，頭發全都綁了上去，露出半張帶著淤青的臉。
徐媛是站在小區門口的，她認得程岩竹的車，程岩竹的車子一開回來徐媛就攔了上來。
好在程岩竹開的並不快，一腳刹車，車子穩穩地停了下來。
程岩竹降下來車窗，眉頭皺著，“徐小姐。”
她這三個字說的語氣很重，明顯就是不高興了。
徐媛朝著這邊走過來，“你一直都在顧家麽，待到現在？”
當然不是，程岩竹回了程家老宅。
但是她沒有直說，隻是問徐媛，“你有事兒？”
徐媛抿著嘴，表情看起來特別的不甘心，“我聽說你跟劉家的公子劉豫感情很好。”
程岩竹原本表情就不是很好看，徐媛這句話說完，她臉當場又拉了下來，“你調查我。”
“也不算調查。”徐媛開口，“你和劉豫的事兒也不是什麽秘密，我認識的人挺多，隨便一問他們就告訴我了。”
她這麽一說，程岩竹想了想覺得也是。
她和劉豫出去吃飯散步，都沒有避著人。
劉豫還有兩次是到她公司門口接她的。
程岩竹深呼吸了一口氣，“你到底想說什麽？”
徐媛應該是猶豫了一下才開口的，“你如果不喜歡顧朝生，能不能離他遠一點？”
不等程岩竹回答，徐媛又說，“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彼此都清楚，想必你也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跨越性別的友誼，就算你和顧朝生現在還沒發生什麽，但是你能保證都不會產生糾葛嗎？”
徐媛卸了之前所有虛偽的表情，終於露出了一點疲態，“程小姐，你換位思考一下，若是劉先生身邊也出現了異性，兩個人關係很好，然後告訴你他們隻是純友誼，你又會是什麽樣的感覺？”
程岩竹的重點抓的有點不一樣，她問徐媛，“顧朝生告訴你，我們兩個是純友誼？”
徐媛應該也沒想到程岩竹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整個人愣怔了一下，隨後表情就有些複雜。
她露出這樣的神態，那就不用說什麽了，程岩竹已經明白。
她嗬嗬的笑了，“時間不早了，徐小姐早點回吧。”
這麽說著，程岩竹就要把車窗關上，結果徐媛馬上又開口，“可是你不喜歡他，不是嗎？”程岩竹動作一停，眉頭又有些不自覺的想要處在一起。
徐媛似乎有些著急，後麵的話劈裏啪啦地往出說，“你不喜歡他為什麽還要總是出現在他身邊，你若是因為討厭我，想故意給我添堵，大可不必這樣，沒有我顧朝生身邊還會有別的人，沒有一個人能受得了你們這樣的，你就算不替別的人考慮，總要考慮考慮顧朝生，他不可能一輩子圍著你轉的。”
程岩竹一句話不說，隨後把車窗關上，然後開車進了小區。
她一路上表情都不太好，進屋就把包扔在了沙發上，然後去了窗口站著。
其實從窗口這裏並不能看到小區門口的場景，可程岩竹還是很執著地朝著那個方向看。
她必須要承認，徐媛最後的那番話，紮得她全身難受。
她不喜歡顧朝生嗎？
顧朝生不可能一輩子圍著她轉嗎？
程岩竹捏著電話，過了將近半個小時都沒想明白應該回複什麽。
最後她有些挫敗的把手機扔在了床上，索性就不回複了。
從前也不是沒遇到過鬧心的事兒，她原生家庭那個德性，沒少給她添堵。
可她從來都不曾像現在這樣糾結鬱悶手足無措過。
這種感覺挺讓她抓狂的。
程岩竹躺在床上把燈關了，可是她一點睡意都沒有，就瞪著眼睛盯著天花板。
窗簾沒拉，外麵的月光照了進來，今晚的月色是真的好。
程岩竹翻了個身，麵對著窗戶。
心裏的想法有點多，可是每一個都不成形。
程岩竹這一晚上都沒睡好，可是也沒有做什麽奇怪的夢，隻是顧朝生發給她的信息，總是反反複複地出現在她的腦海裏，纏繞著她這一晚都不安寧。
第二天是星期六，不用去上班，程岩竹睡了一會兒懶覺。
隻不過這個懶覺也沒睡踏實，她總是能聽到手機嗡嗡的震動聲，可每一次翻身把手機拿過來，其實上麵什麽都沒有。
程岩竹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或者是真的想太多了，讓自己的感官出了問題。
這覺肯定是沒法睡了，她起來洗了個澡讓自己清醒清醒，然後去煮了個早飯。
吃早飯的整個過程中，她都有些猶豫，說實話，她這一天都沒有什麽計劃，沒什麽事情坐。
所以便也就有了一些別的考量。
這頓飯還沒吃完，程岩竹就把筷子放下了，隨後快速的轉身回了房間，換了一身衣服，稍微打扮了一下。
接著她也就是借著這股衝動勁兒，下樓開車奔著顧家老宅去了。
等著到顧家老宅的時候，正好老宅的大門開著，程岩竹直接把車子開了進去，在停車場停了下來。
她從車上一下來傭人就看到了。
程岩竹之前跟著顧朝生來過一次，傭人是認得她的，看到她後態度還挺好，趕緊迎了過來，“程小姐，你來了。”
程岩竹稍微有點不自在，“我過來看顧朝生。”
傭個人當然知道她過來是幹什麽的，點點頭，“跟我來。”
程岩竹跟著傭人朝著主樓那邊走，還不等走近就聽到主樓那邊有交談聲傳出來。
說是交談聲，可其中隱隱的，似乎帶了一些責罵。
程岩竹腳步一下子停了下來，她問傭人，“家裏有別的客人嗎？”
傭人嗯了一聲，“徐家那邊的人來了。”
程岩竹眉頭就皺了起來，她把這一茬給忘了。
昨天剛跟徐媛那邊鬧起來，徐家這兩天肯定會到處走動，既然徐家和顧家要聯姻，這邊是肯定會來的。
她站在原地沒動，有些猶豫，不知道要不要進去。
說實話，她不太想遇到徐家的人。
傭人回頭看了一下程岩竹，語氣溫和，“這兩天大家都在念叨你，連老夫人都說你好久沒來了。”
這句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傭人既然這麽說了，程岩竹是斷然沒有後退的道理的。
所以她含含糊糊的說了一句，“這段時間有點忙。”
然後又跟著傭人進了主樓客廳。
顧家這客廳裏人可挺多，程岩竹一進去先不說別的人，她一眼就看到了徐媛。
徐媛站在沙發旁邊，雙手在身前交叉相握，頭垂著，看起來委委屈屈的。
顧家老太太和簡寧都坐在沙發上，兩個人都沒什麽表情。
坐在她們對麵的應該都是徐家的人，程岩竹不認識便也沒打招呼。
她隻對著顧家老太太和簡寧點點頭，“老夫人，夫人，我過來看一看阿生。”
簡寧看到程岩竹過來，明顯是高興的，她直接從沙發上站起來，“丫頭，你來啦。”
她語氣中帶著笑意，“阿生這孩子這兩天一直念念叨叨的，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我看得出來，你一直沒來，他挑理了，來來來，我帶你上去。”
說完她就過來拉著程岩竹的手，勁兒稍微有點兒大，帶著她朝著樓梯那邊走。
程岩竹倒是也沒有想掙脫，順著她的意思走了幾步，然後就聽到了徐媛的聲音。
徐媛說，“程小姐，既然你也來了，那我們坐下來把事情好好談一談好不好？”
還不等程岩竹說話，旁邊顧家老太太開口了，“她是過來看阿生的，她讓他上去。”
簡寧嗯了一聲，沒理會徐家的人，直接帶著程岩竹上樓了。
程岩竹走到二樓樓梯口的時候，有點沒有控製住，轉頭朝著樓下看了一眼。
顧家老太太麵前坐著個老頭，那老爺子正抬頭朝著她這個方向看過來。
老爺子看起來十分嚴肅，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錢人家都這樣喜歡繃著一張臉。
程岩竹從前也不是沒見過老頭老太太，可能是因為歲月沉澱，他們即便沒有表情，看起來都麵善的很。
但是後來她見多了有錢人家的老頭老太太，總覺得這些人一看麵相就都那麽不好惹。
程岩竹先收回的視線，跟著簡寧去了顧朝生的房間。
顧朝生身上的儀器都沒了，隻剩下石膏，頭發明顯也理了，看起來多多少少的有點人樣。
顧朝生側著身對著窗戶那邊，不知道在發什麽呆。
簡寧推門進去，顧朝生不管進來的是誰，直接開口問，“樓下那些人走了嗎？”
簡寧回答，“沒有，還在下邊。”
顧朝生隨後就說，“一天天的，煩死了。”
簡寧笑了笑，轉頭看著程岩竹，“好了，你們兩個聊吧，我下去看看那邊。”
顧朝生這才反應過來，簡寧不是一個人進來的。
他艱難的翻了個身，朝著門口這邊看過來，然後表情愣了愣。
程岩竹有點兒不自在，站在門口也沒進去，說話還顯得有點吭哧，“我就是……就是過來看看你。”
顧朝生愣怔的表情持續了一會兒，然後哼了一下，“真難得，你還能想起來我，你要是再晚來一段時間我可就好了。”
程岩竹也知道自己有點兒了不像話了，顧朝生出院她問都沒問，然後中間又持續了這麽長時間她沒過來看望。
中間倒是有打電話，可都是吵架的。
她自己也覺得自己挺白眼狼的。
程岩竹想了想，就朝著床邊走過去，“看你的樣子，現在恢複的應該還不錯。”
顧朝生還是嗡聲嗡氣地說話，“反正死不了。”
既然來了，程岩竹自然也是做了準備的，沒想跟他杠上。
兩個人在電話裏已經鬧了好幾次的不愉快，沒必要她大老遠的跑過來看望他，還跟他吵嘴架。
不值個。
程岩竹拉了椅子過來坐下，然後盯著顧朝生打石膏的位置看了看，“石膏應該快可以拆掉了吧？”
顧朝生嗯了一下，語氣還是冷的，“明後天吧。”
程岩竹點點頭，然後突然就覺得有點無話可說了，她來這邊也純粹就是借著一股衝動勁兒，所以現在兩個人炸見麵，一下子都沒有什麽話可說。
顧朝生過了一會兒就問，“你在樓下看見那一家人了吧？”
程岩竹說了句看見了，然後又說，“我看有個老者，應該是徐小姐的爺爺吧，他們這一次興師動眾的，姿態擺的挺足。”
顧朝生完全不把這個當回事兒，“誰管他們姿態足不足，我就覺得他們挺煩人的。”
顧朝生昨天給程岩竹發了信息，說不知道兩家打算聯姻的事兒，今天程岩竹在看他這樣的態度，就更是信了他的話。
尤其是剛才在樓下，程家老太太明顯是不想讓她摻合到這件事裏麵的。
程岩竹隱隱的覺得顧家對兩家聯姻這件事應該也不是很積極的。
所以程岩竹猶豫了一下就說，“你昨天給我發的信息我看到了。”
她主要挑第一條信息說，“不過在你給我發信息之前，我和徐小姐就見過麵了，我昨天回了老宅，她在路上堵到我了，想讓我幫她說兩句好話。”
顧朝生一愣，他昨天給程岩竹發信息的時間就是跟徐媛電話溝通之後，徐媛在電話裏一通的保證，說是會向程岩竹認錯賠禮之類的。
她態度特別好，還讓顧朝生沒那麽生氣了。
顧朝生一度以為徐媛認錯態度好，這件事就可以輕輕放下。
結果整了半天，她也就隻是在自己這邊態度好，前腳已經找過程岩竹了。
而且她居然還有臉讓程岩竹幫她說好話，顧朝生實在是有些無語。
他不明白徐媛的臉皮怎麽可以厚到這種程度。
顧朝生隨後嗤笑了一下，“你要不說，我還真的信了她。”
程岩竹沒好意思說，剛才在樓下，徐媛還有那個意思，想讓她在顧家人麵前替自己說兩句好話。
這個事她就不說了，如她之前所想，她說了的話，就好像在告狀一樣。
所以程岩竹猶豫了一下開口，“可能處境是真的不好吧？”
顧朝生拉著臉，“她處境不好也是自己作的，怪不得別人。”
這話倒是真的，徐媛這種真的是她自己作的。
原本按照她的身份背景，她的日子應該過得很好，可是就讓人整不明白了，怎麽就想不開去做了那些讓人背後指指點點的事兒。
話說到了這裏，程岩竹和顧朝生又沉默了下來。
程岩竹手放在腿上，有些不自覺的摩梭了兩下。
顧朝生眼角瞄了一下她的動作，知道這是程岩竹不自在的表現。
所以他嗬嗬了一聲，“今天怎麽想著過來，挺讓我意外的。”
他說這句話的語氣還算是正常，但是聽在程岩竹的耳朵裏，就是帶了一些嘲諷。
因為知道理虧，所以程岩竹抿著嘴，語氣放緩了，“前段時間心情不好，就沒來。”
顧朝生也不知道程岩竹這句話是不是借口，他就順勢問了一句，“為什麽心情不好？”
程岩竹頓了頓，也思索了一下。
她說心情不好，也不算是撒謊，前段時間確實是心情不好。
而為什麽心情不好？
她仔細的想了想，一開始確實是因為顧朝生朋友圈的事。
後來朋友圈的事情解決了，又是因為什麽呢？
哦，對了，她想起來了。
是因為在程家老宅，顧朝生讓她考慮一下劉豫。
那個時候她挺生氣的，覺得顧朝生總是想摻和她的事情。
這種終身大事哪裏是別人能夠插手的，當初她爹媽給她安排，她都沒聽。
不過想通了肯定也不能說實話，程岩竹就說，“工作上的一些問題。”
顧朝生一下子就笑了，通過這一句，就能知道上一句話不可靠。
不過顧朝生這次再沒問什麽。
程岩竹沒什麽話說，顧朝生也不開口，兩個人就這麽沉默地坐著。
屋子裏很安靜，也就能聽到外麵隱隱傳來的一些聲音，雖然聽的不是很真切，但是好像是誰在罵人。
程岩竹記起自己一進客廳的時候看到的是徐家那些人在訓徐媛。
這種場合他們肯定是要做足了樣子的。
顧朝生聽了一會兒，可能是實在聽不懂外麵說的是什麽，就對程岩竹說，“你過去把門打開，我想聽一下外麵在說什麽。”
程岩竹眉頭皺了起來，“有什麽好聽的？”
顧朝生隨後也皺了一下眉，微微帶了一些命令的語氣，“快去。”
程岩竹表情頓了頓，不自覺的就繃著臉看這顧朝生。
顧朝生這次沒讓步，梗著脖子看著程岩竹。
最後是程岩竹先退了一步，起身過去把房門打開了。
算了算了，來都來了，不至於吵架。
房間的門一打開便也就能聽清楚外麵說的話。
樓下確實是在訓斥徐媛，程岩竹還能聽到徐媛的哭聲。
顧朝生嘴角翹了起來，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說實話，程岩竹也挺高興的。
她雖然一直自詡性子溫和，不爭不搶，可麵對這樣的場景，心裏還是隱隱的犯上了一股高興勁兒。
她也是個凡人，自然會有私心。
樓下責罵的時間並不太長，然後不知道說了什麽，動靜又小了下去。
程岩竹見狀就過去把門關上了，“好了，該聽的都聽完了，樓下應該沒什麽事兒了。”
顧朝生緩慢的翻了個身，隨後就哼唧了一下。
程岩竹看了看他，語氣很平淡的問，“又怎麽了？”
顧朝生沒看程岩竹，隻悶聲開口，“肩膀酸。”
說完似乎是怕程岩竹不相信，他又說，“不信你試試，這麽長時間都在床上躺著是什麽感覺。”
程岩竹盯著顧朝生看了看，最後也不打算計較了。
顧朝生之前在醫院，後來在家，確實是一直都躺在床上，好人這麽躺著也要廢了，何況他一身的傷。
所以程岩竹走到了床邊，低頭看著顧朝生，“用不用我給你按一下？”
顧朝生側著身子，“如果太麻煩就不用了。”
程岩竹冷笑了一下，抬手幫他按了按肩膀的位置。
他的護頸已經撤了，肩膀的位置倒是沒怎麽受傷，程岩竹小心翼翼的幫他揉捏了一會兒。
顧朝生應該是真的舒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出來。
這麽沒一會兒，程岩竹就聽到走廊那邊有人說話，她不太好意思，趕緊把手收了回來整理了一下衣服。
顧朝生比較配合，翻了個身平躺了下來。
這次過來的是顧家老太太還有簡寧。
她們倆過來了，也就證明樓下的那些人走了。
老太太拉著一張臉進屋的，一看就是剛才談的不怎麽好。
簡寧扶著老太太進了門，然後把房門關上，她看著程岩竹說，“程小姐怎麽站著，坐啊。”
程岩竹啊了一下，然後趕緊坐了下來，顧朝生開口問，“這回他們都走了？”
簡寧扶著老太太過來在床邊另一側坐下來，“走了，終於走了。”
顧朝生哼了一下，“鬧鬧哄哄這麽長時間，最後怎麽解決？”
老太太在旁邊開口，“反正我的意思都表達出來了，但是徐家不死心，意思是說看你們小輩怎麽算，估計是說長輩不管了，你們小輩如果最後能在一起，那就是你們的緣分。”
“我呸。”顧朝生直接罵了出來，“那是個什麽東西，真當我沒人要來，還最後跟她走在一起，快點滾吧。”
老太太臉上帶了一點笑意，“你以為你行情好啊，可不就是沒人要，你想想自己多大歲數了，人家厲墨孩子都滿地跑了，瞅瞅你……”
顧朝生被老太太這麽一說，臉上就有點掛不住，他眼神若有若無的朝著程岩竹身上瞟了兩下，然後稍顯氣急敗壞，“胡說，我這是寧缺毋濫，你看看那徐媛原不還往我身上撲麽，我在外麵可是很受歡迎的。”
程岩竹坐在稍遠一點的位置上，不摻合他們的談話。
老太太說話的時候，用眼角瞄了兩下程岩竹，現在看的話就覺得這姑娘還行，整個人很穩當，看起來也挺大氣。
她輕輕的緩了一口氣，看著顧朝生，“我看徐家那丫頭啊，對你是挺上心的，你以前是不是招惹過人家？”
顧朝生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奶奶，您可不要瞎說啊，我再怎麽不挑，也不可能去招惹她，那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簡寧在旁邊開口，“其實徐家的姑娘以前挺好的，我見過她幾次，跟現在完全不一樣。”
顧朝生對徐媛是沒有什麽印象的，他感覺自己之前都沒見過那女的。
顧朝生不太喜歡聽簡寧的話，“興許以前也是裝的呢，這女的挺能裝的。”
簡寧抿著嘴猶豫了一下，沒說話，可其實她覺得應該不是。
她看人也不是說很準，但是一個人表現出來的肢體語言或者眼神是不是假的，她還是能懂的。
就比如那個丁悅，簡寧看到她第一眼就不喜歡，因為她整個人真的太假了。
顧均銘還說她工作上能力不錯，為人處事也很好，在公司人際關係也中上。
就算是各項指標都不錯，但簡寧還是不喜歡。
程岩竹原本是打算在顧家這邊待一會兒就走，結果顧家老太太這一次還挺熱情，說什麽都要留她在這邊吃頓飯。
程岩竹不好過度拒絕，最後便也就答應了下來。
老太太先回房間去休息一會兒，剛才應付徐家那些人，著實是讓她有些疲累。
顧朝生的病房裏就留了簡寧他們三個。
簡寧問了問程岩竹這段時間過得怎麽樣，也就是一些家常的客套。
程岩竹自然說還行。
簡寧想了想就說，“之前我一直以為你是阿生的女朋友，原來不是，不過我們家阿生阿生還沒有對一個無緣無故的人那麽好過。”她這個話一說顧朝生和程岩竹都有點兒尷尬。
程岩竹就隻能笑一笑，“他是我的貴人，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了我。”
顧朝生在旁邊開口，“什麽貴人不貴人的，哪有那麽多說法。”
程岩竹勾著嘴角，“你確實幫了我很多，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
這個話不管到什麽時候，程岩竹都是能麵不改色說出口的。
顧朝生算是改變了她整個人生。
顧朝生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直接開口，“你說，如果你的身份沒有變化，劉豫那小子還能看上你嗎？”
簡寧在旁邊一頓，眼神就有點像是要看熱鬧，視線在顧朝生和程岩竹身上來回的轉。
程岩竹原本剛才的尷尬感剛剛褪去一點，現在一下子又讓顧朝生問的說不出話來。
她抿著嘴盯著顧朝生。
這樣的表情簡寧看不懂，但是顧朝生是知道的。
這姑娘從前跟他同一個屋簷下，那個時候她的身份還沒有發生質的飛躍，平時不太敢惹他，所以每一次生氣都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
顧朝生一下子就被逗笑了，可是笑了兩下之後又覺得胸腔有點痛。
他趕緊抬手按著自己的胸口，“別用那個眼神看我，我忍不住。”
這話說的，思想稍微不純潔的人就會想歪。
簡寧覺得自己沒有繼續留在這裏的必要了，她站起來，“你們先聊著，我去看看廚房那邊準備的怎麽樣了。”
也不等這兩個人說話，她轉身就走了。
等著房門重新關上，程岩竹才徹底拉下來整張臉，“我就不應該來看你。”
顧朝生翹著嘴角，“你這樣也不像來看我的，哪裏有看望病人來給病人臉色看的？”
程岩竹哼了一下，站起身走到窗口那邊，朝著外邊看了看。
顧家的老宅也挺大，樓下就是花園。
程岩竹想了想就問，“你現在可以下床嗎，比如坐輪椅。”
顧朝生開口，“石膏都撤了的時候應該可以，現在不方便，來回挪騰太麻煩了。”
程岩竹點點頭，沒說別的，這個問題就好像她隨意問的一樣。
顧朝生這麽躺了一會兒，又有點迷迷糊糊的。
他昨天晚上沒休息好，今天上午徐家的人來，又弄得他睡不著覺。
現在程岩竹站在這邊，他突然就有了一點安心的感覺，感覺眼皮很沉重，有點想睡了。
程岩竹一直沒有回頭看，她隻是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顧朝生那邊沒了動靜。
顧朝生不是一個安分的人，這麽長時間不說話，也就隻有一個可能。
等著程岩竹回頭，就看到已經睡著的顧朝生，隨後她無奈地笑了笑。
程岩竹放輕的聲音過去，拉了被子給顧朝生蓋上，然後輕手輕腳地從房間出去。
……
程岩竹晚上回家的時候，在小區門口又看到了徐媛。
徐媛這一次比之前看起來還要狼狽。
她也不遮掩了，頭發全都綁了上去，露出半張帶著淤青的臉。
徐媛是站在小區門口的，她認得程岩竹的車，程岩竹的車子一開回來徐媛就攔了上來。
好在程岩竹開的並不快，一腳刹車，車子穩穩地停了下來。
程岩竹降下來車窗，眉頭皺著，“徐小姐。”
她這三個字說的語氣很重，明顯就是不高興了。
徐媛朝著這邊走過來，“你一直都在顧家麽，待到現在？”
當然不是，程岩竹回了程家老宅。
但是她沒有直說，隻是問徐媛，“你有事兒？”
徐媛抿著嘴，表情看起來特別的不甘心，“我聽說你跟劉家的公子劉豫感情很好。”
程岩竹原本表情就不是很好看，徐媛這句話說完，她臉當場又拉了下來，“你調查我。”
“也不算調查。”徐媛開口，“你和劉豫的事兒也不是什麽秘密，我認識的人挺多，隨便一問他們就告訴我了。”
她這麽一說，程岩竹想了想覺得也是。
她和劉豫出去吃飯散步，都沒有避著人。
劉豫還有兩次是到她公司門口接她的。
程岩竹深呼吸了一口氣，“你到底想說什麽？”
徐媛應該是猶豫了一下才開口的，“你如果不喜歡顧朝生，能不能離他遠一點？”
不等程岩竹回答，徐媛又說，“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彼此都清楚，想必你也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跨越性別的友誼，就算你和顧朝生現在還沒發生什麽，但是你能保證都不會產生糾葛嗎？”
徐媛卸了之前所有虛偽的表情，終於露出了一點疲態，“程小姐，你換位思考一下，若是劉先生身邊也出現了異性，兩個人關係很好，然後告訴你他們隻是純友誼，你又會是什麽樣的感覺？”
程岩竹的重點抓的有點不一樣，她問徐媛，“顧朝生告訴你，我們兩個是純友誼？”
徐媛應該也沒想到程岩竹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整個人愣怔了一下，隨後表情就有些複雜。
她露出這樣的神態，那就不用說什麽了，程岩竹已經明白。
她嗬嗬的笑了，“時間不早了，徐小姐早點回吧。”
這麽說著，程岩竹就要把車窗關上，結果徐媛馬上又開口，“可是你不喜歡他，不是嗎？”程岩竹動作一停，眉頭又有些不自覺的想要處在一起。
徐媛似乎有些著急，後麵的話劈裏啪啦地往出說，“你不喜歡他為什麽還要總是出現在他身邊，你若是因為討厭我，想故意給我添堵，大可不必這樣，沒有我顧朝生身邊還會有別的人，沒有一個人能受得了你們這樣的，你就算不替別的人考慮，總要考慮考慮顧朝生，他不可能一輩子圍著你轉的。”
程岩竹一句話不說，隨後把車窗關上，然後開車進了小區。
她一路上表情都不太好，進屋就把包扔在了沙發上，然後去了窗口站著。
其實從窗口這裏並不能看到小區門口的場景，可程岩竹還是很執著地朝著那個方向看。
她必須要承認，徐媛最後的那番話，紮得她全身難受。
她不喜歡顧朝生嗎？
顧朝生不可能一輩子圍著她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