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黎嗯一下，“嗯，沒了，死了，什麽都沒留下。”
隨後唐黎把昨天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下，避開了一些血腥的細節，隻說厲致誠被咬死了，全不全屍沒提。
曼達砸吧嘴，“這老家夥從前那麽能作妖，居然真的就沒了，弄得我還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唐黎想起來，也是覺得有些唏噓。
實在是厲致誠從前的存在感太強了，而且也太牛逼了。
之前被警方通緝那麽長時間都沒被抓住，還能遊刃有餘的各處逃竄，可見這個人的實力還是可以的。
可如今卻被沈枚輕輕鬆鬆的給解決了。
唐黎歎了口氣，“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厲墨的狀態可想而知，我知道要給他時間消化，可也是真的不放心他。”
曼達也有些無奈，“這種事情，確實是旁的人說再多都沒辦法開導的，畢竟血緣父子，不管鬧到什麽程度，也終究連著血脈，他心裏肯定是不舒服的。”
說完，曼達又感慨了一句，“厲墨是這樣，厲準應該也是，我都不敢想他知道事情後會是什麽樣子。”
厲準的心裏承受能力，還不如厲墨。
唐黎舔了舔嘴唇，心裏覺得有點累，原本以為厲致誠死了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情，結果現在看來，真的是想多了，並沒有人覺得歡喜。
就連厲慧和溫晶如，也沒露出什麽開心的表情來，反而都被嚇得夠嗆。
唐黎吐了一口氣出來，“行吧，你先忙把，我這邊才起來，還沒吃飯，我先去把飯吃了。”
曼達嗯一聲，唐黎就把電話掛了，她起來去洗漱，然後吃飯。
手機一直都放在身邊，結果厲墨那邊除了早上發了個信息，再也沒有一點動靜。
等著吃過了飯，唐黎拿著手機在客廳裏轉悠了一下，最後還是給厲墨打了個電話過去。
結果電話是打通了，但是那邊沒接，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說根本不想接。
厲墨這樣，唐黎就更是不放心了。
她趕緊收拾了一下，出門打車，奔著厲家公司去了。
她如今能想到的，也就隻有這個地方了。
而此時的厲墨帶著寧兮並沒有在公司，他在遠郊的墓園裏麵。
齊雲蘭還不知道寧兮的存在，厲墨想帶著寧兮去看看她。
寧兮不太懂這是什麽地方，所以並沒有害怕，隻乖乖的站在厲墨的身邊。
厲墨盯著齊雲蘭的墓碑看了半天才說話，“媽，我帶寧兮來看你了，這是我女兒，阿黎生的。”
說完厲墨抬手摸了摸寧兮的發頂，“乖，這是奶奶，叫奶奶。”
寧兮不太懂，盯著墓碑看了半天，才勉強叫了一聲奶奶，然後她抬頭看著厲墨，“這個奶奶怎麽這樣啊。”
她之前都叫老婦人奶奶，那可是活蹦亂跳的一個人，現在這個明顯看著並不是個人。
厲墨歎了口氣，“奶奶睡著了，在這個下麵。”
寧兮不懂，眨巴了兩下眼睛沒說話。
厲墨其實也有點不知道說什麽好，他和齊雲蘭的關係一直算是別別扭扭的，一開始是因為班素，後來因為唐黎，再後來因為班淮君。
他們這對母子，關係就沒有很親密過，反而一直在漸行漸遠。
活著的時候兩個人都沒怎麽溝通過，現在人沒了，對著冰冷的墓碑，厲墨也著實是說不出什麽溫情的話來。
猶豫了半晌，最後他也隻能說，“我爸也沒了，不知道你高不高興，在那個世界裏，也不清楚你們會不會碰麵，你如果已經和班淮君在一起了，就原諒他吧，有些事情，都是老一輩留下的禍患，他人生走到這個地步，也是個可憐人。”
齊雲蘭自然是不能給他任何回應的，厲墨也不太喜歡對著死物自言自語，於是說了這麽兩句也就差不多了。
他心裏很空曠，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想做很多事情，可是仔細想想又發現好像什麽都做不了。
他在墓碑前麵站了一個多小時，寧兮覺得無聊，一蹦一跳的去了旁邊玩了。
墓地周圍綠化做的不錯，有花有草，寧兮去摘了幾朵小花，過來放在齊雲蘭的墓碑前，“奶奶，送給你。”
厲墨轉頭看了看她，稍有安慰。
等著他抱著寧兮從墓園離開，才拿出手機看了看。
剛才唐黎的電話打過來，他是感覺到手機震動的，也差不多猜到了是她，不過心裏不太舒坦，便也沒接。
厲墨到了車子旁邊，把寧兮放進去，這才把電話撥了回去。
那邊唐黎馬上接了，聲音稍微有些著急，“阿墨。”
厲墨嗯一下，“我帶寧兮馬上回家了，你起來了麽？”
這都幾點了，肯定是已經起來了。
唐黎說，“我在你們家公司，你要不來這邊？我以為你來了公司，過來找你。”
厲墨也沒問別的，直接說好，說是自己一會就到了，讓唐黎在公司裏麵等著。
唐黎在最後掛電話的時候開口，“我在你的辦公室裏麵，剛才和三叔見了一麵，他好像知道了一些事情，我沒仔細問，但是感覺他狀態不是很好。”
厲墨頓了頓，說了句知道了，隨後把電話掛了。
他自己開車過來的，掛了電話上車，然後啟動。
寧兮晃動兩條小腿，似乎有些無聊，她說，“奶奶怎麽睡在那個下麵啊。”
厲墨還算是有耐心，解釋，“奶奶死了，所以就睡在那裏麵，人死了都是要睡在那個東西下麵的。”
寧兮哦一下，也不知道聽沒聽懂，不過她接著又問，“奶奶為什麽會死了呢。”
為什麽會死了，這個真的是個好問題。
厲墨抿嘴，想了半天也就隻能說，“因為年紀大了，人年紀大了就會死，每個人都一樣。”
寧兮念叨了一句，“奶奶年紀大了啊。”
厲墨斂了眸色，齊雲蘭年紀也不算大，其實往後的人生也還有很長，正常來說，她還可以享受兒孫繞膝的天倫之福。
隻是可惜了。
接下來寧兮再沒說話，厲墨帶著她一路開車去了厲家公司。
寧兮沒來過這邊，厲墨抱著她進公司的時候，前台那邊又是被嚇一跳。
不久前唐黎過來，就已經把這邊的人嚇個夠嗆，三年多前，唐黎葬身火海的事情，可是被厲家公司這些員工私下裏議論了很久。
這已經死了的人又出現，本身就是一件讓人汗毛豎立的事情。
現在厲墨抱著孩子，這孩子一看就是縮小版的唐黎，這些人哪裏還能管理得好臉上的表情，一個個的瞪大了眼睛，一臉驚恐。
厲墨沒看他們，隻抱著孩子上樓去。
唐黎就在厲墨的辦公室裏麵，正坐在沙發上，盯著一個地方有些發呆。
厲墨推門進去，寧兮看見唐黎馬上叫了一下，“媽媽，你來了。”
唐黎一頓，趕緊轉頭看過來，然後勉強的笑了一下，“嗯，寧兮乖，想沒想媽媽。”
“想啦。”寧兮脆生生的開口，隨後自顧自的就說了，“剛剛爸爸帶我去見奶奶了，奶奶躺在地裏麵。”
唐黎一愣，抬頭看著厲墨，“怎麽沒叫我一起去。”
厲墨表情上已經看不出什麽問題，“也是突然想起來的，半路就過去了。”
唐黎點點頭，把寧兮抱過來，“你去三叔那邊看看吧，我覺得他好像是知道了一些事情，我不太好問，他好像是就在辦公室裏麵等你呢。”
厲墨說了句好，然後又說，“你在這邊等著，一會我過來。”
唐黎沒說話，看著厲墨轉身出去，她才把手機拿出來，手機裏有厲慧剛才發過來的信息。
……
顧朝生中午下班回家，結果車子在一處紅綠燈口停下來的時候，他眼角一轉，就看見了熟悉的人影。
路邊一共三個人，其中一大一小他都認識。
顧朝生轉頭盯著那邊看了一會，隨後等著綠燈亮了，他把車子開出去，在路邊找了個位置停了下來。
他推門下車，轉身朝著一個方向跑過去。
其實也沒跑多遠，顧朝生就看見了剛才看見了的人，他開口，“陸長霜。”
陸長霜正和阿肆在一起，阿肆抱著輾爾，陸長霜摟著他的胳膊，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什麽，都是笑著的。
這一看，就是一對恩愛的夫妻帶著孩子出來玩的畫麵。
陸長霜一愣，回頭看了過來。
隨後她笑了，“你是顧朝生。”
顧朝生視線在阿肆身上掃了掃，然後又看著輾爾，他話是對著陸長霜說的，“這兩位是？”
陸長霜嗬嗬的笑著，“這兩個啊，一個是我老公，一個是我兒子，看不出來麽，他們兩個長得多像。”
顧朝生眉頭一皺，重新盯著阿肆看了看，也不知道是陸長霜的話給了他心理暗示還是什麽，別說，這一大一小的兩個男人，看著確實是挺像的。
顧朝生皺眉，表情就冷了下來。
陸長霜知道他想什麽呢，隻笑了笑，“孩子是我和他的，和厲墨一點關係都沒有。”
顧朝生抿著嘴唇，過了幾秒鍾才說，“你說什麽？”
陸長霜重複一句，“孩子是我和阿肆的，不是我和厲墨的，輾爾和厲墨一點關係都沒有。”
顧朝生的表情不太好，“不是厲墨的？”
陸長霜一看就是對她和厲墨的那段感情釋懷了，她嗯一下，“厲墨從來沒碰過我，之前是，之後的那三年也是，他為了唐黎守身如玉，從來沒亂來過。”
阿肆也是知道顧朝生的，直接在旁邊插話，“孩子是我的，厲墨從前雖然花名在外，可也真的沒碰過別的女人，他隻有唐黎。”
阿肆抬手，把陸長霜摟過來，“所以你不用替唐黎覺得不甘心，或者是替她抱不平，因為從頭到尾，厲墨都沒有對不起她過。”
顧朝生不說話了。
陸長霜笑了笑，話對著阿肆，“行了，我們走吧。”
阿肆對著顧朝生點點頭，摟著陸長霜走了。
兩個人的身影都不見了，顧朝生還站在原地。
孩子不是厲墨的？
居然不是厲墨的。
他過了好一會才轉身回到車上，想了想就把手機拿出來，撥了一個給唐黎。
唐黎那邊接的挺快的，“阿生。”
顧朝生沒直接說，隻開了一個頭，“我剛才看見了陸長霜，和一個男人在一起，抱著厲輾爾。”
他這麽說，唐黎其實就明白什麽意思了，她嗯一下，“那個男人叫阿肆，孩子是陸長霜和阿肆的，不是厲墨的。”
顧朝生頓了頓，突然就笑了，看來唐黎早就知道這個事情了。
這真的是顯得他剛才的舉動好多餘。
顧朝生嗯一下，“這樣啊，這樣……就好啊。”
孩子不是厲墨的，厲墨為了唐黎一直本本分分，而唐黎這三年來，也不曾做過什麽對不住厲墨的事情。
如此看來，這兩個人，活該是要長長久久在一起的。
唐黎猶豫一下，還是對顧朝生說，“阿生，謝謝你。”
顧朝生笑聲中帶了一些自嘲，“不用謝我，我什麽忙也沒幫上，隻能說厲墨，隻能說他是真的愛你吧。”
說完，顧朝生歎了口氣，“行了，就這樣吧。”
他直接把電話掛了。
把手機放下，顧朝生盯著方向盤看，好半天之後，他突然就笑了。
設想一下，如果厲墨這個事情放在他自己身上，他能做到厲墨如今這個樣子麽。
顧朝生對自己沒信心，他未必會為了唐黎守身如玉。
明知這人已經死了，三年多的時間，他興許還愛，可差不多應該也走出來了。
可厲墨在毫無希望的情況下還能做到這一點，所以他在厲墨麵前，輸得一點也不冤。
像是想通了一些事情，顧朝生啟動車子，開了出去。
他最近中午都會回家，程岩竹在家裏，每天中午會做好了飯等他。
其實兩個人也沒約定過什麽，隻是習慣性的，她會等他吃飯，他會按時回家。
車子開到小區裏麵停下來，顧朝生深呼吸兩口氣，開車門下去，才走了幾步，正好看見程岩竹出來扔垃圾。
她穿著家居服，頭發鬆鬆的綁在後麵，看著多少帶了一些溫婉的味道。
垃圾剛扔完，程岩竹就停了下來，然後轉身朝著一旁看過去。
顧朝生放慢了腳步，也朝著那個方向看過去。
那邊有個年輕人，一身的運動裝，正朝著程岩竹過來。
顧朝生離得不是很近，但是剛才依稀也聽見這人叫了程岩竹一聲。
他叫的好像是小竹。
這麽親密，可見這兩個人已經是認識一段時間了。
程岩竹沒看見顧朝生，站在原地，等著那男人過來，“你怎麽這個時間在這裏，今天沒上班麽？”
男人笑的稍微有點靦腆，“上班了，中午回來取東西，沒想到看見你了。”
程岩竹笑了笑，沒什麽話說了。
男人盯著程岩竹，“你吃飯了麽，我還沒吃，要不中午一起吃個飯。”
程岩竹趕緊拒絕，“不用了，我家裏還有事，你去吧，不耽誤你時間。”
她和這男人也不是很熟悉，之前她去超市買東西，東西比較多，回來的時候被這男人看見了，他幫忙拎了一段路程。
之後兩個人在小區裏麵又見過幾次，每次都是禮貌性的打招呼。
程岩竹並不覺得自己和對方熟稔到了可以坐下來吃飯的地步，無非就是個見麵打招呼的關係。
男人笑了笑，“這樣啊，行，那你忙吧。”
說完，他抬腳要走，結果正好顧朝生過來了，“小竹。”
程岩竹一愣，趕緊回頭，然後翹著嘴角，“你回來啦，今天回來的有點晚。”
顧朝生嗯一下，“有點事情耽擱了。”
隨後他看了看旁邊的男人，“你朋友？”
這個，程岩竹有點不太好回答，兩個人感覺還算不上朋友的關係，但是要說陌生人好像也不是。
男人比程岩竹早一步開口，“對，我和小竹是朋友。”
顧朝生點點頭，“你好。”
說完，他過去牽著程岩竹的手，“好了，回家吃飯吧。”
程岩竹視線下垂，看了一下顧朝生的手，沒掙開，順著他的話，“好，走吧。”
轉身和顧朝生朝著家門口走的時候，程岩竹對著那男人擺擺手。
男人站在原地看著他們兩個，臉上掛著笑容。
等著進了單元門裏麵，站在電梯門口的時候，顧朝生放開了程岩竹，同時也開口，“理他遠點，這男人口碑不太好。”
程岩竹一愣，她就知道顧朝生剛才這番動作肯定是有原因的。
不過她挺意外的，“你認識他？”
顧朝生等著電梯打開，進去了才說，“算不上認識，之前有女人抱著孩子找上門，據說是他在外邊欠下的風流債，當時小區裏很多人都圍觀了。”
程岩竹一愣，“這男人結婚了麽？”
這個顧朝生也不清楚，“誰知道呢，反正那女人和孩子最後被他用錢打發了，女人沒要，孩子也沒要。”
程岩竹一咧嘴，“虧得我還覺得他人可以，原來是個垃圾，早知道剛才一起扔進垃圾桶裏麵了。”
顧朝生眼角看了她一下，“我看他對你態度很好，你們怎麽認識的。”
程岩竹表情有些複雜，“我和他算不得熟悉，之前買菜去，他幫我拎了一段路程，然後見麵打個招呼，就沒了。”
電梯門打開，顧朝生一邊往外邊走一邊說，“小心，他可能是想釣你。”
隨後唐黎把昨天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下，避開了一些血腥的細節，隻說厲致誠被咬死了，全不全屍沒提。
曼達砸吧嘴，“這老家夥從前那麽能作妖，居然真的就沒了，弄得我還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唐黎想起來，也是覺得有些唏噓。
實在是厲致誠從前的存在感太強了，而且也太牛逼了。
之前被警方通緝那麽長時間都沒被抓住，還能遊刃有餘的各處逃竄，可見這個人的實力還是可以的。
可如今卻被沈枚輕輕鬆鬆的給解決了。
唐黎歎了口氣，“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厲墨的狀態可想而知，我知道要給他時間消化，可也是真的不放心他。”
曼達也有些無奈，“這種事情，確實是旁的人說再多都沒辦法開導的，畢竟血緣父子，不管鬧到什麽程度，也終究連著血脈，他心裏肯定是不舒服的。”
說完，曼達又感慨了一句，“厲墨是這樣，厲準應該也是，我都不敢想他知道事情後會是什麽樣子。”
厲準的心裏承受能力，還不如厲墨。
唐黎舔了舔嘴唇，心裏覺得有點累，原本以為厲致誠死了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情，結果現在看來，真的是想多了，並沒有人覺得歡喜。
就連厲慧和溫晶如，也沒露出什麽開心的表情來，反而都被嚇得夠嗆。
唐黎吐了一口氣出來，“行吧，你先忙把，我這邊才起來，還沒吃飯，我先去把飯吃了。”
曼達嗯一聲，唐黎就把電話掛了，她起來去洗漱，然後吃飯。
手機一直都放在身邊，結果厲墨那邊除了早上發了個信息，再也沒有一點動靜。
等著吃過了飯，唐黎拿著手機在客廳裏轉悠了一下，最後還是給厲墨打了個電話過去。
結果電話是打通了，但是那邊沒接，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說根本不想接。
厲墨這樣，唐黎就更是不放心了。
她趕緊收拾了一下，出門打車，奔著厲家公司去了。
她如今能想到的，也就隻有這個地方了。
而此時的厲墨帶著寧兮並沒有在公司，他在遠郊的墓園裏麵。
齊雲蘭還不知道寧兮的存在，厲墨想帶著寧兮去看看她。
寧兮不太懂這是什麽地方，所以並沒有害怕，隻乖乖的站在厲墨的身邊。
厲墨盯著齊雲蘭的墓碑看了半天才說話，“媽，我帶寧兮來看你了，這是我女兒，阿黎生的。”
說完厲墨抬手摸了摸寧兮的發頂，“乖，這是奶奶，叫奶奶。”
寧兮不太懂，盯著墓碑看了半天，才勉強叫了一聲奶奶，然後她抬頭看著厲墨，“這個奶奶怎麽這樣啊。”
她之前都叫老婦人奶奶，那可是活蹦亂跳的一個人，現在這個明顯看著並不是個人。
厲墨歎了口氣，“奶奶睡著了，在這個下麵。”
寧兮不懂，眨巴了兩下眼睛沒說話。
厲墨其實也有點不知道說什麽好，他和齊雲蘭的關係一直算是別別扭扭的，一開始是因為班素，後來因為唐黎，再後來因為班淮君。
他們這對母子，關係就沒有很親密過，反而一直在漸行漸遠。
活著的時候兩個人都沒怎麽溝通過，現在人沒了，對著冰冷的墓碑，厲墨也著實是說不出什麽溫情的話來。
猶豫了半晌，最後他也隻能說，“我爸也沒了，不知道你高不高興，在那個世界裏，也不清楚你們會不會碰麵，你如果已經和班淮君在一起了，就原諒他吧，有些事情，都是老一輩留下的禍患，他人生走到這個地步，也是個可憐人。”
齊雲蘭自然是不能給他任何回應的，厲墨也不太喜歡對著死物自言自語，於是說了這麽兩句也就差不多了。
他心裏很空曠，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想做很多事情，可是仔細想想又發現好像什麽都做不了。
他在墓碑前麵站了一個多小時，寧兮覺得無聊，一蹦一跳的去了旁邊玩了。
墓地周圍綠化做的不錯，有花有草，寧兮去摘了幾朵小花，過來放在齊雲蘭的墓碑前，“奶奶，送給你。”
厲墨轉頭看了看她，稍有安慰。
等著他抱著寧兮從墓園離開，才拿出手機看了看。
剛才唐黎的電話打過來，他是感覺到手機震動的，也差不多猜到了是她，不過心裏不太舒坦，便也沒接。
厲墨到了車子旁邊，把寧兮放進去，這才把電話撥了回去。
那邊唐黎馬上接了，聲音稍微有些著急，“阿墨。”
厲墨嗯一下，“我帶寧兮馬上回家了，你起來了麽？”
這都幾點了，肯定是已經起來了。
唐黎說，“我在你們家公司，你要不來這邊？我以為你來了公司，過來找你。”
厲墨也沒問別的，直接說好，說是自己一會就到了，讓唐黎在公司裏麵等著。
唐黎在最後掛電話的時候開口，“我在你的辦公室裏麵，剛才和三叔見了一麵，他好像知道了一些事情，我沒仔細問，但是感覺他狀態不是很好。”
厲墨頓了頓，說了句知道了，隨後把電話掛了。
他自己開車過來的，掛了電話上車，然後啟動。
寧兮晃動兩條小腿，似乎有些無聊，她說，“奶奶怎麽睡在那個下麵啊。”
厲墨還算是有耐心，解釋，“奶奶死了，所以就睡在那裏麵，人死了都是要睡在那個東西下麵的。”
寧兮哦一下，也不知道聽沒聽懂，不過她接著又問，“奶奶為什麽會死了呢。”
為什麽會死了，這個真的是個好問題。
厲墨抿嘴，想了半天也就隻能說，“因為年紀大了，人年紀大了就會死，每個人都一樣。”
寧兮念叨了一句，“奶奶年紀大了啊。”
厲墨斂了眸色，齊雲蘭年紀也不算大，其實往後的人生也還有很長，正常來說，她還可以享受兒孫繞膝的天倫之福。
隻是可惜了。
接下來寧兮再沒說話，厲墨帶著她一路開車去了厲家公司。
寧兮沒來過這邊，厲墨抱著她進公司的時候，前台那邊又是被嚇一跳。
不久前唐黎過來，就已經把這邊的人嚇個夠嗆，三年多前，唐黎葬身火海的事情，可是被厲家公司這些員工私下裏議論了很久。
這已經死了的人又出現，本身就是一件讓人汗毛豎立的事情。
現在厲墨抱著孩子，這孩子一看就是縮小版的唐黎，這些人哪裏還能管理得好臉上的表情，一個個的瞪大了眼睛，一臉驚恐。
厲墨沒看他們，隻抱著孩子上樓去。
唐黎就在厲墨的辦公室裏麵，正坐在沙發上，盯著一個地方有些發呆。
厲墨推門進去，寧兮看見唐黎馬上叫了一下，“媽媽，你來了。”
唐黎一頓，趕緊轉頭看過來，然後勉強的笑了一下，“嗯，寧兮乖，想沒想媽媽。”
“想啦。”寧兮脆生生的開口，隨後自顧自的就說了，“剛剛爸爸帶我去見奶奶了，奶奶躺在地裏麵。”
唐黎一愣，抬頭看著厲墨，“怎麽沒叫我一起去。”
厲墨表情上已經看不出什麽問題，“也是突然想起來的，半路就過去了。”
唐黎點點頭，把寧兮抱過來，“你去三叔那邊看看吧，我覺得他好像是知道了一些事情，我不太好問，他好像是就在辦公室裏麵等你呢。”
厲墨說了句好，然後又說，“你在這邊等著，一會我過來。”
唐黎沒說話，看著厲墨轉身出去，她才把手機拿出來，手機裏有厲慧剛才發過來的信息。
……
顧朝生中午下班回家，結果車子在一處紅綠燈口停下來的時候，他眼角一轉，就看見了熟悉的人影。
路邊一共三個人，其中一大一小他都認識。
顧朝生轉頭盯著那邊看了一會，隨後等著綠燈亮了，他把車子開出去，在路邊找了個位置停了下來。
他推門下車，轉身朝著一個方向跑過去。
其實也沒跑多遠，顧朝生就看見了剛才看見了的人，他開口，“陸長霜。”
陸長霜正和阿肆在一起，阿肆抱著輾爾，陸長霜摟著他的胳膊，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什麽，都是笑著的。
這一看，就是一對恩愛的夫妻帶著孩子出來玩的畫麵。
陸長霜一愣，回頭看了過來。
隨後她笑了，“你是顧朝生。”
顧朝生視線在阿肆身上掃了掃，然後又看著輾爾，他話是對著陸長霜說的，“這兩位是？”
陸長霜嗬嗬的笑著，“這兩個啊，一個是我老公，一個是我兒子，看不出來麽，他們兩個長得多像。”
顧朝生眉頭一皺，重新盯著阿肆看了看，也不知道是陸長霜的話給了他心理暗示還是什麽，別說，這一大一小的兩個男人，看著確實是挺像的。
顧朝生皺眉，表情就冷了下來。
陸長霜知道他想什麽呢，隻笑了笑，“孩子是我和他的，和厲墨一點關係都沒有。”
顧朝生抿著嘴唇，過了幾秒鍾才說，“你說什麽？”
陸長霜重複一句，“孩子是我和阿肆的，不是我和厲墨的，輾爾和厲墨一點關係都沒有。”
顧朝生的表情不太好，“不是厲墨的？”
陸長霜一看就是對她和厲墨的那段感情釋懷了，她嗯一下，“厲墨從來沒碰過我，之前是，之後的那三年也是，他為了唐黎守身如玉，從來沒亂來過。”
阿肆也是知道顧朝生的，直接在旁邊插話，“孩子是我的，厲墨從前雖然花名在外，可也真的沒碰過別的女人，他隻有唐黎。”
阿肆抬手，把陸長霜摟過來，“所以你不用替唐黎覺得不甘心，或者是替她抱不平，因為從頭到尾，厲墨都沒有對不起她過。”
顧朝生不說話了。
陸長霜笑了笑，話對著阿肆，“行了，我們走吧。”
阿肆對著顧朝生點點頭，摟著陸長霜走了。
兩個人的身影都不見了，顧朝生還站在原地。
孩子不是厲墨的？
居然不是厲墨的。
他過了好一會才轉身回到車上，想了想就把手機拿出來，撥了一個給唐黎。
唐黎那邊接的挺快的，“阿生。”
顧朝生沒直接說，隻開了一個頭，“我剛才看見了陸長霜，和一個男人在一起，抱著厲輾爾。”
他這麽說，唐黎其實就明白什麽意思了，她嗯一下，“那個男人叫阿肆，孩子是陸長霜和阿肆的，不是厲墨的。”
顧朝生頓了頓，突然就笑了，看來唐黎早就知道這個事情了。
這真的是顯得他剛才的舉動好多餘。
顧朝生嗯一下，“這樣啊，這樣……就好啊。”
孩子不是厲墨的，厲墨為了唐黎一直本本分分，而唐黎這三年來，也不曾做過什麽對不住厲墨的事情。
如此看來，這兩個人，活該是要長長久久在一起的。
唐黎猶豫一下，還是對顧朝生說，“阿生，謝謝你。”
顧朝生笑聲中帶了一些自嘲，“不用謝我，我什麽忙也沒幫上，隻能說厲墨，隻能說他是真的愛你吧。”
說完，顧朝生歎了口氣，“行了，就這樣吧。”
他直接把電話掛了。
把手機放下，顧朝生盯著方向盤看，好半天之後，他突然就笑了。
設想一下，如果厲墨這個事情放在他自己身上，他能做到厲墨如今這個樣子麽。
顧朝生對自己沒信心，他未必會為了唐黎守身如玉。
明知這人已經死了，三年多的時間，他興許還愛，可差不多應該也走出來了。
可厲墨在毫無希望的情況下還能做到這一點，所以他在厲墨麵前，輸得一點也不冤。
像是想通了一些事情，顧朝生啟動車子，開了出去。
他最近中午都會回家，程岩竹在家裏，每天中午會做好了飯等他。
其實兩個人也沒約定過什麽，隻是習慣性的，她會等他吃飯，他會按時回家。
車子開到小區裏麵停下來，顧朝生深呼吸兩口氣，開車門下去，才走了幾步，正好看見程岩竹出來扔垃圾。
她穿著家居服，頭發鬆鬆的綁在後麵，看著多少帶了一些溫婉的味道。
垃圾剛扔完，程岩竹就停了下來，然後轉身朝著一旁看過去。
顧朝生放慢了腳步，也朝著那個方向看過去。
那邊有個年輕人，一身的運動裝，正朝著程岩竹過來。
顧朝生離得不是很近，但是剛才依稀也聽見這人叫了程岩竹一聲。
他叫的好像是小竹。
這麽親密，可見這兩個人已經是認識一段時間了。
程岩竹沒看見顧朝生，站在原地，等著那男人過來，“你怎麽這個時間在這裏，今天沒上班麽？”
男人笑的稍微有點靦腆，“上班了，中午回來取東西，沒想到看見你了。”
程岩竹笑了笑，沒什麽話說了。
男人盯著程岩竹，“你吃飯了麽，我還沒吃，要不中午一起吃個飯。”
程岩竹趕緊拒絕，“不用了，我家裏還有事，你去吧，不耽誤你時間。”
她和這男人也不是很熟悉，之前她去超市買東西，東西比較多，回來的時候被這男人看見了，他幫忙拎了一段路程。
之後兩個人在小區裏麵又見過幾次，每次都是禮貌性的打招呼。
程岩竹並不覺得自己和對方熟稔到了可以坐下來吃飯的地步，無非就是個見麵打招呼的關係。
男人笑了笑，“這樣啊，行，那你忙吧。”
說完，他抬腳要走，結果正好顧朝生過來了，“小竹。”
程岩竹一愣，趕緊回頭，然後翹著嘴角，“你回來啦，今天回來的有點晚。”
顧朝生嗯一下，“有點事情耽擱了。”
隨後他看了看旁邊的男人，“你朋友？”
這個，程岩竹有點不太好回答，兩個人感覺還算不上朋友的關係，但是要說陌生人好像也不是。
男人比程岩竹早一步開口，“對，我和小竹是朋友。”
顧朝生點點頭，“你好。”
說完，他過去牽著程岩竹的手，“好了，回家吃飯吧。”
程岩竹視線下垂，看了一下顧朝生的手，沒掙開，順著他的話，“好，走吧。”
轉身和顧朝生朝著家門口走的時候，程岩竹對著那男人擺擺手。
男人站在原地看著他們兩個，臉上掛著笑容。
等著進了單元門裏麵，站在電梯門口的時候，顧朝生放開了程岩竹，同時也開口，“理他遠點，這男人口碑不太好。”
程岩竹一愣，她就知道顧朝生剛才這番動作肯定是有原因的。
不過她挺意外的，“你認識他？”
顧朝生等著電梯打開，進去了才說，“算不上認識，之前有女人抱著孩子找上門，據說是他在外邊欠下的風流債，當時小區裏很多人都圍觀了。”
程岩竹一愣，“這男人結婚了麽？”
這個顧朝生也不清楚，“誰知道呢，反正那女人和孩子最後被他用錢打發了，女人沒要，孩子也沒要。”
程岩竹一咧嘴，“虧得我還覺得他人可以，原來是個垃圾，早知道剛才一起扔進垃圾桶裏麵了。”
顧朝生眼角看了她一下，“我看他對你態度很好，你們怎麽認識的。”
程岩竹表情有些複雜，“我和他算不得熟悉，之前買菜去，他幫我拎了一段路程，然後見麵打個招呼，就沒了。”
電梯門打開，顧朝生一邊往外邊走一邊說，“小心，他可能是想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