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霜自然知道,陸長寧跑青城一趟,就是想替她出氣的。


    是她在電話裏添油加醋,各種誇張的說厲墨對她不好,陸家才忍不下去了。


    結果陸長寧這一趟,罪沒少遭,最後還落了個殘疾。


    這些事情,根源都在她。


    陸長霜沒辦法嗆聲厲墨,就隻能咬著牙瞪著他。


    厲墨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樣子,和陸長霜的表情成了鮮明的對比,他語氣輕快,“阿肆呢,跟你一起回來了?”


    陸長霜不說話,厲墨也沒指望她回答,而是繼續說,“最好你們是帶著孩子一起回來的,你若是把孩子直接扔下,自己一個人不管不顧的跑回來,陸長霜,你可能,連阿肆都留不住了。”


    陸長霜一頓,臉上還有憤怒,還有憎恨,卻也添了一些慌亂。


    厲墨一看她這個德行就知道事情是怎麽回事了,這個廢物,永遠都不會統籌全局,好好的牌,非得拆的稀零碎一個一個往外打。


    厲墨過去開了車門,讓唐黎上車,“走吧,趕緊回家,回去晚了寧兮估計又要睡了,好幾天沒看見我,我怕她把我忘了。”


    唐黎看了一眼臉色發白的陸長霜,沒說話,上了車。


    厲墨回到駕駛位置,按了一下喇叭,車頭前麵站著的陸長霜一哆嗦,猶豫了一下也還是讓開了。


    厲墨直接開車進了小區,陸長霜在原地站了一會,眼淚已經沒了,現在隻覺得有點茫然。


    這兩天接收到的信息太多了,孩子不是厲墨的,變成了阿肆的,從前那些讓人混亂的夜晚,躺在她身邊的人,原來一直都不是厲墨。


    而這所有信息中,最嚇人的是,唐黎居然還活著。


    她怎麽就還活著,當年的那場大火,陸長霜雖然不曾親眼看見,可報道上鋪天蓋地的新聞,她每一篇都看了的。


    那場毀天滅是的大火,一般人都逃不出來。


    而且唐黎還有墓地的,厲墨每一年都去祭拜,陸長霜想不明白,她是怎麽活下來的。


    陸長霜站在小區門口半天,才打車離開。


    另一邊進了小區,把車子停下來的厲墨,絲毫沒受陸長霜的影響,下車後摟著唐黎的肩膀進了單元門內,“我今天得了消息,顧朝生昨天去了程家,不知道怎麽處理的,程家那邊好像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唐黎哦了一下,“也不知道那個程小姐怎麽樣了。”


    厲墨沒打聽程岩竹的事兒,別的女人,他不想多關心。


    他摟著唐黎進了電梯,“別的不知道,隻聽說她現在住在顧朝生家裏,你說說,這孤男寡女的,嘖嘖。”


    唐黎翹了一下嘴角,沒說話,厲墨這話裏話外的,還是不忘了把顧朝生套進去。


    電梯一路上去,他們開門進了家裏。


    寧兮今天沒睡覺,正在客廳裏玩玩具,老婦人坐在一旁陪著。


    聽見開門聲,寧兮一下子轉身看過來,然後站起來就跑了過來,“媽媽。”


    厲墨在唐黎前麵,唐黎還在低頭換鞋子,厲墨就先一步過去,把撲過來的寧兮抱在懷裏,“有沒有想我啊。”


    寧兮點頭,“想了。”


    厲墨湊上去親了她一下,寧兮很懂禮尚往來,也抱著厲墨的臉親了一下。


    厲墨很高興,寧兮從前雖然對他態度也好,可還沒說和他這麽親近。


    唐黎換好了鞋子,在旁邊看了看,沒忍住,又問了一遍,“寶貝,厲叔叔做爸爸好不好。”


    寧兮眨了眨眼,“厲叔叔變成爸爸,是原來的爸爸不要我們了麽?”


    這話把唐黎問的一愣,她剛想說不是,結果那邊的厲墨先開口了。


    他說,“是因為我就是爸爸,之前的爸爸是幫著我照顧你們的,那個不是爸爸,我才是爸爸。”


    唐黎趕緊拉了厲墨一下,不想讓他說這麽多。


    小孩子能不能理解是一方麵,這麽說,她也害怕寧兮會不舒服。


    寧兮眨著眼睛,看了唐黎兩眼,然後又看了看厲墨,倒是沒發脾氣。


    厲墨繼續說,“我才是你爸爸,爸爸之前太忙了,沒時間,然後讓從前的爸爸照顧你們的。”


    寧兮也不知道是沒聽懂還是什麽,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唐黎拍了拍厲墨的胳膊,“好了,我們進去吧。”


    那邊傭人已經做了飯,就等著他們兩個回來了。


    厲墨抱著寧兮去洗手,唐黎聽見衛生間那邊有厲墨的聲音傳出來,不過因為說話聲音不大,她聽的不是很清楚。


    唐黎站在廚房裏,想了想還是沒過去摻和。


    剛才陸長霜過來,雖然關於厲輾爾隻提了那麽一句,但是想必,厲墨想到那個孩子,心裏還是不太舒坦的。


    那孩子的身世被揭露出來,也就證明,他這個假爸爸做到頭了。


    所以現在他想把自己的女兒認回來,也不能說他太心急,屬實是正常的。


    厲墨不知道在衛生間那邊和寧兮說了什麽,出來後,兩個人臉上都帶了一點點的笑意。


    吃飯的時候,氣氛也都還不錯。


    老婦人過了一會就提了一下珠寶展的事情,說是當天自己和唐黎一起過去,但是她應該會在後台休息,畢竟讚助商都不會太早露麵的。


    唐黎點頭,“其實您沒必要和我一起過去,反正過去也沒事情,您可以在家裏多休息一下,時間差不多了再過去。”


    老婦人搖搖頭,“和你一起去吧,有些人,我看看有沒有機會,想介紹給你認識一下。”


    唐黎不知道老婦人想介紹誰給她認識,但是想來,應該全是有錢有權的資本家,還和她的職業掛鉤的。


    唐黎在這種事情上並不矯情,不排斥走後門的事兒,不過她還是說,“我現在的能力,您要是給我介紹大佬級別的人物,我怕我接不住。”


    老婦人笑起來,“沒事,隻是介紹你們混個臉熟,資本圈的人,還是喜歡幹實事,我就算給牽線了,也要看你自己的能力。”


    唐黎點點頭,隨後順勢提了一下自己設計圖擺放位置的事情。


    老婦人笑了笑,“我也沒說太多,隻提了那麽一句,主辦方那邊估計就記在心裏了。”


    唐黎笑了,“我那天過去提前查看場地,一看我設計圖擺放的位置就愣了,真的是受寵若驚。”


    老婦人說話的時候還不忘了給寧兮夾菜,“現在不管做什麽事情,不是說隻有實力就行,有時候人脈真的是很重要的一項資本。”


    唐黎點頭說了是。


    人脈確實是重要,比如她,三年前想要翻身,如果不是因為有曼達幫忙,任憑她再怎麽有天賦,再怎麽努力,也沒辦法這麽快出頭。


    厲墨在吃飯的空檔始終沉默,中途電話響了,他也隻是看了看,沒接。


    飯桌上人多,唐黎不好問太多話,就隻能把想法壓下去。


    一頓飯吃完,唐黎照常下樓送老婦人和傭人,等著兩個人走了,她才上樓來。


    開了門看見寧兮在客廳的爬行墊上一個人玩,厲墨沒看見身影。


    唐黎一邊過去一邊說,“你自己在這裏啊。”


    寧兮頭都沒抬起來,“爸爸在房間裏啊。”


    唐黎一頓,動作就停了下來。


    寧兮還在低頭弄她的洋娃娃,模樣和從前一樣的乖巧。


    唐黎盯著寧兮看了一會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厲墨之前做了什麽,但是差不多能肯定,他這是把寧兮給拿下了。


    唐黎轉身去了房間裏,厲墨就站在窗口,正在接電話。


    唐黎放輕了聲音走到厲墨身邊,聽見厲墨對那邊說,“你把孩子照顧好,這個事情本來就不好解決,如果她有點腦子,就知道下一步應該做什麽。”


    厲墨轉頭看了一下唐黎,繼續對電話那邊說,“她的脾氣就是這樣,不能這麽一直順著她,總要讓她吃點虧才行。”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厲墨嗯了一下,就把電話掛了。


    唐黎開口,“是阿肆?”


    厲墨點頭,“阿肆和輾爾還在雲城,陸長霜把孩子扔給了阿肆,電話關機,阿肆都不知道她回了青城。”


    唐黎抱著厲墨的胳膊,“她一個人在這邊會不會有危險。”


    厲墨也不敢說的太確定,“危不危險的,都是她自己作的,真的遇到問題,也是她活該。”


    其實厲墨有時候是覺得挺對不住陸長霜的,可是每次看見陸長霜那些無腦的舉動,那些為數不多的內疚又會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厲墨轉身抱著唐黎,唐黎整個人貼在厲墨懷裏,“對了,寧兮剛才開口叫你爸爸。”


    厲墨笑出聲音來,胸膛一下一下的震動著,“嗯,她之前在衛生間裏麵也叫我了。”


    唐黎抬頭,看著厲墨,有點好奇,“怎麽回事,她怎麽一下子就接受你了。”


    厲墨低頭親著唐黎的嘴角,臉上笑意盈盈,“小姑娘也有自己的小心眼。”


    之前在衛生間,他和寧兮簡單的聊了聊,然後就發現,小姑娘其實也很好收攏的。


    這麽大的孩子,都有一點護食,她想要的其實就是獨一無二,之前顧朝生說過厲墨有自己的孩子,寧兮也算是把這個話給記住了。


    厲墨想做她的爸爸,她也沒說不行,但是她的要求是,厲墨不能做別人的爸爸。


    厲墨聽見寧兮說這個話的時候,差點笑出聲音來。


    小孩子的腦回路,總是很奇怪很可愛。


    唐黎聽見厲墨說這些話,也笑了出來,“所以你還想要二胎麽,小心她不要你這個爸爸了。”


    厲墨低頭繼續親唐黎,“不一樣的,你不懂。”


    ……


    程岩竹的手被包成這樣,日常的生活都有問題。


    雖然顧朝生請了鍾點工過來幫忙做飯,可是洗臉刷牙也是一大難題。


    顧朝生這邊房間有限,不可能再安排一個住家的傭人。


    程岩竹也知道顧朝生對自己算是照顧了,所以有的困難,她還是想自己克服。


    早上程岩竹早早的就起來了,然後去了衛生間洗漱。


    顧朝生那邊聽見了聲音,想了想也跟著去了衛生間,他隻站在門口看著。


    程岩竹用粽子一樣的兩隻手夾著牙刷,艱難的刷牙,顧朝生盯著看了兩眼,就有點想笑。


    程岩竹轉頭看了顧朝生一下,也知道自己這個樣子有點滑稽。


    她臉上都蹭上了牙膏,“要不你先洗,我等一會進來。”


    顧朝生抱著肩膀,不慌不忙的,“不著急,反正我也沒事。”


    他最近請了假,背上的傷口最近在愈合階段,癢的厲害,他也沒心思去公司忍著。


    在家裏的話,實在受不了,還能吧衣服脫了,紗布拆開晾一晾。


    程岩竹斂了視線,繼續刷牙,動作十分的笨拙。


    顧朝生看了一會,轉身回了房間去。


    程岩竹艱難的把牙刷了,她的手不能沾水,這臉是真的沒辦法洗,於是隻能等,等鍾點工來了,讓對方幫忙洗毛巾,用毛巾擦臉。


    她這兩天都是這麽做的,程岩竹覺得這個還能忍受。


    唯一讓她忍不住的,是洗澡的問題,她從受傷到現在,一直沒洗過澡,真的是全身都難受的很。


    程岩竹轉身從衛生間出去,想了想,還是去叫了顧朝生,“我好了,你可以去洗漱了。”


    說完她回到沙發上坐下來。


    顧朝生從房間出來,掃了程岩竹一眼,接著進了衛生間。


    過了一會他出來,手裏拿著毛巾,過去扔在程岩竹,“臉。”


    程岩竹趕緊接過來毛巾,也明白顧朝生的意思,艱難的用濕毛巾擦了擦臉。


    顧朝生等了一會把毛巾拿走,回了衛生間。


    程岩竹坐在沙發上,不知道怎麽的,就覺得有點別扭,從前顧朝生對她冷言冷語加冷眼,她都覺得沒什麽問題。


    現在對她稍微有些照顧,她反而不自在了。


    程岩竹的頭發有點亂,她自己也清楚,傷了手,這人就跟半殘了一樣,很多事情都不能做。


    程岩竹稍微捋了一下頭發,兩隻手夾著遙控器,把電視打開了。


    其實也沒什麽想看的,就是覺得無聊。


    這麽等了一會,門鈴那邊就響了,程岩竹以為是鍾點工帶著早飯過來了。


    她趕緊起身,過去開門,結果房門打開,站在門口的人不是鍾點工,而是程岩婧。


    程岩婧臉上的傷比之前看著好多了,淤青都沒了,似乎還畫了個淡妝。


    程岩竹一愣,眉頭就皺了起來。


    程岩婧也有些拘謹,盯著程岩竹看了幾秒鍾,才笑了笑,“我過來看看你。”


    她手裏還拎著水果。


    程岩竹沒辦法真的把她拒之門外,隻能讓開身子,讓程岩婧進來。


    不過這畢竟不是她的家,她還是大了嗓門叫了顧朝生一下,“我姐過來了。”


    其實本意,她是想征詢一下顧朝生的意見,畢竟這是顧朝生的地盤,她的家人過來,她總要先知會一聲。


    隻是顧朝生過來,看了看程岩婧嗯了一聲後,程岩竹才覺得情況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果然程岩婧瞪大了眼睛,壓著聲音,“你們都到了這個階段了,都同居了?”


    程岩竹有些無奈,不知道那天顧朝生去程家是怎麽說的,於是也不知道該如何的解釋,“其實我和他……”


    “進來吧,在那邊站著幹什麽。”客廳裏的顧朝生隨後開口。


    程岩竹頓了頓,要說的話全都咽了回去,“去沙發上坐著吧。”


    程岩婧小步過去,先把水果放下,等著程岩竹過來,她輕聲說,“爸和媽讓我過來看看你。”


    顧朝生已經晃悠回了房間裏麵去,看來是不想摻和她們的話題。


    “看我什麽,看我死沒死?那可挺讓他們失望的。”程岩竹忍不住的嗆聲。


    程岩婧歎了口氣,“小竹,我知道你委屈,隻是這個事情……”


    “隻是什麽隻是,我真是懷疑,這個時候,你還能過來當他們的說客,你心挺大啊,有這個時間,不如回家想想怎麽哄你老公,以後多混一點好日子過。”程岩竹本來就看不上程岩婧窩窩囊囊的樣子,一句好聽話都不想說。


    在程家,程岩竹雖然地位不高,可下麵還有個墊底的,那就是程岩婧。


    程岩婧可真的算是食物鏈最底端的人了,可就這樣的情況,自己都開始反抗了,她居然還能站隊到那邊去。


    程岩竹也是有點佩服她的。


    程岩婧被程岩竹這番話懟的不知道如何回複的好,她臉有點紅,聲音呐呐的,“那畢竟是父母,小竹,我知道你生氣,可是爸媽養我們一場,你總不能連爸媽都不認了。”


    程岩竹不知道程岩婧是不是長這麽大被pua成功了,又或者是她性格一向如此,沒有辨別的能力。


    可是一個三十歲的女人,對錯總應該能分辨的吧。


    顧朝生房間的門開著,程岩婧說的話,他都聽見了。


    他有點想笑,程岩婧的處境,他雖然不全都了解,可是那天在程家,程家人對她的態度,顧朝生可是全都看見了。


    那一家人能一直在她身上吸血,也不是沒道理的,就她這軟趴趴的性格,那一家子不盯著她都對不住她。


    顧朝生晃晃悠悠的去了門口站著,看著坐在沙發上的程岩竹。


    她模樣有點狼狽,可是眼神很堅定,那是不容許任何人欺壓的氣勢。


    程岩竹看著程岩婧,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她最後隻能嗤笑一下,“他們確實是養了我很多年,可是這麽多年,我在家裏當牛做馬被各種打罵,我覺得我不欠他們什麽了,就算把我當做傭人,這些年的薪水也不是個小數目,算是我還他們撫養我的花費了,兩訖。”


    程岩婧抬眼看著程岩竹,抿嘴半天才換了個話題,“你和顧先生真的在一起了麽,那天顧先生去家裏,很是偏袒你。”


    程岩竹的眉頭皺起來,“你想問什麽,是他們讓你過來探口風的?”


    程岩婧一愣,表情有點尷尬,“不是,沒有。”


    程岩竹長長的歎了口氣,沒回答程岩婧的問題,隻說,“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或許說現在的生活,你覺得還挺知足,但是我不一樣,我不要過從前那種生活,程家的那些人攔不住我,不管你這次過來的目的是什麽,我都要告訴你,我的想法,還是和從前一樣。”


    程岩婧臉色有點紅,過了好一會,才聲音更小的說,“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我也不清楚我該怎麽反抗,小竹,你比我優秀,你從來都不受別人控製,我羨慕你。”


    “光羨慕有什麽用。”程岩竹的語氣不太好,“我費勁吧啦的不過是想把戶口本和身份證弄到手,然後可以遠走高飛,這兩樣東西你都有,可是你紋絲不動,還留在那邊,受了委屈,還回家訴苦,你想什麽呢,那個火坑,就是他們推你下去的,你回去抱怨,他們可有一次認真的聽過麽。”


    程岩婧抿嘴,又露出被訓的委屈模樣。


    她這個樣子,程岩竹見過無數次,真的是見一次煩一次。


    人這一輩子,誰都不可能順水風水,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投個好胎,可是環境不行就不會爭取麽。


    程岩婧說羨慕她,可是她不知道,她才是被羨慕的那一個。


    程岩竹緩了一下,“你過來到底想說什麽,趕緊說,他們給了你什麽任務,你快點完成,咱們都別為難彼此。”


    程岩婧歎了口氣,“我過來,確實是爸媽授意的,可是我也想看看你傷的如何,小竹,我知道說多了你不愛聽,可能我就是骨子軟吧,我沒有勇氣真的割舍掉現在的一起,如果你能做到,我為你感到高興。”


    程岩竹眉頭皺起來。


    程岩婧說割舍不下現在的一切,關鍵是,程岩竹不知道,她現在還有什麽。


    一個動不動就揍她的老公?還是一群等著找機會再把她賣一次的父母?


    程岩婧說完這些,站了起來,“好好照顧自己,我先走了,爸媽那邊,我知道該怎麽說,以後我不會過來打擾你了,放心吧。”


    程岩竹沒反應,坐在沙發上沒動作。


    程岩婧整理一下衣服,朝著門口過去。


    顧朝生麵無表情的看著,一直到程岩婧離開,從外邊關了房門,他才朝著程岩竹走過去。


    程岩竹表情有點冷。


    顧朝生去了沙發那邊,從茶幾下拿了醫藥箱,“手伸過來。”


    如同之前顧朝生需要換藥一樣,現在程岩竹也是,手掌上的傷比較多,最怕的就是清理不及時感染。


    程岩竹雖然看起來在氣頭上,可還是挺聽話的,直接把手伸了過去。


    顧朝生慢慢的把她手上的紗布拆了,看著她掌心的交錯的暗色針線。


    他先開口,“我以為你們姐妹兩個的關係很好的,怎麽見了麵,說話是這樣的,我還以為你們會先抱頭痛哭一場。”


    程岩竹垂目,“性格不同吧,沒辦法理解彼此。”


    她和程岩婧關係確實是程家裏麵最好的,可能是兩個同樣被壓迫的人,就很容易產生親情以外的惺惺相惜。


    可是程岩婧很多時候的作為,又總是讓她覺得失望。


    明明她有很多的機會,可以逃離那個家,可偏生每次,都是她主動又把自己送了回去。


    顧朝生點點頭,“每個人的取舍其實是不一樣的,每個人看事情的角度也不同,當然,站在我的立場上看,我也不太讚同你姐姐的選擇或者說是看法,但是這種東西,外人總是沒辦法過多指責的。”


    程岩竹抬頭看了一下顧朝生,“也許吧,我太想她脫離那個家了。”


    顧朝生嘴角勾著,看起來像是在笑,可其實仔細看,他眼神是很平淡的,“你隻要把自己的人生規劃好了就可以了,別人的人生,需要他們自己負責,她並不是你的責任和義務,有時候,即便是家人,也不能做太多逾越的事情。”


    顧朝生今天和她說的話有點多,程岩竹挺意外的。


    程岩竹有點不太習慣,也不知道該如何的回複,最後就隻是嗯了一下。


    顧朝生幫忙把她傷口消毒,然後撒上藥粉。


    顧朝生看著程岩竹掌心上細碎的傷口,有些感慨,“你從小就這樣麽,傷的這麽厲害,都不叫一聲。”


    程岩竹斂了視線,“因為知道,叫了也沒人心疼。”


    她很小的時候,有一次摔斷了腿,那時候太小了,受不住疼,哭了起來。


    可是除了程岩婧會抱著她安撫,程家其餘的人隻會嫌她煩。


    “哭哭哭,晦氣的很。”這是程家其餘人對她的態度。


    從那之後,她好像就學會了,多疼都自己忍著,眼淚沒用,換不來憐憫和疼惜,隻會讓人厭煩。


    顧朝生最後幫她把手包紮起來,“活動的時候小心點,”


    程岩竹嗯一聲,“謝謝你。”


    顧朝生開口,“謝什麽謝,你以為是白幫的啊,一會要幫我把背後傷口消毒一下。”


    他傷口愈合了,藥粉不用了,但是消毒還需要。


    程岩竹趕緊哦了一下,“好。”


    傭人還沒過來,顧朝生幹脆直接把外套給脫了,轉了一下,後背露給程岩竹。


    程岩竹還是控製不住心裏一抖,她幫著顧朝生清理傷口一天兩三次,可每次都控製不住臉紅。


    她原本不是這樣的性格,之前相親,為了打退那些人,她在飯桌上,講黃段子講的風生水起的,一桌人都變了臉色,隻有她眉開眼笑的。


    她並不是麵對男人會害羞的人。


    可是對著顧朝生,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臉皮就薄的很。


    程岩竹繞過茶幾,坐在顧朝生身後,深呼吸一下,拿了棉簽,開始處理顧朝生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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