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案人員聞言把視線落在審訊室裏麵的人身上,“從他的手機裏麵翻到了短信。”


    接下去的話對方沒說,但是厲致誠差不多也清楚了。


    短信沒刪,短信的內容應該就指向了厲家公司財務賬的問題。


    真的是,要不是場合不對,厲致誠都要笑出來了。


    這些人怎麽能蠢到這種地步,這麽重要的東西居然還留著,明顯是在留把柄。


    過了一會,審訊室裏麵有人進去,於是座椅上那原本低著頭的嫌疑人慢慢的抬頭起來。


    厲致誠盯著那個人的臉看,從他的臉上,隻能看出困頓,再沒有別的表情,連殺手該有的狠樣都沒有。


    工作人員坐在他對麵,開始詢問一些和小蔣的案情有關的問題,可那人隻是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不說話,臉上隱隱的還帶著笑意。


    這人是別人介紹給厲致誠的,厲致誠見了他兩麵,兩次都隱藏在暗處,這人是沒見過他的。


    介紹人說,這個人屬於人狠話不多類型,懂規矩,即便是出了事,也不會把背後的人交代出來,讓他放心。


    厲致誠別的不行,看人還算是有兩下子。


    隻從這人的表情上,他差不多就可以斷定,中間人沒撒謊,他應該不會把自己這塊的事情抖落出去。


    厲致誠在外邊看了一會,然後就對著旁邊的工作人員開口,“這人我沒見過,和我們公司應該也沒什麽關係,至於小蔣私下裏有沒有和這個人來往過,有什麽過節,這個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辦案人員已經料到厲致誠會這麽說了,也沒什麽意外的,就隻是點點頭,“這樣啊,那好吧,麻煩厲先生親自跑一趟了。”


    兩個人從指認室出去,厲致誠突然又開口,“哦,對了,小蔣家那邊有沒有搜查一下,興許他家裏會有什麽線索也說不定。”


    辦案人員回答,“已經搜查過了,至於有沒有什麽有用的線索,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


    厲致誠點點頭,沒說話。


    辦案人員一路把厲致誠送到門口,厲致誠對著那人點點頭,這才轉身從警/局離開。


    他一直到坐在了車上,表情才徹底的陰沉了下來。


    小蔣的家他讓人搜查過,沒發現賬本的複印件,聽剛才那辦案人員說話的語氣,不像是找到了什麽對厲家公司不利的東西,那難不成已經被小蔣交給陸家了?


    可是厲致誠又覺得不太對勁,陸家那邊一旦拿到了東西,肯定會趕緊曝光的,哪裏會這麽沉得住氣。


    東西落在警方手裏,他並不害怕,但是落在陸家那邊就等於要昭告全世界了,這才是棘手的問題。


    車子回公司的路上,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厲致誠拿過來看了一下,哼笑一聲,直接靜音,不接。


    這些人真以為他好糊弄,看看,兩個視頻過去,這不乖乖的上趕子找來了。


    真的是賤,非得挨巴掌才老實。


    電話隻打過來一遍就停了,大家相識時間不短,那些人也知道厲致誠的性子,一遍不接,不用第二遍,因為第二遍肯定也不會接。


    厲致誠一路坐車回了公司,車子停下來,他還坐在位置上沒動,他現在真的是一點也不想回這裏,麵對這一攤子的爛事。


    好在他私下裏的公司現在運營正常,沒給他添亂。


    司機也沒敢開口,隻坐在位置上等著。


    厲致誠過了一會坐直身體,看樣子是要下車了,結果手搭在門把手上後他停了下來,“快到中午下班的時間了吧。”


    司機一愣,“對,快了。”


    厲致誠坐回去,“開車,先去另一個地方。”


    司機趕緊重新啟動車子,厲致誠靠在椅背上,報了個地址出來。


    地址稍微有點偏,是一個從來沒去過的地方,司機也沒問,直接開車過去。


    還不到中午下班時間,路上暫時不那麽堵,車子開了二十多分鍾就到了地方。


    厲致誠找了一下才看見要找的寫字樓,他開口,“前麵那邊,靠路邊停下來。”


    司機緩緩的把車子開到了路旁停了下來,厲致誠還是沒下車,隻看了一下時間,然後轉頭看著車窗外。


    這麽沒等一會,外邊有些辦公樓裏麵就陸陸續續的出來人了,看樣子是下班了。


    厲致誠盯著一處看,一直到那處寫字樓門口的人差不多走完了,他才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從裏麵出來。


    那人抱著個孩子,身邊還有個陌生的女人。


    厲致誠坐直了身體,貼到窗戶上看著外邊,之前他看了照片確實是覺得這個唐嘉和唐黎長得像。


    可是如今看見大活人了,比照片上的觀感更真實。


    厲致誠嗤了一聲,什麽長得像,這明明就是同一個人,一舉一動都一模一樣。


    他從來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人會相似成這樣,雙胞胎也不可能。


    厲致誠咬著牙,如今看見唐黎,他終於開始懷疑,自己身邊的人應該是出問題了。


    顧朝生帶著唐黎回來很久了,如今要不是他心血來潮想要過來看看,估計還不會發現這其中的貓膩。


    他身邊的那些人,居然沒有一個人著重的提醒他這個事情。


    有些事情是不能想得,一想就容易收不住,厲致誠腦子裏瞬間把自己身邊的人都過了一遍。


    隻是他多疑,這麽過一遍之後,就覺得誰都信不過。


    厲致誠重新慢慢的靠回椅背上,“走,回公司。”


    司機又把車子開回了公司去,厲家公司這時候也都下班了,厲致誠一路坐電梯上去,都沒看見員工。


    他朝著自己的辦公室走,走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停住。


    猶豫了那麽一下,他轉身去了厲墨的辦公室。


    厲墨這時候已經不在裏麵,辦公室裏麵空空蕩蕩。


    厲致誠慢慢的走到辦公桌旁邊,隨手翻了翻一旁的文件,審核過的和沒看的都分開放好了。


    一旁還放了便簽紙,簽字筆也規矩的放著,這是厲墨一向的習慣。


    厲致誠把便簽本拿過來翻了翻,都是空白的,沒問題,他想了一下,轉身去了垃圾桶旁邊,低頭看,裏麵有碎紙片和揉成一團的便簽紙。


    厲致誠也不嫌髒,直接把便簽紙拿起來展開。


    一整張的便簽紙上麵寫滿了同一個字:黎。


    字體一看就是厲墨的,一整張,寫的規規矩矩。


    厲致誠勾著嘴角,把便簽紙重新團城一團,一鬆手,紙團掉在了垃圾桶裏。


    厲致誠轉身從厲墨的辦公室出來,臉色和進去的時候沒什麽不同。


    ……


    唐黎吃過了飯,帶著寧兮和曼達一起回公司。


    寧兮原本在她身邊走,結果就在唐黎和曼達聊天的空檔,她突然鬆開唐黎的手,朝著一個方向跑過去,“爸爸。”


    唐黎最開始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想要追過去,可當看見不遠處路邊站著的顧朝生後,她一顆心重新放了下來。


    顧朝生蹲下來,一直到寧兮撲進自己的懷裏。


    他好幾天沒看見寧兮,想的不行,現在把小家夥抱在懷裏,他一顆心才稍微安穩。


    寧兮抱著顧朝生的脖子,“爸爸,你怎麽才來啊。”


    顧朝生沒別的話說,隻能一遍遍的說對不起。


    曼達看見顧朝生,心裏也稍微有點不是滋味,她看了唐黎一眼,“你的桃花債。”


    唐黎朝著顧朝生過去,表情是帶著一點笑意的,“怎麽這個時間過來了,一會上班估計會遲到。”


    看見唐黎,顧朝生不得不承認,她在厲墨身邊確實比在自己身邊要好。


    雖然人還是那個人,可看著就不一樣了,整個人溫潤下來,麵色或者也可以說成是精神狀態,都和從前不一樣了。


    顧朝生原本還有點想躲著唐黎,可現在看見人了,突然就覺得沒什麽必要。


    為什麽要躲著,好好的打招呼,好好的聊天不行麽。


    顧朝生側頭親了寧兮一下,“見客戶,正好從這邊路過,就過來看看,公司那邊,晚去一會沒關係。”


    唐黎點點頭,“最近還好吧。”


    “挺好的。”顧朝生笑著回答,“看樣子你也還不錯。”


    唐黎不想藏著掖著的,有些事情,敞亮一點比較好,“是啊,我也還不錯。”


    曼達站在旁邊,不知道為什麽,兩個當事人都沒什麽事兒,把她給尷尬夠嗆。


    她瞄了兩下唐黎和顧朝生,“要不你們在這邊聊,我就先回公司了。”


    顧朝生點點頭,“好,不耽誤你工作。”


    等著曼達離開了,顧朝生才說,“先和你說正事吧,之前提到的,厲致誠在城西那邊藏了東西的事情,我的人已經找到東西的藏匿地點了,隻不過那邊有人,一下子不能動手,估計要等等。”


    說完,顧朝生砸吧一下嘴,“應該不是金條,感覺是比金條還金貴的東西。”


    唐黎有些想不通,“什麽東西要藏到那邊去,實在金貴,明明放在厲家老宅更讓人放心。”


    顧朝生也想不明白,“我的人過去蹲了兩天,說是那邊把守森嚴,即便是半夜都是輪班製的休息。”


    唐黎瞪大眼睛,這就有點誇張了,這都什麽年代了,還至於這麽人工的守著什麽東西。


    不過由此也可見,這東西,是真的不得了。


    唐黎看著顧朝生,“你那邊能應付的過來麽,厲致誠這麽寶貝那東西,真的鬧起來的話,牽連肯定不小,我怕……”


    “不用怕給我惹麻煩,做這些事情,是我願意的。”顧朝生說的輕描淡寫。


    可唐黎心裏卻不太舒服,她總是在虧欠他,估計這輩子都償還不完了。


    顧朝生停頓了一下又說,“我也不算是全為了你,如果能把厲致誠拔除,厲家公司也就不足為懼,對顧家的生意來說,自然也是有好處的,商場上瞬息萬變,現在厲家落難,好多同行都抬腳等著找準時機一腳踩下去,讓厲家再也翻不了身,我自然也不能落下。”


    唐黎知道顧朝生說的是真的,可依舊覺得欠了他很多。


    她隻能點點頭,“還是要謝謝你。”


    時間差不多了,顧朝生下午還是要上班的,不能在這邊逗留太長時間,他逗了寧兮一會,就把她交給唐黎,然後摸了摸寧兮的發頂,“爸爸有時間再過來看你。”


    寧兮點頭,“好。”


    唐黎站在原地,看著顧朝生上了車,讓寧兮和他揮手拜拜。


    顧朝生啟動車子開出去,一段路程後,還能看見唐黎抱著孩子站在原地。


    心其實已經不疼了,比他想象的對目前的狀況接受的快一點。


    剩下的,應該就是遺憾了吧。


    車子朝著顧家公司過去,在一處路口處,顧朝生眼角一撇,意外的看見了個熟悉的身影。


    他眉頭不自覺的皺起來,轉頭看過去。


    程岩竹坐在路邊的一條長椅上,嘴上叼了一根煙,正拿著打火機點燃。


    她動作生疏,連打火機的攏火都弄不明白,一看就是剛學抽煙。


    幾下都沒點燃,程岩竹氣的直接把煙摔在地上,打火機也跟著扔了。


    顧朝生收回視線,麵無表情。


    前麵是個紅綠燈,顧朝生把車子停下來,後視鏡那邊能看見長椅上的人站了起來,朝著路口這邊走。


    她應該是很無聊,雙手插兜,走路動作很散漫。


    如果不是穿的幹幹淨淨,這德行看著,跟個流浪漢差不多。


    程岩竹沒走一段,就突然開始跑,旁邊是個公園,她動作靈活,直接竄進公園裏麵。


    顧朝生開始沒明白怎麽回事,可隨後就看見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跑出來三個人,追著程岩竹的方向過去了。


    這一看就是來逮程岩竹的。


    綠燈亮起,顧朝生把車子開出去,公園四周種了綠化的樹,裏麵看的不太清楚。


    顧朝生隻是瞟了一眼就把視線收回來了,不是朋友,便也不摻和別人的事情。


    一路把車子開到公司,回到辦公室,正巧簡寧過來了。


    看見顧朝生回來,簡寧趕緊迎上來,“我等你半天了,今天晚上回老宅吃飯吧,帶著寧兮,你奶奶想她了。”


    顧朝生愣了一下,“今天什麽日子,怎麽還特意過來通知一下。”


    “沒什麽日子,你和嘉嘉好久沒回去了,你奶奶都念叨好幾天了,說給小家夥準備了很多好吃的,結果一直不過來。”


    顧朝生歎了口氣,“最近我們都忙,沒那麽多時間。”


    簡寧跟著顧朝生去了他的辦公室,等著辦公室的門關上了才說,“怎麽了,你們兩個是不是吵架了?”


    顧朝生笑了一下,“沒有啊,沒吵架,好好過日子吵什麽架。”


    簡寧不相信,“你瞞得住別的人,瞞不住你老媽我,從小到大你就這個德行,說話口不應心就會露出這種煩躁的表情來,來說說,你和嘉嘉怎麽了,還是因為那個小丁的事兒?”


    “不是。”顧朝生坐下來,把一旁的文件拿過來,“我和她沒吵架,挺好的,還和之前那一樣,什麽事都沒有。”


    他越這麽說,簡寧越能感覺到不對勁。


    她歎了口氣,隻能說,“你們年輕人,計較的事情多,和我們的想法不一樣,我沒辦法很全麵的開導你,兩個人是要過一輩子的,別總抓著一件事給自己心裏添堵,以後的日子還那麽長。”


    顧朝生點頭,“我知道了。”


    簡寧又說,“你晚上如果不回去,給你奶奶打個電話吧,你說的她能相信,我說多了,她總覺得我搪塞她。”


    顧朝生點頭,“好,一會我就打電話。”


    簡寧看顧朝生還要工作,便也就不多說了,轉身要離開。


    顧朝生視線在麵前的文件上,眉頭輕微的皺出來一個痕跡,“媽,你喜歡嘉嘉麽?”


    簡寧一愣,回頭看著顧朝生,有點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顧朝生吐了一口氣出來,“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問一下,你們喜歡她這個人麽?”


    簡寧盯著顧朝生看了好一會才說,“這裏沒外人,媽和你說實話,我不討厭她,但是也不喜歡,不是她的問題,是我們的問題,畢竟你從前那麽喜歡唐黎,她又和她姐長得那麽像,我們看見她,多少是不太自在的。”


    而且顧朝生一直麵對唐嘉,便也永遠走不出唐黎的陰影。


    顧朝生點點頭,“好,我明白了。”


    簡寧也不知道再說什麽好了,轉身離開。


    ……


    溫晶如手裏的藥粉還沒用完,半夜的時候又有人敲了窗戶,送來了一包。


    同樣,溫晶如還是沒看見那個人的容貌,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她這次沒那麽害怕了,把東西收起來放好,然後回到被窩裏麵。


    厲致誠今天沒過來,她鬆了一口氣,其實即便厲致誠每次過來,都給她機會算計他,她也不願意看見那個老男人。


    每次看見他,她都想吐,都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弄死他。


    三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個畜生如今對她多好都沒用,她隻想讓他死。


    越想就越生氣,最後溫晶如坐起來轉頭看了看外邊。


    外邊月色很好,照的窗外一片清明。


    溫晶如慢慢的下床,光腳從房間出去,結果才走到客廳,突然就聽見一個聲音,“誰?”


    是保鏢,這大晚上的,居然還沒睡。


    溫晶如語氣平淡,“是我,渴了,出來找水喝。”


    保鏢啪的一下就把燈打開,他就站在客廳的門口,看穿著,和白天一樣,估計一直都沒睡,就在這邊守著。


    溫晶如去茶幾上倒了一杯水,一口氣喝光,“你還沒睡啊。”


    保鏢嗯一聲,“還沒。”


    溫晶如喝完水慢悠悠的回了房間。


    看來,想憑借她自己的能耐從這裏逃出去是不可能了,厲致誠表現出對她放鬆了警惕,可大晚上的還讓保鏢整宿的在門口守著。


    由此可見,厲致誠不倒,她就永遠都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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