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黎一上午都有點無法安心,腦子裏全是今天早上看見的厲墨,以及厲墨說過的每句話。


    她有點煩躁,想摔東西,想呐喊,可最後卻也隻是坐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正這麽燥著,沒想到厲墨的電話就過來了。


    唐黎瞥了一眼,沒接,也沒有掛斷,隻把手機扣過去,讓自己看不見屏幕。


    厲墨那邊特別的有毅力,她不接,他就一直打。


    這一次不是三兩個電話就停下來,而是沒完沒了。


    唐黎眉頭皺起來,直接靜音了,然後把手機扔在了抽屜裏麵。


    她手裏還有設計稿,可是如今的狀態,確實是沒心思弄了。


    她在椅子上坐了一會,也是為了緩一口氣,就起身拿了水杯從辦公室出去。


    辦公區那邊的同事沒什麽事情做,又開始湊在一起八卦。


    公司裏麵的氣氛一直不錯,有時候魏坤都會抽空出來和大家一起吃瓜。


    就比如現在,魏坤不知道從誰那裏拿了個蘋果,靠著一個同事辦公桌的擋板上,“真的假的?鬧得這麽大麽?不應該啊。”


    旁邊的同事開口,“真的,聽說稅務局那邊已經盯上厲家公司了,這麽大的公司,你說,要是徹查起來,能查出多少事情。”


    唐黎頓了頓,停下了腳步。


    魏坤砸吧嘴,“那麽大的公司,貓膩翻出來,能把人活埋了,不過,厲致誠不是挺有本事的麽,怎麽還能壓不下去這個事情。”


    同事也說不清楚,“隻聽說舉報的人手裏好像有挺多實錘內容的,還揚言如果稅務局那邊不處理好這個事情,就把事情鬧大。”


    魏坤嗯一下,啃了一口蘋果,“這估計是被誰盯上了,對方還有點手段,一般人的話,可不敢和厲家這麽剛。”


    唐黎眸色深了深,厲致誠被人盯上了,那可挺好的,渾水最適合摸魚。


    她拿著水杯,去接了水,回到辦公室後,去抽屜裏麵把手機拿出來。


    二十幾個未接來電,還有未讀信息,厲墨這次是吃錯藥了。


    唐黎也沒看信息發過來的是什麽,直接把電話撥給了蘇湘南。


    蘇湘南那邊接的很快,應該還不知道她是誰,語氣還算客氣,“喂,你好。”


    唐黎嗤笑一下,“我挺好。”


    聽清楚唐黎的聲音,蘇湘南一頓,語氣就變了,“你怎麽知道我的電話。”


    唐黎聲音懶洋洋的,“我都能把你打到醫院去,還差你一個電話號碼了?”


    蘇湘南閉嘴了,看樣子不想和唐黎掰扯,現在她們兩個算是有共同的目標,即便不是朋友,也算不得百分百的敵人。


    唐黎等了等就說,“厲家公司那邊出事了,稅務局的過去了。”


    蘇湘南還不知道這個事情,“什麽時候。”


    什麽時候唐黎也不清楚,“就這兩天吧,好像是被盯上了,你在厲準那邊使使勁,看看能不能把水攪渾一點。”


    蘇湘南在電話那邊皺了一下眉頭,對厲準,她現在不是很有把握。


    厲準如今對她,可和從前完全不一樣了。


    不過蘇湘南還是嗯一聲,“行,我知道了。”


    也不用再多說什麽,兩個人都明白自己現在要怎麽做。


    電話也就這麽掛了。


    唐黎把通話記錄全刪了,包括厲墨的,然後猶豫一下,還是把未讀的信息點出來。


    厲墨發了十幾條,一開始是一個字:接。


    後來是兩個字:快接。


    然後三個字,:接電話。


    字數遞增,能看得出他在那邊是很著急的。


    唐黎突然就沒那麽煩躁了,挺好的,能讓他亂起來,她心裏就有成就感。


    雖然之前想的通透,覺得不愛一個人,也不是什麽深仇大恨。


    可是現在她依舊覺得報複後有快感。


    等到中午下班,曼達過來,唐黎和她一起從公司出去。


    兩個人下樓的時候簡單的說了一下厲家公司那邊的事情。


    曼達讓唐黎小心點,厲致誠那個人,遇到事情,從來不說縮減範圍的調查,他都恨不得把全國人口幫忙普查一遍,把所有心懷不軌的人全都拎出來。


    曼達壓著聲音,“你小心了,小心被他查到頭上。”


    唐黎點頭,“我知道了,放心吧。”


    兩個人出了公司的大門,曼達先停了腳步。


    唐黎後反勁停了下來。


    厲墨的車子就停在不遠處的路邊,他靠著車門站著,手上夾著煙,正看向這邊。


    曼達很有自知之明,厲墨過來肯定不是為了她,看過來眼神也肯定不是落在她的身上。


    她看了看唐黎,又看了看厲墨,小聲的說,“你要是不想見他,我幫你攔一下,你趕緊走。”


    唐黎深呼吸一下,“不用,你先去吃飯吧,這事情,躲是躲不過去的,我也想聽聽,他能說出來什麽花。”


    曼達謹慎的看了厲墨一眼,而後拍了拍唐黎的胳膊,轉身先走了。


    等著曼達離開,厲墨才把煙掐了,抬腳朝著唐黎過來。


    唐黎站在原地,沒躲,就這麽看著一點點靠近的厲墨。


    厲墨原本心情已經平複下來,結果看見唐黎後,不知道怎麽的,這胸膛裏翻湧的情緒,一下子又有點壓不住了。


    他其實挺想控製一下的,可是這手,就像是自己有了思想,完全不管他大腦裏給出的指令,直接過去握著唐黎的胳膊,一把將她摟在了懷裏。


    唐黎本來還等著厲墨說點什麽,哪裏想到厲墨會突然耍流氓。


    她嚇得趕緊掙紮,可厲墨的勁頭用的十足,一點機會都不留給她,任憑她扭動身子,任憑她各種捶打,甚至任憑她抬腿踢他。


    他的懷抱很緊,緊的唐黎呼吸都有點不暢快。


    周圍人來人往,唐黎有點慌張,這要是被公司的人看見了,不知道要傳出去什麽閑話。


    厲墨眼眶酸澀,恨不得把她嵌入自己的身體裏,“阿黎,謝謝你,謝謝你。”


    唐黎聽不清厲墨的話,被束手束腳,掙紮了一會,倒是把她弄了一身的汗。


    她沒了力氣,索性也不動了,就這麽站著。


    厲墨把她朝著懷裏按,“我以為,隻能在那個世界再見你了。”


    這麽說著,厲墨的聲音就哽咽了。


    唐黎眉頭皺著,並沒有給予任何的回應。


    對麵街道上,一輛車緩緩的停了下來,車窗沒降下來,不過也並不阻礙裏麵的人看清楚唐黎和厲墨這邊的情景。


    顧朝生的雙手放在方向盤上,手上青筋暴起。


    他抿著嘴,臉上的表情凜冽下來。


    本來是想著過來找唐黎好好的聊聊,他對著別的人能端得住,可對著她,他控製不住的想低頭。


    可誰能想到呢,已經有人先低頭了。


    顧朝生看了好一會,那邊厲墨也沒有鬆開懷抱。


    他真的是差點笑出來,這兩個人,是排除萬難要重新在一起了?


    他越看心裏越疼,強迫自己把視線收回來,啟動車子,開離此處。


    後視鏡裏麵,隱約的能看見厲墨和唐黎的身影,男帥女靚的,其實也是一道風景線。


    嗬嗬,去他媽的風景線……


    他和唐黎站在一起,也是很般配的。


    那邊過了一會,唐黎推了厲墨一下,聲音冷冷的,“差不多行了,你這次過來,又是想演什麽戲。”


    厲墨吸了吸鼻子,緩緩地放開唐黎,他眼眶是紅著的,手還放在唐黎的肩膀上沒收回來。


    唐黎退了一步,把厲墨的胳膊甩開,“說吧,有什麽事兒?”


    厲墨聲音很輕,像是小心翼翼,“我們找個地上,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說。”


    ……


    陸長寧聯係好了媒體,說是有獨家的大爆料,保準能上熱搜。


    他沒透露自己的身份,也讓媒體保密他的信息。


    媒體那邊保證的很好,說是如果可以,晚上的話,讓陸長寧把手中的東西交給他們,他們那邊負責後期的炒作和運營。


    這些事情都說好了,陸長寧才回了酒店。


    他再次給陸長霜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陸長霜那邊正和阿肆帶著厲輾爾在公園玩,厲輾爾一手抓著阿肆一手抓著她。


    不知道的,肯定以為他們就是一家三口。


    陸長霜簡直是愛死了這樣的感覺,她三年中,從來沒在厲墨身上感受到的溫暖,這幾天全都從另一個男人身上找回來了。


    她甚至幾次都生出再也不回去的心思。


    三個人在公園裏麵正在玩,陸長霜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


    手機在她兜裏,她頓了頓,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繼續哄著厲輾爾。


    不用看,其實也差不多知道電話是誰打過來的,厲墨才不會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能聯係她的也就隻有陸家那邊。


    陸長霜不太想接那邊的電話,她很害怕被問自己現在和誰在一起,在什麽地方。


    她感覺自己現在和出軌差不多,都是背著男人和另一個男人出來,尤其她還帶了孩子出來。


    雖然她和厲墨說了,兩個互不牽扯,厲墨也沒幹涉她任何事情,可家裏人總不會這麽通情達理的。


    她和厲墨還沒有官宣分手,現在偷偷摸摸和別人出來,總還是很丟臉的一件事。


    於是陸家那邊的電話,能不接也就不接了。


    阿肆並不知道陸長霜這邊有電話,隻顧著帶著他和厲輾爾在外邊敞開了心的玩。


    隻是過了一會,陸長霜摸了摸兜,阿肆一眼就看出來了,她這是在摸手機。


    他笑了一下,“你出來這麽長時間,和家裏人說了麽?”


    陸長霜自動把阿肆所說的家裏人歸結為厲墨,她稍顯心虛,“說了,我說的很清楚。”


    阿肆點點頭,再沒說話。


    而那邊的陸長寧見連打了兩個陸長霜都沒接電話,他也就把手機放下來了。


    手邊還放著不知道誰給他的照片,陸長寧猶豫一下,給陸知滿發了信息過去。


    信息剛發完,門口那邊再次傳來門鈴的聲音。


    陸長寧也沒想那麽多,直接起身過去,“誰?”


    和上午差不多的回答,“是陸先生麽?”


    陸長寧一點沒防備,直接開了門,“是我。”


    門外站著的,和上午過來的人不一樣,這人一身黑,還戴著墨鏡,看見他後笑了一下。


    陸長寧剛想問有什麽事兒,那人突然朝著房間裏進,並且力氣很大的直接把他頂著退回到房間裏。


    陸長寧退了兩步才看見,門兩側出來兩個黑衣人,跟著進來,反手把房間門關上了。


    陸長寧一愣,“你們是誰,你們要幹什麽?”


    帶頭進來的黑衣人一句話都不說,隻抬手比劃了一下,後麵兩個直接奔著陸長寧過來。


    陸長寧一慌,差不多知道這幾個人來者不善,他快速的轉身,想回房間去拿手機。


    結果那兩個人動作很快,直接撲了過來。


    陸長寧根本敵不過這兩個人的鉗製,直接被按壓在地上。


    帶頭人過來,站在他前麵。


    陸長寧很用力的抬頭,可也隻能看見對方的褲腿,“你們是什麽人,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黑衣人從兜裏拿了個注射器出來,裏麵早就抽了半管的藥水。


    陸長寧一愣,趕緊張嘴,不過呼救的話根本也沒說出來,壓在背上的人像是知道他的意圖,直接伸手過來,把他的嘴捂上。


    前麵的人蹲下來,動作很快,一針下來,讓陸長寧卸了全身的力氣。


    ……


    遠在雲城的厲慧,拿著手機,看著上麵的八卦新聞,過了一會又看了看時間。


    時間差不多了,她直接給陸長寧撥了過去。


    結果電話是響了,但是沒有人接聽。


    厲慧沒有繼續打,而是把手機放下來,起身從房間出去。


    趙金麗正在澆花,還哼著歌,可見心情是很不錯的。


    厲慧站在不遠的地方看著,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


    她現在不演戲的時候,通常都沒有什麽表情。


    趙金麗那邊忙了一會,一轉頭看見厲慧,有些意外,“怎麽在這裏站著,有事兒?”


    厲慧緩了緩,“沒事兒,應該沒事兒。”


    趙金麗都笑了,“什麽叫應該沒事兒。”


    厲慧沒解釋,在原地又站了一會,然後從房子裏出去。


    他們現在住在郊區一個農家院裏麵。


    院子不太大,但是很方便,趙金麗養了很多花,還曬了一點青菜,日子過得自給自足的,好似很幸福。


    厲慧抬眼看了看天空,這個時候了,陸長寧本來應該給她打電話的。


    他去了青城,說好了每天定時打電話回來。


    厲慧等了等,轉身回了屋子裏,去把手機拿起來,這裏有定位係統。


    厲慧點開看了看,放大了地圖,能看到代表陸長寧的紅點,是在移動的。


    厲慧盯著一會,把手機放下,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這麽看著,也不確定就是出事了,隻是陸長寧走之前可是和她提過,他這次過去,是去找厲家晦氣的。


    厲家那是什麽人家,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都幹得出來。


    她說放心,卻也並不放心。


    於是稍微思考一下,厲慧就把電話打給了厲致義。


    ……


    唐黎坐在咖啡廳裏麵,麵無表情。


    厲墨已經滾了,她讓他滾,讓他滾得遠遠地,再也不要出現在她麵前。


    咖啡廳裏麵的人不太多,可是所有人都在暗自打量她。


    剛才她發飆,幾乎嚇壞了所有人,也包括厲墨。


    唐黎能看出來厲墨是真的慌了,他估計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


    旁邊看熱鬧的,估計也都以為她是個神經病。


    神經病麽,好像確實是。


    她覺得自己在聽見厲墨說那些話的時候,精神瞬間錯亂,已經不正常了。


    厲墨從咖啡店出去,看不見人,可唐黎就是能知道,他在附近守著。


    唐黎想端起來麵前已經冷了的咖啡喝一口,卻半天也沒拿起來杯子。


    她手抖的厲害,完全用不上力氣。


    她左手按著右手,半天才讓自己順利的喘了一口氣。


    厲墨說,陸長霜的孩子不是他的,他從來沒碰過陸長霜,厲墨說,三年前,他是為了保護她,那時候厲致誠已經對她起了殺心,厲墨說,他當時隻是叮囑顧朝生幫忙照顧她,他從來都沒想過放棄她……


    厲墨說了很多,如今這些話,亂七八糟的纏成了一團,在她的腦子裏橫衝直撞。


    唐黎捂著頭,伏在桌子上,不知道身體什麽地方疼,反正就是疼的她呼吸都不順暢。


    她不是很相信厲墨,不確定那些話是不是借口,是不是他哄女人的招數。


    三年前,她問過他是不是有難言之隱,最後命懸一線的時候,也給過他機會。


    他都咬著說沒有,現在再過來翻供,不覺得太晚了麽。


    唐黎停頓了一會,撐著桌子坐起來,把手機拿了出來。


    她信顧朝生。


    有些話,她想聽顧朝生說。


    她顫抖著手,給顧朝生撥了電話過去,結果電話接通,那邊就傳來了一個女人機械的回答聲,“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經關機……”


    唐黎緩慢的把手機放下來,太陽穴再次一蹦一蹦的疼。


    顧朝生關機了,很可能是之前的事情他還沒消氣。


    簡直了,這些爛事,全都湊在一起了。


    另一邊的厲墨,就站在咖啡店的外邊,一支煙一支煙的抽。


    唐黎剛才的反應很大,指著他的鼻子讓他滾,他不出來,她指不定能做出什麽事情來。


    他其實也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三年過去了,孩子滿地跑,他再說自己無辜,自己都聽不下去。


    可是不說出來,他也壓抑的難受。


    這一次,他想把她和孩子護在懷裏,他不想再推開她們了。


    即便是自己依舊不足夠強大,出了事兒,他可以頂在前麵,要死他先死。


    厲墨這邊等了好一會才看見唐黎出來。


    她腳步明顯有些虛浮,身子還有點晃悠。


    厲墨趕緊過去扶著她,“阿黎,你小心一點。”


    唐黎慢慢的轉頭,盯著厲墨,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可是話說出來,十足的咬牙切齒,“你他媽的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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