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墨和陸長霜的訂婚宴,比顧家老太太壽宴辦的還要隆重。
青城裏麵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都來了。
厲致誠這麽多年結交的人確實不少,加上厲家這也算得上第一次辦喜宴,稍微有點交情的人,自然都過來捧場了。
從人數上來看,確實是壯觀。
訂婚宴的地址,選在了一處五星級的酒店裏麵,整個酒店當天全都被包了下來。
酒店麵積不小,後院那邊,還專門為了厲墨這次的訂婚宴重新裝修了一下,弄成了西方古堡的模樣。
由此就能看出來,厲家這次手筆之大。
厲墨和陸長霜一大早去了老宅,化妝師都在這邊等著了。
陸長霜被領過去,開始做造型。
厲墨這邊就稍微簡單一點,弄一弄發型,換個衣服就行了。
他明顯有點煩躁,根本沒讓造型師怎麽弄,就把人從房間支開了。
他把外套也脫了,站在窗口抽煙,這個位置能看見樓下的動靜。
陸家來的那些人都打扮好了,正成群結隊的出門,趕往酒店。
厲墨到現在都沒認全陸家的這些人,也從來沒開口叫過他們。
他看見那些人,總是忍不住的厭煩。
一副市儈的嘴臉,根本就不會偽裝,還總想擺出優越於旁人的姿態來。
真是讓他討厭的很。
這麽一支煙抽完,想了想,厲墨又拿出來一支,這次還不等點燃,房門就被敲了敲,外邊是厲準的聲音,“是我。”
厲墨過去把門打開了,“怎麽了。”
厲準表情依舊不好看,不過也算是給麵子,打扮的光鮮亮麗的,“過來看看你。”
厲墨錯身,讓他進來,然後重新把房門反鎖。
厲準看了看厲墨手指夾著的煙,直接抽走,叼在自己的嘴上,“怎麽了,還把門反鎖了,緊張啊。”
厲墨嗤笑,“有什麽好緊張的,今天這場宴會,說的好聽是為了我辦的,可其實,不過是為了厲家的門麵。”
厲家前段時間被迫成了新聞素材,還幾乎都是負麵的。
厲致誠明顯是想用這次的晚宴,給自己刷一波好感。
而且辦的這麽隆重,也能讓陸家那邊滿意,以後供他驅使。
哪一樣,都不是單純的為了他。
所以他有什麽好緊張的,他隻覺得好笑。
厲準拿了打火機出來,把煙點燃,狠狠地抽了一口,“我剛接到電話,蘇家那邊的人也來了。”
厲墨有些意外,“蘇湘南來了?”
厲準半晌才嗯了一下。
他是不明白蘇湘南這次為什麽露麵,她和厲墨的事情,被杜撰成好幾個版本。
正常的情況下,她應該是躲著,避免和厲墨出現在同一個場合才對。
或者,厲準冷笑一下,蘇湘南也是想親眼看看,厲墨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好讓自己死心吧。
說穿了,她依舊是沒放下。
這就顯得自己四年多的付出,更加的可笑了。
厲墨過來,坐在沙發上,“我看見蘇湘南是無所謂的,你不要太尷尬就好。”
厲準低頭,要笑不笑的,“有什麽好尷尬的,最尷尬的時候都過去了。”
那天在顧家老太太的壽宴上,才是他人生中,最無法見人的時刻。
兩個人在這邊待了好長時間,又說了說顧家那邊來了什麽人,多少也有點擔心顧家和蘇家對上。
顧家可正好想找蘇家的麻煩,這要是碰上了,指不定要鬧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顧家那邊可不會在意這是厲墨的訂婚宴,正好上次老太太的壽宴,厲家也不是一點責任沒有的。
估計顧家還就想在這個時候,給厲家找點晦氣。
還在有一茬沒一茬的說著,那邊的陸長霜就叫人過來找他們了,說是她那邊全都準備好了。
厲墨和厲準見狀,也就起身從房間出去。
陸長霜提著禮服的裙擺,就站在房間門口。
厲準邊走邊說,“可沒有唐黎好看。”
厲墨自然也知道,順勢嗯了一下,“很難再找到比她好看的了。”
厲準轉頭看著厲墨,“所以,後悔麽?”
厲墨像是開玩笑一樣,“後悔啊,怎麽不後悔,心疼的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
厲準嗤了一下,沒當回事。
厲墨過了一會才慢慢的把笑臉收了下去。
兩個人走到陸長霜身邊,陸長霜依舊有點不太好意思,“阿墨,你看我這樣行麽。”
厲墨嗯一下,“走吧。”
陸長霜慢慢的抿嘴,她不過想讓厲墨誇一句,他怎麽就是不懂。
他們三個人下樓,去了車上,前往酒店。
路上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說話。
陸長霜本來還想和厲墨聊兩句,可是厲準在車上,她也不太好說太多。
就這麽一直到了酒店,那邊有人接待,訂婚宴還沒開始,厲墨和陸長霜被引著去了酒店準備的一個房間裏。
厲墨把手機拿出來,是老八發了信息過來,主要說的是齊家工廠那邊的事情。
厲墨隻簡單的看了一遍,就把手機放下了。
陸長霜站在窗口看著外邊,高興的不行,她之前還沒見過這麽大陣仗的訂婚宴。
這要是被她那些朋友知道了,不知道要如何的羨慕。
陸長霜翹著嘴角,過了一會就回頭看著厲墨,“阿墨,你看看,現在那邊好多人了。”
厲墨看都沒看,就直接嗯了一下。
陸長霜看了看厲墨,就抬腳過來,“阿墨,你怎麽了,緊張麽?”
厲墨猶豫了一下就說,“在想接下來帶你出去旅遊,去什麽地方。”
陸長霜知道厲致誠給厲墨放了假,讓他帶自己出門旅遊一圈的事兒。
她過去坐在厲墨身邊,抱著他的胳膊,“去哪裏都好,隻要是和你在一起。”
厲墨轉頭看了她一下,“我選了兩個地方,不是旅遊熱門城市,但是據說氣候和環境都不錯。”
陸長霜問都沒問,隻把臉貼在厲墨的胳膊上,“好,你說的算,你去哪裏,我去哪裏。”
……
顧朝生一早接到了電話,知道厲墨那邊訂婚宴已經開始舉辦了。
他很高興,衷心的祝福厲墨,希望厲墨和陸長霜能長長久久。
電話那邊的人又說,“蘇家那邊也去了訂婚宴,老夫人本來想著,厲家這個宴會讓先生過去就行了,可是聽聞蘇家的人過去了,老夫人也收拾了一下,準備親自過去。”
顧家老太太八十高齡,出一趟門真的不是特別方便。
顧朝生有些無奈了,“這麽大歲數了,怎麽還這麽較真,想收拾蘇家的人,背地裏收拾收拾就行了,專程去參加厲墨的訂婚宴,真的不至於。”
電話那邊的人沒辦法評價老夫人的舉動,隻能尷尬的笑了笑。
顧朝生也沒說太多,絮叨了兩句,就把電話掛了。
這邊掛了電話,顧朝生一轉身就看見唐黎站在廚房裏麵,正在倒水。
顧朝生被嚇了一跳,根本不知道唐黎是什麽時候從房間裏出來的。
也不確定剛才自己電話裏說的話,她聽到了多少。
顧朝生難得的,還有點尷尬了起來。
唐黎在廚房倒了一杯水,喝了半杯,想了想就出來,“曼達那邊,什麽時候動身。”
顧朝生趕緊說,“我之前打了電話,她說這兩天收拾東西,然後就過去了,我和她要了那邊的地址。”
唐黎哦了一下,“好吧。”
說完,她朝著臥室走過去,結果顧朝生還是沒忍住,直接開口說,“厲墨今天訂婚,和陸長霜。”
唐黎停下來,回頭看著顧朝生,還笑了,“我知道,你剛才電話裏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顧朝生張了張嘴,想問點什麽東西出來,結果唐黎又開口了,“挺好的,那兩個人還挺般配的。”
唐黎的樣子,看不出來任何的遺憾或者是難過,笑容也挺真誠的。
顧朝生這就放心下來了。
他點點頭,“說的就是,挺般配的。”
唐黎回到房間,想了想,就拿了手機出來,翻了一下青城那邊的八卦信息。
厲墨訂婚的事情,在本地八卦圈傳的沸沸揚揚。
唐黎很久不看新聞了,倒也不是回避什麽,隻是覺得沒意思。
現在她的情況不如意,看了那邊的新聞,隻能自己恨得牙癢癢,又沒辦法動手,索性就不給自己添堵了。
唐黎隻瀏覽了一下新聞的標題,沒點進去看,然後退了出來。
看一看時間,厲家那邊的訂婚典禮,應該正是熱鬧的時候吧。
挺好的。
她把電話放下,從旁邊拿了紙筆出來。
……
訂婚典禮和結婚不太一樣,沒有太多的規矩。
本來厲致誠還想弄的莊重一點,也整個走紅毯的環節,在賓客的見證下,互相許下承諾之類的。
不過被厲墨給否了。
他說這個時候弄得這麽像樣,以後結婚的典禮不好弄。
結婚怎麽也要比訂婚隆重,這簡直是把自己架起來了。
厲墨這麽說,厲致誠覺得也有點道理,最後把這塊給去掉了。
於是這訂婚宴也就是場麵弄得大,程序並沒有多嚴肅認真。
厲墨等著賓客都到的差不多了,就帶著陸長霜下去露臉,舉著酒杯,先到處敬酒一圈。
這麽一大圈下來,也是個累人的事情。
厲墨趁機把所有人都看了一遍,沒找到齊雲蘭。
齊雲蘭和老太太很早就過來了,老太太似乎還在酒店的房間裏待著,但是齊雲蘭不見了人影。
厲墨就知道,齊雲蘭前幾天因為訂婚宴的事情有點忙,沒工夫去見班淮君,今天肯定會趁著大家都忙,偷偷的過去。
這個女人真的是,如果不是他媽,他真的不太想管她了。
這是什麽場合,即便是大家都忙,厲致誠肯定也會找她的。
這麽又轉了一會,厲墨還在想找什麽借口撤退,陸長霜就先受不了了。
陸長霜的高跟鞋是新買的,新鞋磨腳,她走了這麽大的一圈,實在是扛不住了。
於是厲墨正好借著這個借口,也從典禮上退了下來。
本來這個典禮,商業化的氣息就很嚴重,也沒人真的特別在意他們是不是出麵。
厲墨帶著陸長霜去了酒店的房間裏。
陸長霜把鞋子脫下來,後腳跟的位置已經磨破了皮。
但凡她還能堅持,都不可能半路這麽退出來。
厲墨叫了客房服務,讓給送兩個創可貼過來。
然後他想了想,“你現在這邊等一下,我出去看看。”
陸長霜點點頭,“我是不是拖你後腿了。”
“沒有。”厲墨笑著,過去摸了摸陸長霜的臉,“別這麽小心翼翼的,你做自己就好。”
說完,他看了看時間,“你在這邊休息一下,我去看看三叔那邊在幹什麽。”
厲墨從包間出去,並沒有去找厲致義,他直接打電話給了齊雲蘭。
齊雲蘭那邊過了好一會才把電話接起來。
厲墨的聲音有點不太高興,“趕緊來酒店,不想出事,今天就安分一點。”
齊雲蘭本來還想編兩句謊話搪塞一下厲墨的,結果厲墨開口就說了這樣的話,她一下子也沒辦法撒謊了。
齊雲蘭稍微有點支吾,“我就是……就是……順路……”
厲墨可不管這些,“你快點回來,這邊賓客來的不少,一會我爸肯定會找你。”
齊雲蘭歎了口氣,“好,我知道了,我這就過去了。”
厲墨直接把電話掛了,齊雲蘭則還捏著手機,表情稍微有些複雜。
厲墨雖然說不支持她的這種行為,可關鍵時候,還是願意幫襯她的。
就是這樣,齊雲蘭才更覺得在厲墨麵前很沒臉。
作為一個母親,她從前還說厲墨對待感情不認真,可是看看,她現在是做了什麽。
齊雲蘭過了一會,把手機放起來,回頭看了看坐在床上的班淮君,“你好好養身體,我那邊事情太多了,我先回去忙了,有時間的話,我會過來看你。”
班淮君看著齊雲蘭的表情,帶著明顯的依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不大好的原因,他最近聯係齊雲蘭很是頻繁,總是說一些很脆弱的話,讓她過來看看自己。
如果不是這樣,齊雲蘭也不可能在今天這麽敏感的時候,冒險過來。
班淮君點點頭,“你去忙,我不打擾你,你有時間過來就行,別給你添麻煩。”
齊雲蘭心裏一下子就軟了,她過去,站在班淮君麵前,慢慢的把班淮君抱在懷裏,“我最近真的是太忙了,我保證,這些事情忙過去了,我馬上就過來看你。”
班淮君歎了口氣,沒說話。
齊雲蘭順了順班淮君的頭發,順便問了一下,“沈枚最近怎麽樣,還在查素素的事情麽。”
班淮君沉默了一下才開口,“沒有了,我感覺的出來,她已經放棄了。”
班素這麽長時間沒有消息,警方那邊都說大概率找不到了,大家也就明白,這意思,人是凶多吉少了。
沈枚應該也是明白了這一點,所以她整個人都絕望了下去,整天喪著一張臉,前段時間不吃不喝,現在倒是吃喝了,但是不說話,也不看他。
班淮君這段時間身體不太對勁,和沈枚說了兩次,可是沈枚像是沒聽見一樣,管都不管他。
齊雲蘭跟著唉聲歎氣了兩下,“行吧,你想開點,我這就得走了,我盡量早點過來看你。”
班淮君嗯了一下,看著齊雲蘭離開。
另一邊的厲墨掛了電話,眉頭皺的厲害。
他站在酒店二樓的窗口,看著後院那邊,正好能看見厲致誠。
厲致誠和陸知滿站在一起,兩個從前根本不來往的人,現在卻好像失散多年的親兄弟一樣,感情好的不像話。
厲墨雙手插兜,眯著眼睛,看著樓下的動靜,沒一會,放在兜裏的手機就震動了兩下。
他拿出來瞄了一眼,嘴角慢慢的翹起來一個嘲諷的弧度。手機上麵是一條信息,溫晶如發過來的,問他是不是真的打算訂婚,是不是過不了多久就會結婚了。
信息即便是文字呈現出來,厲墨也能感覺到那邊溫晶如的不甘心。
厲墨知道溫晶如的意思,她現在胎象應該是穩了,所以聽聞自己訂婚,就又想起刺。
這女人,從前沒這麽大的心思,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現在野心像是收不住了一樣。
厲墨想了想,給她回複了兩個字:別鬧。
要不是看在她肚子裏有個孩子,以後用得上的份上,他真的是懶得應付她。
溫晶如過了幾秒鍾,又給他發了信息過來,這次是訴說愛意的,說不能沒有他之類。
厲墨直接把信息刪了,這些東西,他看一眼都覺得煩。
他不稀罕任何人的愛意,他愛的人沒有了,那些愛他的人,全都是絆腳石。
厲墨把手機重新放回兜裏,可過了幾秒鍾,手機再次震動了一下。
他過了好一會才摸出來看,本來以為還是溫晶如的,結果並非她,而是沈枚的。
沈枚的信息看起來就很糾結,說是不知道應該恭喜他,還是應該詛咒他。
厲墨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就笑了,三兩下回複過去:詛咒吧,這樣所有人都能舒服點。
他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從前的種種,也想詛咒自己,落不得好下場。
都是他自己作的,活該。
那邊過了一會回複過來,沒揪著之前的話題說,而是提了一下班淮君,說班淮君現在能下床走路了,雖然身體沒有完全恢複,可看著比從前好了很多。
厲墨笑了,重新回複了一條信息過去,讓沈枚自己小心點。
沈枚那邊再沒信息過來了,想來明白他的意思。
……
顧朝生帶著唐黎出去散步,唐黎的痂繭都掉了,現在不需要坐輪椅,可以正常的行走了。
隻不過走路有點緩慢。
顧朝生的腳步也很慢,絮絮叨叨的和唐黎說了一些最近在小區裏麵看見的事情。
可能是因為上次救了那個叫小慶的孩子,小區裏麵的人知道了,現在看見他,對他的態度都特別好。
顧朝生笑了,“今天中午我下去扔垃圾,看見一個大爺,我都不認識他,他先和我打招呼,對我說,‘你那個漂亮的老婆呢’,你看看你,漂亮的都出名了。”
唐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其實當時在火場裏麵,那張門板燒崩的時候,她以為自己這張臉保不住了。
那時候其實不算是害怕,隻覺得這張臉,沒了也就沒了,留她一條命就行了,她想要的並不多。
不過老天眷顧,她後背那麽大一片的燒傷,可臉上一點問題都沒有。
唐黎也笑了,“我似乎也就這一樣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顧朝生抬手就把唐黎摟在了懷裏,“我拿不出手麽?”
唐黎轉頭看著顧朝生,臉上的笑意也沒撤下去,“你很好,顧朝生,你一直都很好。”
是她的問題。
從前她的身份就不行,如今落得這樣的田地了,她更是配不上。
顧朝生想了想就站住,扶著唐黎的肩膀,讓她對著自己,他的語氣很認真,“唐黎,我並不好,你不知道從前的我有多混賬,是認識你之後,我才慢慢改變的,如果我們兩個之間,非要說有一個人高攀另一個人,那肯定是我,是我高攀了你。”
他慢慢的把唐黎摟在懷裏,“很美好的人是你,是你讓我想要變得好一點,因為隻有這樣才能配的上你。”
說完之後,他又說,“你不知道我每天有多害怕,我總是害怕,我留不住你。”
唐黎半晌後,抬手摟著顧朝生的腰,“你要是不後悔……”
“不後悔,為你做的事情,我從來都不後悔。”顧朝生回答的很快,語氣稍微有點急切。
唐黎歎了口氣,“那我們就試試吧。”
顧朝生身子一僵,接著就把唐黎摟的更緊了,“你真的願意考慮我了?”
隨後顧朝生沒控製住,又說,“我不後悔,我肯定也不會讓你後悔的,我會對你好的,真的,我發誓。”
唐黎不信這些誓言,誰說的都不信。
她從前信過,結果輸的這麽慘,她長記性了。
即便顧朝生哪裏看著都好,對她也沒話說,可她也再沒有信任人的一顆心了。
……
休息了那麽一會,厲墨又帶著陸長霜下去了。
兩個人從二樓樓梯往下走的時候,厲墨多少有點恍惚。
如果不看身邊的陸長霜,如今這個場景,和從前他帶著唐黎參加各種宴會的場景很像。
他那時候高調,又因為想要給班家的人看,所以經常帶著唐黎輾轉於各個宴會上。
唐黎一開始其實是很拘謹的,他看得出來,她從前應該也沒見過那些陣仗。
不過她角色轉化的很快,沒用多久,就適應了。
加上本來長得就好看,宴會上大多都是男人,她很吃得開。
想到這裏,臉上不自覺的就帶了笑容。
下去之後,正好碰到過來的厲致誠。
陸長霜猶猶豫豫又羞羞怯怯的叫了厲致誠一聲爸。
厲致誠馬上就帶了笑容,“哎,你奶奶還在房間麽。”
厲墨點頭,“在的。”
厲致誠嗯一下,“你們去忙,我去看看你奶奶。”
說完厲致誠又說了一句,“你媽呢,怎麽沒看見你媽。”
厲墨聳肩,“不知道,我沒注意。”
厲致誠歎了口氣,“這邊這麽多客人,她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說完他錯身上樓去了。
厲墨走了兩步,回頭看了看厲致誠的背影。
剛才那番話,應該是厲致誠在試探他吧。
他不信厲致誠猜不到齊雲蘭的去處,都這個時候,還不忘了玩這一套心理戰術。
厲墨有時候真的想不明白,厲致誠把日子過成這個樣子,到底累不累。
厲墨帶著陸長霜去了後院,賓客又來了很多,他看見這樣的場景,現在隻覺得厭煩。
這麽多人要應酬,和商業上那些拉關係的宴會一點區別都沒有。
陸長霜看見這陣仗也有點懵了,“這麽多人啊,你們家人脈真廣。”
厲墨嗬嗬一聲,不做評價。
他帶著陸長霜,朝著人群那邊才走了兩步,結果就聽見身後有人在叫自己,“阿墨。”
厲墨動作停頓一下,慢慢的轉頭,語氣很平淡,“你來了啊。”
是蘇湘南。
蘇湘南不看陸長霜,隻看著厲墨,“我過來,很意外是不是。”
她今天打扮的很端莊,妝容很清淡,然後整個人又有些瘦弱,就莫名的讓人看著就覺得很可憐。
她手腕上還是纏了蕾絲帶,換了個款式,和禮服也挺配套。
厲墨笑了一下,不鹹不淡的,“我已經聽厲準說過了,所以不意外。”
提到了厲準,蘇湘南的表情就不自在了一下。
她斂了視線,半晌之後吐了一口氣出來,“阿準,是我對不住他。”
厲墨哼笑一聲,“知道對不住,就去彌補,你隻在嘴上說對不住,給誰聽的?”
厲墨的話,稍微有點不留情麵,讓蘇湘南臉色變了變。
蘇湘南抬手聊了一下頭發,“阿墨,我知道你討厭我,我今天過來,不過就是想看看你娶別的女人是什麽樣子,這樣的話,我也能安心了。”
這話說的,就有點讓陸長霜不高興了。
陸長霜鬆開厲墨的手,改成和他十指緊扣,“什麽叫做娶別的女人,怎麽的,前大嫂,你不會以為,你在占了厲家大少奶奶位置之後,還能嚐嚐二少奶奶位置的滋味吧,你可得了,快醒醒。”
說完陸長霜又說了一句,“還真把不要臉當成資本了。”
蘇湘南一頓,這才轉頭看著陸長霜。
她笑了笑,“陸家的小姑娘啊,看著可比唐黎差遠了。”
陸長霜一瞪眼睛,結果蘇湘南接著說,“聽說你哥找的女朋友也是見了兩麵就訂婚了,你這個也快,不知道你們陸家,是對待感情都這麽隨意,還是說,看見家境好的,就都往上貼。”
陸長霜一噎,“你……”
蘇湘南打嘴炮打不過唐黎,可不代表她在別人這邊也會被欺負。
迄今為止,她隻在唐黎那邊被挫的不成樣子過。
厲墨也沒替陸長霜解圍,就隻是看著蘇湘南的身後。
那邊被人扶著過來,可不是蘇家老太太麽。
這老太太也是有意思,居然自己來了。
可見老太太心裏的仇,真的是記得死死的。
陸長霜氣的不行,她瞪著蘇湘南,“再怎麽樣,最後嫁厲墨的也是我,你隻能幹瞪眼,著急有什麽用,我就算和阿墨隻見了幾麵就在一起了,那也隻能證明我有本事。”
說完她哼笑一下,“你呢,隻能在別人的壽宴上丟人現眼,還好意思站在這裏跟我叫囂,別當這是之前的宴會,容你搞小動作。”
厲墨不輕不重的開口,“長霜,閉嘴。”
陸長霜轉頭看著厲墨,有些不高興,“阿墨,你看看啊,她開始那樣子說我的。”
顧家老太太在那邊被人扶過來,表情是冷著的,“怎麽,我壽宴上的事兒,還被人惦記著呢。”
厲墨看著老太太,做出意外的表情,“老夫人,您別和她一般見識,長霜這是有口無心的。”
顧家老太太原本隻是想過來找蘇湘南的晦氣,結果哪裏想到,過來就聽見這厲墨的未婚妻提自己壽宴的事兒。
什麽叫做別當這是之前的宴會?
幾個意思?
而且,現在老太太聽不得別人提起她的壽宴,壽宴上任何一件事都不想聽。
顧家老太太的視線,一點也不客氣的在陸長霜身上掃了掃,哼笑一下,“不如唐黎。”
陸長霜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老太太還嫌自己話不夠狠,抬眼看著厲墨,“你這看人的眼光,怎麽越來越退步了,這家境不行,長相不行,話也不會說的,不知道你看上她哪裏了。”
蘇湘南在旁邊抿嘴,雖然有點高興顧家老太太讓陸長霜下不來台,可是自己心裏也忽悠忽悠的。
這顧家老太太,明顯是奔著自己過來的。
她知道,收拾完陸長霜,就是來收拾自己了。
另一邊的厲致誠,在老太太的房間裏。
老太太穿著一身紅色的唐裝,撚著佛珠,已經念了幾個小時的佛經了。
厲致誠進去的時候,老太太隻轉頭看了他一下,就繼續念佛經。
厲致誠也沒打擾老太太,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規規矩矩,一聲不吭。
老太太把一段佛經念完,才拿了旁邊備著的水潤了潤嘴嗓子,“怎麽了,下麵沒事了?”
厲致誠嗯一下,“沒什麽重要的事情了,我過來看看您,我聽傭人說,您最近休息的不太好,是不是家裏人多了,吵到您了。”
老太太擺擺手,接著撚佛珠,“不是這個,隻是最近不知道怎麽了,總是做噩夢。”
厲致誠一愣,老太太隨後就歎了口氣,“可能是年紀大了吧,睡眠本來就不好。”
厲致誠想了想就問,“夢到我爸了麽?”
老太太抿嘴,有些無奈的笑了笑,“不隻是他,還有老二,還有那個女人,還有……”
老太太停頓了一下,吐了一口氣出來,“還有唐黎。”
她夢見唐黎的時候最多,可能是厲墨要訂婚的緣故吧,她這幾天快要天亮的時候,總是能夢見唐黎站在床邊看著她,整個人都燒焦了,可那雙眼睛,卻格外的明亮,盯著她,也不說話,就這麽看著。
她好幾次都是被嚇醒的。
其實老太太已經很久沒曾害怕過了。
即便是把老頭子的頭骨帶在身邊的那些日子,她也不怕。
可不知道怎麽的,現在就是怕夢見唐黎。
厲致誠過去拉著老太太的手,“沒事沒事,就是做夢,這些人都死了,都化成了灰。”
老太太又喝了一口水,“我也知道啊。”
可是夢中還是覺得心驚,全身一下子冷了下來的感覺。
而且很久遠的事情,她莫名的就全都想起來了。
很多很多年前,她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也曾在家裏淋過汽油,用來嚇唬厲向威的。
那時候,也不算是一點準備沒有,也曾做了做壞的打算,如果厲向威不妥協,她真的就想一狠心這麽死了算了。
所以那天,把唐黎的住處點燃,她其實有一點錯覺,以為多年之前,那場沒放出去的火,終於點燃了。
厲致誠想了想,就站起來,給老太太按太陽穴,“別想那麽多,都過去了,我們家會越來越好,現在陸家那邊的合作我已經談下來了,接下來生意會更大,放心吧,沒人能動得了我們。”
老太太對厲致誠是真的很滿意。
她在那樣的環境下,把厲致誠培養的這麽優秀,她真的特別知足。
老太太嗯一下,“不知道阿墨能不能像你這麽優秀。”
“可以的,那孩子有一股狠勁,好好培養,以後肯定能出息。”
這邊聊了一會,突然就有人跑了過來,咚咚咚的敲著房門,還不等厲致誠詢問,就趕緊說,“先生,下麵出事了。”
厲致誠一下子站起來,聲音就冷了,“出什麽事兒了?”
外邊的人趕緊開口,“打起來了,下麵打起來了。”
老太太也跟著站起來了,眉頭皺起來,臉上哪裏還有慈祥的模樣,“誰和誰打起來了。”
外邊的人猶豫了一下才說,“蘇家的,顧家的,還有……陸家的。”
……
顧朝生和唐黎正在超市買東西,就接到家裏的電話了。
電話是簡寧打過來的,一開始問顧朝生在幹什麽,顧朝生肯定不能說在逛超市。
他隻說自己在外邊吃飯。
簡寧還問了他在吃什麽,真的是很關心的。
顧朝生答不上來,就轉了話題,“怎麽了,給我打電話就是關心我吃什麽?”
“不是。”簡寧歎了口氣,“也是有個事兒想和你說。”
顧朝生嗯一下,“我聽說了,奶奶去了厲墨的訂婚宴上,想要找蘇家的人算賬。”
說完他就笑了起來,“算賬成功了?”
簡寧一頓,有點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算是成功了,但是好像把事情還給鬧大了。
顧朝生等了等,沒等到簡寧的回答,當下把笑容收了,“怎麽了,奶奶出事了?”
簡寧趕緊說,“沒沒沒,你奶奶沒出事,你奶奶那麽大歲數了,那些人再不濟也不敢動她。”
八十歲高齡,一手指頭就能撂倒了,誰敢碰。
不過簡寧馬上又說,“你奶奶這次算是報了仇了,厲墨的訂婚宴,被她攪和的新人都沒辦法露麵了。”
雖然沒說弄得訂婚宴舉辦不下去,可是場麵也是不太好看的。
顧朝生一頓,“奶奶和蘇家那邊,鬧起來了麽。”
簡寧無奈的都笑了,“不隻是蘇家,你奶奶可有本事了,蘇湘南和那陸家的姑娘,也打起來了。”
當時的場麵簡寧沒看見,也是後來才過去的。
不知道怎麽弄得,蘇湘南和陸長霜,還有老太太帶過去的保鏢,打到一起去了。
她到那邊的時候,幾個人已經被拉開了,但是蘇湘南臉上掛了彩,陸長霜臉上也是,做的發型都被抓亂了。
保鏢臉上也被撓出了血痕。
當時他們在後院的入口處,身邊也沒什麽人,究竟怎麽打起來的,大多數人都不知道。
簡寧問了兩個參與的保鏢,保鏢明顯被老太太警告過了,一個個的都不說話。
剩下能完整說出事情經過的,隻有當時也在場的厲墨。
但是簡寧總不能過去問厲墨怎麽回事,厲家現在和之前的顧家一樣,都在氣頭上。
陸長霜臉上脖子上都被抓了幾道血痕。
在訂婚宴當場就扯著嗓子哭起來。
簡寧雖然不知道事情的起因,不知道她究竟受了多大的委屈,可是一見她這樣,就隻能搖搖頭。
小家子來的姑娘,到底是不行。
這是什麽場合,不知道幫忙把事情壓下去,還完全沒形象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原本遠一點不知道情況的人也被她的哭聲吸引過來了,事情越發的不可收拾。
這種人家,也不知道厲致誠是怎麽看上的,完全擺不得台麵上。
於是簡寧又想起來了唐黎。
唐黎確實是身份不好,家庭背景比不上很多人,可是修養確實很好,進退有度。
那天顧朝生帶著她回老宅吃飯,整個過程她不卑不亢的,有問有大,不含糊,也不扭捏。
撇去身份這一茬不說,唐黎確實在符合她選擇兒媳的標準。
簡寧雖然知道不能提這一樁,可還是沒忍住的說,“你的眼光啊,確實是比厲墨的要好,那唐黎,比這陸家的小姐,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顧朝生皺了眉頭,“陸長霜也牽扯進去了?”
“可不是,沒有她,場麵還不至於那麽難看。”簡寧有點看好戲的樣子。
顧朝生歎了口氣,“希望別影響她和厲墨的感情。”
簡寧都笑了,“你什麽時候還這麽替厲墨考慮了。”
他可不是替厲墨考慮,他是替自己考慮。
厲墨那邊安安穩穩的,他和唐黎也就能順順利利。
顧朝生轉頭看了看唐黎,唐黎已經推著推車去了旁邊的貨架處。
她穿的寬鬆的長款衛衣,下身小腳褲,一雙小白鞋。
低頭的時候,頭發散落下來,顯得人很溫和,又很無辜。
看著像個涉世未深的職場小白。
顧朝生慢慢的就勾著嘴角了,這姑娘,真的是讓他心裏癢癢的很。
青城裏麵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都來了。
厲致誠這麽多年結交的人確實不少,加上厲家這也算得上第一次辦喜宴,稍微有點交情的人,自然都過來捧場了。
從人數上來看,確實是壯觀。
訂婚宴的地址,選在了一處五星級的酒店裏麵,整個酒店當天全都被包了下來。
酒店麵積不小,後院那邊,還專門為了厲墨這次的訂婚宴重新裝修了一下,弄成了西方古堡的模樣。
由此就能看出來,厲家這次手筆之大。
厲墨和陸長霜一大早去了老宅,化妝師都在這邊等著了。
陸長霜被領過去,開始做造型。
厲墨這邊就稍微簡單一點,弄一弄發型,換個衣服就行了。
他明顯有點煩躁,根本沒讓造型師怎麽弄,就把人從房間支開了。
他把外套也脫了,站在窗口抽煙,這個位置能看見樓下的動靜。
陸家來的那些人都打扮好了,正成群結隊的出門,趕往酒店。
厲墨到現在都沒認全陸家的這些人,也從來沒開口叫過他們。
他看見那些人,總是忍不住的厭煩。
一副市儈的嘴臉,根本就不會偽裝,還總想擺出優越於旁人的姿態來。
真是讓他討厭的很。
這麽一支煙抽完,想了想,厲墨又拿出來一支,這次還不等點燃,房門就被敲了敲,外邊是厲準的聲音,“是我。”
厲墨過去把門打開了,“怎麽了。”
厲準表情依舊不好看,不過也算是給麵子,打扮的光鮮亮麗的,“過來看看你。”
厲墨錯身,讓他進來,然後重新把房門反鎖。
厲準看了看厲墨手指夾著的煙,直接抽走,叼在自己的嘴上,“怎麽了,還把門反鎖了,緊張啊。”
厲墨嗤笑,“有什麽好緊張的,今天這場宴會,說的好聽是為了我辦的,可其實,不過是為了厲家的門麵。”
厲家前段時間被迫成了新聞素材,還幾乎都是負麵的。
厲致誠明顯是想用這次的晚宴,給自己刷一波好感。
而且辦的這麽隆重,也能讓陸家那邊滿意,以後供他驅使。
哪一樣,都不是單純的為了他。
所以他有什麽好緊張的,他隻覺得好笑。
厲準拿了打火機出來,把煙點燃,狠狠地抽了一口,“我剛接到電話,蘇家那邊的人也來了。”
厲墨有些意外,“蘇湘南來了?”
厲準半晌才嗯了一下。
他是不明白蘇湘南這次為什麽露麵,她和厲墨的事情,被杜撰成好幾個版本。
正常的情況下,她應該是躲著,避免和厲墨出現在同一個場合才對。
或者,厲準冷笑一下,蘇湘南也是想親眼看看,厲墨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好讓自己死心吧。
說穿了,她依舊是沒放下。
這就顯得自己四年多的付出,更加的可笑了。
厲墨過來,坐在沙發上,“我看見蘇湘南是無所謂的,你不要太尷尬就好。”
厲準低頭,要笑不笑的,“有什麽好尷尬的,最尷尬的時候都過去了。”
那天在顧家老太太的壽宴上,才是他人生中,最無法見人的時刻。
兩個人在這邊待了好長時間,又說了說顧家那邊來了什麽人,多少也有點擔心顧家和蘇家對上。
顧家可正好想找蘇家的麻煩,這要是碰上了,指不定要鬧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顧家那邊可不會在意這是厲墨的訂婚宴,正好上次老太太的壽宴,厲家也不是一點責任沒有的。
估計顧家還就想在這個時候,給厲家找點晦氣。
還在有一茬沒一茬的說著,那邊的陸長霜就叫人過來找他們了,說是她那邊全都準備好了。
厲墨和厲準見狀,也就起身從房間出去。
陸長霜提著禮服的裙擺,就站在房間門口。
厲準邊走邊說,“可沒有唐黎好看。”
厲墨自然也知道,順勢嗯了一下,“很難再找到比她好看的了。”
厲準轉頭看著厲墨,“所以,後悔麽?”
厲墨像是開玩笑一樣,“後悔啊,怎麽不後悔,心疼的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
厲準嗤了一下,沒當回事。
厲墨過了一會才慢慢的把笑臉收了下去。
兩個人走到陸長霜身邊,陸長霜依舊有點不太好意思,“阿墨,你看我這樣行麽。”
厲墨嗯一下,“走吧。”
陸長霜慢慢的抿嘴,她不過想讓厲墨誇一句,他怎麽就是不懂。
他們三個人下樓,去了車上,前往酒店。
路上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說話。
陸長霜本來還想和厲墨聊兩句,可是厲準在車上,她也不太好說太多。
就這麽一直到了酒店,那邊有人接待,訂婚宴還沒開始,厲墨和陸長霜被引著去了酒店準備的一個房間裏。
厲墨把手機拿出來,是老八發了信息過來,主要說的是齊家工廠那邊的事情。
厲墨隻簡單的看了一遍,就把手機放下了。
陸長霜站在窗口看著外邊,高興的不行,她之前還沒見過這麽大陣仗的訂婚宴。
這要是被她那些朋友知道了,不知道要如何的羨慕。
陸長霜翹著嘴角,過了一會就回頭看著厲墨,“阿墨,你看看,現在那邊好多人了。”
厲墨看都沒看,就直接嗯了一下。
陸長霜看了看厲墨,就抬腳過來,“阿墨,你怎麽了,緊張麽?”
厲墨猶豫了一下就說,“在想接下來帶你出去旅遊,去什麽地方。”
陸長霜知道厲致誠給厲墨放了假,讓他帶自己出門旅遊一圈的事兒。
她過去坐在厲墨身邊,抱著他的胳膊,“去哪裏都好,隻要是和你在一起。”
厲墨轉頭看了她一下,“我選了兩個地方,不是旅遊熱門城市,但是據說氣候和環境都不錯。”
陸長霜問都沒問,隻把臉貼在厲墨的胳膊上,“好,你說的算,你去哪裏,我去哪裏。”
……
顧朝生一早接到了電話,知道厲墨那邊訂婚宴已經開始舉辦了。
他很高興,衷心的祝福厲墨,希望厲墨和陸長霜能長長久久。
電話那邊的人又說,“蘇家那邊也去了訂婚宴,老夫人本來想著,厲家這個宴會讓先生過去就行了,可是聽聞蘇家的人過去了,老夫人也收拾了一下,準備親自過去。”
顧家老太太八十高齡,出一趟門真的不是特別方便。
顧朝生有些無奈了,“這麽大歲數了,怎麽還這麽較真,想收拾蘇家的人,背地裏收拾收拾就行了,專程去參加厲墨的訂婚宴,真的不至於。”
電話那邊的人沒辦法評價老夫人的舉動,隻能尷尬的笑了笑。
顧朝生也沒說太多,絮叨了兩句,就把電話掛了。
這邊掛了電話,顧朝生一轉身就看見唐黎站在廚房裏麵,正在倒水。
顧朝生被嚇了一跳,根本不知道唐黎是什麽時候從房間裏出來的。
也不確定剛才自己電話裏說的話,她聽到了多少。
顧朝生難得的,還有點尷尬了起來。
唐黎在廚房倒了一杯水,喝了半杯,想了想就出來,“曼達那邊,什麽時候動身。”
顧朝生趕緊說,“我之前打了電話,她說這兩天收拾東西,然後就過去了,我和她要了那邊的地址。”
唐黎哦了一下,“好吧。”
說完,她朝著臥室走過去,結果顧朝生還是沒忍住,直接開口說,“厲墨今天訂婚,和陸長霜。”
唐黎停下來,回頭看著顧朝生,還笑了,“我知道,你剛才電話裏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顧朝生張了張嘴,想問點什麽東西出來,結果唐黎又開口了,“挺好的,那兩個人還挺般配的。”
唐黎的樣子,看不出來任何的遺憾或者是難過,笑容也挺真誠的。
顧朝生這就放心下來了。
他點點頭,“說的就是,挺般配的。”
唐黎回到房間,想了想,就拿了手機出來,翻了一下青城那邊的八卦信息。
厲墨訂婚的事情,在本地八卦圈傳的沸沸揚揚。
唐黎很久不看新聞了,倒也不是回避什麽,隻是覺得沒意思。
現在她的情況不如意,看了那邊的新聞,隻能自己恨得牙癢癢,又沒辦法動手,索性就不給自己添堵了。
唐黎隻瀏覽了一下新聞的標題,沒點進去看,然後退了出來。
看一看時間,厲家那邊的訂婚典禮,應該正是熱鬧的時候吧。
挺好的。
她把電話放下,從旁邊拿了紙筆出來。
……
訂婚典禮和結婚不太一樣,沒有太多的規矩。
本來厲致誠還想弄的莊重一點,也整個走紅毯的環節,在賓客的見證下,互相許下承諾之類的。
不過被厲墨給否了。
他說這個時候弄得這麽像樣,以後結婚的典禮不好弄。
結婚怎麽也要比訂婚隆重,這簡直是把自己架起來了。
厲墨這麽說,厲致誠覺得也有點道理,最後把這塊給去掉了。
於是這訂婚宴也就是場麵弄得大,程序並沒有多嚴肅認真。
厲墨等著賓客都到的差不多了,就帶著陸長霜下去露臉,舉著酒杯,先到處敬酒一圈。
這麽一大圈下來,也是個累人的事情。
厲墨趁機把所有人都看了一遍,沒找到齊雲蘭。
齊雲蘭和老太太很早就過來了,老太太似乎還在酒店的房間裏待著,但是齊雲蘭不見了人影。
厲墨就知道,齊雲蘭前幾天因為訂婚宴的事情有點忙,沒工夫去見班淮君,今天肯定會趁著大家都忙,偷偷的過去。
這個女人真的是,如果不是他媽,他真的不太想管她了。
這是什麽場合,即便是大家都忙,厲致誠肯定也會找她的。
這麽又轉了一會,厲墨還在想找什麽借口撤退,陸長霜就先受不了了。
陸長霜的高跟鞋是新買的,新鞋磨腳,她走了這麽大的一圈,實在是扛不住了。
於是厲墨正好借著這個借口,也從典禮上退了下來。
本來這個典禮,商業化的氣息就很嚴重,也沒人真的特別在意他們是不是出麵。
厲墨帶著陸長霜去了酒店的房間裏。
陸長霜把鞋子脫下來,後腳跟的位置已經磨破了皮。
但凡她還能堅持,都不可能半路這麽退出來。
厲墨叫了客房服務,讓給送兩個創可貼過來。
然後他想了想,“你現在這邊等一下,我出去看看。”
陸長霜點點頭,“我是不是拖你後腿了。”
“沒有。”厲墨笑著,過去摸了摸陸長霜的臉,“別這麽小心翼翼的,你做自己就好。”
說完,他看了看時間,“你在這邊休息一下,我去看看三叔那邊在幹什麽。”
厲墨從包間出去,並沒有去找厲致義,他直接打電話給了齊雲蘭。
齊雲蘭那邊過了好一會才把電話接起來。
厲墨的聲音有點不太高興,“趕緊來酒店,不想出事,今天就安分一點。”
齊雲蘭本來還想編兩句謊話搪塞一下厲墨的,結果厲墨開口就說了這樣的話,她一下子也沒辦法撒謊了。
齊雲蘭稍微有點支吾,“我就是……就是……順路……”
厲墨可不管這些,“你快點回來,這邊賓客來的不少,一會我爸肯定會找你。”
齊雲蘭歎了口氣,“好,我知道了,我這就過去了。”
厲墨直接把電話掛了,齊雲蘭則還捏著手機,表情稍微有些複雜。
厲墨雖然說不支持她的這種行為,可關鍵時候,還是願意幫襯她的。
就是這樣,齊雲蘭才更覺得在厲墨麵前很沒臉。
作為一個母親,她從前還說厲墨對待感情不認真,可是看看,她現在是做了什麽。
齊雲蘭過了一會,把手機放起來,回頭看了看坐在床上的班淮君,“你好好養身體,我那邊事情太多了,我先回去忙了,有時間的話,我會過來看你。”
班淮君看著齊雲蘭的表情,帶著明顯的依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不大好的原因,他最近聯係齊雲蘭很是頻繁,總是說一些很脆弱的話,讓她過來看看自己。
如果不是這樣,齊雲蘭也不可能在今天這麽敏感的時候,冒險過來。
班淮君點點頭,“你去忙,我不打擾你,你有時間過來就行,別給你添麻煩。”
齊雲蘭心裏一下子就軟了,她過去,站在班淮君麵前,慢慢的把班淮君抱在懷裏,“我最近真的是太忙了,我保證,這些事情忙過去了,我馬上就過來看你。”
班淮君歎了口氣,沒說話。
齊雲蘭順了順班淮君的頭發,順便問了一下,“沈枚最近怎麽樣,還在查素素的事情麽。”
班淮君沉默了一下才開口,“沒有了,我感覺的出來,她已經放棄了。”
班素這麽長時間沒有消息,警方那邊都說大概率找不到了,大家也就明白,這意思,人是凶多吉少了。
沈枚應該也是明白了這一點,所以她整個人都絕望了下去,整天喪著一張臉,前段時間不吃不喝,現在倒是吃喝了,但是不說話,也不看他。
班淮君這段時間身體不太對勁,和沈枚說了兩次,可是沈枚像是沒聽見一樣,管都不管他。
齊雲蘭跟著唉聲歎氣了兩下,“行吧,你想開點,我這就得走了,我盡量早點過來看你。”
班淮君嗯了一下,看著齊雲蘭離開。
另一邊的厲墨掛了電話,眉頭皺的厲害。
他站在酒店二樓的窗口,看著後院那邊,正好能看見厲致誠。
厲致誠和陸知滿站在一起,兩個從前根本不來往的人,現在卻好像失散多年的親兄弟一樣,感情好的不像話。
厲墨雙手插兜,眯著眼睛,看著樓下的動靜,沒一會,放在兜裏的手機就震動了兩下。
他拿出來瞄了一眼,嘴角慢慢的翹起來一個嘲諷的弧度。手機上麵是一條信息,溫晶如發過來的,問他是不是真的打算訂婚,是不是過不了多久就會結婚了。
信息即便是文字呈現出來,厲墨也能感覺到那邊溫晶如的不甘心。
厲墨知道溫晶如的意思,她現在胎象應該是穩了,所以聽聞自己訂婚,就又想起刺。
這女人,從前沒這麽大的心思,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現在野心像是收不住了一樣。
厲墨想了想,給她回複了兩個字:別鬧。
要不是看在她肚子裏有個孩子,以後用得上的份上,他真的是懶得應付她。
溫晶如過了幾秒鍾,又給他發了信息過來,這次是訴說愛意的,說不能沒有他之類。
厲墨直接把信息刪了,這些東西,他看一眼都覺得煩。
他不稀罕任何人的愛意,他愛的人沒有了,那些愛他的人,全都是絆腳石。
厲墨把手機重新放回兜裏,可過了幾秒鍾,手機再次震動了一下。
他過了好一會才摸出來看,本來以為還是溫晶如的,結果並非她,而是沈枚的。
沈枚的信息看起來就很糾結,說是不知道應該恭喜他,還是應該詛咒他。
厲墨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就笑了,三兩下回複過去:詛咒吧,這樣所有人都能舒服點。
他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從前的種種,也想詛咒自己,落不得好下場。
都是他自己作的,活該。
那邊過了一會回複過來,沒揪著之前的話題說,而是提了一下班淮君,說班淮君現在能下床走路了,雖然身體沒有完全恢複,可看著比從前好了很多。
厲墨笑了,重新回複了一條信息過去,讓沈枚自己小心點。
沈枚那邊再沒信息過來了,想來明白他的意思。
……
顧朝生帶著唐黎出去散步,唐黎的痂繭都掉了,現在不需要坐輪椅,可以正常的行走了。
隻不過走路有點緩慢。
顧朝生的腳步也很慢,絮絮叨叨的和唐黎說了一些最近在小區裏麵看見的事情。
可能是因為上次救了那個叫小慶的孩子,小區裏麵的人知道了,現在看見他,對他的態度都特別好。
顧朝生笑了,“今天中午我下去扔垃圾,看見一個大爺,我都不認識他,他先和我打招呼,對我說,‘你那個漂亮的老婆呢’,你看看你,漂亮的都出名了。”
唐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其實當時在火場裏麵,那張門板燒崩的時候,她以為自己這張臉保不住了。
那時候其實不算是害怕,隻覺得這張臉,沒了也就沒了,留她一條命就行了,她想要的並不多。
不過老天眷顧,她後背那麽大一片的燒傷,可臉上一點問題都沒有。
唐黎也笑了,“我似乎也就這一樣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顧朝生抬手就把唐黎摟在了懷裏,“我拿不出手麽?”
唐黎轉頭看著顧朝生,臉上的笑意也沒撤下去,“你很好,顧朝生,你一直都很好。”
是她的問題。
從前她的身份就不行,如今落得這樣的田地了,她更是配不上。
顧朝生想了想就站住,扶著唐黎的肩膀,讓她對著自己,他的語氣很認真,“唐黎,我並不好,你不知道從前的我有多混賬,是認識你之後,我才慢慢改變的,如果我們兩個之間,非要說有一個人高攀另一個人,那肯定是我,是我高攀了你。”
他慢慢的把唐黎摟在懷裏,“很美好的人是你,是你讓我想要變得好一點,因為隻有這樣才能配的上你。”
說完之後,他又說,“你不知道我每天有多害怕,我總是害怕,我留不住你。”
唐黎半晌後,抬手摟著顧朝生的腰,“你要是不後悔……”
“不後悔,為你做的事情,我從來都不後悔。”顧朝生回答的很快,語氣稍微有點急切。
唐黎歎了口氣,“那我們就試試吧。”
顧朝生身子一僵,接著就把唐黎摟的更緊了,“你真的願意考慮我了?”
隨後顧朝生沒控製住,又說,“我不後悔,我肯定也不會讓你後悔的,我會對你好的,真的,我發誓。”
唐黎不信這些誓言,誰說的都不信。
她從前信過,結果輸的這麽慘,她長記性了。
即便顧朝生哪裏看著都好,對她也沒話說,可她也再沒有信任人的一顆心了。
……
休息了那麽一會,厲墨又帶著陸長霜下去了。
兩個人從二樓樓梯往下走的時候,厲墨多少有點恍惚。
如果不看身邊的陸長霜,如今這個場景,和從前他帶著唐黎參加各種宴會的場景很像。
他那時候高調,又因為想要給班家的人看,所以經常帶著唐黎輾轉於各個宴會上。
唐黎一開始其實是很拘謹的,他看得出來,她從前應該也沒見過那些陣仗。
不過她角色轉化的很快,沒用多久,就適應了。
加上本來長得就好看,宴會上大多都是男人,她很吃得開。
想到這裏,臉上不自覺的就帶了笑容。
下去之後,正好碰到過來的厲致誠。
陸長霜猶猶豫豫又羞羞怯怯的叫了厲致誠一聲爸。
厲致誠馬上就帶了笑容,“哎,你奶奶還在房間麽。”
厲墨點頭,“在的。”
厲致誠嗯一下,“你們去忙,我去看看你奶奶。”
說完厲致誠又說了一句,“你媽呢,怎麽沒看見你媽。”
厲墨聳肩,“不知道,我沒注意。”
厲致誠歎了口氣,“這邊這麽多客人,她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說完他錯身上樓去了。
厲墨走了兩步,回頭看了看厲致誠的背影。
剛才那番話,應該是厲致誠在試探他吧。
他不信厲致誠猜不到齊雲蘭的去處,都這個時候,還不忘了玩這一套心理戰術。
厲墨有時候真的想不明白,厲致誠把日子過成這個樣子,到底累不累。
厲墨帶著陸長霜去了後院,賓客又來了很多,他看見這樣的場景,現在隻覺得厭煩。
這麽多人要應酬,和商業上那些拉關係的宴會一點區別都沒有。
陸長霜看見這陣仗也有點懵了,“這麽多人啊,你們家人脈真廣。”
厲墨嗬嗬一聲,不做評價。
他帶著陸長霜,朝著人群那邊才走了兩步,結果就聽見身後有人在叫自己,“阿墨。”
厲墨動作停頓一下,慢慢的轉頭,語氣很平淡,“你來了啊。”
是蘇湘南。
蘇湘南不看陸長霜,隻看著厲墨,“我過來,很意外是不是。”
她今天打扮的很端莊,妝容很清淡,然後整個人又有些瘦弱,就莫名的讓人看著就覺得很可憐。
她手腕上還是纏了蕾絲帶,換了個款式,和禮服也挺配套。
厲墨笑了一下,不鹹不淡的,“我已經聽厲準說過了,所以不意外。”
提到了厲準,蘇湘南的表情就不自在了一下。
她斂了視線,半晌之後吐了一口氣出來,“阿準,是我對不住他。”
厲墨哼笑一聲,“知道對不住,就去彌補,你隻在嘴上說對不住,給誰聽的?”
厲墨的話,稍微有點不留情麵,讓蘇湘南臉色變了變。
蘇湘南抬手聊了一下頭發,“阿墨,我知道你討厭我,我今天過來,不過就是想看看你娶別的女人是什麽樣子,這樣的話,我也能安心了。”
這話說的,就有點讓陸長霜不高興了。
陸長霜鬆開厲墨的手,改成和他十指緊扣,“什麽叫做娶別的女人,怎麽的,前大嫂,你不會以為,你在占了厲家大少奶奶位置之後,還能嚐嚐二少奶奶位置的滋味吧,你可得了,快醒醒。”
說完陸長霜又說了一句,“還真把不要臉當成資本了。”
蘇湘南一頓,這才轉頭看著陸長霜。
她笑了笑,“陸家的小姑娘啊,看著可比唐黎差遠了。”
陸長霜一瞪眼睛,結果蘇湘南接著說,“聽說你哥找的女朋友也是見了兩麵就訂婚了,你這個也快,不知道你們陸家,是對待感情都這麽隨意,還是說,看見家境好的,就都往上貼。”
陸長霜一噎,“你……”
蘇湘南打嘴炮打不過唐黎,可不代表她在別人這邊也會被欺負。
迄今為止,她隻在唐黎那邊被挫的不成樣子過。
厲墨也沒替陸長霜解圍,就隻是看著蘇湘南的身後。
那邊被人扶著過來,可不是蘇家老太太麽。
這老太太也是有意思,居然自己來了。
可見老太太心裏的仇,真的是記得死死的。
陸長霜氣的不行,她瞪著蘇湘南,“再怎麽樣,最後嫁厲墨的也是我,你隻能幹瞪眼,著急有什麽用,我就算和阿墨隻見了幾麵就在一起了,那也隻能證明我有本事。”
說完她哼笑一下,“你呢,隻能在別人的壽宴上丟人現眼,還好意思站在這裏跟我叫囂,別當這是之前的宴會,容你搞小動作。”
厲墨不輕不重的開口,“長霜,閉嘴。”
陸長霜轉頭看著厲墨,有些不高興,“阿墨,你看看啊,她開始那樣子說我的。”
顧家老太太在那邊被人扶過來,表情是冷著的,“怎麽,我壽宴上的事兒,還被人惦記著呢。”
厲墨看著老太太,做出意外的表情,“老夫人,您別和她一般見識,長霜這是有口無心的。”
顧家老太太原本隻是想過來找蘇湘南的晦氣,結果哪裏想到,過來就聽見這厲墨的未婚妻提自己壽宴的事兒。
什麽叫做別當這是之前的宴會?
幾個意思?
而且,現在老太太聽不得別人提起她的壽宴,壽宴上任何一件事都不想聽。
顧家老太太的視線,一點也不客氣的在陸長霜身上掃了掃,哼笑一下,“不如唐黎。”
陸長霜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老太太還嫌自己話不夠狠,抬眼看著厲墨,“你這看人的眼光,怎麽越來越退步了,這家境不行,長相不行,話也不會說的,不知道你看上她哪裏了。”
蘇湘南在旁邊抿嘴,雖然有點高興顧家老太太讓陸長霜下不來台,可是自己心裏也忽悠忽悠的。
這顧家老太太,明顯是奔著自己過來的。
她知道,收拾完陸長霜,就是來收拾自己了。
另一邊的厲致誠,在老太太的房間裏。
老太太穿著一身紅色的唐裝,撚著佛珠,已經念了幾個小時的佛經了。
厲致誠進去的時候,老太太隻轉頭看了他一下,就繼續念佛經。
厲致誠也沒打擾老太太,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規規矩矩,一聲不吭。
老太太把一段佛經念完,才拿了旁邊備著的水潤了潤嘴嗓子,“怎麽了,下麵沒事了?”
厲致誠嗯一下,“沒什麽重要的事情了,我過來看看您,我聽傭人說,您最近休息的不太好,是不是家裏人多了,吵到您了。”
老太太擺擺手,接著撚佛珠,“不是這個,隻是最近不知道怎麽了,總是做噩夢。”
厲致誠一愣,老太太隨後就歎了口氣,“可能是年紀大了吧,睡眠本來就不好。”
厲致誠想了想就問,“夢到我爸了麽?”
老太太抿嘴,有些無奈的笑了笑,“不隻是他,還有老二,還有那個女人,還有……”
老太太停頓了一下,吐了一口氣出來,“還有唐黎。”
她夢見唐黎的時候最多,可能是厲墨要訂婚的緣故吧,她這幾天快要天亮的時候,總是能夢見唐黎站在床邊看著她,整個人都燒焦了,可那雙眼睛,卻格外的明亮,盯著她,也不說話,就這麽看著。
她好幾次都是被嚇醒的。
其實老太太已經很久沒曾害怕過了。
即便是把老頭子的頭骨帶在身邊的那些日子,她也不怕。
可不知道怎麽的,現在就是怕夢見唐黎。
厲致誠過去拉著老太太的手,“沒事沒事,就是做夢,這些人都死了,都化成了灰。”
老太太又喝了一口水,“我也知道啊。”
可是夢中還是覺得心驚,全身一下子冷了下來的感覺。
而且很久遠的事情,她莫名的就全都想起來了。
很多很多年前,她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也曾在家裏淋過汽油,用來嚇唬厲向威的。
那時候,也不算是一點準備沒有,也曾做了做壞的打算,如果厲向威不妥協,她真的就想一狠心這麽死了算了。
所以那天,把唐黎的住處點燃,她其實有一點錯覺,以為多年之前,那場沒放出去的火,終於點燃了。
厲致誠想了想,就站起來,給老太太按太陽穴,“別想那麽多,都過去了,我們家會越來越好,現在陸家那邊的合作我已經談下來了,接下來生意會更大,放心吧,沒人能動得了我們。”
老太太對厲致誠是真的很滿意。
她在那樣的環境下,把厲致誠培養的這麽優秀,她真的特別知足。
老太太嗯一下,“不知道阿墨能不能像你這麽優秀。”
“可以的,那孩子有一股狠勁,好好培養,以後肯定能出息。”
這邊聊了一會,突然就有人跑了過來,咚咚咚的敲著房門,還不等厲致誠詢問,就趕緊說,“先生,下麵出事了。”
厲致誠一下子站起來,聲音就冷了,“出什麽事兒了?”
外邊的人趕緊開口,“打起來了,下麵打起來了。”
老太太也跟著站起來了,眉頭皺起來,臉上哪裏還有慈祥的模樣,“誰和誰打起來了。”
外邊的人猶豫了一下才說,“蘇家的,顧家的,還有……陸家的。”
……
顧朝生和唐黎正在超市買東西,就接到家裏的電話了。
電話是簡寧打過來的,一開始問顧朝生在幹什麽,顧朝生肯定不能說在逛超市。
他隻說自己在外邊吃飯。
簡寧還問了他在吃什麽,真的是很關心的。
顧朝生答不上來,就轉了話題,“怎麽了,給我打電話就是關心我吃什麽?”
“不是。”簡寧歎了口氣,“也是有個事兒想和你說。”
顧朝生嗯一下,“我聽說了,奶奶去了厲墨的訂婚宴上,想要找蘇家的人算賬。”
說完他就笑了起來,“算賬成功了?”
簡寧一頓,有點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算是成功了,但是好像把事情還給鬧大了。
顧朝生等了等,沒等到簡寧的回答,當下把笑容收了,“怎麽了,奶奶出事了?”
簡寧趕緊說,“沒沒沒,你奶奶沒出事,你奶奶那麽大歲數了,那些人再不濟也不敢動她。”
八十歲高齡,一手指頭就能撂倒了,誰敢碰。
不過簡寧馬上又說,“你奶奶這次算是報了仇了,厲墨的訂婚宴,被她攪和的新人都沒辦法露麵了。”
雖然沒說弄得訂婚宴舉辦不下去,可是場麵也是不太好看的。
顧朝生一頓,“奶奶和蘇家那邊,鬧起來了麽。”
簡寧無奈的都笑了,“不隻是蘇家,你奶奶可有本事了,蘇湘南和那陸家的姑娘,也打起來了。”
當時的場麵簡寧沒看見,也是後來才過去的。
不知道怎麽弄得,蘇湘南和陸長霜,還有老太太帶過去的保鏢,打到一起去了。
她到那邊的時候,幾個人已經被拉開了,但是蘇湘南臉上掛了彩,陸長霜臉上也是,做的發型都被抓亂了。
保鏢臉上也被撓出了血痕。
當時他們在後院的入口處,身邊也沒什麽人,究竟怎麽打起來的,大多數人都不知道。
簡寧問了兩個參與的保鏢,保鏢明顯被老太太警告過了,一個個的都不說話。
剩下能完整說出事情經過的,隻有當時也在場的厲墨。
但是簡寧總不能過去問厲墨怎麽回事,厲家現在和之前的顧家一樣,都在氣頭上。
陸長霜臉上脖子上都被抓了幾道血痕。
在訂婚宴當場就扯著嗓子哭起來。
簡寧雖然不知道事情的起因,不知道她究竟受了多大的委屈,可是一見她這樣,就隻能搖搖頭。
小家子來的姑娘,到底是不行。
這是什麽場合,不知道幫忙把事情壓下去,還完全沒形象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原本遠一點不知道情況的人也被她的哭聲吸引過來了,事情越發的不可收拾。
這種人家,也不知道厲致誠是怎麽看上的,完全擺不得台麵上。
於是簡寧又想起來了唐黎。
唐黎確實是身份不好,家庭背景比不上很多人,可是修養確實很好,進退有度。
那天顧朝生帶著她回老宅吃飯,整個過程她不卑不亢的,有問有大,不含糊,也不扭捏。
撇去身份這一茬不說,唐黎確實在符合她選擇兒媳的標準。
簡寧雖然知道不能提這一樁,可還是沒忍住的說,“你的眼光啊,確實是比厲墨的要好,那唐黎,比這陸家的小姐,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顧朝生皺了眉頭,“陸長霜也牽扯進去了?”
“可不是,沒有她,場麵還不至於那麽難看。”簡寧有點看好戲的樣子。
顧朝生歎了口氣,“希望別影響她和厲墨的感情。”
簡寧都笑了,“你什麽時候還這麽替厲墨考慮了。”
他可不是替厲墨考慮,他是替自己考慮。
厲墨那邊安安穩穩的,他和唐黎也就能順順利利。
顧朝生轉頭看了看唐黎,唐黎已經推著推車去了旁邊的貨架處。
她穿的寬鬆的長款衛衣,下身小腳褲,一雙小白鞋。
低頭的時候,頭發散落下來,顯得人很溫和,又很無辜。
看著像個涉世未深的職場小白。
顧朝生慢慢的就勾著嘴角了,這姑娘,真的是讓他心裏癢癢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