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湘南坐在沙發上，繃著臉看著唐黎，她其實鮮少有這樣的表情。
記憶裏麵，上次生氣都忘了是什麽時候。
她善於立人設，在外界所有人眼中，她都是隨和的，都是溫柔的，都是不爭不搶的。
這人設想要立住，就要無限的趨近那種性格。
於是她還真的就時刻都隨和，時刻都溫柔，永遠都不爭不搶。
隻是，現在麵對唐黎，她自己知道，她要破功了。
蘇湘南深呼吸了兩下，盡量壓著自己的情緒，還勉強的笑了一下，“唐小姐說話，還真的是不留餘地。”
唐黎嘟了嘟嘴，模樣看著就俏皮可愛，“我直性子，有什麽說什麽，蘇小姐可別介意。”
說完她繼續剛才的問題，“所以蘇小姐過來找我說的這個事情，到底是你自己的意願，還是說厲家那邊讓你過來當說客的。”
蘇湘南嘴角慢慢的勾著，“這個，唐小姐這麽在意麽。”
唐黎學著蘇湘南的語氣，“這個，蘇小姐很難回答麽。”
蘇湘南看著唐黎，突然噗嗤一下笑了出來，隻是這眼睛裏，可沒有任何的笑意，她說，“怪不得阿姨和我說你牙尖嘴利，讓我一定要小心一點，我本來還不相信，現在見了，果然是這樣。”
唐黎哦了一下，拉長了聲音，“所以蘇小姐的意思是，你今天過來，是厲夫人授意的？”
蘇湘南翹著嘴角，沒說話。
唐黎接著點點頭，就笑了，“行吧，那我就知道了，既然是厲夫人讓你過來的，那我們就沒什麽好談的了，我這個人，不太喜歡找人在中間傳話，你知道的，中間人一旦藏了心思，就容易傳出問題來，我還是比較喜歡和對方直接對話，蘇小姐是聰明人，應該懂的，所以今天可能你這一趟就要白跑了，不過你放心，等厲墨過來，我和厲墨說一下，找時間我讓厲墨帶我去厲家老宅，當麵和厲夫人聊聊。”
唐黎向後靠在椅背上，手還在兜裏，“其實我覺得厲夫人應該是對我有什麽誤解，興許我和她聊過了之後，我們兩個之間的心結就解開了也說不定，你說是吧，蘇小姐。”
她越說，語氣越溫和，最後還帶了一些淺淺的笑意。
蘇湘南表情一頓，也知道唐黎這話是說給她聽的，她停頓了兩秒鍾，“我還真的是小瞧你了。”
唐黎砸吧一下嘴，順著蘇湘南的話往下說，“是啊，很多人其實都小瞧我了，我明明是挺有實力的，要不然厲墨也不可能專寵我這麽長時間。”
唐黎心裏冷笑，她這種光腳的，最不怕蘇湘南這種穿高跟鞋的。
蘇湘南想靠一句模棱兩可的話把鍋甩給厲夫人，她還偏就不讓她如意。
蘇湘南抿著嘴，終於還是承認了，“是我自己要來的。”
唐黎呀了一下，表情裏全是虛假的驚訝，“哎呦，蘇小姐，這我可就不懂了，我說句不好聽的，我呢，確實是厲墨養在外邊的，可你，也不過是厲準養在房間裏的，這本質上啊，其實是沒什麽區別的，所以你到底是怎麽想的，要過來把你男朋友弟弟的女朋友趕走啊，我們兩個之間，好像是沒有什麽衝突的吧，這要是喜歡上同一個人還說的過去，可現在我們兩個喜歡的是兩兄弟，不搭邊的，所以你這舉動，不應該啊。”
這話的內容，還有說話的語氣，配合在一起，既氣人又讓人有點不太好反駁。
唐黎明顯看見蘇湘南深呼吸了好幾下。
其實對付這種有教養的人，對她來說不費吹灰之力，這種人，才是最好拿捏的。
她怕的是和她一樣，完全豁的出去的人。
什麽都不在乎的人，才是沒有破綻的。
蘇湘南盯著唐黎，“家裏的老人沒告訴過你，嘴這麽厲害，以後會吃虧的麽。”
她確實算不上厲家的人，她是和厲準沒結婚，四年前她和厲準剛確定關係，厲準就要出國，說是帶她走。
她權衡了一晚，最後決定和厲準一起離開。
雖然在法國那邊，兩個人對外宣稱夫妻，可他們確實是沒有國家那一個小本本的保障。
於是唐黎說的這番話，較真起來，也沒有辦法反駁。
說的難聽了，她也算是厲準養在房裏的人吧。
蘇湘南抿著嘴，“唐黎，我過來不是和你閑扯嘴皮子的，我過來，是給你個機會，現在你識趣一點，還能拿著錢離開，要是真的等厲家那邊動手了，你可就沒有這個機會了，最後定然會落得人財兩空。”
唐黎一副憋著笑的樣子，“前段時間，厲墨曾經的一個女人，也過來給我開價格，讓我離開他，我覺得是她的話，我還能理解，畢竟她也算有立場，我們兩個爭一個男人，互相敵視說得過去，可是你，我真是不知道，你憑什麽過來和我交易。”
說完之後，唐黎想了想又補充的一句，“那人我都沒答應，蘇小姐覺得，我會答應你麽。”
蘇湘南點點頭，唐黎這架勢，看來怎麽說都沒用了。
於是她嗯一下，“行，唐小姐敬酒不愛吃，那我也不勉強，隻希望以後你不要後悔。”
唐黎用鼻子出了一口氣出來，“那我們就等以後再說吧，我要是後悔了，我會去告訴你的。”
蘇湘南站起來，唐黎還懶懶的靠在椅子上，對著張嬸說，“張嬸，送客吧，蘇小姐應該是要走了。”
張嬸一直站在門口那邊，聞言就哎了一聲，對著蘇湘南，“蘇小姐，這邊請吧。”
蘇湘南站在那邊一邊整理裙子，一邊看著唐黎，自上向下，垂著視線。
可能是角度關係，這樣子看人，就顯得蘇湘南神色睥睨。
唐黎仰著下巴，也有些倨傲，“蘇小姐過來找我一趟，如果被厲墨知道了，不知道厲墨會怎麽想。”
蘇湘南本來抬腳都要走了，結果聽見唐黎這番話，一下子又停了下來。
她表情終於有點繃不住了，眉頭皺了起來，“唐黎，我以為你應該是個聰明人。”
唐黎嗬嗬，“你以為？可是你又憑什麽以為呢？”
她伸了個懶腰，把手從兜裏拿出來的時候，也把手機拿了出來，然後像是才想到什麽，“哎呦，我差點忘了，你來之前，我和阿墨在通電話，你看看，好像是忘了掛斷了。”
蘇湘南一頓，神色略微的一慌，“唐黎，你陰我。”
唐黎眨著眼睛，又把她對付厲墨用的無辜的表情擺了出來，“蘇小姐在說什麽啊，我怎麽聽不懂呢。”
蘇湘南咬牙切齒，這表情終於帶了一些猙獰了。
可是鑒於唐黎手裏捏著手機，她實在是不太想說更多的話出來。
於是張長了好幾下嘴，最後又閉上了。
唐黎挑眉，笑的十足的得意。
蘇湘南盯著唐黎手上的東西看了看，最後一扭身，朝著外邊走過去。
唐黎嗬嗬，聲音清脆嬌俏，“慢走，不送哦。”
等著蘇湘南從院子裏出去，唐黎才低頭看了看手機，其實她根本沒給厲墨撥過去。
最後的時候，她反悔了。
這種事情，想讓厲墨知道，並不是一定要她親打電話，厲墨從別人口中知道，和從她電話裏聽見，其實性質是不一樣的。
張嬸送了蘇湘南後回來，看著唐黎眼神就帶著憐惜，“這蘇小姐也是，她過來湊什麽熱鬧。”
唐黎收了剛才在蘇湘南麵前所有的鋒芒，慢慢的坐在沙發上，聲音低沉，有些自嘲，“估計都覺得，我不配在厲墨身邊吧，一個兩個的，都過來說那樣的話，真的是。”
她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其實吧，我也能理解的，因為我真的不配啊。”
她從前耍過那麽多心眼，可還沒這麽自損過，說出來心裏有點膈應。
不過這話，成功的讓張嬸動容了，她過來坐在唐黎身邊，摩挲了一下她的肩膀，“別想太多，先生是不會被這些人影響的，他待你那麽好，才不會想那些沒用的。”
唐黎轉頭看了看張嬸，過去抱著她的胳膊，在她胳膊上蹭了蹭，“希望如此吧。”
她模樣看著，和剛才在蘇湘南麵前完全不一樣，軟膩膩的，還帶著一種莫名的慘兮兮。
張嬸也跟著歎了口氣，沒說別的。
和張嬸說完，唐黎在樓下待了一會，就說有點不舒服，上樓去了。
她背對著張嬸，一步一步上了台階，這臉上慢慢的就勾出來一個得意的笑容。
她如果當演員，一定比陶婉更出色。
她才是把角色融進了骨子裏的。
唐黎在房間裏等了一個多小時，厲墨就來了。
他車子剛開進院子裏唐黎就聽見了聲音。
她趕緊從床上下來，去了窗口偷著看了看。
厲墨從車上下來，大步進了屋子裏。
他西裝革履，發型一絲不苟，看這模樣，應該是從公司那邊過來的。
他在樓下不知道和張嬸說了什麽，等著上來，已經四五分鍾後了。
唐黎正坐在床上，抱著腿，下巴就擱在膝蓋上，看見厲墨進來，她愣了一下，“你怎麽來了。”
她聲音說低沉，有些驚訝，還有些無措，“你不是在上班麽，怎麽來這邊了。”
厲墨直接過來，“蘇湘南來過了？”
唐黎抿嘴，眨了眨眼，勉強的笑了一下，“她，她啊，來了，不過就坐了一會就走了。”
厲墨的表情不是特別好，“她說什麽了。”
唐黎抿著嘴，聲音越來越低，“要給我錢，讓我離開你。”
厲墨盯著唐黎看了一會，“換一身衣服，我帶你出去。”
唐黎一頓，有點沒搞懂，這怎麽一下子把話岔開這麽遠。
她還準備暗戳戳的告個狀，這是不打算給她機會了？
唐黎也不敢問，哦了一下趕緊下床。
厲墨轉身去了衣櫃那邊，給唐黎挑了一套小洋裝。
唐黎當著厲墨的麵就給換上了。
她之前為了應付蘇湘南，已經化了妝，現在看著就還不錯。
厲墨點點頭，“可以了，走吧。”
他先轉身出去，唐黎跟在後麵，暗自嘶了一下，實在是心裏沒底，這剛才的話題說的好好的，怎麽不說完再走。
唐黎跟在厲墨後麵下樓，就看見張嬸在樓下站著，規規矩矩的模樣。
厲墨也沒看張嬸，大步的出門去。
唐黎從張嬸身邊路過，用口語問了一下，“怎麽回事啊。”
她不確定，張嬸到底有沒有添油加醋的把今天的事情講給厲墨聽。
張嬸則略帶微笑的給了她一個安撫性的眼神。
唐黎深呼吸一下，便也就收了心思。
出去上了厲墨的車，厲墨一聲不響，啟動車子，一腳油門就出去了。
唐黎嚇得呼吸一憋，順勢抓緊了安全帶。
厲墨也沒說去哪兒，車子飆的像是要起飛。
等著開了一會，唐黎差不多就認出來這條路了，她慢慢的轉頭看著厲墨，“你是要帶我去老宅麽。”
厲墨沒說話，唐黎委委屈屈的開口，“蘇小姐說，她今天過來，是她自己的意思，和厲家沒關係，是她不喜歡我，想讓我離開你。”
厲墨嗤了一下，沒發表任何的看法。
於是唐黎便也拿捏不準，厲墨這時候，到底是個什麽心思。
車子開到老宅門口，厲墨有些煩躁的連著按了好幾下的喇叭，那邊過了幾秒鍾，就把大門打開了。
厲墨一腳油門，飆了進去。
在停車場那邊車子停了下來，厲墨解開安全帶，同時開口，“下車。”
唐黎伸手就抓著厲墨的胳膊了，聲音軟軟的，“厲墨，你想幹什麽。”
厲墨轉頭看了看唐黎，重複一句，“下車。”
這次聲音就大了很多，聽著也比前麵那一句嚴肅了。
唐黎慢慢的鬆開了手，深呼吸一下，把安全帶解開了。
她跟著厲墨下車，厲墨過來，直接牽著她的手，朝著主樓那邊過去。
唐黎心跳有點快，她本意，不過是厲墨知道她委屈了，多給點補償，或者說，稍微惡毒一點，就是希望厲墨對蘇湘南的印象徹底垮掉。
蘇湘南看不上她，這一點唐黎知道，她看自己的眼神，和那些高門貴婦一樣，是不屑的，是看不起的。
可其實她也看不上蘇湘南，看不上她明明心裏想要卻總要端著架子的模樣。
所以不管蘇湘南在厲墨心裏是什麽樣的形象，她都想毀了。
僅此而已。
但是她從來沒想，厲墨帶她來厲家老宅鬧。
她並不太想和老宅這邊的人徹底對立，得罪厲家老宅的人，對她沒有任何的好處。
她和厲墨，注定是走不到最後的，離開厲墨，她還要為了生計委身別的人，若是她自身帶著麻煩，不會有人願意要她的。
厲墨這樣做，很可能會堵死她的出路。
隻是現在厲墨明顯是情緒不好，唐黎根本沒辦法勸解，隻能被他拉著進了主樓的客廳。
主樓裏麵，老太太和齊雲蘭還有蘇湘南都在。
老太太正拿著一本經書，給兩個人念經，說是多念多聽這個經文，是可以去業障的。
結果厲墨大步就進去了，他看了蘇湘南一眼，“你也在啊，那正好了。”
蘇湘南轉頭看見厲墨帶著唐黎過來，表情一下子就有些慌了。
齊雲蘭不知道怎麽回事，皺了一下眉頭，“你這怎麽回事啊，怎麽又把她帶來了。”
唐黎抿嘴，站在厲墨身邊，一句話不說。
老太太慢慢的把經書合上，看著厲墨，“怎麽了這是，氣呼呼的。”
厲墨冷笑，“你們有什麽事情，能不能衝著我來，趁我不在，去欺負一個鬥不過你們的人，有意思麽。”
老太太就皺眉了，“阿墨，慢慢說，怎麽了，你說的這些，奶奶聽不懂。”
蘇湘南趕緊站起來，也開口了，“阿墨，今天這個事情，是我自己擅作主張了，和阿姨還有奶奶沒關係。”
厲墨聲音更冷了，“你有什麽資格。”
蘇湘南臉色一白，嘴唇怯懦一下，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齊雲蘭不知道怎麽回事，趕緊站起來護著蘇湘南，“你幹什麽啊，這是你嫂子，有你這麽和嫂子說話的麽。”
“我嫂子？既然想做我嫂子，就守一點嫂子的本分，哪裏顯得著你出麵，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得了。”厲墨說話，真的是一點情麵都不留了。
蘇湘南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聲音小小小弱弱的，“阿墨，我隻是聽見阿姨說了幾次，我不想阿姨和你因為唐小姐離了心，所以我才衝動出麵的，你別生氣。”
唐黎朝著厲墨身後挪了一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不得不佩服，這小白蓮花，道行倒是挺高的，演技也過關，和自己不相上下。
厲墨冷著臉，這次把視線轉向了齊雲蘭，“媽，我再說一遍，你們不能動唐黎，誰都不能。”
齊雲蘭氣的想跳腳，“你這死孩子，你又是為了她，她哪裏有那個魅力，讓你這麽神魂顛倒。”
厲墨順著話說，“對，我就是對她神魂顛倒了，我從前說，你們都不在意，那我今天就特別正式的說一下，我喜歡唐黎，你們要是動她，這輩子，都別指望我再喜歡別的女人。”
唐黎站在厲墨身後，慢慢的垂著視線，盯著自己的腳尖。
雖然不太合時宜，可是她突然想起很久遠的一些事情。
當初孫曉芬要和唐忠平離婚，關於財產分配沒有任何異議，可是關於子女撫養，兩個人出現了分歧。
因為他們兩個，都更喜歡唐嘉。
她那時候太小，一度鑽進了牛角尖，實在是不懂，她到底做了什麽錯事，能讓親生父母都嫌棄她，都不喜歡她。
齊雲蘭氣的，指著厲墨，“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來下麵的話。
唐黎伸手，過去把厲墨的手握住，然後從他的身後，走到了他的身邊。
她看著蘇湘南，也看著齊雲蘭，“我會一直和阿墨在一起的，你們誰過去找我都沒用，我不在乎錢，我隻要他這個人。”
厲墨捏著唐黎的手，轉頭看著老太太，“奶奶，這是我們的態度，我希望您能尊重我們。”
老太太念了一句阿彌陀佛，然後說，“阿墨，你可想好了，這女人對你可是一點用都沒有。”
厲墨怎麽會不知道這個，她除了會幫他花錢，別的真的是什麽忙幫不上。
不過厲墨還是嗯了一下，“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但是我不在乎。”
老太太歎了口氣又說，“你一向是脾氣倔的孩子，從小就是，打定了注意，誰說話都不好使。”
她抬手擺了擺，“行了，奶奶知道你的決心了，去吧。”
“媽。”齊雲蘭趕緊在旁邊開口，“這種事情，您怎麽能這麽順著他。”
老太太眼角看了齊雲蘭一眼，齊雲蘭眨了眨眼，趕緊就把剩下的話憋回去了。
老太太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厲墨再次看著齊雲蘭和蘇湘南，“聽見了吧，以後別去找阿黎，有本事來找我。”
說完，他牽著唐黎的手，轉身從客廳出去。
蘇湘南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她盯著厲墨的背影看了看，終究還是不甘心，追了出去。
齊雲蘭這才轉頭看著老太太，“媽，你不是真的同意他們兩個這種荒唐事吧。”
老太太把佛珠拿下來，在手中慢慢的撚著，“阿墨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從小就這樣，你越是阻止的事情，他就越是要去做，你不管了，興許最後他就覺得無趣了，人嘛，都這個德行，現在那小姑娘風華正茂，加上兩個人感情好，你是拆不開的，還容易和阿墨離了母子心，等等看，時間也不會太長的。”
齊雲蘭想了想，就哦了一下，慢慢的點頭，“還是媽您看的長遠，是了，我被困住了，沒想那麽多，阿墨確實是這個脾氣，不能逼他。”
老太太要笑不笑的，視線看著客廳外邊，眼裏的精光藏都藏不住。
……
蘇湘南是在停車場這邊追上來的，“阿墨，阿墨。”
厲墨站在原地，沒鬆開唐黎，隻回頭看著蘇湘南，“還有事？我剛才說的不清楚？”
蘇湘南眼眶還是紅著的，但是眼淚已經幹了，她說，“我有話想和你說。”
唐黎又不傻，知道她這是什麽意思，於是鬆開厲墨的手，“我去車裏等你。”
她在外邊，向來都是善解人意的。
厲墨似乎是考慮了一下，才點頭，“好，我很快過去。”
唐黎轉身去了車上。
蘇湘南看著唐黎的背影，一直到她關了車門。
她才深呼吸一下，“你是認真的麽。”
厲墨的眉頭一皺，“什麽。”
“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認真的麽？”蘇湘南腰板站的筆指，盡量挺胸抬頭，讓自己看起來理直氣壯一點。
厲墨嗬了一下，“不然呢，我大老遠跑回來，跟你開玩笑？”
蘇湘南盯著厲墨，“你喜歡她，真的喜歡她？你喜歡她什麽？”
厲墨笑了，“臉？這麽說你可能會聽的懂一些。”
蘇湘南一頓，唐黎那張臉，好看是好看，可是也不至於厲墨陷進去這麽多。
厲墨從兜裏拿出煙盒，直接挑出來一直點燃，“還有什麽，一口氣問出來，我回答完就走了。”
蘇湘南閉了閉眼，終於還是問了那個一直想問，一直都不敢問的話，“你這麽做，是故意的麽，是故意要給我看，羞辱我的麽。”
厲墨吸了一口煙，“和你有什麽關係。”
蘇湘南眼底再次潮濕，“你恨我是不是，我當年和你哥走了，你怪我的吧。”
厲墨就笑了，“當年的事情，你還記得啊。”
蘇湘南抿嘴，表情就帶了一些委屈，“我一直都記得，阿墨，這四年，我從來沒忘記過，是我對不住你，當初是我……”
“別別別。”厲墨開口，“別和我說什麽當初，當初什麽都沒發生，什麽都沒有，你走了也是好的，我哥那個人，性格好脾氣好，還有能力，我覺得你算是選對人了。”
蘇湘南看著厲墨，“你這麽說，就還是不肯原諒我對不對。”
厲墨又抽了一口煙，然後把還剩下大半支的煙扔在地上輾滅，“無關原諒不原諒，我們之間，還沒走到需要原諒誰的地步，你過你的，我過我的，就這樣，現在我有喜歡的女孩子了，也希望你明白自己的身份。”
厲墨說這麽多，已經夠不耐煩的了，他轉身要去車上，蘇湘南一著急，就開口了，“可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你啊。”
厲墨腳步一停，站在原地。
唐黎聽不見外邊說什麽，但是從倒車鏡看見蘇湘南又是說又是哭的，想來一定很煽情。
蘇湘南哭的梨花帶雨，這模樣可真叫人憐惜。
唐黎想了想，她好像從來沒在厲墨麵前哭過。
她會扮柔弱，會說矯情話，但是哭，就有點超綱了。
她其實很多年沒哭了，當初唐忠平東窗事發直接被逮了進去，外邊留下的所有爛攤子一時間都壓在她身上，她被逼的甚至都想過去死，可奇怪的是，從頭到尾，卻一滴眼淚都沒有流過。
沒辦法，就是這麽厲害，她現在自己都佩服自己。
唐黎看著那邊厲墨，厲墨麵對著自己的方向，便也方便她看清楚厲墨的表情。
他是皺著眉頭的，表情稍微有些複雜，這種表情，唐黎從前還沒在厲墨的臉上看過。
她當下就嗤了一下，剛才還在主樓那邊表示她才是唯一，現在就為了另一個女人，露出這種表情來。
果然啊，大豬蹄子。
厲墨慢慢的側身，看著蘇湘南，“你喜歡我，卻能和我哥在一起，我挺佩服你。”
蘇湘南一臉的苦相，“我沒辦法啊，你哥去了我家，我是被逼的。”
是因為什麽，厲墨已經不太想知道了。
他點點頭，“都過去四年了，你和我哥好好生活，以後的日子會好的。”
他最後不冷不熱的看了蘇湘南一眼，這次直接去了車邊，開門上去。
唐黎在裏麵規規矩矩的坐著，厲墨一句話沒說，直接啟動，打了個方向盤，把車子從老宅開出去。
這離開的速度比來的時候還快，唐黎最後直接閉了眼睛。
這不是人的東西，自己不要命，還想拉個墊背的。
厲墨車子是奔著郊區那邊過去的，路越來越偏，最後直接開到了一塊荒地旁邊。
這邊路是沒修的，全是土路，上麵零星的散著石子。
厲墨把車子停在一叢雜草旁，然後就解開了安全帶。
唐黎還轉頭看著外邊，“你怎麽來了這裏，這附近……”
話都沒讓她說完，厲墨就欺身過來，覆在她身上，同時親了下來。
唐黎一愣，瞪著眼睛看著厲墨。
厲墨動作有些粗魯，看著也不是動情，唐黎想，他估計是聽了蘇湘南的什麽話，這心裏不舒服了。
厲墨一邊親，一邊把她的安全帶解開，然後一用力，接著一翻身，就把唐黎抱到了自己腿上。
他眼神其實很清明，但是嗓音是沙啞的。
他說，“這次你來。”
唐黎低頭看著厲墨，內心已經開始跳腳罵了，可是臉上居然還羞答答的一笑，“我不太會啊。”
她在這方麵，確實比較被動。
厲墨沒說話，隻盯著她。
唐黎想了想，就舔了一下嘴唇，認命了。
這就算是剛才，對他在厲家人麵前那麽維護自己的一個獎勵好了。
車子在荒地旁邊晃悠晃悠了半天，這附近沒人，也沒有車輛經過。
於是那控製不住的聲音，便也沒引來任何麻煩。
一直到車子停了下來，唐黎縮在座椅上，額頭都是汗。
而厲墨已經穿戴好，看都沒看她就開門下車了。
他拿了煙盒出來，挑了一支叼在嘴角，也沒點燃，隻是目光露在遠處的荒山上，有些深遠。
記憶裏麵，上次生氣都忘了是什麽時候。
她善於立人設，在外界所有人眼中，她都是隨和的，都是溫柔的，都是不爭不搶的。
這人設想要立住，就要無限的趨近那種性格。
於是她還真的就時刻都隨和，時刻都溫柔，永遠都不爭不搶。
隻是，現在麵對唐黎，她自己知道，她要破功了。
蘇湘南深呼吸了兩下，盡量壓著自己的情緒，還勉強的笑了一下，“唐小姐說話，還真的是不留餘地。”
唐黎嘟了嘟嘴，模樣看著就俏皮可愛，“我直性子，有什麽說什麽，蘇小姐可別介意。”
說完她繼續剛才的問題，“所以蘇小姐過來找我說的這個事情，到底是你自己的意願，還是說厲家那邊讓你過來當說客的。”
蘇湘南嘴角慢慢的勾著，“這個，唐小姐這麽在意麽。”
唐黎學著蘇湘南的語氣，“這個，蘇小姐很難回答麽。”
蘇湘南看著唐黎，突然噗嗤一下笑了出來，隻是這眼睛裏，可沒有任何的笑意，她說，“怪不得阿姨和我說你牙尖嘴利，讓我一定要小心一點，我本來還不相信，現在見了，果然是這樣。”
唐黎哦了一下，拉長了聲音，“所以蘇小姐的意思是，你今天過來，是厲夫人授意的？”
蘇湘南翹著嘴角，沒說話。
唐黎接著點點頭，就笑了，“行吧，那我就知道了，既然是厲夫人讓你過來的，那我們就沒什麽好談的了，我這個人，不太喜歡找人在中間傳話，你知道的，中間人一旦藏了心思，就容易傳出問題來，我還是比較喜歡和對方直接對話，蘇小姐是聰明人，應該懂的，所以今天可能你這一趟就要白跑了，不過你放心，等厲墨過來，我和厲墨說一下，找時間我讓厲墨帶我去厲家老宅，當麵和厲夫人聊聊。”
唐黎向後靠在椅背上，手還在兜裏，“其實我覺得厲夫人應該是對我有什麽誤解，興許我和她聊過了之後，我們兩個之間的心結就解開了也說不定，你說是吧，蘇小姐。”
她越說，語氣越溫和，最後還帶了一些淺淺的笑意。
蘇湘南表情一頓，也知道唐黎這話是說給她聽的，她停頓了兩秒鍾，“我還真的是小瞧你了。”
唐黎砸吧一下嘴，順著蘇湘南的話往下說，“是啊，很多人其實都小瞧我了，我明明是挺有實力的，要不然厲墨也不可能專寵我這麽長時間。”
唐黎心裏冷笑，她這種光腳的，最不怕蘇湘南這種穿高跟鞋的。
蘇湘南想靠一句模棱兩可的話把鍋甩給厲夫人，她還偏就不讓她如意。
蘇湘南抿著嘴，終於還是承認了，“是我自己要來的。”
唐黎呀了一下，表情裏全是虛假的驚訝，“哎呦，蘇小姐，這我可就不懂了，我說句不好聽的，我呢，確實是厲墨養在外邊的，可你，也不過是厲準養在房間裏的，這本質上啊，其實是沒什麽區別的，所以你到底是怎麽想的，要過來把你男朋友弟弟的女朋友趕走啊，我們兩個之間，好像是沒有什麽衝突的吧，這要是喜歡上同一個人還說的過去，可現在我們兩個喜歡的是兩兄弟，不搭邊的，所以你這舉動，不應該啊。”
這話的內容，還有說話的語氣，配合在一起，既氣人又讓人有點不太好反駁。
唐黎明顯看見蘇湘南深呼吸了好幾下。
其實對付這種有教養的人，對她來說不費吹灰之力，這種人，才是最好拿捏的。
她怕的是和她一樣，完全豁的出去的人。
什麽都不在乎的人，才是沒有破綻的。
蘇湘南盯著唐黎，“家裏的老人沒告訴過你，嘴這麽厲害，以後會吃虧的麽。”
她確實算不上厲家的人，她是和厲準沒結婚，四年前她和厲準剛確定關係，厲準就要出國，說是帶她走。
她權衡了一晚，最後決定和厲準一起離開。
雖然在法國那邊，兩個人對外宣稱夫妻，可他們確實是沒有國家那一個小本本的保障。
於是唐黎說的這番話，較真起來，也沒有辦法反駁。
說的難聽了，她也算是厲準養在房裏的人吧。
蘇湘南抿著嘴，“唐黎，我過來不是和你閑扯嘴皮子的，我過來，是給你個機會，現在你識趣一點，還能拿著錢離開，要是真的等厲家那邊動手了，你可就沒有這個機會了，最後定然會落得人財兩空。”
唐黎一副憋著笑的樣子，“前段時間，厲墨曾經的一個女人，也過來給我開價格，讓我離開他，我覺得是她的話，我還能理解，畢竟她也算有立場，我們兩個爭一個男人，互相敵視說得過去，可是你，我真是不知道，你憑什麽過來和我交易。”
說完之後，唐黎想了想又補充的一句，“那人我都沒答應，蘇小姐覺得，我會答應你麽。”
蘇湘南點點頭，唐黎這架勢，看來怎麽說都沒用了。
於是她嗯一下，“行，唐小姐敬酒不愛吃，那我也不勉強，隻希望以後你不要後悔。”
唐黎用鼻子出了一口氣出來，“那我們就等以後再說吧，我要是後悔了，我會去告訴你的。”
蘇湘南站起來，唐黎還懶懶的靠在椅子上，對著張嬸說，“張嬸，送客吧，蘇小姐應該是要走了。”
張嬸一直站在門口那邊，聞言就哎了一聲，對著蘇湘南，“蘇小姐，這邊請吧。”
蘇湘南站在那邊一邊整理裙子，一邊看著唐黎，自上向下，垂著視線。
可能是角度關係，這樣子看人，就顯得蘇湘南神色睥睨。
唐黎仰著下巴，也有些倨傲，“蘇小姐過來找我一趟，如果被厲墨知道了，不知道厲墨會怎麽想。”
蘇湘南本來抬腳都要走了，結果聽見唐黎這番話，一下子又停了下來。
她表情終於有點繃不住了，眉頭皺了起來，“唐黎，我以為你應該是個聰明人。”
唐黎嗬嗬，“你以為？可是你又憑什麽以為呢？”
她伸了個懶腰，把手從兜裏拿出來的時候，也把手機拿了出來，然後像是才想到什麽，“哎呦，我差點忘了，你來之前，我和阿墨在通電話，你看看，好像是忘了掛斷了。”
蘇湘南一頓，神色略微的一慌，“唐黎，你陰我。”
唐黎眨著眼睛，又把她對付厲墨用的無辜的表情擺了出來，“蘇小姐在說什麽啊，我怎麽聽不懂呢。”
蘇湘南咬牙切齒，這表情終於帶了一些猙獰了。
可是鑒於唐黎手裏捏著手機，她實在是不太想說更多的話出來。
於是張長了好幾下嘴，最後又閉上了。
唐黎挑眉，笑的十足的得意。
蘇湘南盯著唐黎手上的東西看了看，最後一扭身，朝著外邊走過去。
唐黎嗬嗬，聲音清脆嬌俏，“慢走，不送哦。”
等著蘇湘南從院子裏出去，唐黎才低頭看了看手機，其實她根本沒給厲墨撥過去。
最後的時候，她反悔了。
這種事情，想讓厲墨知道，並不是一定要她親打電話，厲墨從別人口中知道，和從她電話裏聽見，其實性質是不一樣的。
張嬸送了蘇湘南後回來，看著唐黎眼神就帶著憐惜，“這蘇小姐也是，她過來湊什麽熱鬧。”
唐黎收了剛才在蘇湘南麵前所有的鋒芒，慢慢的坐在沙發上，聲音低沉，有些自嘲，“估計都覺得，我不配在厲墨身邊吧，一個兩個的，都過來說那樣的話，真的是。”
她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其實吧，我也能理解的，因為我真的不配啊。”
她從前耍過那麽多心眼，可還沒這麽自損過，說出來心裏有點膈應。
不過這話，成功的讓張嬸動容了，她過來坐在唐黎身邊，摩挲了一下她的肩膀，“別想太多，先生是不會被這些人影響的，他待你那麽好，才不會想那些沒用的。”
唐黎轉頭看了看張嬸，過去抱著她的胳膊，在她胳膊上蹭了蹭，“希望如此吧。”
她模樣看著，和剛才在蘇湘南麵前完全不一樣，軟膩膩的，還帶著一種莫名的慘兮兮。
張嬸也跟著歎了口氣，沒說別的。
和張嬸說完，唐黎在樓下待了一會，就說有點不舒服，上樓去了。
她背對著張嬸，一步一步上了台階，這臉上慢慢的就勾出來一個得意的笑容。
她如果當演員，一定比陶婉更出色。
她才是把角色融進了骨子裏的。
唐黎在房間裏等了一個多小時，厲墨就來了。
他車子剛開進院子裏唐黎就聽見了聲音。
她趕緊從床上下來，去了窗口偷著看了看。
厲墨從車上下來，大步進了屋子裏。
他西裝革履，發型一絲不苟，看這模樣，應該是從公司那邊過來的。
他在樓下不知道和張嬸說了什麽，等著上來，已經四五分鍾後了。
唐黎正坐在床上，抱著腿，下巴就擱在膝蓋上，看見厲墨進來，她愣了一下，“你怎麽來了。”
她聲音說低沉，有些驚訝，還有些無措，“你不是在上班麽，怎麽來這邊了。”
厲墨直接過來，“蘇湘南來過了？”
唐黎抿嘴，眨了眨眼，勉強的笑了一下，“她，她啊，來了，不過就坐了一會就走了。”
厲墨的表情不是特別好，“她說什麽了。”
唐黎抿著嘴，聲音越來越低，“要給我錢，讓我離開你。”
厲墨盯著唐黎看了一會，“換一身衣服，我帶你出去。”
唐黎一頓，有點沒搞懂，這怎麽一下子把話岔開這麽遠。
她還準備暗戳戳的告個狀，這是不打算給她機會了？
唐黎也不敢問，哦了一下趕緊下床。
厲墨轉身去了衣櫃那邊，給唐黎挑了一套小洋裝。
唐黎當著厲墨的麵就給換上了。
她之前為了應付蘇湘南，已經化了妝，現在看著就還不錯。
厲墨點點頭，“可以了，走吧。”
他先轉身出去，唐黎跟在後麵，暗自嘶了一下，實在是心裏沒底，這剛才的話題說的好好的，怎麽不說完再走。
唐黎跟在厲墨後麵下樓，就看見張嬸在樓下站著，規規矩矩的模樣。
厲墨也沒看張嬸，大步的出門去。
唐黎從張嬸身邊路過，用口語問了一下，“怎麽回事啊。”
她不確定，張嬸到底有沒有添油加醋的把今天的事情講給厲墨聽。
張嬸則略帶微笑的給了她一個安撫性的眼神。
唐黎深呼吸一下，便也就收了心思。
出去上了厲墨的車，厲墨一聲不響，啟動車子，一腳油門就出去了。
唐黎嚇得呼吸一憋，順勢抓緊了安全帶。
厲墨也沒說去哪兒，車子飆的像是要起飛。
等著開了一會，唐黎差不多就認出來這條路了，她慢慢的轉頭看著厲墨，“你是要帶我去老宅麽。”
厲墨沒說話，唐黎委委屈屈的開口，“蘇小姐說，她今天過來，是她自己的意思，和厲家沒關係，是她不喜歡我，想讓我離開你。”
厲墨嗤了一下，沒發表任何的看法。
於是唐黎便也拿捏不準，厲墨這時候，到底是個什麽心思。
車子開到老宅門口，厲墨有些煩躁的連著按了好幾下的喇叭，那邊過了幾秒鍾，就把大門打開了。
厲墨一腳油門，飆了進去。
在停車場那邊車子停了下來，厲墨解開安全帶，同時開口，“下車。”
唐黎伸手就抓著厲墨的胳膊了，聲音軟軟的，“厲墨，你想幹什麽。”
厲墨轉頭看了看唐黎，重複一句，“下車。”
這次聲音就大了很多，聽著也比前麵那一句嚴肅了。
唐黎慢慢的鬆開了手，深呼吸一下，把安全帶解開了。
她跟著厲墨下車，厲墨過來，直接牽著她的手，朝著主樓那邊過去。
唐黎心跳有點快，她本意，不過是厲墨知道她委屈了，多給點補償，或者說，稍微惡毒一點，就是希望厲墨對蘇湘南的印象徹底垮掉。
蘇湘南看不上她，這一點唐黎知道，她看自己的眼神，和那些高門貴婦一樣，是不屑的，是看不起的。
可其實她也看不上蘇湘南，看不上她明明心裏想要卻總要端著架子的模樣。
所以不管蘇湘南在厲墨心裏是什麽樣的形象，她都想毀了。
僅此而已。
但是她從來沒想，厲墨帶她來厲家老宅鬧。
她並不太想和老宅這邊的人徹底對立，得罪厲家老宅的人，對她沒有任何的好處。
她和厲墨，注定是走不到最後的，離開厲墨，她還要為了生計委身別的人，若是她自身帶著麻煩，不會有人願意要她的。
厲墨這樣做，很可能會堵死她的出路。
隻是現在厲墨明顯是情緒不好，唐黎根本沒辦法勸解，隻能被他拉著進了主樓的客廳。
主樓裏麵，老太太和齊雲蘭還有蘇湘南都在。
老太太正拿著一本經書，給兩個人念經，說是多念多聽這個經文，是可以去業障的。
結果厲墨大步就進去了，他看了蘇湘南一眼，“你也在啊，那正好了。”
蘇湘南轉頭看見厲墨帶著唐黎過來，表情一下子就有些慌了。
齊雲蘭不知道怎麽回事，皺了一下眉頭，“你這怎麽回事啊，怎麽又把她帶來了。”
唐黎抿嘴，站在厲墨身邊，一句話不說。
老太太慢慢的把經書合上，看著厲墨，“怎麽了這是，氣呼呼的。”
厲墨冷笑，“你們有什麽事情，能不能衝著我來，趁我不在，去欺負一個鬥不過你們的人，有意思麽。”
老太太就皺眉了，“阿墨，慢慢說，怎麽了，你說的這些，奶奶聽不懂。”
蘇湘南趕緊站起來，也開口了，“阿墨，今天這個事情，是我自己擅作主張了，和阿姨還有奶奶沒關係。”
厲墨聲音更冷了，“你有什麽資格。”
蘇湘南臉色一白，嘴唇怯懦一下，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齊雲蘭不知道怎麽回事，趕緊站起來護著蘇湘南，“你幹什麽啊，這是你嫂子，有你這麽和嫂子說話的麽。”
“我嫂子？既然想做我嫂子，就守一點嫂子的本分，哪裏顯得著你出麵，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得了。”厲墨說話，真的是一點情麵都不留了。
蘇湘南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聲音小小小弱弱的，“阿墨，我隻是聽見阿姨說了幾次，我不想阿姨和你因為唐小姐離了心，所以我才衝動出麵的，你別生氣。”
唐黎朝著厲墨身後挪了一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不得不佩服，這小白蓮花，道行倒是挺高的，演技也過關，和自己不相上下。
厲墨冷著臉，這次把視線轉向了齊雲蘭，“媽，我再說一遍，你們不能動唐黎，誰都不能。”
齊雲蘭氣的想跳腳，“你這死孩子，你又是為了她，她哪裏有那個魅力，讓你這麽神魂顛倒。”
厲墨順著話說，“對，我就是對她神魂顛倒了，我從前說，你們都不在意，那我今天就特別正式的說一下，我喜歡唐黎，你們要是動她，這輩子，都別指望我再喜歡別的女人。”
唐黎站在厲墨身後，慢慢的垂著視線，盯著自己的腳尖。
雖然不太合時宜，可是她突然想起很久遠的一些事情。
當初孫曉芬要和唐忠平離婚，關於財產分配沒有任何異議，可是關於子女撫養，兩個人出現了分歧。
因為他們兩個，都更喜歡唐嘉。
她那時候太小，一度鑽進了牛角尖，實在是不懂，她到底做了什麽錯事，能讓親生父母都嫌棄她，都不喜歡她。
齊雲蘭氣的，指著厲墨，“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來下麵的話。
唐黎伸手，過去把厲墨的手握住，然後從他的身後，走到了他的身邊。
她看著蘇湘南，也看著齊雲蘭，“我會一直和阿墨在一起的，你們誰過去找我都沒用，我不在乎錢，我隻要他這個人。”
厲墨捏著唐黎的手，轉頭看著老太太，“奶奶，這是我們的態度，我希望您能尊重我們。”
老太太念了一句阿彌陀佛，然後說，“阿墨，你可想好了，這女人對你可是一點用都沒有。”
厲墨怎麽會不知道這個，她除了會幫他花錢，別的真的是什麽忙幫不上。
不過厲墨還是嗯了一下，“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但是我不在乎。”
老太太歎了口氣又說，“你一向是脾氣倔的孩子，從小就是，打定了注意，誰說話都不好使。”
她抬手擺了擺，“行了，奶奶知道你的決心了，去吧。”
“媽。”齊雲蘭趕緊在旁邊開口，“這種事情，您怎麽能這麽順著他。”
老太太眼角看了齊雲蘭一眼，齊雲蘭眨了眨眼，趕緊就把剩下的話憋回去了。
老太太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厲墨再次看著齊雲蘭和蘇湘南，“聽見了吧，以後別去找阿黎，有本事來找我。”
說完，他牽著唐黎的手，轉身從客廳出去。
蘇湘南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她盯著厲墨的背影看了看，終究還是不甘心，追了出去。
齊雲蘭這才轉頭看著老太太，“媽，你不是真的同意他們兩個這種荒唐事吧。”
老太太把佛珠拿下來，在手中慢慢的撚著，“阿墨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從小就這樣，你越是阻止的事情，他就越是要去做，你不管了，興許最後他就覺得無趣了，人嘛，都這個德行，現在那小姑娘風華正茂，加上兩個人感情好，你是拆不開的，還容易和阿墨離了母子心，等等看，時間也不會太長的。”
齊雲蘭想了想，就哦了一下，慢慢的點頭，“還是媽您看的長遠，是了，我被困住了，沒想那麽多，阿墨確實是這個脾氣，不能逼他。”
老太太要笑不笑的，視線看著客廳外邊，眼裏的精光藏都藏不住。
……
蘇湘南是在停車場這邊追上來的，“阿墨，阿墨。”
厲墨站在原地，沒鬆開唐黎，隻回頭看著蘇湘南，“還有事？我剛才說的不清楚？”
蘇湘南眼眶還是紅著的，但是眼淚已經幹了，她說，“我有話想和你說。”
唐黎又不傻，知道她這是什麽意思，於是鬆開厲墨的手，“我去車裏等你。”
她在外邊，向來都是善解人意的。
厲墨似乎是考慮了一下，才點頭，“好，我很快過去。”
唐黎轉身去了車上。
蘇湘南看著唐黎的背影，一直到她關了車門。
她才深呼吸一下，“你是認真的麽。”
厲墨的眉頭一皺，“什麽。”
“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認真的麽？”蘇湘南腰板站的筆指，盡量挺胸抬頭，讓自己看起來理直氣壯一點。
厲墨嗬了一下，“不然呢，我大老遠跑回來，跟你開玩笑？”
蘇湘南盯著厲墨，“你喜歡她，真的喜歡她？你喜歡她什麽？”
厲墨笑了，“臉？這麽說你可能會聽的懂一些。”
蘇湘南一頓，唐黎那張臉，好看是好看，可是也不至於厲墨陷進去這麽多。
厲墨從兜裏拿出煙盒，直接挑出來一直點燃，“還有什麽，一口氣問出來，我回答完就走了。”
蘇湘南閉了閉眼，終於還是問了那個一直想問，一直都不敢問的話，“你這麽做，是故意的麽，是故意要給我看，羞辱我的麽。”
厲墨吸了一口煙，“和你有什麽關係。”
蘇湘南眼底再次潮濕，“你恨我是不是，我當年和你哥走了，你怪我的吧。”
厲墨就笑了，“當年的事情，你還記得啊。”
蘇湘南抿嘴，表情就帶了一些委屈，“我一直都記得，阿墨，這四年，我從來沒忘記過，是我對不住你，當初是我……”
“別別別。”厲墨開口，“別和我說什麽當初，當初什麽都沒發生，什麽都沒有，你走了也是好的，我哥那個人，性格好脾氣好，還有能力，我覺得你算是選對人了。”
蘇湘南看著厲墨，“你這麽說，就還是不肯原諒我對不對。”
厲墨又抽了一口煙，然後把還剩下大半支的煙扔在地上輾滅，“無關原諒不原諒，我們之間，還沒走到需要原諒誰的地步，你過你的，我過我的，就這樣，現在我有喜歡的女孩子了，也希望你明白自己的身份。”
厲墨說這麽多，已經夠不耐煩的了，他轉身要去車上，蘇湘南一著急，就開口了，“可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你啊。”
厲墨腳步一停，站在原地。
唐黎聽不見外邊說什麽，但是從倒車鏡看見蘇湘南又是說又是哭的，想來一定很煽情。
蘇湘南哭的梨花帶雨，這模樣可真叫人憐惜。
唐黎想了想，她好像從來沒在厲墨麵前哭過。
她會扮柔弱，會說矯情話，但是哭，就有點超綱了。
她其實很多年沒哭了，當初唐忠平東窗事發直接被逮了進去，外邊留下的所有爛攤子一時間都壓在她身上，她被逼的甚至都想過去死，可奇怪的是，從頭到尾，卻一滴眼淚都沒有流過。
沒辦法，就是這麽厲害，她現在自己都佩服自己。
唐黎看著那邊厲墨，厲墨麵對著自己的方向，便也方便她看清楚厲墨的表情。
他是皺著眉頭的，表情稍微有些複雜，這種表情，唐黎從前還沒在厲墨的臉上看過。
她當下就嗤了一下，剛才還在主樓那邊表示她才是唯一，現在就為了另一個女人，露出這種表情來。
果然啊，大豬蹄子。
厲墨慢慢的側身，看著蘇湘南，“你喜歡我，卻能和我哥在一起，我挺佩服你。”
蘇湘南一臉的苦相，“我沒辦法啊，你哥去了我家，我是被逼的。”
是因為什麽，厲墨已經不太想知道了。
他點點頭，“都過去四年了，你和我哥好好生活，以後的日子會好的。”
他最後不冷不熱的看了蘇湘南一眼，這次直接去了車邊，開門上去。
唐黎在裏麵規規矩矩的坐著，厲墨一句話沒說，直接啟動，打了個方向盤，把車子從老宅開出去。
這離開的速度比來的時候還快，唐黎最後直接閉了眼睛。
這不是人的東西，自己不要命，還想拉個墊背的。
厲墨車子是奔著郊區那邊過去的，路越來越偏，最後直接開到了一塊荒地旁邊。
這邊路是沒修的，全是土路，上麵零星的散著石子。
厲墨把車子停在一叢雜草旁，然後就解開了安全帶。
唐黎還轉頭看著外邊，“你怎麽來了這裏，這附近……”
話都沒讓她說完，厲墨就欺身過來，覆在她身上，同時親了下來。
唐黎一愣，瞪著眼睛看著厲墨。
厲墨動作有些粗魯，看著也不是動情，唐黎想，他估計是聽了蘇湘南的什麽話，這心裏不舒服了。
厲墨一邊親，一邊把她的安全帶解開，然後一用力，接著一翻身，就把唐黎抱到了自己腿上。
他眼神其實很清明，但是嗓音是沙啞的。
他說，“這次你來。”
唐黎低頭看著厲墨，內心已經開始跳腳罵了，可是臉上居然還羞答答的一笑，“我不太會啊。”
她在這方麵，確實比較被動。
厲墨沒說話，隻盯著她。
唐黎想了想，就舔了一下嘴唇，認命了。
這就算是剛才，對他在厲家人麵前那麽維護自己的一個獎勵好了。
車子在荒地旁邊晃悠晃悠了半天，這附近沒人，也沒有車輛經過。
於是那控製不住的聲音，便也沒引來任何麻煩。
一直到車子停了下來，唐黎縮在座椅上，額頭都是汗。
而厲墨已經穿戴好，看都沒看她就開門下車了。
他拿了煙盒出來，挑了一支叼在嘴角，也沒點燃，隻是目光露在遠處的荒山上，有些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