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這邊,連意並不知道,她的那些夥伴,一個跟著一個,下餃子一般,全都衝了過來。


    那邊,連意她本人的速度是極快極快的。


    界廊之風對她來說,是她借力打力之處,既然已經下了決定,自然毫不猶豫,全力以赴。


    但見一株細長的綠藤在界廊之上飛快的掃過,很快,她便來到了窺天所描述的那所謂的風眼的不遠處。


    乍一看見,連意就驚歎了一聲。


    難怪這風肆虐成這樣,又難怪窺天說,許是這風再這般刮過去,這已然被她連意折騰過一遍的界廊,還真是承受不了第二遍。


    想到此,連意歎息一聲。


    許,這就是她需要還的債吧。


    飛升通道在她手上損毀,在她炸毀飛升通道之後,整個廣眉星域和仙界連通的支點斷裂,整個星域下沉。


    而和飛升通道相連接的界廊自然也沒討著好,整個跟著崩盤,暴露在虛空之中。


    如今想來,那會子,許是也不知多少化神修士死於界廊之上。


    今日,她自己再走飛升通道,好巧不巧的就遇上了風浪潮……


    進,可能死,退,一定死。


    這大概就是天道平衡吧。


    欠下的,總是要還的。


    那風眼之處,形成了三個大風漩口,每個風漩口的大小,比連意上一回遇到的雙股界域卷風還要大的多。


    且這三個大風漩口既相互獨立,實則其中纏繞相連,形成三足鼎力之勢。


    巨大的吸力從那風漩的漩渦之中傳出,周遭的一切都逃不過它的吸力。


    包括界廊之中的風。


    那些風,被不停的扭轉方向,然後強行吸入其中,再從那風眼處被放出來。


    放出來的風和界廊之中原本就有的風方向不一致,又相互交纏盤繞,互相消磨針對,就會形成可怕的颶風風暴。


    到處是漩渦一般的大大小小的風漩口,不知何時何地形成,亦不知何時何地自我消解。


    若是誤入其中,所承受的撕扯之力可比被界廊周邊的風撕扯所麵臨的危險大多了。


    而那三個凝成一體的風眼明顯還在到處遊移,吸納周遭的界廊之風,以這般速度壯大下去,倒是真有可能直接把界廊給毀了。


    連意站在不遠處,雖是不遠,但卻是能清晰的看到那風眼的遊移,又不至於碰上那些漩渦。


    實乃一處觀望佳地。


    隻可惜,她沒法一直待在這裏,無論什麽樣的觀望佳地,她還是在界廊之上,無法擺脫。


    界廊一斷,她將無立足之地。


    看了一會兒,果然,意料之內,那三個風眼果真沒有什麽規律,一會兒往這偏,一會兒往那兒偏。


    但有兩點是肯定的,一則,這風眼還在壯大。


    二則,它們確實是往這界廊的深處走,且速度不慢。


    隻是,三處風眼,連意尋思著,自己進哪一個合適。


    還沒尋出點規律,她腳下的界廊一沉,連意臉也跟著一沉,有人?!


    再回頭,她眨眨眼,說不出話來:“師祖,您怎麽來了。”


    和她站在一處的自然是東來星君。


    東來難得沒什麽得道高僧的形象斜斜的睨了她一眼:


    “怎嘛?你能來,我不能來?這風如此的大,豈是你一人可以對付的?老衲是來助你一臂之力的。”


    連意急了,這怎麽可以,她一人在這,那是她要還的債,師祖純粹是被她牽連的。


    若不是因為她,師祖完全可以在淩霄宗當他的得道高僧,如何要奔波至此,又遭遇到這般的危險。


    連意還未說話,東來星君一眼就看出她所想。


    “連意,你這樣真是不好!”


    見連意目光之中有怔忡和不解,東來星君語調少見的嚴肅:


    “我們這些是什麽人?是你一起的夥伴,夥伴本就是要共擔甘苦的,哪有你一直衝在前麵,我們在後麵坐享其成的?”


    “你這是對我們不信任麽?那麽,是不是咱們這個隊伍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原地解散得了?”


    “……不是的,師祖。”


    東來星君抬手止住連意蒼白的辯解:


    “老衲雖然知道你的前生過往,但畢竟沒親身經曆過,隻從旁人嘴巴裏偶然聽說你一直有這個毛病。”


    “如今,這毛病顯然不適合,你得改。”


    “老衲觀你在蒼淼界,表現就不錯,怎麽到了這裏,你就又犯上這毛病了?”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危機和機緣是並存的,連意,你以為你扛起了一切,焉知旁人是怎麽覺得的?”


    “危機和機緣是共存的,你阻攔了危機,焉知在旁人眼中你不是阻攔旁人的機緣呢?”


    “一切自有定數,你不用過於糾結。”


    東來星君目光悲憫的看著連意,他頭一次這般嚴厲。


    還是對一個這般身份,有著前世經曆的晚輩。


    但,連意身為淩霄宗的一分子,他身為年長兩輩的長輩對她有教誨之責。


    連意再強大,她前世不算,今生也不過才活到三百多歲。


    這般的年紀,擔負起這般大的星域,東來星君是覺得心痛又不舍的,所以他要幫她。


    旁的不敢保證,至少在這偌大的廣眉星域,她連意是有依靠的,不是孤苦伶仃之輩。


    有什麽事,輪不到她先上,自有長輩出頭。


    連意低頭默了默,聞弦音而知雅意。


    東來星君的未盡之語,她聽明白了。


    心中隻覺得有溫暖從心底泛出,源源不斷,令她舒服的喟歎了一聲。


    這是長輩對她的關心呢,她豈能不受。


    師祖也是著急了吧,早在同心之戰之中,甚至更早前,師祖都在用行動告訴她,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狠太累,她還有夥伴。


    可惜,她可真是塊朽木,一直就沒明白呢,沒法子,今日師祖隻能開口說了。


    “是,弟子謹記師祖教誨。”


    話未說完,就見又來了兩個,連意一看,哦呦,是白凡和元佑。


    兩人過來一張嘴就是一通抱怨,說連意不夠朋友,自是不提。


    然後是閆枉,就連灝恒也跟來了,還有就是象遠,以及陳粥、玄鳥它們。


    連意一邊聽他們埋怨她,一邊心中止不住的反思自己,她想,自己是應該轉變一下自己的想法了。


    瞧瞧,她明明有這麽多的幫手和夥伴,便是前世,九星連珠之時,也還有其他八人陪著她,她從來都不是隻有自己呢。


    元佑把連意的儲物裝備扔還給她:“自己的東西自己收著,別到時候少了哪一樣,過來訛我!”


    連意一手接過,摸摸鼻子,啥也不敢說。


    這回,大家都還算厚道,連嘴損的灝恒隻是嗤笑了兩聲,就偃旗息鼓了。


    如此,倒是給她留了一丟丟的麵子。


    她知道這回是她太托大,太理虧了。


    她倒是一心從自己的角度去看問題,卻是忽略了旁人的感受。


    這不好呢,以前沒感覺,今日被東來師祖點了,她方才知道。


    “既……”如此……


    連意剛起頭說話,身邊又是精光一閃。


    就見窺天穩穩的站在了搖擺的界廊之上。


    連意:“!”


    想想,憑借窺天的本事,都能從雙巳界直接帶著她到幽冥界,它從虛空通道過來界廊這邊,似乎也算不得什麽奇怪的本事。


    果然,窺天一落地也是抱怨:“可算找到你們了,浪費了我不少神力。”


    一邊說,一邊瞪連意,大有她敢隨便說話,就讓她賠它神力的意思。


    連意縮了縮身子,顯得弱小可憐又無助……


    今兒也不知道怎麽了,大家都對她怨念很深的樣子。


    都成了眾矢之的了。


    窺天隻是哼了哼,就拽住連意:


    “既然大家都來了,有三個風眼,咱們就各挑一個進去就是了。”


    一開口就解決了剛剛連意絞盡腦汁的問題。


    本來就是,如今人多力量大,考量起事情來,自不是以她一人去考慮的。


    連意看了看那風眼,都覺得,那風漩口沒她一開始看見的那般嚇人了。


    元佑倒也不怕,甚是摩拳擦掌:


    “嘖嘖,你們說,這回爺爺我若是真的飛升了,你們可不能想我。”


    眾人還未言語,窺天一個白眼就丟過來了:


    “想得美!”


    元佑不高興了,很不高興。


    本來嘛,念著窺天的身份,他心裏還是忌憚的,但這回這般的掃他的興,讓他怎麽高興。


    他一副一定要窺天掰扯清楚的模樣:“我說窺天,你給我講講,我怎麽就想得美了,風浪潮本來就有飛升捷徑的傳說,怎麽旁人能飛,我不能飛!”


    窺天像看傻子一般看著元佑:


    “也不僅僅是風浪潮,單靈界域都有這麽一條捷徑,但,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這捷徑能上達天庭,那必須天時地利人和一個不缺。這個道理你懂不?”


    元佑不爽,之前,連意也是這般看他的,那相似的眉眼,看不起人的樣子太可氣了:


    “咱們怎麽不天時地利人和了?我怎麽不懂這個了?機緣都要講究這個,本座一生機緣無數,懂得機會肯定比你多。”


    太可氣了,元佑已經氣的“我”“本座”不分了。


    玄鳥姐妹挑挑眉,悄無聲息的齊齊往後退了一步,它們可不像陳粥那個傻子一般的傻。


    神器窺天的傳說它們知道的很多,其中有一點,窺天,性冷酷!


    這可是仙界、神界眾所周知的事兒。


    還沒誰敢在它麵前托大過,或者說……在它麵前托大之人,都死的不能在死了。


    這元佑,腦子壞掉了。敢跟窺天這麽說話,連意怕是保不住元佑了。


    豈料,窺天隻是嗤了一聲,繼續跟他講起了道理:


    “是是是,咱們姑且有人和,這點我承認,但天時地利,你一個沒占著。”


    這話說出口,玄鳥姐妹已經說不出話來,互相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怎麽回事?窺天是不是被奪舍了?


    不不不,它是神器,莫不是器靈換了,不是原來的窺天了?


    如今說話這麽溫和的嗎?


    窺天在廣眉星域究竟經曆了什麽?


    隻可惜,它倆的震驚和心中所想,無其他人能和它們共鳴。


    陳粥憨憨的看了它們一眼。


    連意瞥了它們一眼。


    窺天睨了它們一眼。


    然後就沒了……


    窺天都點到這個地步了,說是在跟元佑講道理,實則,眾人心中都明白。


    天時地利,他們還真不占。


    這風浪潮起的時間就太湊巧了,他們正在界廊之中,壓根沒法去搶奪機緣,這就是天時已失。


    風浪潮起就起了,奈何,它又和界域卷風攪合在了一起,渲染成了如此的颶風風暴,這就令他們失去了地利。


    “不過,也不算是什麽都沒有,許是還有旁的機緣也說不定呢。”


    窺天默默的下了結語。


    單靈界域自來神秘,雖說五行俱全,但除了廣眉星域,其他四個星域可沒有。


    它便是神器,見多識廣,也沒見過。


    所說也是以往它偶然從書中所見所聞,再加以拚湊罷了。


    若說它是不是說對了,也不敢保證。


    東來星君開口道:


    “毋需多想,咱們先破了這一局再說吧。”


    佛家講究緣法,對機緣看的很淡。


    緣分夠了,那無論怎麽樣都跑不掉,緣分不夠,無論怎麽求也求不來。


    再者,如今關鍵是遏製那一場即將破壞界廊的危機罷了。


    能保住性命,亦算是機緣了。


    連意點點頭,率先指著最上麵的那一個風眼:


    “我本身木係靈根已發生變異,如今也算是風靈根修士,風力於我來說,助力大於阻力,我就去那個最大的風漩口吧。”


    三個風漩口,唯有最上麵那一個略微大了些許,下麵兩個大小仿佛。


    眾人點頭,雖說是大了些,但實則差距不大,連意自己本就是風靈根,修為又高,她選擇那一個很合理。


    而且,這事還真不好說,這最大的,難不成麵對的危險就大了?內裏情況如何,還得麵對了才知道。


    於是,各自選擇順眼的,紛紛做好了決定。


    這般算下來,三個風眼倒是齊平,人數都差不多。


    連意、東來星君還有窺天都選擇了同一個風漩口。


    連意招呼一聲:“我們走吧。”


    便一步跨出,往風漩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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