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意前世今生都活了那麽多年了,什麽都見識過了。


    連意是知道,有人為了提升自己的血脈,為了讓血脈更強大,就會想到吃血脈高貴的物種來“補充”自己。


    要吃象妖的腦子,是因為聽說這象妖靈智高,所以覬覦。


    要喝血羹,自然是看重它有神獸血脈,血統高貴。


    真是奇了怪了,一方麵瞧不起神獸,一個杜府的管家,看到陳粥都不高興多搭理。


    一方麵又覬覦神獸擁有的靈智和血統。


    這些人怎麽這麽善變啊?!


    那杜家的小少爺才多大點兒,吃這些也不怕靈氣過剩,爆體而亡?!


    但這事放在杜家身上,其實也不奇怪。


    邪魔,不就是靠這樣的掠奪發家壯大的嗎?


    他們能掠奪人修的一切,吃一隻有靈智,有血統的小妖算什麽。


    哪怕不是邪魔,便是在藤仙連意的時代,她尚且弱小之時,不是也被人覬覦過木心。


    可當這事以這樣的方式擺在她麵前,連意是真的氣的要命,這又該如何是好。


    救吧,她很可能會暴露,而且她本來是想去屬於杜嗇的住處的那座高樓看看情況的。


    要是救了這小象妖,變數勢必會增大。


    他們能自由活動的時間,滿打滿算是到明日辰時之前。


    她得在這個時間之前,把小象妖帶出去?


    如今的時辰,已經是申時末了。


    距離明天沒多久了。


    她原本的計劃是,趁著今明兩天,把杜府摸個遍,尋找好退路。


    再爭取進入杜嗇的住所,找到一些關於地心魔的確切消息,甚至是出入空桑國王宮的令牌之類的東西。


    明日就是杜家那個被寄予厚望的小少爺的滿月宴,杜嗇此時肯定在家了。


    她各方麵的行動都需要小心。


    如果時間縮短成隻有今夜,那自己能進入杜嗇的住處的可能非常低。


    若是錯過了這次機會,以這一次的打草驚蛇,杜家隻會越發戒嚴,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有機會進這杜家了。


    不救吧,她怎麽可能不救?


    眼看著這隻小象妖那麽痛苦的死去?


    那她估計這輩子都要有陰影!


    如今,竟然成了這麽一個進退兩難的困局,生生困住了自己。


    陳粥一臉驚恐,若不是還記得這會子在哪裏,他怕是不僅要搖頭,還要擺手否認了。


    便是這般,也能聽出他傳音的急切:


    “怎麽可能,我才沒有!”


    “不排除除非有那天性凶悍的凶獸挑釁我,被我所殺。”


    連意沒做聲,心中嗤了一聲:什麽凶獸,神獸饕餮不是這天上地下最著名的凶獸嗎?


    這世上哪有能凶過饕餮的凶獸?


    他似乎卡了一下,有些猶豫:


    “那麽大一隻,殺了也殺了,放著也浪費,我一般都會簡單烹調一下,吃了它們。”


    哼,隻是給自己的饞找借口罷了。


    換作她……這要看是遇到哪一種凶獸了。


    陳粥又信誓旦旦:


    “但是你放心,平日我絕不會無緣無故殺它們。”


    “再說,這小崽子有神獸血脈,我怎麽可能殺我的同類?”


    連意眉一跳:“那你說,現在該怎麽辦吧?!”


    這話連意倒是相信。


    這小象妖,還是個幼崽,一隻小幼崽,就有五階修為,渾身金色的絨毛,一點雜色都沒有,油光水滑的。


    足可見,血脈純度非常的高了。


    這廣眉星域,早沒有了土生土長的純種的神獸,但是它們因為一些原因,在廣眉星域留下了血脈。


    這般的其實很多,但大多數便如連意假扮的小蒲牢一般,不會有什麽作為,修為淺薄的很。


    如小象妖這般的,極為難得。


    陳粥:“……能怎麽辦?我我我……笨,還是藤仙您來想辦法吧?”


    他要是知道能怎麽辦,也不會在這裏幹著急了,讓他殺,他確實也不忍心。


    這不是形勢比人強嘛!


    連意不搭理他了,她算是看明白了,陳粥就是個隻知道吃的家夥,遇到事兒就慫。


    她望著那小象妖的眼睛,試探的和它傳音:“小象妖?”


    小象妖墩墩立馬昂起頭,它又驚又喜的看了看四周,在接觸到連意的眼神時候瞬間明白了就是此妖在跟它說話。


    連意連忙提醒它:“噓,注意點,這兒人太多了,你隻要回話就行了,別抬頭。”


    墩墩頭又是一縮,用鼻子圈著自己的腦袋,擋著自己的臉。


    卻在忙不迭的和連意傳音:“你是誰,求求你救救我,我叫墩墩。”


    連意的識海中傳來了細嫩的童音,可憐兮兮的,聽的連意心都化了。


    她一邊拱拱陳粥,讓他開始做事,別盡顧著和她倆人呆站著,那麽多仆從在呢,現在還不能露餡。


    陳粥意會,連忙招呼著仆從把菜送過來,連意趁機跟在後麵有一搭沒一搭的瞎忙活。


    識海中,她把聲音放軟,一邊安撫墩墩,一邊誘著它說話。


    “墩墩別怕,我叫連意,是來救你的。”


    “可是,我也是初來乍到,你知道該如何出去麽?”


    “越隱蔽,越不容易被人發現的路越好。”


    連意也是本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想著墩墩畢竟有靈智,雖然被打的不清,但一沒暈,二沒被蒙眼睛,三這籠子外圍也未見什麽隔絕神識的措施。


    但這麽一隻招人側目的妖獸,應該不至於大搖大擺的這麽拿來拿去吧。


    這杜家畢竟名聲在外,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什麽,影響了這多年塑造的“好”名聲未免不妥。


    另外,墩墩雖然小,但它不傻,看它都被送過來差點變成一道菜了,都沒放棄逃跑的希望,就知道,它應該一直在尋找逃跑的機會。


    隻怕,它太小,便是有心也無力。


    因此,才有此一問。


    若是墩墩知道什麽隱蔽的道路,就能節省連意帶著它逃跑的時間了。


    許是能省下點時間,把杜府那幾個掌事者的住處再摸排一遍。


    其實,在連意開始問墩墩話的時間,她就已經打定主意救墩墩,放棄這次探入杜府的原計劃了。


    不過就是遲些日子殺那魔主分身罷了,反正空桑國這邊被那些魔兵校尉抓的“人質”已經都被她救出來了。


    若是放著麵前的一條活生生的性命不管,哪怕不是象妖,她心中也過意不去。


    隻不過,能多找點線索是一點。


    墩墩一聽連意真的是來救它的,簡直是絕處逢生,這會子,連意在它眼中就是再生爹娘。


    它定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可是,果如連意想的那般,它還太小了,其中有很多的時候,它被打的昏昏沉沉,止不住的要睡覺。


    所以便是想弄清楚一切,似乎有些困難。


    它急得腦門冒汗,越急,腦子裏越是一片空白,啥也想不出來。


    它忍不住兩隻大眼中又滾出漣漣淚水來。


    便是臉埋在下麵,但那土丘一般的身子抽個不停。


    好在這一路,它大概一直哭的都沒停過。


    周圍的仆人便是看見此情此景,看見那鼻子下麵、腦袋下麵有水不停溢出,也不當回事。


    這哭包也不知道是從哪裏找到的,就沒有消停的時候。


    連意歎了一聲,悶悶的揪揪自己的頭發,她沒有什麽對付幼崽的經驗。


    吭哧了半天,她隻能道:“墩墩別哭,你把你記得的告訴我就行,剩下的放心交給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連意的話還是話中的安撫之意起了作用。


    這麽一說,墩墩居然成功的止住了大哭之勢,開始抽抽噎噎的說起自己的悲慘往事。


    “……墩墩是出來玩的時候被抓住的,等墩墩再醒來已經離家很遠了。”


    “墩墩一直想逃,可是這裏的氣味和人墩墩都不認識,墩墩逃過八次,每次都因為迷路被抓回來。”


    “嗚嗚嗚,墩墩好疼啊,他們總是打墩墩……”


    “嗝,還要吃了墩墩……”


    連意揉揉眉心,她覺得她煩躁的都要渾身發芽了,完全沒有重點的敘述方式?


    她連忙突兀的打斷:“你幾歲了?”


    墩墩又打了個嗝,才道:“七十九歲。”


    唔,那確實太小了,神獸成年至少三百歲以上。


    血統越高貴,成年的越慢。


    一百歲不到的小妖,大概最多也就如五六歲的人類稚童一般。


    她指望一個五六歲的稚童能給她什麽方向?


    連意覺得自己怕不是被杜家那群喪盡天良的混蛋氣暈了才想到這般的主意。


    主要,她也看不出來小象妖有多大啊,沒想到它這麽小。


    這更體現了杜嗇一家人喪盡天良不是。


    罷了,還是她來問兩句吧。


    雖然心中已經接受了事實,連意猶沒完全死心。


    畢竟來杜府不易,她真的不想輕言放棄。


    “墩墩,抓你的壞人的名字你知道麽?是不是剛剛那個叫杜酌的?”


    墩墩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接著很快接話:“不是哦,是另一個長臉的,沒有胡須的。”


    “好像叫……二爺?”


    二爺?!杜恒?


    連意眼睛一亮。


    “哦,那二爺是什麽時候帶你進杜府的?”


    “……墩墩不知道,但已經很久很久了。”


    見連意沉默不說話,墩墩以為連意不信,它連忙帶著哭腔解釋:


    “是真的,墩墩一直住在二爺的屋裏,那屋子好黑,二爺每次都走一條黑長長的路出來。”


    黑長長的路?黑屋子?


    密道還有密室麽?


    杜恒居然敢在杜嗇眼皮子底下弄密道和密室?


    連意腦子裏那叫一個百轉千回。


    已經給杜恒的密道和密模擬出了好幾種可能。


    第一種,那自然是這事杜嗇清楚。


    那這個密道或者密室中可能有地心魔的秘密?


    第二種,這事杜嗇不知道。


    那就是杜恒對杜嗇有二心了啊。


    盤算了一遍這些日子打聽到的杜家情況,如今杜嗇有了資質好的親孫兒,那杜恒就不吃香了,有二心也正常。


    不過,這般的話,有一點說不通,那就是杜嗇的那個二孫子才那麽小一點,這密道和密室是在之前就有的。


    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


    連意摸摸自己光滑的下巴,露出和自家老祖一般的笑容,這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杜恒許是很早就為自己打算了。


    畢竟想想也能理解,這麽戒備森嚴,毫無親情的人家,各自盤算才是正常的。


    杜恒便是外表光鮮,可其中誰知道有多少齟齬?


    連意覺得,她可以轉變一下思路了。


    杜嗇那屋子如何,連意這回是歇了心思了。


    退而求其次,去杜恒那屋也不錯。


    說不定還有意外的發現呢。


    再說,比起杜嗇,對付個杜恒,連意也更有把握一點。


    打定了主意,她又繼續盤問墩墩:“墩墩,你還記得二爺的屋子在哪裏麽?”


    墩墩連忙道:“記得記得,突然從黑屋子裏出來,光線太刺眼了,我被刺的難受,就記住路線了。”


    連意:“……好,墩墩真是好孩子,那馬上過會兒你帶我去一下吧,去過那兒,我就帶你出去好不好?”


    “那好吧!”


    解決完小墩墩,連意總算明白,為何杜恒也沒給墩墩的籠子上弄個隔絕神識的措施了。


    因為,墩墩又小,記性也不好,逃跑都會迷路,壓根無需被隔絕神識,那就是多此一舉!


    好在,老天開眼,在最關鍵的時候,被墩墩記住了路線。


    暫且安撫好墩墩,連意先和陳粥把事情說了一遍。


    盤算了一下時間,陳粥這生意是注定做不成了。


    連意一走,還帶著個墩墩,必然會連累到陳粥。


    哪怕陳粥是個神獸,連意也不會留他獨自在此處麵對危險的。


    所以,逃跑路線要提前規劃好。


    這事,原本有些難度,因為連意目前自己都摸不準路線,為了讓陳粥跟著一起逃跑,連意必須沿路做記號。


    且不說,陳粥這個和她毫無默契的能不能找到她做的記號,便是能找到,連意也不敢多做。


    萬一有比陳粥更聰明的杜家人發現了記號,反將一軍把她甕中捉鱉了,那她可得嘔死了。


    所以,這法子不安全。


    可,如今卻不一樣了。


    再不用這麽迂回了。


    因為有精靈們幫忙。


    精靈之間,哪怕隔著幾層神獸袋都能發現對方,這點短短的路程對於幻幻和五隻味道精靈壓根不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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