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慕容修憑借著過人的天資以及玉靈子、花雨的幫助,實力穩步提升,直到觸及神尊的門檻才出現了瓶頸,任憑他的天賦再高,資質再強也很難再進一步。


    眼看著大世降至,他不免心急如焚。


    作為過來人的玉靈子最為清楚,這一步之遙看起來像一層窗戶紙那麽薄,實則有些人就算窮盡畢生之力也很難逾越。


    他深知有些事情強求不得,最後在多人的勸慰之下,漸漸放下執著,與妻兒過起了田園般的生活,將自身更深層次的融入自然,融入大道,不求一朝得道,但求無愧於心。


    在這半年的時間裏,仙人兩域平靜得出奇,就連萬流仙珂也沒有什麽大動作,就像遺忘了中州人間界之事,自半年前起就再也沒有出過天都。


    在外人看來這是一份難得的平靜,唯有極少數人才最清楚這份平靜之下的暗流,正醞釀著一場不為人知的可怕風暴,萬流仙珂乃至於天都及其附庸勢力,但凡稍有動作,必將會給三界六道帶來一場毀滅性的災難。


    事實上,萬流仙珂比任何人都要著急,如今正是簡兒功行關鍵之處,絕不能出現半點差池,簡兒關係著他能否可以得到帝心,而帝心則是他能否晉升帝級的關鍵點,其它大事小情與帝心比起來根本不重要。


    所以,他這半年多的時間裏一直守護在簡兒的身邊,但凡出現絲毫的差池,他就會不惜一切代價保住簡兒的性命。


    可以說,未來的他是否能夠成就無上帝位,完全係在了簡兒一人的身上。


    除此之外,最讓慕容修開心的還是碩風獵的情況,當時碩風獵破而後立,以人間界元始之氣重鑄神魂,徹底激發了其體內的盤古血脈,返祖跡象尤為明顯,初步穩定了神魂就達到了人間界四重天境界。


    以四重天境界為起點,或許在仙域的修仙者眼中並不算什麽,但是他當時是在中州人間界,放眼整個中州曆史也不曾出現出這種情況,當屬人間界之最。


    再後來,碩風獵被帶至蜀山修煉,當時他的境界就已經達到了一個恐怖的境界,一十六重天。之後由於他在破而後立前準備了數之不盡的寶貝,又有五劫至尊境界的經驗積累,現如今他的實力更是已經達到了讓人匪夷所思的九劫至尊境界,遠超此次的巔峰時期,整整比破而後立前高出四個境界。


    這還僅僅是表麵能看到的,最讓慕容修興奮的是,碩風獵的境界因為是二次積累,真實實力根本不是尋常九劫至尊所能比擬的,甚至尋常元天尊境界的高手也未必是其對手。另外,碩風獵現在與先天尊境界隻差臨門一腳,以慕容修的估計,他距離晉升先天尊境界的時間就在這幾天,一但達到先天尊境界,他的整體實力又會隨之上升一個台階,真實實力將直逼三十一重天的天尊境界。


    碩風獵的成長無疑是慕容修最希望看到的,萬一大世降臨時有何變故,以碩風獵的實力已經可以獨擋一麵了。


    還有第五飛流的進步也很大,不僅有荒古在一旁指導,他自己也對符陣有著另類的理解,加上荒古的經驗,讓他避免了許多彎路。


    現如今他已經把自身的所有陣法融為一體,隻等九天劫中的第八劫一過,他便可踏入三十一重天的天尊境界,若單論修煉速度,竟是絲毫不弱於慕容修。


    現在隻要他一聲令下,符陣齊出,當有毀天滅地之威,就連荒古也不禁感歎當年自己在這般年紀的時候,遠沒有他這麽高的悟性和境界。


    先有碩風獵實力高歌猛進,再有第五飛流不甘落後,兩個最好的兄弟能有此番成就,慕容修自然欣喜萬分,同時也對大世的來臨多了一份信心。


    細說起來,這段時間其他人的修煉成果同樣可喜,尤其是慕容正,他本就在劍道方麵有著極高的天賦,到了仙域後更加如魚得水,境界直追碩風獵,現今已是一名六劫至尊,半年時間橫跨了整整一個大境界,如此恐怖的修煉速度連慕容修也要望塵莫及。


    其他氣宗弟子的修煉速度也不慢,可以說整體實力都有了質的飛躍,相比之下隻有顏如玉一人有些怠慢,境界提升得並不多,這也是有情可原之事,論天賦她絕不在慕容正之下,隻不過她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丈夫和女兒的身上,沒時間也沒那份心思去修煉,隻要能看到慕容修父女二人開開心心的她根本不在乎這些,她再不是曾經那個叱吒風雲的血海薔薇,而是一個妻子以及一個孩子的母親,僅此而已,她早已經習慣了現在這個為人妻為人母的身份。


    以前怎麽樣她不會去回想什麽,以後會怎麽樣她更不會去想,隻追求當下,隻要能夠陪在慕容修和小淺玥的身邊,她對當下所擁有的一切無比的滿足,除此之外再無其它所求。


    除了這些好事之外,慕容修總有一種隱隱不安的感覺,時間不等人,越是臨近大世降臨的日子,這種感覺就越發的強烈,甚至於有時會從睡夢中驚醒,隻因在他的夢裏充斥著無盡的血與火,劫與難。


    在夢裏,天地流血,日月同墜,人世間渾渾噩噩、黯淡無光,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在毀滅,最後重歸混沌。從天到地,從日到月,從人到神,三界六道內的萬物生靈無一幸免,最終九天十地統統淪為末世之地。


    在他看來這將是一場前所未有的血禍。


    有時他會忍不住去想,所謂的大世到底是好還是壞,到底是意味著三界六道由此重生,還是徹底走向毀滅。


    本來他是對大世完全抱著唯美的幻想的,可是當他經曆過數場噩夢之後,不禁對即將到來的大世產生了嚴重的質疑。


    “到底哪一麵才為真?如果大世的初始即代表終結與毀滅,那在這個末世之中,大家又扮演著什麽角色,一切的努力又有什麽意義?”


    一個昏暗的房間裏,慕容修一遍又一遍的問著自己,甚至質疑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一但夢境為真,當世的一切必將走向終結,這樣一來,他還談什麽救母複仇,不如隨著這個末世一同死去,一了白了來得解脫。


    這是他踏入神尊境界前的心魔所至,以他以往的心性根本不會發生這種事,隻怪他的內心太過執著,表麵看似放下了,實際上卻是越陷越深無法自拔,他這個狀態十分的危險,一個不慎就有可能會陷入魔障,對世間的一切失去希望,最終走上一條不歸之路。


    他很痛苦,真的很痛苦,其實他的內心極度渴望在夢裏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像,他不想失去身邊的每一個人,尤其是妻子和女兒。


    可是,還是恐懼戰勝了理智,他害怕夢境成為現實,更怕自己獨活於世,活在深深的痛苦之中。


    正因為這份發自內心深處的恐懼,讓他無法理智的看待問題,從而越陷越深,直到魔障纏身。


    就在這時,一陣敲門聲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小師弟,我可以進來嗎?”門外傳來慕容正的聲音,不知為何,語氣中多了一些急切,不同於他平日裏的穩重。


    慕容修輕輕的閉上眼睛,盡可能的平複好此時此刻的心情,低聲言道:“大師兄,進來吧!”


    房門應聲而來,一縷溫暖的陽光頓時射進房間裏,驅散了陰霾與灰暗,也為這個房間平添了一絲絲的生氣。慕容正非常不喜這種感覺,眉頭不由得一皺,進到屋裏後並未急著說什麽,反而來到床前將窗戶推開。


    隨著陽光映照下來,慕容修隻覺得極為刺眼,連忙側過頭去,連身子也下意識的向一邊挪了挪,就像是非常討厭陽光一般。


    “聽說你最近夢魘纏身,心有魔障,我本不想來打擾的,因為你是氣宗的小師弟,是整個氣宗的驕傲,在我的印象裏你不可能被心魔所困,如今看來,是我錯了。”慕容正說起話來毫不掩飾心中所想,聽語氣似是對慕容修失望透頂,更似是恨鐵不成鋼,心中多少有些生氣。


    慕容修聽得心中一痛,可那又如何,眼下他魔障纏身,豈是慕容正三言兩語就能解得開的。他不由得自嘲一笑,抬頭說道:“大師兄,你知道嗎?大世即為末世,你會死,我也會死,大家都會死,誰也沒有能力去改變,這就是所謂的天道輪回。”


    見慕容修雙眼赤紅如血,麵目即陰沉又猙獰,看得慕容正不由得心神一顫,他萬萬沒有想到小師兄會陷得這麽深,隻怪自己一心想著修煉沒能盡早發現,把一切過錯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深知慕容修深陷魔障之中,為今之計要盡快的讓小師弟走出魔障恢複本性,找回自我。當下,他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氣,以兄長的姿態說道:“即使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非要滅世重生來成就大世,你就應該自暴自棄、坐以待斃了?”


    慕容修張了張口,他真的很想說不這樣又如何,反正結果又不會因為他一個人而改變,可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畢竟站在他麵前的是自己這一生最為敬重的大師兄,不想因為一句話而徹底寒了大師兄的心,令大師兄對他徹底絕望。


    “無話可說了嗎?螻蟻尚且懂得偷生,你一個活生生的人難道還不如一群螻蟻嗎?”慕容正言辭犀利,且大有咄咄逼人之勢,他這麽做也是無可奈何,以慕容修現在的狀態,他再怎麽和顏悅色的去勸說也無用,倒不如大罵其一頓來得直截了當,尚有可能被他罵醒了也說不定。


    不等慕容修反駁些什麽,他又說道:“我知道這些年你到底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這一切是為了什麽你心裏再清楚不過,就算再苦再累你也得給我挺過來,先不說你如此下去對不起如玉母女二人,更對不起師叔和氣宗對你的養育之恩,更加愧對你的父母族人。”


    慕容修無言以對,再次緊閉雙眼,兩道淚痕情不自禁的滑落下來。他什麽都懂,隻是一時間還無法走出來而已,說起這些來,他比誰都舍不得現在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事實上,慕容正正是因為懂他,明白他的軟肋所在才會這麽說。慕容正又提高聲音說道:“想一想你的族人吧,你就不想讓他們過上更好的生活嗎?還有你的父親和哥哥,他們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你的身上,你如果輕易認輸,對得起他們對你的厚望嗎?對了,還有你的母親,她為了你和族人的安全,不惜將自己困在結界中二十餘年,身邊沒有一個親人陪伴,就這樣孤獨的渡過了二十幾個春秋,她不思念你們嗎,不想和你們一家人團聚嗎,甚至不能從那個結界中走出來嗎?”


    在說到這裏的時候,慕容修睜開淚目向慕容正看來,隻見慕容正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不,隻要她想,她都可以做到,隻是不能那麽做而已。她是思念你們的,隻是不想把你們置於危險當中,所以她選擇留在結界中,寧願以大神通每時每刻在遠方守護著你們,看著你們,她也不願走出來。”


    “母愛何其偉大,你該為能夠擁有這樣一位無私的母親而感到自豪,同時你也該明白她也在等待著自己可以走出結界的那一刻,就像你的族人和與父兄一樣,她也同樣對你寄予著厚望,或許早在當年她自我囚禁之時就已經做好了打算,自己能否走出結界的關鍵就在於你這個兒子會怎麽做。”


    說到這,慕容正深深的低下頭去,與慕容修相比,他才是真正的孤兒,直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到底姓甚名誰,甚至在他的內心最深處,曾幻想過自己的母親與慕容修的母親一樣的偉大,可幻想終歸是幻想,永遠變不成現實。


    悲傷再所難免,他並沒有深陷其中,瞬間就走了出來,他很清楚自己現在該做什麽。一張一弛才有助於慕容修走出魔障,他伸出手來搭在慕容修的肩頭,盡可能的放低聲音說道:“小師弟,尚未發生的事情不代表就一定會發生,就算末世降臨,我們也要盡最後的努力,哪怕最後的結果依然是身死道消,我們也可以無憾的死去,至少你的身邊還有我們,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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