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以周全那張能當城牆用的厚臉皮,被人當麵叫破糗事不但不會有絲毫愧疚,反而還會在聽到那“仙風道骨”四字後得意洋洋的臭屁一番。可周全此時確實是心裏有些忐忑,也難得的老臉一紅有些呐呐的說道:“慚愧慚愧,其實不過是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我與那李兄弟是至交,又豈會貪圖那一點黃白之物......”


    餘良神色有些不置可否,顯然不相信周全的說法,甚至悄無聲息的後退一步。


    周全神色有些焦急,實在是不想與這個有些古怪的煞星交惡,卻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微微一愣,有些神色複雜的微微一頓,才開口說道:“我叫周全,修行界裏也小有名號,經常做些倒賣消息之類的小生意。我這次就是替劍閣來帶身後這小子走的,實在是不想節外生枝。但求小兄弟高抬貴手,我可以拿一個你可能會感興趣的消息來換。”


    餘良微微一愣,想起之前曾經聽說劍閣來人要帶徐清輝走,卻沒想到是這個道人而不是劍閣的人出手,這裏麵難不成有什麽隱情,想著又眉頭微皺,這麽想來,洛陽這次發生這麽大的事情似乎從頭到尾劍閣都沒有露麵,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原因。


    周全見餘良陷入沉默之中便也鬆了口氣有些感慨的說道:“其實這事兒也跟李兄弟有關,據我所知他們一家子本來是要去往劍閣落腳的,可是我卻並未聽說他們到達劍閣的消息。”


    周全想了想才有些猶豫的說道:“反而是聽說趙英再次破關而出,打破了劍閣的大陣,傷了無數弟子,馭劍北上殺去大周,我想這其中怕是有些關聯......”


    餘良心神一顫,瞳孔微縮心想:“若真是如此,恐怕隻有一個解釋,就是老李一家被大周中途攔下......”餘良猛的想起老人衛昇的提醒想到“難不成真的是被大周抓了回去不成?”


    餘良深吸了一口氣,又深深的看了周全一眼,最後麵無表情的轉身離開。


    餘良此時心中矛盾至極,有些擔心消息的真假又隱隱覺得事情恐怕沒那麽簡單。當然無論如初餘良當下要做的是按照聖人的遺願將洛陽的爛攤子處理好。


    餘良被周全這麽一打岔心中那股怒氣也漸漸平息下去,頭腦也清醒許多,卻是麵色有些茫然。這是餘良第一次見識到修行者世界裏的那種殘酷,並非是那種恩怨生死,而是那種超出掌控的破壞力,大修行者的戰鬥餘波就打的天崩地裂,無數凡人就這樣毫無征兆的死去。而這其中夾雜衍生出的欲望和仇恨又使人變的無比扭曲,便又催生出更加可怕的惡果。


    洛陽城裏無辜死去的人如此,消失不見的離仁如此,那不該死去的幾個少女也是如此,甚至連徐清輝或是餘良自己都是如此,還有那些潛藏在暗處的......


    餘良也僅僅是茫然了片刻又清醒過來,又恢複了理智冷靜的思考。


    離舍已經被何二三帶走有一段時間,恐怕這時候再去追趕已經來不及。餘良無奈的輕歎了一聲,卻是又將目光看向昏迷不醒的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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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洛陽城外北方幾十裏外的一處山坳之中,一個妖異的青年正在麵無表情的急速狂奔。突然青年的身形猛的一頓,渾身緊繃如臨大敵的看向某處樹叢。


    “叮鈴鈴”隨著一陣清脆的響聲,一隻足係金鈴通體雪白的山貓從那處樹叢裏緩緩走出,眼神冷漠又帶著一絲懶散,看起來極為可愛又帶著一絲致命的誘惑。


    何二三眼角跳了跳,不禁冷汗直流有些澀然的說道:“你...您想做什麽?”


    這雪白色的山貓微微歪頭,有些意外的看向何二三,一道嫵媚又悅耳的聲音撞進何二三的心湖“我以為你不怕死。”


    何二三低著頭沉默了片刻,才有些麵無表情的說道:“現在我要活著。”


    白貓眯了眯眼,似乎有些好奇又似乎漠不關心,隻是身子微微弓起。


    何二三深吸了一口氣,從儲物手環裏取出那副離舍癡癡看了許久的畫像高舉過頭展開來,速度極快的輕聲說道:“我答應她要帶她回去她母親的家鄉,所以我需要活著。”


    白貓有些意外的看向那副畫像,正是那天見過的那副,有些感慨的定定看了半晌又感應到眼前之人並未說謊才有些意興闌珊的輕輕叫了一聲:


    “喵~”


    落在何二三耳中卻是一句有些模糊的聲音:“我叫月出。”隨即何二三感到頭上微微一震,名為月出的白貓竟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落在了何二三頭頂。伸出爪子在何二三頭上按了按,便造出了一個極為舒適的小窩,竟是有些懶洋洋的趴了上去。


    何二三心神微顫,突然一根閃著耀眼光芒的靈骨出現在他手中,隨即一道聲音再次傳入心湖,驚的何二三猛的睜大了眼睛,雙手也開始輕輕顫抖。


    “你太弱了,又如何能穿過重重阻礙到達那裏。這是我那不成器的廢物兄長的靈骨,恰巧與你屬性相合,你身份特殊可以直接煉化了它,既可以補全你被透支的不成樣子的根基又能讓你的修為和神通更進一籌。”


    即便何二三心性堅韌遇到這樣的饋贈也不禁有些心神不穩,強行定了定心神才澀聲問道:“為什麽?”


    月出有些迷糊的嗤笑一聲說道:“別多想,我本來就與他沒什麽深厚感情隻當是廢物利用了,倒是沒想到你還是個有些赤誠之心肯為了一個承諾去那十死無生之地。況且我此時元氣大傷不好輕易出手,讓你變強些也能更好的護著我。不過你要是起了什麽歪心思,殺你也不過是股掌之間。”說著竟是略微打了個哈欠,聲音漸漸低垂,有些慵懶的閉上了眼睛。


    何二三聞言輕吐了一口濁氣,將心中的那絲不安和其他想法都甩出腦海,將靈骨收起,有些謹慎的四處打量一番,才又邁步急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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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青有些猶豫的看向麵前的老人,隻是老人老神在在的樣子顯然不打算解釋什麽,半晌過後李青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冉師叔為什麽要攔著我,不讓我出手?”


    冉姓老人難得的正經許多,神色也有些凝重,隻是看著李青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再聽到李青的發問不由得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廢話,這是人家的私事,我這半個洛陽人都不好插手,你個外人瞎摻和什麽。”


    李青有些不解的看向老人。


    老人歎了口氣解釋道:“你當幾位聖人都是傻子?天地間的異變早就瞞不過聖人的眼睛,隻不過這是龍虎山自己的事情所以我們不好插手,你看哪家不是派出個人意思一下就算,否則這種大事怎麽都該出動些頂尖戰力才是。”


    老人說著狠狠挺了挺胸脯,似乎在說,就是我這樣的頂尖戰力。隻是李青仍舊一臉愁容有些憂心的模樣顯然並沒有注意到老人的動作,老人隻能又悻悻的弓起了身子,還有些齜牙咧嘴的皺了皺眉,心說好像扭到了腰。


    老人說著便有些愁眉苦臉,也不知道是心疼自己的老腰還是為了芸芸眾生的開口說道:“隻不過這次動靜確實有些大,實在是...太意外了,沒想到龍虎山竟然出了這麽大的變故,幾乎全軍覆沒,好在似乎留下了後手,不至於傳承斷絕,隻是恐怕要不知道多久才能恢複元氣,更讓人擔憂的是,離國如今該何去何從,畢竟如此一來,沒有龍虎山坐鎮的離國難免引起暗處的窺伺,處理不好恐怕又是一場大大的人間慘事......”


    李青有些愣愣的看向老人,有些不忍的開口說道:“這次死傷如此之大,無數普通人無辜枉死,之後恐怕又會動蕩很久,不知道何時才能徹底安定下來,我們難不成就這樣看著什麽都不做?”


    老人眉頭微挑,看著眼眶微紅的李青有些恍惚的好似看到曾經的自己,不禁苦笑了一聲,又有些麵無表情的歎道:“總是會莫名其妙的死些人的,你們還算好些,沒有見識過幾十年前的那場波及整個人間的大亂,那時候才是人命如草芥,麥子一樣成片成片的死,這樣的場景見多了便也漸漸麻木了些,可又有什麽辦法呢?拳頭縮在身後還好,若是我們貿然出手,怕是隱藏在暗中的那些人便會更加肆無忌憚的攪動風雲,說不定到時候死的人更多。”


    老人說到這裏有些感慨的頓了頓,才又繼續說道:“況且,即便我們什麽都不做恐怕事情也不會向更壞的事情發展,這次事情鬧的雖然大,可離國的根基始終未曾動搖,甚至在這之後局勢猛的明朗起來,又祛除了大片頑疾,若是應對得當,恐怕離國很快便會恢複元氣。”


    李青微微一愣,又猛的想起那個一直未曾露麵的離國太子,離染。


    隨即有些茫然的低聲呢喃:“難道那位離皇連這樣的結果都已經預料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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