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離國除了美人美酒天下聞名,自然便是那些秀麗的景致了。而除了那些山川流水的自然風光,匯賢雅敘絕對是最值得遊覽一番的景致。


    匯賢雅敘是一片景,不是一座樓。


    匯賢雅敘依山而建,由匯英亭、賢人台、雅風樓、敘語閣,亭台樓閣四個部分組成,占地頗廣,又由一片巨大的人工湖串聯在一起,取春夏秋冬四季景致花了大價錢以術法留存。使人遊覽其中不免有韶華易逝,恍若隔世之感。因此多有文人豪客傷春悲秋的的佳作留存,卻也不是什麽尋常人家可以隨意進出的地方,是以平時倒是一片靜謐,今天卻有些不同。熱鬧非凡。


    清平公主許是原本隻是想簡單的辦個小茶會之流,卻不成想離染將洛陽但凡稍有名望的青年才俊都請了來,或許是見清平難得有興致所以想要圖個熱鬧?


    這下個可了鍋,那些原本不甚在意的又不巧被漏掉的文人難免會想難道是我才學名望不夠才會沒受到邀請,可那蘭某人分明是個好寫豔俗話本的蹩腳貨色怎的也受到了邀請?心中難免會有些忿忿不平,便是托些關係,想盡了辦法也要混進去看看。又聽說有幾位德高望重的文壇名宿也會到場稍作點評,雖說不知道是為了提攜後輩還是對由於對徐夫人仰慕已久,若是能得到其讚許定會聲望大漲。那些想著出人頭地的青年才俊們又哪裏舍得放棄這樣的機會,由此參加詩會的人就愈發多起來,甚至隱隱有辦成文壇盛會的趨勢,好在匯賢雅敘實在夠大,主場地設在雅風樓,那些湊熱鬧的則四散分開。這許多人分散開來倒並不會顯得擁擠,隻是看起來確實多了許多人氣。


    原本詩會定在申時(15~17時)開始,可不過午時(11~13時)便已經來了許多人。好在大多是要些臉皮的熟人,因此也多是些互相寒暄,或許還有些結伴四處遊覽的。隻偶爾有些愣頭青才會做語出驚人狀,高聲吟誦一些事先想好的“佳作”,即便不算如何出彩可博個眼熟總是可以的。若是做的過火了,便會被人喝止,然後再中肯的點評一頓,若是遇到些狗屁不通的還會被人“客客氣氣”的請出去。邊上的人便會有些心有戚戚,再想做些什麽就會注意“分寸”知些“深淺”。


    隨著時間逐步逼近申時,兩位名宿也已經落座。一位是內閣大學士,“詩畫雙絕”的吳有道,也是那位“讀書郎”吳用的父親,清平公主的丹青之術便是師承此人。另一位則是文章格律大家“閑散居士”水東流,這位同時也是位當世公認的書法大家。隻是兩人落座了之後眾人才發現作為被邀的主角之一,那位“小餘先生”餘良卻遲遲未至,便難免有些不悅,最重禮法的水東流已經是皺起了眉頭。


    餘良此時有些尷尬,他被堵在了門口。當然不是忘帶邀請函之類的蹩腳理由,也不是遇到了什麽意外,他隻是單純被人堵在了門口,這個堵他的人又恰巧能讓匯賢雅敘的護衛和餘良都很無可奈何。這個人是徐清輝。


    “我說了不行,你就別鬧了趕緊放我進去吧,一會兒遲了就太過失禮了。”餘良無奈的扶了扶額。


    “我說你也太摳門了吧,就一副墨寶你也墨跡這麽半天,虧我還信誓旦旦的跟我娘說咱倆關係有多鐵,還保證一定是手到擒來。”徐清輝斜著眼瞅餘良,已經在微微不滿。


    餘良有些無奈,徐清輝攔住他非要他親手寫一副墨寶交出來,甚至連筆墨紙硯都準備好了。說是徐夫人的交待,原話是“這小餘先生至今聲名不小,卻從未有墨寶現世,若是你能取得他的墨寶,那便是獨一份了,定然是價值連城。你做到了我便不再關你禁閉,讓你出去晃蕩一陣子。”隻能說不愧是憑本事賺得萬貫家財的徐夫人,眼光實在毒辣的很。徐清輝為了自由,當即拍板信誓旦旦的保證說這事兒就交給我吧,妥妥的給你辦了。


    隻是沒想到在卻餘良這裏碰了壁。


    餘良卻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人,自己的那手狗啃字實在拿不出手,這麽多人在看著,若是自己真接了筆,怕是明天自己如何“筆走龍蛇”就會被繪聲繪色的傳遍整個洛陽吧,估計會讓整個洛陽的歡聲笑語再平添三分。餘良雖然不介意為洛陽人民服務,可卻也不想以這種方式服務於人民。隻能婉拒了徐清輝,心說等回頭再想辦法糊弄一下。


    徐清輝卻是個死腦筋,沒辦法畢竟牛皮已經吹了出去。兩人就此也就僵持住了。


    終於是徐夫人聽聞了門口的動靜,暗罵了一聲聘聘婷婷的出現,神情微慍的對徐清輝吼道:“鬧什麽幺蛾子,客人都等著呢。”


    餘良即便已經被那位永寧公主驚豔過一次,此時見到徐夫人仍是不免瞬間失神,好在心中已經有所準備,也隻一瞬間便回複心神,連忙拱手行禮。


    徐夫人有些滿意的點點頭,既滿意餘良的片刻失神,又滿意餘良瞬間就回複心神的定力,這一頓一禮分寸拿捏的十分巧妙,而且目光清澈真摯還帶著一絲羞澀一看就是個招人喜歡的孩子。


    餘良一禮過後微微一頓,想了想說道:“今天實在不便,不過餘良回去定然親手手書墨寶一份送到府上,且保證是獨一份。”


    徐夫人聽到這句保證後便更加滿意,笑容也和藹可親了起來,心說倒是個懂事的孩子,眉清目秀的難怪會招了清平那丫頭喜歡。再看餘良的眼神已經帶了絲丈母娘看女婿的意味。


    於是招呼了一聲領著餘良往裏走去,又不忘瞟了徐清輝一眼。徐清輝內心哀嚎一聲心說這次可被餘良坑慘了,一定要想辦法找補些回來才是。


    且不去管徐清輝如何作想,餘良隨著徐夫人緩緩進場,原本些許熱鬧的場麵便肅然一靜,各色或探尋或疑惑或躍躍欲試或意味深長的目光便看向餘良。


    好在餘良的臉皮足夠厚,因此看不出絲毫異常,隻是有些歉然的雙手揖了一禮說道:“勞煩各位久等,餘良在此賠罪,願自罰三杯。”


    酒果然是最容易拉近人與人之間距離的奇妙物什,隻此一句眾人原本有些不滿的神色便好看了許多,皺著的眉頭也略微舒展開來。


    餘良喝過罰酒,才落座打量起來,卻發現主位不是徐夫人這個地主,也不是兩位名宿而是一位眉目俊朗,又頗具威儀的年輕人。不禁眯了眯眼睛,心說這位難道就是那位離國太子離染?


    這人正是離染,此時場下眾人其實心中也有疑惑,雖說有些消息靈通已然清楚這次詩會是太子離染替清平公主張羅舉辦,卻沒想過他能親自到場,畢竟傳聞離皇身體情況不容樂觀,太子暫代監國,理應十分忙碌,十分不適宜出現在這種場合之中。疑惑之餘隻能歎息一聲“傳聞太子十分寵愛妹妹清平公主,卻沒想到寵愛到了這種程度,倒也不說出是好還是壞了。”


    離染也在打量餘良,此時見餘良也望過來,便輕輕點頭致意。伸手將酒杯舉至空中,於是場麵肅然再靜,離染輕輕開口,聲音低沉“諸位皆是我離國才俊,今日詩會不談身份地位,隻論才學。本宮拭目以待,還請大放異彩,搏個千古留名才是。還請滿飲此杯,暢所欲言。”眾人皆應。


    待到一杯酒下了肚,終於宣告此次詩會開始入了正題,再加上離染表現出來的態度,一些青年才俊偷偷望向某處帷幕的眼神便有些熱切起來。那處是實是一眾女眷所在。


    帷幕後麵三三兩兩圍坐著一些女眷,多是世家小姐,來此觀禮,未必沒有尋求一個如意郎君的想法,這也是為什麽外麵那些青年才俊目光熱切的原因。女眷們大多尋了自己熟悉的閨中密友湊在一起怯怯私語說著悄悄話,比如這個公子劍眉星目,英俊不凡,或是那個臉上有酒窩的公子看起來有些緊張,卻靦腆的很是可愛。卻很少有人去議論餘良如何如何。


    因為帷幕後最前麵就坐著清平公主,此時正目不轉睛的盯著餘良猛瞧。清平公主喜歡小餘先生的心思早就在洛陽傳了個遍,眾女即便不甘也不會做什麽去觸這個黴頭。倒是坐在清平公主旁邊的司馬綺紅此時嘴裏叼了一顆梨子,有些不滿的嘟囔了一句“姓徐的又在鬼頭鬼腦的偷偷打量,不知道又憋了什麽壞水。”轉過頭看著眼睛都要飛出去的閨蜜不由的翻了個白眼說道“也不覺得餘良有哪裏出眾啊,怎的你就喜歡成這個樣子,看你眼睛都要飛出去了,若是沒人在怕不是要撲倒人家懷裏去。”


    清平被這個唯一的朋友一打趣,臉色不由得微紅,眼睛卻不舍得移開,隻是低聲呐呐的說道“就...就是喜歡呀,就是那種感覺。你不是也盯準了你的徐少俠嘛。”心裏卻在想“若是沒人,讓我撲過去我也願意的。”臉色便越發羞紅了。


    司馬綺紅癟了癟嘴,心說那怎麽一樣,我是看著姓徐的長大的,辛辛苦苦養大的肥羊,哪能讓別人占了便宜。


    正要說些什麽,便聽到吳大學士輕咳一聲,麵帶笑意的看向場間眾人說道:“此次詩會隻命題,不限韻律。場間備有紙筆,諸位若有佳作可以當場寫下,傳於眾人,我等也會稍作點評一二。”


    說著又頓了頓“此處依山傍水,風景宜人,便先以山,水為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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